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臉色不愉,再怎么不喜,大皇子也是他長子,被爆出這種事情先不論真假,都有些丟份兒。
鳳夙瀾瞟了鳳夙痕一眼,對方面色如常,眼皮兒都沒掀一下,只是淡淡的反駁的一句,“既然蘇大小姐說一切是本皇子主謀,那請拿出證據(jù)來,若真是如此,本皇子甘愿服罪!”
他做事一向小心謹慎,怎么可能有證據(jù)呢?她不可能有的!
蘇傾暖怨毒的看著他,突然癲狂的笑了出來,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嘴角處沾染了些許,明明是咸的,為何她嘗出了苦澀的味道呢?
她說,“我沒有證據(jù),只是大皇子殿下,你真的是干凈的么?”,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會有報應(yīng)的!
鳳夙痕只是云淡風(fēng)輕的站在那兒,不辯駁不解釋,更顯得高雅初塵。
蘇傾暖心漸漸涼了,她知道自己犯傻了,這里沒有一個人相信她,或許有,卻不肯站出來為她說話。
她只能做最后的努力,把傷害減到最小,懇求皇上,道,“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為,和我娘無關(guān),懇請皇上秉公處理!”
她一個人死了也就罷了,何苦把娘親也拖下水?都是她錯了,如果不是她任性妄為,如果不是她不服管教,江氏又怎么會落到現(xiàn)在的田地呢?
江氏沒有說話,她也不想說什么了,原先早有預(yù)感,這事兒只要一查,遲早會查到她身上,早晚而已,只是可憐了她的女兒。
看到女兒低頭垂淚,她心臟被就揪住一般,是她錯了啊,她何況和一個死人計較呢?
她淡淡的說道:“皇上,一切和暖兒無關(guān),十年前暖兒不過是個孩童,是我給蘇傾泠下的毒!”,呵呵,她慘淡的笑了兩聲,“時過境遷,以為一切都湮沒于流年中,沒想到今日倒是水落石出了,只是可憐了我的暖兒啊……”
母女兩人相互摟著哭泣,那場面好不哀傷,鳳夙瀾撇撇嘴,厭煩的揚了揚手,“還不趕緊給拖下去,免得污了本公子的眼!”
皇上也只得嘆息一聲,這種糟心的事兒,見得多了,他心頭也累啊。
要說骯臟,哪里能比得上他的后宮呢?如果當(dāng)初他能再仔細一點兒,顏兒是不是就不會中毒,是不是就不會香消玉殞?可是他現(xiàn)在心頭再是后悔難過又有何用呢?
秦嬤嬤不知從哪個角落里沖出來,憤恨的盯著兩人,上去不由分說就是哐哐兩耳光落到了江氏臉上,瞬間起了五個手指印,她嘴里喝道:“第一巴掌是為我家小姐打的,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她從來沒做過對不起你們母女的事情,第二巴掌,是為我自己打的,當(dāng)初我作為蘇傾暖的教養(yǎng)嬤嬤,不過是嚴厲了些,你就派人給殺了我兒子,幸好老天可憐,讓小姐救了我!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兒子,壞人終于要伏法了!你可以瞑目了!”
秦嬤嬤這刻高興得眼淚直流,待情緒平穩(wěn)些才俯身向皇上告罪,這能怪罪么?皇上也有些無語了,只能說墻倒眾人推!
江氏這才想起來,為何老是覺得秦嬤嬤那雙眼睛熟悉,盡管換了面容,她還是瞧見了她的恨意,原來在蘇傾泠回府的那晚,她真的沒有看花眼,她是仇恨她的!
心下再有不甘,也是無法了,事情已經(jīng)成了定局,她不恨命運,只恨棋差一招!
此事最終以江氏母女紛紛入獄落下了帷幕,侯府后院主位空虛,自然有人雀躍欲試。距離那日過了些天,蘇靖安都再也沒有去過哪位姨娘房中,可讓梅姨娘暗恨。
怎能不恨呢?原本就是她最有機會的!
