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顏聽著這話,眨了眨眼睛,坐起身子,單手搭在了他的肩頭:“長孫明月,我以為你會感動,可我怎么覺得你現(xiàn)在是想要暴動啊?”
別說她被狗咬呂洞賓了,他要是敢埋怨,她現(xiàn)在就閹了他!
長孫明月瞄著她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偸瞧届o的眸,添了一分無奈:“如果今日喝下那杯酒的是其他任何人,我不會有半分感想。”
武青顏切了一聲:“其他人誰會對你掏心窩子?”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會擔心你。”他說著,伸手攬上了她的腰肢,讓她坐在了他的腿上,“武青顏,別讓我擔心。”
后面的幾個字,幾乎是他呢喃出來的,柔柔的,軟軟的,有些泄氣,又帶著幾分不可動搖的堅定。
這樣的話,這樣的語氣,別說是武青顏愣住了,就連長孫明月也是愣了又愣。
自己什么時候也變得像是女兒家一般的矯情了呢?
武青顏看著他許久,才忽而有些感慨的笑:“堂堂的三皇子,名動大齊,令世人聞風喪膽,卻在這里和我撒嬌?”她說著,撞了撞他的胸口,“腹黑三,我比你想象的堅強。”
“武青顏,你這份堅強,在我的面前是最為多余的。”他伸手,輕輕繞著她耳邊的秀發(fā),“你可以對任何人堅強,但記著,永遠也別對我堅強,因為你的堅強,只會讓我更加的為你心疼。”
是誰說過,在外面你可以風雨無阻的堅強,但是一旦看見那個愛你的人時,一定要收起你的這份堅強,因為愛你的人,不會看見你堅強前面的強韌,只會看見你堅強背后的辛酸。
武青顏記得當時她看見這句話的時候,還覺得這句話說的挺矯情,堅強就堅強唄,那是性格問題,和面對什么人有毛線的關(guān)系?
但是在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她忽然明白了,原來那時候的她之所以那般的淡淡然,是因為她沒有遇見現(xiàn)在的他。
當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過千年的光陰,與他相遇相知,她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并不是她太過堅強了,而是她才遇見了能看見隱藏在她堅強背后的柔軟。
面頰微微燙了起來,她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老臉又開始泛紅了,輕咳了一聲,轉(zhuǎn)變了話題:“長孫子儒何時回來?”
聽著這四個字,他臉上的笑容一頓,不過很快便淡定如常:“慢則五日,快則后日。”
武青顏點了點頭:“他回來,西南將軍也會跟著回來,如今西南西北兩位將軍都被你聚齊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動靜了?”
他搖了搖頭:“父皇倒是沒什么動靜,但他的身子卻已經(jīng)支撐不住多久了,太子曾經(jīng)不過是暗地里拉攏,但前些日子我聽到消息,說是太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各國開始大肆招兵買馬了,恐怕只要父皇一倒,他便要開始行動了。”
原來是防患于未然,武青顏點了點頭:“放心吧,武博弈這邊交給我,我保證在開戰(zhàn)前夕,將從前那個武博弈還給你。”她說著,忽然轉(zhuǎn)過身子,與他四目相對,“要是真開戰(zhàn)了,帶著我跟你一起吧,你這個人多疑又難伺候,有我在你的身邊,還可以幫著你一把。”
其實,她是聽聞了一些風聲,因為最近幾日,城里的一些有名的大夫,陸續(xù)出了大齊,細問之下,全是探親去了。
她就奇了怪了,難道大齊所有的大夫全是外來戶?而且要探親也都約定好了一起去?怎么著?難道城外有狼?人多好壯膽?
她不是傻子,這是細想一下也不難了解其中的小九九,她想跟著他參合,主要是想要幫他安排傷員這一塊,只是這話她不能現(xiàn)在說,因為他怕她會擔憂她,直接把話給她攔死了。
他看著她認真的眼,輕輕地笑了,長長眉自然而然的向兩側(cè)舒展,漆黑的眸子里,似聚集了月光精華,徐徐流轉(zhuǎn),暖心醉人。
伸手,將她擁入懷抱,精致的鼻尖輕輕蹭上她的耳廓:“終于知道在意我了?”
耳朵的酥麻,讓武青顏下意識的閃躲:“放屁!我什么時候不在意了?”
他輕笑:“好像就在前不久,也不知道是誰看見我的馬車,沒命的跑,都到人家段王爺府門口了,也不說自己是誰的人。”
武青顏怔了怔,這是在這和她翻小賬呢?這腹黑三漲行市了啊!敢在她的面前得了便宜賣乖了啊!
卷起胳膊,用胳膊肘撞在了他的胸口上,趁著他悶哼的同時,拉住了他的脖領(lǐng):“長孫明月,你別太自以為是了,我跟著你,是不放心你,怕你把那些良兵好將都帶陰溝里去。”
他伸手握住她掐著自己脖領(lǐng)的小手,仍舊笑著:“無論你說什么,我都當你是在意我了。”
他說著,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后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武青顏皺了皺眉,職業(yè)性的把上了他的手腕,隨后又摸了摸他的胸腔。
咳嗽慢慢停止了下來,他卻看著那只胡亂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的小手難以回身,伸手輕輕撫摸上她被風吹亂的發(fā),聲音有些沙啞:“你這丫頭是太過大意了,還是就從來沒把我的性別放在身上呢?”頓了頓,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摩挲上了她的面頰,“我是個男人。”
“別鬧。”武青顏卻拍開了他撩人的手掌,秀眉越擰緊:“長孫明月,你的肺是不是受過什么刺激?”
