大齊皇宮,雲逸宮。
碩大的院子裡滿是前來遞交奏摺的官員,他們整齊而無聲的站在院子裡,雖是神色各異,但他們卻都是爲了兩個人而來——武家的武青顏和武金玉。
當然,他們當中大多數都和武家沒有多少的交情,能讓他們豁出面子前來,又甘願杵在這裡當石像,完全是因爲長孫明月。
正廳裡,皇上坐在正廳的高坐上,先是看了看院子裡堆積的人影,再轉眼瞧瞧身邊那堆積如山的奏摺,陰沉的臉色不見半分緩和。
“你將那武家的兩個丫頭弄出了宮,如今你又興師動衆的讓幾十名官員杵在院子裡,明月,你是不是覺得朕太過縱容你了?”
前幾日長孫明月將那兩個丫頭帶走,聽聞此事的他本打算直接派兵前去三皇子府,將那兩個丫頭捉回來。
可誰知道皇后竟然出面阻攔,不但說那兩個丫頭在牢房吃不好生病昏倒,更是爲長孫明月說盡了好話。
雖然他詫異皇后怎麼會幫著長孫明月說話,但礙於他不想和武家關係弄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許了。
只是他沒想到,如今長孫明月竟然帶著官員集體進宮爲那兩個丫頭求情,這是想要造反不成!
長孫明月平靜的雙眸閃過一抹難以割捨的牽絆,隨後風平浪靜的道:“父皇息怒,兒臣這次進宮,不是爲了說情,而是爲了遞交聯名奏摺。”
他說著,將袖子裡的一張奏摺拿了出來,轉手交給了張總管。
長孫子儒站在長孫明月的身邊,倒是有些心驚的。
當然,他心驚的並不是長孫明月遞交了聯名奏摺,而是心驚於自己弟弟對武青顏的情深意重。
雖然遞交聯盟奏摺就意味著退婚,但能讓一向兩耳不聞窗外的長孫明月如此勞師動衆,不用別人說,他也已經知道武青顏在長孫明月心裡的地位已經太重要了。
皇上看著手中寫滿人名的奏摺,雖然知道長孫明月的目的還是要保武家的那兩個丫頭,不過面色上卻緩和了許多,畢竟長孫明月並沒有逾越,而是在按照章法辦事。
坐在另一側的熹貴妃,則是慢慢品著手中的熱茶,並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
在衆人的沉默之中,長孫子儒先是輕輕的開了口:“父皇,就像武家二小姐在牢房之中自己說的那般,馬錢子並非大齊養殖,想要從波斯帶回來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況且太醫也證實了皇太后確實死於馬錢子,既然現在證據不足,又何苦非要爲難一個孩子?”
皇上嘆了口氣,捏緊手中的奏摺:“皇太后死於非命,若是這件事情不查個水落石出,如何服衆?”
長孫子儒多了一絲的懇求:“宮中的冤案多了,要是一一細查,哪一件又是真正沉冤得雪?武將軍的威風已經得到了打壓,總是不能不給個臺階下,畢竟父皇現在還不能少了他,不如找幾個人把這個罪替下來,先把武家的兩個小姐放了,至於真正的兇手,父皇再派人慢慢查也不遲。”
皇上雖不甘心,但卻不可否認長孫子儒的話,沉默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長孫明月鬆了口氣,睨了長孫子儒一眼,漆黑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感謝的色彩。
長孫子儒只是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自己雖然也不想管閒事,但他卻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一直喝茶的熹貴妃,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慢慢的開了口:“皇上,找人替罪確實能堵了朝廷官員的口,但那些前來大齊出使的使者們,應該並不會那麼好糊弄吧。”
長孫明月與長孫子儒同時一怔,不明白熹貴妃這是何意。
皇上釋然的面頰再次沉重了起來:“那麼你以爲應該如何?”
“武家二小姐的能耐,可是那日百花園所有人看在眼裡的,如果武家的兩位小姐當真是無辜的話,就說明真正的兇手不但想要殺死皇太后,更想嫁禍於她們二人,既然如此的話,父皇爲何不讓武家二小姐查明真兇?也算是還給她們自己一個公道。”
熹貴妃的話,確實是讓皇上深思了起來。
長孫明月睨了一眼熹貴妃,雙眸深幽如潭,熹貴妃迎著他的目光卻是輕輕一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上將手中的奏摺扔到了桌子上:“就按照你說的辦,給武家的那兩個丫頭三天的時間,若是能找到兇手,就按照這聯名奏摺上說的辦,若是找不到,這兩個丫頭之中,必須要有一個爲此事頂罪的!”
長孫子儒滿臉愁雲的朝著熹貴妃看了去,實在想不明白她爲何要無端生事,她明明說過會保武青顏的安全,可現在爲何要故意刁難?
對長孫兄弟那打探的目光視若無睹,熹貴妃笑了笑又道:“皇上,武家的二小姐聰明過人,若是她當真能找到兇手的話,不知道臣妾可不可以幫著她,向皇上討要一個賞賜?”