可惜,蘇靖安真的沉浸了下來,他辭去了朝中的職務(wù),倒是一心一意教導(dǎo)起蘇傾塵來,每日沒有和女人的糾纏,人到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蘇傾泠裝了幾天的病,才漸漸好起來,鳳夙瀾說道做到,那日真得揍了她的小屁屁,可疼了,一點兒也沒手軟。
蘇傾泠委屈,拉著他求饒,鳳夙瀾這次鐵青著臉,非得讓她認識到錯誤不可。可憐她小屁屁被揍之后,羞得幾日都不敢出院子,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實則是欲蓋彌彰。
蘇靖安來找過她幾次,蘇傾泠都沒有過去,對于這名義上的父親,她現(xiàn)在保持這不遠不近的距離,小不點倒是每日都來她房中聊聊天。
說說他學(xué)習(xí)上的趣事兒,當(dāng)然他在宮中被欺負的事情,一點兒口風(fēng)都沒有透露出來,反倒是那日,蘇傾泠中毒,可把他嚇得臉色發(fā)白,似乎從那日之后,他更依賴蘇傾泠了。
蘇傾泠到底還是從其他途徑知道了小不點被人刁難的事情,這幕后之人三兩下就查出來了,是微雨公主,當(dāng)時聽到的時候,詫異了一番。
她還要不要臉面,好意思和一孩子計較?只能說她把微雨公主想得有風(fēng)度了,她不僅自己下絆子,而且還讓跟她玩兒得好的皇弟皇妹們一起作弄他,小不點開始的時候還會忍讓,畢竟這皇家子女,都金貴得不得了。
可是總有一些人喜歡得寸進尺,他越是退讓,別人欺負得最厲害,后來他使出鳳夙瀾教他的功夫,那些熊孩子一個二個都老實了。
微雨公主后來再言語下套兒,蘇傾塵也變聰明了,實在應(yīng)付不來,才會找鳳夙瀾,當(dāng)然小七同學(xué)出馬,微雨公主一刺溜兒的逃開了。
這等兇人,微雨公主自認為還是躲著的好!
鳳夙瀾跨進院子里的時候,就聽到了蘇傾泠的笑聲,清清脆脆的,如銀鈴一般,小不點兒正膩歪在里面。他一進去,就把他攆了出來,媳婦兒是他一個人的!這臭小子算怎么回事兒,成日的粘著。
蘇傾塵委屈:哪有成日粘著,每日不都是過來小坐一會兒,就被你給趕走了!真是霸道,這也是他親姐好不?
可惜,再是委屈,胳膊擰不過大腿兒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老老實實的給鳳夙瀾挪了位置,乖巧的跟蘇傾泠道了一聲再見。傲嬌的抬著小下巴,從鳳夙瀾身邊擠過,故意的!
鳳夙瀾揮了揮手拳頭,警告似的,蘇傾泠趕緊拉著他,“你啊,塵兒還是孩子,跟他計較什么?!”
計較都是這德行,不計較,媳婦兒的一顆心可不全掛在了那小子身上。
他頭頂著她肩頭,悶悶的說著,“傾兒,你偏心!”
蘇傾泠沒好氣的拍拍他的臉,這男人,真像個孩子。
鳳夙瀾悶悶的說道:“再隔三日,我就要征戰(zhàn)北方了,傾兒可有什么要對我說的?!”
蘇傾泠大驚,身子直了起來,“什么要出征北方,你怎么從來沒跟我說過?”,想到打仗,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這可不是在京城小打小鬧,在這里,不管鳳夙瀾怎樣,就是把天捅一個窟窿,也有皇帝老子給他收拾,可是去了邊關(guān)可不同。
那里的兇人可不是京城這些紈绔子弟或者小白臉兒可比的,聽說那里民風(fēng)比較彪悍,生活清苦,也不知道他這身嬌肉貴的受不受得了。
一想到那些可能性,蘇傾泠心頭就一滯,難受得不能自主,可是她又不能阻止,因為她知道,每個男兒心頭都有一個英雄夢。
她能做的,只是叮囑鳳夙瀾一切小心,侯府里面不用他操心,蘇靖安拿出了態(tài)度,后院兒的女人都消停了不少。至少都不敢在她跟前鬧。
自己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讓他在前線分心,她可不想還沒過門兒就做寡婦。
她叮囑著,“阿瀾,你去了北方一定要好好的,你若是死了……”,她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心就不能抑制的疼痛,小臉兒都走在了一起。
鳳夙瀾嘴角噙著笑意,他摟著她,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懷里,溫柔繾綣的注視著她,問道:“我若死了,你……會怎樣?”
平日里,他是不敢問的,蘇傾泠悶悶的不知如何開口,良久才道:“你若死了,我就改嫁!”,鳳夙瀾捏了捏她的臉頰,有些悵然若失,其實這才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傾兒還有那么美好,他若死了,不應(yīng)該為自己羈絆,他說道:“好!”
蘇傾泠瞬間就發(fā)飆了,反轉(zhuǎn)過身子,戳著他的腦門兒,有些怨憤,呵斥道:“你個豬腦子,不許你有事兒!萬一別人欺負我怎么辦?”
“傾兒,不會的!”,他的懷抱緊了緊,幸福的笑了笑,他不會死的,因為舍不得,舍不得……她!
蘇傾泠會錯了意,狠狠的對著他的臉蛋兒,一口下去,惡狠狠的蹂躪了那嬌嫩的唇瓣,“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
鳳夙瀾剎那間反客為主,噙著那一抹溫柔,糾纏了下去,知道她呼吸變亂,心跳加快,臉色羞紅,才放過了她。
他鄭重的保證,“傾兒,我一定毫發(fā)無傷的回來,來娶我最美麗的新娘!”
再隔兩個月左右就是他們的婚期,他一定會歸來的!
蘇傾泠有些嬌羞,不過她的眸子異常的明亮,她點了點頭,乖巧的答道:“我一定等你!”