“小時候落下的病根,沒有什么大事。”他淡淡的一語掃過,低聲細語,眸中的光柔柔的,“喝酒會咳一陣,過不了一天就好了。”
“長孫明月,你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么?我是大夫!”武青顏氣得腮幫子有些發(fā)紅,“酒本身就是個傷身的東西,況且你還有隱疾,你現(xiàn)在不在意是因為你還年輕,可這病就好像你欠下的債,終有一日會變本加厲的和你討要回來。”
她現(xiàn)在只恨不得將他扯回到自己的藥鋪去,扒光了他的衣服,給他來一次全面檢查,這個男人對自己的身體太過兒戲了!
瞧著她的怒容,他先是一愣,隨后輕輕地笑了,這種笑容不似他平常的不達眼底,而是唇角彎彎,眼睛瞇瞇,酒窩深陷,貝齒輕露,似三月春風佛過,醉人千里,暖人心肺。
武青顏見著他笑,更怒了:“別一天天沒心沒肺的,一會和我去醫(yī)館,我給你……”
沒等她把話說完,便是感覺腰間一緊,等她詫異抬頭時,已被他緊緊地擁入懷中。
“青顏。”他用面頰輕輕蹭了蹭她的耳鬢,淳淳的聲音是暗啞的性感,“能被你關(guān)心的感覺真好。”
武青顏愣了愣,下意識的伸手想推開他:“你別在這里色誘我。”
他輕笑,熱熱的氣息瘙著她耳廓邊的碎發(fā):“放心吧,還沒和你吃遍天下,我哪里舍得撒手離去?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等忙完了眼下,我主動去你那里,讓你檢查。”
他小的時候被送出宮,在路上忽高燒,這肺的毛病,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
雖然每次喝酒都會發(fā)病,但別人不曾在意過,他自己也沒放在心上。
從小到大,他得到過的關(guān)心是少之又少,在外養(yǎng)父的疼是樸實的,是忠厚的,回到宮里之后,長孫子儒對他的照顧雖然關(guān)懷備至,但卻難免有著兄長之間的間隙。
他從不奢求別人的關(guān)心,也不屑被他人在乎,但如今單單在面對她的在意時,他是那樣的開心。
武青顏見他答應了下來,口氣也是軟了下來:“記得你說過的話。”
長孫明月輕輕“恩”了一聲,勾起一抹溫潤的笑,抱著她的手臂更緊了。
月色下,她和他相依相偎著,沒再有任何的言語,卻心照不宣的互相取暖,互相貪戀著這一刻難得的寧靜。
一名黑衣人,無聲無息的落在了兩個人的身后,武青顏聽見了,卻沒有動,她迷迷糊糊的靠在溫暖的懷抱里,昏昏欲睡。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開始犯懶,只要是有長孫明月在的地方,她可以放縱自己全身松懈,連眼皮子都不舍得抬一下。
“何事?”長孫明月攏了攏自己身上的長袍,將懷里的她裹的更緊了一些。
黑衣人上前幾步,蹲在長孫明月的身后壓低了聲音,輕輕地說著什么。
雖然他的聲音已經(jīng)壓到最低了,但武青顏還是聽見了一些詞,比如丟了,不見了,已經(jīng)派人尋找了之類的話。
抱著她的手臂,驀地收緊,勒得她有些疼,不過很快,那手臂便再次恢復了柔軟,但卻有些抑制不住的輕輕顫抖著。
黑衣人說過了話,便再次站定在了一邊,長孫明月則是久久不曾言語。
倒是武青顏,睜開了眼睛,慢慢從他的懷里支撐起了身子:“有事便去忙吧,我也該回去了。”
長孫明月點了點頭,拉著她一同起身,一邊伸手將她的碎發(fā)掖在耳后,一邊輕輕地道:“韓碩送走了東烏先生之后,會在你那里呆上一段時間。”
武青顏一愣:“送走了?送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他笑,有著無奈和淡淡的酸楚,“韓碩秘密送走的人,除了他之外,天下再是沒人知道。”
他沒解釋原因,但武青顏卻懂他的心思,上前幾步,抱住了他沒有一絲贅肉的勁腰,“長孫明月,等到事情平息了,我陪著你去看看他吧。”
長孫益陽既然已經(jīng)抓了東烏先生一次,就會惦記著第二次,對于長孫明月來說,東烏先生是他永遠都割舍不下的一個軟肋。
生身之恩大于人,養(yǎng)育之恩大于天。
只有將東烏先生送到一個連他都不清楚的地方,東烏先生才算是最為安全的。
長孫明月笑的好看,也笑的溫柔:“好。”
松開自己的手,武青顏對著他揮了揮手:“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先回去了,折騰了一夜也是累了。”
長孫明月微微皺眉:“我派人送你出宮。”
武青顏卻已經(jīng)跳下了房檐,不回頭的高舉著手臂:“別把我和柔弱的花骨朵混為一談。”
長孫明月無奈一笑,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狹長的眸溫柔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