皇上現在只想著解決掉皇太后中毒的事情,想也沒想的點了點頭:“只要她真的能找到兇手,別說一個賞賜,就是十個朕也給了!”
……
武青顏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去,淡淡的燭光籠罩在內屋裡,夏季的微風順著敞開的窗子徐徐吹入,讓人覺得涼爽又溫馨。
剛回府的長孫明月正巧推開了房門,見她睜開了眼睛,笑著朝他走了過來。“唰唰唰……唰唰唰……”輕輕的摩擦聲,傳進了耳,武青顏順著聲音望過去,便是看見了此刻坐在臺案後面,正在專心提筆寫著什麼的長孫明月。
武青顏微微瞇起眼睛,欣賞著他那無論何時何地都俊雅異常的面頰。
她發現,他並不喜歡高束起長髮,那長過腰際的墨法,總是慵懶的垂在他的身側,僅在髮尾用一個白玉的發扣扣住,明明仙姿玉骨的好似神仙,卻又總透著一股子慵懶的味道。
他慢慢俯下身子,想要抱著她做起來,卻在伸手的時候,被她捉住了自己的手心。
武青顏看著眼前這雙美手,羨慕嫉妒恨的嘆息:“你怎麼連手長得都這麼妖孽。”
他的手指很長很細,骨節分明卻不突出,指尖飽滿,色澤圓潤,武青顏總覺得,就是光看他這一雙手,也足以迷倒萬千少女。
他笑著搖了搖頭:“餓醒了?”燭光下的他,薄脣動了動,一雙漆黑的眸子卻始終看著臺案上的書信柔柔的,“飯菜都溫著呢,我讓丫鬟們送進來。”
武青顏摸著自己的胃,慢慢坐起了身子:“確實是餓了。”
長孫明月放下手中的毛筆,緩緩站起了身子,對著門外吩咐了一聲,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冒著熱氣的清粥小菜便被送了進來。
武青顏掀開身上的被子,可雙腳還沒著地,便是被一雙大手握在了手心裡。
“躺著吧,我餵你。”長孫明月將她的雙腿放回到了牀榻上,細心的幫著她掖好了被角,才轉身端著托盤,坐在了她的身邊。
武青顏有些呆愣,老臉再次燙了起來,看著給自己吹粥的長孫明月,伸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加快跳動的心臟,慢慢擰緊了秀眉。
正常來說,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能被這陰人伺候的機會,她應該光明正大的享受纔是啊!怎麼現在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
長孫明月倒是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無聲的將一勺又一勺吹涼的白粥,送進到了她的嘴裡,中途還不忘體貼的給她夾一些小菜。
然,他越是坦蕩蕩,武青顏便越是彆扭,到了最後,明明沒吃飽也死活不吃了,摸著自己滾燙到快要燒起來的臉,腦袋一陣陣的發昏。
將托盤放回到桌子上的長孫明月走了回來,本是讓她吃藥的,卻不想見著了她火紅的面頰,輕輕一愣,擔憂的彎下了些身子:“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他說著,手便伸了過來,當他那溫熱的指尖觸碰到她滾燙的面頰時,武青顏像是被踩著了尾巴一樣的直接閃到了牀裡。
避開他那微微錯愕的神情,和那仍舊伸在半空當中的手指,武青顏垂著面頰,小聲道:“沒,沒事,我就是熱。”
長孫明月鬆了口氣,再次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身,無視掉她僵硬如鋼板一樣的身子,將她小心的平放在牀榻上。
拉著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看著她緊緊閉著的眼睛,聲音有些發沉:“武青顏,如果你沒有武家,沒有婚約,沒有一切的束縛,那麼你想做什麼?”
武青顏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自己這麼深奧的問題,慢慢睜開了眼睛,想了許久才實話實說:“也許我會去其他國家走走,也許我會好好經營一間藥鋪,也許我會給雙喜找一個好婆家,也許……”
長孫明月笑了:“怎麼那麼多也許?”
武青顏嘆了口氣:“現實已經很骨幹了,如果我的幻想再不飽滿點,豈不是要被咯死了?”
在她清澈目光的注視下,他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鼻尖,隨後站起了身子,坐回到了臺案後面,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武青顏沒聽懂的話。慢慢解開了自己的長袍。
武青顏一愣:“你這是要……”
長孫明月漆黑的眸,在燭光下一閃一閃的:“武青顏,你永遠都沒有也許……院子是本王的,屋子也是本王的,牀榻更是本王的,念你生病,本王和你擠一擠。”
武青顏看著再次坐在牀榻上的長孫明月,大腦有些卡殼,手卻下意識的朝著腰間摸了去:“長孫明月,你信不信我……哎?我針包呢?”