三天的時間過得極快,鳳夙瀾幾乎都是呆在傾瀾園里,珍惜臨別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除非是四大暗衛(wèi)是在做不了主的事情,他才會親自處理。
蘇傾泠這三日來也沒有再驅(qū)趕他,由著他摟著自己同榻而眠,雖然什么也沒做,雖然他時常半夜身子燥熱的不行,雖然他時常被自己不經(jīng)意的撩動的欲火焚身,他都是甘之若飴的享受。
小不點兒很識趣兒的沒有來打擾,十歲的年齡隱隱知道了些什么,只是他實力太過于弱小,幫不上忙,心頭憋著一股火氣,激勵他奮發(fā)向上。
出征那日,鳳夙瀾說不要她送,怕蘇傾泠舍不得,紅顏的淚最是傷心,蘇傾泠點頭說好,其實她知道,他是怕自己傷心。
可是她偷偷的還是溜上城樓了,遠遠看著那白色的修長的身影,寬大的戰(zhàn)袍隨著夏風(fēng)在擺動,顯得鳳夙瀾有些瘦弱,似乎有感應(yīng)一般,他偏過頭來,蘇傾泠輕輕一躲,不讓他看見。
直到他站在高臺上,對著三軍氣勢非凡的吼出,“出發(fā)!”
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心頭那么不舍,輕輕的在他身后招了招手,念叨:“阿瀾,一路平安,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鳳夙瀾不在京城,估計想動自己的人不會少,而這一切,現(xiàn)在只能由自己應(yīng)付了。
鳳夙瀾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手里握著的,是那么精巧的同心結(jié),他把它放進靠近心窩子的地方,就如同傾兒在陪伴著他。
等到三軍已經(jīng)離開,蘇傾泠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視線,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李思和靜儀郡主也在,她道:“你們也來了……”
她有些無精打采,說起話來軟綿軟綿,李思興致也不高,畢竟她的爹爹也才離開,雖然知道她爹爹武功蓋世,文韜武略都不差,可是上了戰(zhàn)場,她就是揪心,每每發(fā)現(xiàn)自己父親在被舊傷折磨時,她總是心疼不已。
她完全能理解蘇傾泠的心思。
靜儀郡主難得的沒有嘰嘰咋咋,看氣氛著實不好,提議道:“要不我們?nèi)ズ染瓢桑 ?
古人有云,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酒可是個好東西!
三人沒有去那些知名的酒樓,反而是一家路邊不起眼兒的小酒館,靜儀郡主貌似和那店家很熟,張口就報上酒名和要的小菜。
店家上菜很快,因為是熟客,酒菜的分量都很足,女人飲酒也不一定是小杯淺酌,大碗大碗的喝才有氣勢。
三個女人毫無形象的在那小酒館里嬉鬧,外人看著要么是三個女瘋子,要么是蛇精病。
感情有時候就是喝出來的!
胡言亂語中未必就不能交心,從童年的趣事到成長的酸澀,從少女情懷道朦朧相思,別看這酒是越灌越多,實則腦子都還清醒著呢。
心頭那悲傷情緒,倒是宣泄了不少,蘇傾泠歪歪扭扭的起身,靜儀郡主拍著桌子,大大咧咧的喚道:“喂,喂……蘇傾泠,你去哪里,趕緊陪本郡主喝酒!”,她喝得腦子嗡嗡作響,還嚷著要喝酒呢。
李思也是,腦袋都貼在了桌子上,嘴里還碎碎念著,“喝酒,喝酒……”
蘇傾泠轉(zhuǎn)身笑話著二人,眼睛笑得瞇成了月牙兒形,“你們兩個……嗝……”打了一個嗝,說話都不清楚了,腦子缺異常清醒。
冥尋了半響才尋了過來,“蘇小姐,我送你回家!”,主子要是知道她醉成這樣,自己的皮還要不要了?
蘇傾泠不讓她扶,手指指著他,一搖一晃的,“冰塊兒臉,你怎么還在這里,快去保護阿瀾,可別讓他出事兒了!”
冥嘆息,他何嘗又不想,世上大部分的男兒,都渴望能上戰(zhàn)場殺敵,可是爺對他說,保護好蘇傾泠才是第一要任,如果沒有她,于他又有何意義呢?
他只得遵從,心頭才感慨著,蘇傾泠接著爆了一句出來,“你快去,聽到?jīng)]有!本小姐可不想做寡婦!”
冥瞠目結(jié)舌,要是換上一個人,估計這舌頭就別要了,敢詛咒他的爺?舌頭拿來也沒大用!
可卻是這位祖宗,就是做錯事兒,他也得供著!
先不管那么多,把人弄回去了再說,至于那醉倒的二人,他是有心無力,不過想來以二人的身份,暗處也定當(dāng)是有人保護的。
好不容易把蘇傾泠給弄了回來,這醉倒的小妞兒可是把他給整慘了,他一身的衣袍都染上了穢物,冥那張冰塊兒臉更冰了。
小心把她交給了玉竹照顧,自己就先離開了……
這一醉,就醉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