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姜嫻“磨礪”,姜建海還能憑著對妹妹的深厚感情堅持下來,姜嫻這話一出,姜建海著實慌了。
“為什么?工農兵大學生,若不是潘文芳,這次本就是你的,你為什么不要,今天翁大爺不是還要你堅持學習嗎?”
姜嫻提了提手中拎著的袋子,卻搖搖頭:
“我不喜歡,工農兵大學生有什么意義?連潘文芳那樣的人都能上,我前些日子聽大丫他們說,好些地方那些得到工農兵大學生的,學習成績怎樣不清楚,都是一些活躍分子。”
說這話的時候,姜嫻并不掩飾她滿滿的譏誚。
她這話其實有一桿子打翻一船人之嫌疑,但著實也是她的想法。
這個活躍分子可不是好話,比如折騰如翁老師這樣的老師、學者的那些人,也是活躍分子,動不動貼大字報,拉人游街之流。
這樣的人,當了大學生,是要去大學里繼續折騰人嗎?
姜嫻目光悠遠,卻帶著洞悉人心之力:
“我不想跟這些人同流合污,再說了,做學問的,哪兒能那么鬧騰?”
旁的不說,瀾國的當世大儒,絕大部分都是隱士。
雖然前方是黑的,但姜嫻卻還是相信姜媽和翁老師的話的。
這樣推舉制的大學生制度,姜嫻覺得,雖然剛開始不久,但遲早會過去,未來時代要發展,就像瀾國以及所有國家一樣,必須要有能居廟堂之上的能人,各行各業都少不了領頭者帶領,而這些人可不是靠著嘴皮子和折磨人的手段,或者只是一個大學生身份就能成就的。
若以后都如此,她寧可當一個高中生。
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姜嫻不僅對這個工農兵大學生不感興趣,她暫時也不想離開姜家人啊。
在她眼里,姜家是忠厚之家,她的敵人,徐家人可還活躍著呢,她要是一走,徐家人對付姜家人怎么辦?
她必須在這兒守著,并且積極找到徐家的罪證,把徐廣國一家給解決掉才能安心。
就憑徐廣國那做派,除了潘文芳的大學生名額,就不信他沒別的小辮子。
不戰而逃,不是她的作風!
姜建海一時語塞:“那……那你要干什么?跟著二伯父繼續學醫嗎?”
其實在家待著,也是可以的,但姜建海就是覺得,如今的姜嫻不會愿意每天閑在家里。
姜嫻湊近姜建海:“誰說的,我要出去工作的,前幾天剛拜托大伯幫我報名了,下周要去考試。”
姜建海:“……我怎么不知道?報什么名?胖丫兒你怎么這樣,你現在有事都不和六哥說了?還是這么大的事?”
“你看,我什么都跟你說,你現在怎么這么不公平?對了,五哥知道嗎?”
姜嫻:“……五哥知道,但不是我說的,是五哥自己聰明,看出來的。”
這怎么能怪她呢?
姜嫻本來就是穩妥性子,八字還沒一撇之前,她怎么可能說。
可是,都在一個家住著,總有明眼人能看出來。
實際上,除了小老六,家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包括她爸媽。
小老六居然還在這兒攀比?
這也好攀比的?
姜建海覺得自己當胸中了一箭!
胖丫兒的意思是說他笨咯?!是吧?他沒理解錯吧?
姜嫻:“……是咱公社廣播員招考,競爭激烈呢,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呢。”
最近她都花時間惡補這個時代的各種知識,拿出了之前訓練的勁兒。
這報名是一回事,姜嫻很知道,在這事上,她最好要表現的比別人優秀才有底氣。
畢竟,誰也不知道,在她姜嫻和徐家這么大的齟齬之下,徐家人會不會從中作梗。
徐廣國,可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自那天晚上的鬧劇后,她有一次在外面看到徐廣國,徐廣國盯著她的眼神,令她想起了草叢之中蟄伏的毒蛇,陰冷而惡毒。
姜建海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拿這個妹妹沒辦法:
“你為什么要去做廣播員,要是缺錢花,跟哥說,想要多少都行。”
姜建海想到自己要是征兵征上了,以后都不在家了,妹妹當了廣播員,每天都要去鎮上公社里,這讓他怎么放心。
胖丫兒現在是挺有本事的,可她就一個女娃,她就算聰明機靈身手好,但那些不懷好意的男人和壞人如果來一群,她該怎么辦?
姜建海簡直是愁煞了。
姜嫻“哼”了一聲:
“行了,你那點錢,還是拿去買點東西討好二妞姐吧。人家既然愿意等你,就很不容易,怎么著你也得做點讓二妞姐高興的事兒。”
哄媳婦,姜建海總不能不會吧?
“再說了,”姜嫻朝姜建海齜了齜牙:“我現在比你有錢多了!”
她就算今天大手筆花了一百多塊錢,她還有六百多呢,還有上回賣金邊靈芝的,就她手上這錢,在整個麥收大隊都算得上妥妥的小富婆了,夠蓋一間房了!
姜建海神色有些萎靡,也是啊,胖丫兒現在比他有錢了,感覺越來越不需要他這個六哥了,他好失落啊,嗚嗚嗚。
一路走著路,談著話,倒也不覺得累。
路上,姜嫻有意識的帶動走路的節奏,時慢時快,姜建海不知不覺之間,背著三匹布料,也能跟上,姜嫻倒是越發的滿意。
根骨好的人就是不一樣,這就是天賦的重要性了。
這一路走回來,姜嫻自認姜建海今天的訓練量也夠本了。
回了村,天剛擦黑,姜嫻提著牛乳,盤算著今晚做個花糕。
賺了那么多錢,姜嫻可不愛吃獨食,肯定是要家里的孩子們跟著甜甜嘴,高興高興。
她其實今天本來想看看鎮上會不會有糖賣,奈何,糖是精貴玩意兒,更別提號稱牛奶做的大白兔了。
她有錢沒用,還得有糖票,有糖票,也不行,還得人家有大白兔啊。
可惜,沒見著。
還好,她運氣不賴,回來的路上,看到有人在路邊放牛,那頭大黑牛身邊還有小牛犢子,可不就給她找到機會,弄了點牛乳回來,還買了人家一個搪瓷缸子,否則這牛乳都弄不回來。
正好家里有面粉和粳米。
其實,花糕最正宗最好吃的,那必須是桂花糕。
可惜,這不是沒到時節嗎?
她瞧著杏花開的不錯,就杏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