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瀾園里,鳳夙瀾踏著月色而來,銀色的光芒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長,如逶迤而來的仙人,直到他斜靠在門框上,才多了幾分人氣兒。
蘇傾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撐著香腮的手動了動,手腕兒都酸軟了,換了一個姿勢,問道,“你怎么來了?”,早上不是才見過嗎?這孩子最近粘人粘得越發(fā)厲害。
鳳夙瀾笑嘻嘻的,謫仙的氣質瞬間被打回原形,那模樣有些無奈,沒臉沒皮的說道,“我知道傾兒定是想我了,又礙于開口,本公子就只好自己來了,感不感動?”
蘇傾泠聞言,做嘔吐狀,要不要這么不要臉?這家伙臉皮越發(fā)的厚了,招呼他過來坐下,掐了掐他的臉蛋兒,確定是不是又長了幾公分,她笑道,“你可真是不知羞!”
到底是誰想誰坐不住了?
哼,想來就來唄,非得還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可就可恥了一點兒。
鳳夙瀾繼續(xù)嬉皮笑臉,握住她的手,玩味兒的說道,“羞什么?我想媳婦兒了,天經地義!”,老頭子不是還教育他們嗎?這追女人,臉皮就得厚,不然好姑娘都是啥別人家的了。
他又道,“傾兒,你真的沒想我嗎?那怎么還惦記著給我送吃食?”,這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哦。
蘇傾泠大囧,手下的力道更重,鳳夙瀾嗤嗤的裂開嘴,她自己內心想到,就不該一時手賤的,送什么送啊,現在好了,他拿這個來消遣自己。
臉紅著爭辯,“那是我吃剩的!”,吃不完了才給你的。
鳳夙瀾笑得奸詐,也不再過多強調,知道面前這女人害羞了,再戳可就破了。
不過他挺好奇的,她這一會兒臉皮薄得跟蟬翼有得一拼,一會兒又比城墻還厚,可真有意思。
“是,是我想念傾兒想念得身子都發(fā)疼了,你今晚就讓我在傾瀾園就寢唄!”
他倒是挺會順著桿兒往上爬的,蘇傾泠毫不客氣的一巴掌飛過去,“想得美!”
鳳夙瀾委屈了,憑什么不行啊,就算不讓自己摟著她睡,也可以同屋而眠嘛,就是能接近她呼吸的空氣也是好的。
他真的中了名叫蘇傾泠的毒了。
一日不見,甚是想念。
“傾兒,好不好嘛!”,他拉著她的袖子撒嬌賣萌祈求,白皙的臉蛋兒上全是渴盼,深邃的眼眸里寫滿了情意,讓人舍不得拒絕。
蘇傾泠想推開他又舍不得,每每看到他這表情心頭就軟得厲害,她道,“鳳夙瀾,別鬧了,我可不想成為明日京城里的談資!”
蘇傾暖的風頭還沒過,她可不想撞到槍口上,成為新一輪的話題女王,而最重要的,她不能給蘇傾塵做一個錯誤的示范。
婚前同居,在開放的現代自然是沒什么問題,可這里是古代,要想活得好,就得遵守這個時代的規(guī)則。
在合理的范圍內出格一點沒事,可若真的惹了眾怒,京城的人就是一人吐一口口水,淹死她十次也綽綽有余了。
鳳夙瀾聽到她的原因,明顯不同意,他眼眸兇殘一瞪,威風霸氣的說道,“誰敢?本公子滅了他九族!”,他的寶貝兒誰敢笑話?不想混了?!
蘇傾泠沒好氣的笑了,揉了揉他的腦袋,真是愛沖動,安撫著他,“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鳳夙瀾,我不想讓自己有話柄在別人手上,雖然我并不在乎什么名譽節(jié)操什么的!”
她堅持,他也無法,很委屈,既然不讓他同屋而住,他收拾一點簡單的行李過來,隔屋而住總成了吧。
蘇傾泠真想砸開他腦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同屋而住和同榻而眠有區(qū)別嗎?外人都道是他們睡在了一起。
可鳳夙瀾不這么認為啊,明顯同榻而眠更上一個檔次,能摟著傾兒阮阮綿綿的身子困覺覺,那可是人生中的一大幸福!
蘇傾泠看他那猥瑣的笑容,就知道這孩子的腦回路只怕是又短路了,不知又擦除什么火花。趕緊岔開了話題,說了說蘇傾塵的事情,沒想到鳳夙瀾一聽,他更不依不饒了,兩條眉毛都皺在了一起,他控訴,憑什么那臭小子可以住這里。
汗,蘇傾泠無語問蒼天,神吶,拜托您賜一個稍微正常點的腦子給他好嗎?