長孫明月趁著她掀開被子的時候,拉著她一同躺在了牀榻上,細心的蓋好兩個人,淡淡的道:“暫時沒收,等你痊癒再還給你。”
武青顏咬牙切齒的聽著某人坦蕩蕩的聲音,轉過面頰正想發飆,卻見他竟然已經平穩了呼吸。
疲憊的眉心慢慢舒展,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他那一雙永遠讓人看不透的眸。
真是來睡覺的?武青顏愣了愣,忽然想起前幾日他照顧自己時那疲憊的模樣,到底是沒人心叫醒他。
也許他是真的累了……
其實武青顏不是沒聽懂,是根本沒聽見,因爲她現在滿腦子都想著,自己爲何會在長孫明月的面前不好意思。
有些彆扭的轉過身子,武青顏慢慢閉上眼睛,但身後那平穩的呼吸聲,卻讓她這張老臉越來越紅。
猛然,她一個激靈,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狂跳的心臟。
自己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這個陰風陣陣的男人了吧?這是一個很嚴肅且很嚴重的問題,她閉著眼睛想了好久,好不容易想通了之後,她也再是體力不支的睡著了……
長孫明月垂眸看著自己面前那攤開的奏摺,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出自各種人手的名字,他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看著那個奏摺許久許久。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一直到他筆尖的墨跡都凝固了,他卻忽然擡眸,朝著那牀榻上已經熟睡的人兒看了去。
看著那恬靜的睡顏,聽聞著那平靜的呼吸聲,他最終重新將筆尖沾墨,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那奏摺的最後面。
不給自己任何考慮的機會,他拿起奏摺,悄無聲息的朝著門外走去。
大齊皇宮,雲逸宮。
皇上坐在正廳的高坐上,看著手中那張寫滿了人名的奏摺,陰沉的臉色不見半分緩和。
長孫子儒站在長孫明月的身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明月,你……”
他不相信,自己的弟弟不知道遞交上,有著自己名字的聯名奏摺意味著什麼!
可是他怎麼能?他明明對那個女孩那麼的掛心。
長孫明月平靜的雙眸閃過一抹難以割捨的牽絆,隨後風平浪靜的道:“皇兄不必再多說,明月心意已決。”
坐在另一側的熹貴妃,則是慢慢品著手中的熱茶,並沒有想要開口勸阻的意思。
長孫子儒見此,嘆了口氣,轉眼朝著皇上望了去:“父皇,就像武家二小姐在牢房之中自己說的那般,馬錢子並非大齊養殖,想要從波斯帶回來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況且太醫也證實了皇太后確實死於馬錢子,既然現在證據不足,又何苦非要爲難一個孩子?”
皇上嘆了口氣,捏緊手中的奏摺:“皇太后死於非命,若是這件事情不查個水落石出,如何服衆?”
長孫子儒多了一絲的懇求:“宮中的冤案多了,要是一一細查,哪一件又是真正沉冤得雪?武將軍的威風已經得到了打壓,總是不能不給個臺階下,畢竟父皇現在還不能少了他,不如找幾個人把這個罪替下來,先把武家的兩個小姐放了,至於真正的兇手,父皇再派人慢慢查也不遲。”
皇上雖不甘心,但卻不可否認長孫子儒的話,沉默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長孫明月鬆了口氣,睨了長孫子儒一眼,漆黑的眸子凝著無法訴說的感謝。
長孫子儒只是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明月對武青顏的心思,別人不知道,但他這個當哥哥還是能看出來的。
若是長孫明月的心裡當真沒有她,又何苦擅闖天牢?冒著被父皇怪罪的風險,直接將人救了出來?
倒是熹貴妃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慢慢的開了口:“皇上,找人替罪確實能堵了朝廷官員的口,但那些前來大齊出使的使者們,應該並不會那麼好糊弄吧。”
長孫明月與長孫子儒同時一怔,不明白熹貴妃這是何意。
皇上沉重的開了口:“那麼你以爲應該如何?”
“武家二小姐的能耐,可是那日百花園所有人看在眼裡的,如果武家的兩位小姐當真是無辜的話,就說明真正的兇手不但想要殺死皇太后,更想嫁禍於她們二人,既然如此的話,父皇爲何不讓武家二小姐查明真兇?也算是還給她們自己一個公道。”
熹貴妃的話,確實是讓皇上深思了起來。
長孫明月睨了一眼熹貴妃,雙眸深幽如潭,熹貴妃迎著他的目光卻是輕輕一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上將手中的奏摺扔到了桌子上:“就按照你說的辦,給武家的那兩個丫頭三天的時間,若是能找到兇手,就按照這聯名奏摺上說的辦,若是找不到,這兩個丫頭之中,必須要有一個爲此事頂罪的!”
長孫子儒滿臉愁雲的朝著熹貴妃看了去,實在想不明白她爲何要無端生事,她明明說過會保武青顏的安全,可現在爲何要故意刁難?
對長孫兄弟那打探的目光視若無睹,熹貴妃笑了笑又道:“皇上,武家的二小姐聰明過人,若是她當真能找到兇手的話,不知道臣妾可不可以幫著她,向皇上討要一個賞賜?”
皇上現在只想著解決掉皇太后中毒的事情,想也沒想的點了點頭:“只要她真的能找到兇手,別說一個賞賜,就是十個朕也給了!”
大齊,三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