她一巴掌拍在他額頭,無奈強調道:“你沒聽懂嗎?傾塵是我弟弟,他和我住是應該的,而且還隔了一個院子好不?難不成讓他跟著老頭子學壞?”
鳳夙瀾嘀咕,學壞就學壞,估計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鳥,這么小就知道搶他媳婦兒了,哥哥弟弟什么的最討厭了,和他搶傾兒的都不是好人!
他想著要不要偷偷去瞅瞅那小不點,要是他識趣兒,就不揍他了,要是不識趣兒,可不敢保證他屁股不開花。
陰險的磨著牙齒,陰測測的笑了……
“你想干什么?可不許打我弟弟的主意!”,蘇傾泠警告,實在是這男人的斑斑劣跡太多了,以他的脾氣,更出格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何況還只是修理一小不點兒。對他來說完全沒有半點兒心里障礙。
鳳夙瀾長如羽扇的睫毛顫了顫,再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神色憂郁,好不勾魂,他小聲的控訴,“傾兒,你對那小不點不對我還好,我醋了!”
明明他才是她男人好不,憑什么一個小不點比他還重要?
蘇傾泠再次耐心解釋,他倆完全沒有可比性好不,蘇傾塵那么一萌呆可愛的孩子,大部分女人看到了,心都忍不住柔軟了,何況他和原主還有剪不斷理還亂的血緣關系。難倒真忍心讓他跟著蘇靖安那個渣爹嗎?
“鳳夙瀾,你給我正常點,你要是再鬧,我就揍你屁股!”
鳳夙瀾看了看她,很不自然的把屁股撅了過來,頭往后面偏,指著屁股說,“你揍吧,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住在傾瀾園,萬一那小子吃你豆腐怎么辦?”
蘇傾泠真是拿他沒法子,跟他強調多少遍了,蘇傾塵還是一個小孩子,別說是他弟弟,連男女之情都還不懂,會吃什么豆腐啊。
“那不一定,有蘇靖安在前頭教著,說不準他活春宮都看了幾十遍了!”,鳳夙瀾隨口胡謅,反正是說謊話又不要錢。
蘇傾泠擰著他耳朵再次說道,“你都說蘇靖安作風有問題了,我自然不能讓我弟弟跟著他學壞了!知道嗎?”
“疼……”,他哼哼兩聲,蘇傾泠松手了,揉了揉擰紅的地方,哈了兩口氣,吹上一吹,鳳夙瀾整個人都酥了。
“還知道疼啊……”,看他那委屈的模樣,蘇傾泠心頭也不好受,俯身親了親他的耳垂,“親親就不疼了,乖!”
鳳夙瀾趁勢把她攬入懷中,橫放著,低頭封上那喋喋不休的嘴,這張小口可真是讓他又愛又恨,他狠狠的蹂躪了一番,才放開了她。
粉色的唇瓣變得鮮艷欲滴,剪剪水眸泛上春色,連表情也柔和了一些,鳳夙瀾睜大眼睛看著她,問著,“讓不讓我住傾瀾園里?”
蘇傾泠似乎被吻暈了,還沒回過神來,萌呆萌呆的,岔了一會兒,才發(fā)現這死孩子又占他便宜,羞憤都不得了,雙手抵著他胸前,就要掙脫下來。
鳳夙瀾牢牢的把她禁錮著,不讓她亂動,胸腔里的笑意震動,雙眼放著迷人的光芒,他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又吻你哦!”
似威脅似蠱惑,蘇傾泠不由自主沉溺其中,竟然沒有再反駁。
鳳夙瀾悶笑,看來這個手段好使,以后傾兒若是有事不答應的時候,他就強硬的吻她,直接以唇封唇的做法是最簡潔有效的。
最后在蘇傾泠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鳳夙瀾就敲定了一切,直到他讓人回他府上,通知冥把他的日常生活用品送過來,蘇傾泠才知道自己剛才答應了什么。
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做最后的垂死掙扎,讓他去傾塵的小院兒住,鳳夙瀾這次到沒有再做強求。
他知道,自己的小野貓已經做了最大程度的讓步了,若再是逼迫,說不準就要炸毛了,到時候哄美人兒的還得是他。
他可賊精賊精的,這些在他心頭理得一清二楚。
蘇傾泠趕緊打發(fā)他去隔壁的院子,小傾塵讀書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鳳夙瀾豪氣萬千的拍著胸脯說,他未來的小舅子,不就是想上皇家學院讀個書而已,分分鐘就搞定的事情,誰要是敢不同意,他就宰了誰。
她也不管他到底如何解決,反正鳳夙瀾承諾了的事情,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這點蘇傾泠還是很滿意的。
推他出門,說是困了想休息了,鳳夙瀾偷親了她一下才出門。
傾瀾園他很熟,無需別人帶路,很快就到了蘇傾塵得小院子。
而蘇傾泠這邊,玉竹伺候她洗漱,有心想要提醒些什么,可小姐揚手讓她不用擔心,鳳夙瀾會處理好一切。
對于他,她總是莫名的信任。
玉竹知道勸不住,也就不勸了,只是希望傾瀾園里的事情,別人不會風言風語的亂傳。
秦嬤嬤的房間里一直燃著燈,玉竹經過的時候,她開口讓她進去。
小丫頭心頭也有些突,正好找個人來傾訴,秦嬤嬤老成,人生閱歷又多,自然是不二人選。
她說出了她的擔心,秦嬤嬤只是笑了笑,她放下手中的活計,盯著玉竹的眼睛問,“你是擔心小姐卷入京城的風言風語嗎?”
小丫頭點頭,秦嬤嬤都看得出來,為什么小姐就是不聽勸呢?還有就是七皇子,也太不尊重小姐了,她可得好生看著,可別讓他欺負了小姐。
她這般單純的想著,卻不知,鳳夙瀾若是想欺負,她一個柔弱丫頭能攔得住嗎?
秦嬤嬤一語道破,“小姐自有自己的主張,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能提醒的就提醒,但是絕對要服從小姐的意思,哪怕她是錯的!”,所謂愚忠,不外如是。
玉竹想著,也是這個理兒,在她的人生中,只有小姐,無論她是對的錯的,她都會堅定的跟隨著她。
而這,也真是讓蘇傾泠最為感動的地方。
無論順境逆境,有人相陪那就是好的,說起來簡單,而做起來難,就是在婚姻殿堂,無論是對著上帝許諾還是向神靈保證的丈夫,都不一定能做到。
所以,玉竹這顆赤子之心,最為難得!
秦嬤嬤繼續(xù)說道,“而且,我打賭,京城里面不會有小姐的風言風語!”
“為什么?”,玉竹疑惑的問。
難道江氏會放過傾瀾園嗎,很明顯,只要有新一輪的流言蜚語,議論蘇傾暖的人可就會消停許多。
可是秦嬤嬤不這么想,歲數大了,閱歷就多了。其實她這么認為,無外乎有幾點支持,其一,靖安侯府已經有一樁丑聞了,蘇靖安絕對會對府內的女人進行強力的鎮(zhèn)壓,敢多說一個字,他絕對不會輕饒,畢竟蘇傾泠若也被置于風口浪尖,那么他靖安侯府的聲譽也就完了。其二,在前已經有蘇傾暖的事情了,眾人皆知,靖安侯府大小姐和二小姐的關系不甚融洽,要偽造一些流言來刷新自己的形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其三。蘇傾泠身后撐腰的,不是別人,正是七皇子鳳夙瀾,從她聽聞七皇子的行事作風來說,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女人處于風暴的中央,要是有人敢挑釁他的權威,估計他絕對不會出手滅了他。畢竟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氣可是差極了。
就憑這三點,小姐還需要擔心什么。
聽完秦嬤嬤的話,玉竹才豁然開朗,覺得自己真是太單蠢了,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白在小姐身邊呆了那么久。
秦嬤嬤倒是喜歡她這單純的性子,安慰著她,這些事情小姐會處理好的。
玉竹才徹底放下心里,和秦嬤嬤閑話起家常來……
秦嬤嬤倒是隱隱擔心,倒不是別的,而是鳳夙瀾的身體,外界傳言,七皇子活不過二十五歲,這都二十有三了,離二十五也不過只有兩年的時間,若是兩年后人真的沒了,小姐可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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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雖然明著沒說擔憂七皇子,還老是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可實際上她每時每刻都惦記著他,最近雜書話本之類的,都瞧得少了,每日都抱著那邋遢老頭兒留下來的醫(yī)經毒經研究,可不就是為了早日找出解藥嗎?
可是連大名鼎鼎的毒手藥王都解不了毒,小姐不過一介女子,能有什么辦法?
秦嬤嬤這時候并不知蘇傾泠會醫(yī)術,只當她是病急亂投醫(yī),看著她那有些清瘦的小臉兒,可心疼著呢。
她只能在其他方面盡量幫助小姐,讓她少些煩憂,就是碧玉鬧騰得厲害,她都不想管了,直到小姐發(fā)話,說她若是再敢發(fā)脾氣,就把她發(fā)賣了或者扔回江氏那里,她才消停了些。
玉竹說她去瞧瞧,這丫頭就是心軟,哪怕明知道碧玉曾經對不起過她們,可她還是不想她死。
小丫頭就這點不好,可誰又能說,這不是她的優(yōu)點么?
輕輕推開碧玉的房門,屋子里只點了一盞油燈,燈芯上的火焰很小,這個屋子里暗沉沉的,她一進來,碧玉的眸子就猛的睜開,趴著身子,狠狠的盯著她。
玉竹叫喚照顧她的小丫頭,人不在,碧玉嘲諷,不用她貓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因為她,自己會挨打嗎?
也是因為她,失去了小姐的信任。
可是,她從不曾反省過自己的問題,如果不是她心術不正落井下石,幫著蘇傾暖陷害,蘇傾泠會被懲罰去靜水山莊嗎?
既然種了這因,就得承受那果!
其次,從她再次到傾瀾園來,可有真心悔過?不過是想從蘇傾泠那里拿到好處,她心這么大,蘇傾泠豈能不察覺,又不是傻子。
甚至,在主子中毒時刻,第一反應不是擔心主子的安危,而是行偷盜行為,這和背叛又有什么區(qū)別,她和玉竹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蘇傾泠又不是老眼昏花,這都看不出來,那她前世十幾年的察言觀色都白學了。
“碧玉,我好心來看你,你怎么老是說話帶刺呢?”,要不是看到以前的情分上,她早不管她的死活了。
碧玉呸了一句,什么姐妹情深,不過是想看她笑話而已,立馬激動的讓她滾,勁兒使大了,粘在屁股上的衣服死開了,又有些鮮血浸了出來,她疼得倒吸氣兒,眼淚珠子直在眼眶中打轉兒。
玉竹到底不忍心,趕緊倒了一杯茶過來,想要喂她喝一點,碧玉不領情,一拂那茶杯就灑了,茶葉茶水都倒在了杯子上,碧玉呵斥,“你是不是故意的!滾開,我不需要你同情!”
玉竹收拾了一下,底氣不足的反駁,“我只是想喂你喝水而已!”
碧玉恨了她一眼,閉著眼睛不再說話,玉竹尷尬得很,把杯子放回原處,再看了看她,轉身走了,照顧的小丫鬟才回來,玉竹叮囑了幾句,無非就是讓她們好好照顧,無論于公于私,她都是不希望碧玉出事的。
對于小姐身邊的紅人,這三等丫頭自然卑躬屈膝,乖巧的應承下來了,實則是陽奉陰違,說實在的,碧玉這人眼高手低,時??床黄鸨人矸莸拖碌娜?,對于身份高貴的,就腆著臉貼上去,也不管別人如何瞧不上她。
她這個的奴顏媚骨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一時半刻間,糾正不過來。
小丫頭對待玉竹,自然是不敢造次,可對待碧玉可就沒那么客氣了,大家都是丫鬟,而且都是不得寵的,憑什么你碧玉就要高貴三分的樣子?
時常跟她們炫耀,以前在小姐身邊是如何如何?!可再如何如何,那也是過去式了。
沒受傷之前,還時常做著大丫鬟的美夢,到時候跟著小姐陪嫁,成為了姨太太,她這輩子可就衣食無憂了。
不得不說,碧玉這丫頭還是有優(yōu)點的,最擅長于阿q精神,俗稱白日夢。
這不,剛才還不要喝水,現在就為難這丫頭,還嫌棄人家伺候得不好,小丫頭也是有脾氣的,而且小姐已經發(fā)話了,碧玉要是再敢這么折騰,就不用照顧她了。
她正想撩開這燙手山芋,不喝正好,起身把杯子一擱,回去睡自己的大覺了。
這是碧玉才意識到被人欺負的滋味兒,可是她還是沒有反省,反而加重了她心頭的仇恨情緒……
屁股痛的不行,長時間趴在床上,胸前兩坨肉也壓得生疼,想要翻一下身都不可以,這個時候她是欲哭無淚,心頭咒怨了那些欺負她的人n遍,可沒有一個人來幫助她,可見她的人緣有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