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休養(yǎng)生息,十二體內(nèi)的斗氣達(dá)到盈滿狀態(tài),隱隱有了晉升的預(yù)兆,她打了個哈欠,從床榻上跳下,四肢有些酸痛,大概是因為昨夜大戰(zhàn)后,引起的肌肉疲憊?自嘲一笑,將小奶包從納戒中放出,打開房門,便看見墨白一襲黑衣,眉目冰冷站立在走廊上方。
“小姐。”他拱手行了個禮,客氣的喚道。
“先吃早飯。”十二不急著讓他進(jìn)宮為白虎帝醫(yī)治,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等到凌宇寒眾人紛紛起身,圍坐在客棧大堂的四方木桌邊,吃著熱騰騰的包子,窗外的天空晴朗,萬里無云,整個皇城的街道,人潮涌動,攤販吆喝著招呼過往的路人,氣氛火爆,一片祥和的景象。
“不愧是天子腳下的京城,”云若寒手中捏著一個醬肉包,碧波蕩漾的瞳眸看向窗外熱鬧非凡的市集,微笑著感慨道:“比起這一路來看見的那些座戒嚴(yán)的城池,這里的生活似乎絲毫沒有受到邊境的影響。”
“只是看起來而已。”十二冷笑著接嘴,人啊,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明明知道,玄武十萬大軍就屯守在邊境,隨時都有可能聚兵壓境,但他們依舊選擇自欺欺人,明明昨晚皇宮內(nèi)發(fā)生動蕩,但這些百姓卻選擇充耳不聞,百姓是最樸素,也是最殘忍的,他們要的極其簡單,誰當(dāng)皇帝都可以,只要能夠為他們帶來平靜安寧的生活,他們哪里會管那么多?
“小姐,那白虎皇帝的病情究竟如何?”墨白打斷了十二的沉思,說起了正事!
凌宇寒邪笑著提壺為十二滿了一盞溫茶,火紅的衣袖輕輕搭著木桌,手掌托住腮幫,打趣道:“墨白,你什么時候改改這一本正經(jīng)的個性?男人太嚴(yán)肅小心日后娶不到妻子。”
“你以為誰都像你嗎?”墨白戲虐的反問道:“隨時隨地都在發(fā)情。”
“噗——”邱樓剛剛喝到嘴里的茶水驀地成直線噴濺而出,她眨巴著眼睛,錯愕的看著語出驚人的墨白,不是說神王殿黑衣使者為人高傲、冷漠,為什么她眼前這位,卻偏生如此毒舌?
“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嚇壞了。”凌宇寒笑得妖嬈,眼中滿滿的盡是趣味:“剝下你這張欺世盜名的君子皮囊,里面已經(jīng)從根部腐爛了吧?墨白。”
論起口才,凌宇寒敢認(rèn)第二,誰敢認(rèn)第一?
墨白掩面嘆息,指了指正襟危坐的十二:“好歹你的女人在這里,能文雅些嗎?”
“我可從沒說過自己是君子。”凌宇寒聳了聳肩,笑得似個無賴,大手覆上十二擱在木桌上的手背,輕輕撫摸著,神色眷戀,:“更何況,你怎知,她愛的不是這樣的我?”
“我是不懂你那些情情愛愛,小姐,我們該說正事了。”墨白徑直將話題往正事上轉(zhuǎn)移,面色肅穆,猶如刀削般冷硬的臉廓,透著一股生人勿進(jìn)的冷漠氣息。
十二將手中茶盞閣下,微微頷首:“據(jù)白虎帝自己所說,他是被白子墨下了蠱毒,身體虛弱,面黃肌瘦,而且,渾身的力氣似乎也被蠶食掉,形同枯槁。”
墨白聞言,面色忽地凝重起來,“我需要親自把脈,蠱毒,并非我的強項,不過,可以一試。”
“恩,”十二淡漠點頭,看了眼吃得差不多的諸人,拂袖起身:“走吧,我們進(jìn)宮。”
穿過熱鬧的集市,繞過幾條千轉(zhuǎn)百回的暗巷,抵達(dá)皇宮的正門,一列近衛(wèi)軍把守著宮門,層層遞進(jìn)的紅漆宮門后,是艾青的石路,兩側(cè)種著姹紫嫣紅的花圃,以及參天古樹,枝椏蔥綠,偶有微風(fēng)輕撫。
近衛(wèi)軍早已得到圣上口諭,若司馬如意出現(xiàn),立即引為上賓,護(hù)送她進(jìn)宮,御書房的殿宇被徹底毀了,如今正在重修,白子墨無故消失,白虎群龍無首,以丞相為首的文官,在鳳棲宮外叩請白虎帝出面,主持大局,如今邊界戰(zhàn)事膠著,國不可一日無君,白虎帝避而不見,一群老臣跪倒在鳳棲宮外的梅花林中,天上,烈陽高掛,鵝卵石鋪成的小道,被烘烤得熾熱,絲絲熱氣,烘得人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十二跟隨著近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抵達(dá)鳳棲宮,便看見跪了一地的朝臣,腳下步子一頓,隨后目不斜視,與眾多朝臣擦身而過。
“那人是誰?”有官員余光瞥到十二,皇宮中,何時有了這樣的少女?甚至看著近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對她畢恭畢敬的態(tài)度,著實讓人對十二的身份遐想連篇。
“不清楚,或許是皇親國戚?”
“該不會是皇上的新寵吧?”
“噓!都別猜測,忘了我們是來做什么的?”
……
身后,朝臣的竊竊私語聲傳入耳膜,十二仿若未曾聽見,當(dāng)統(tǒng)領(lǐng)將鳳棲宮的正門推開,一眾宮俾穿著粉色的宮裝羅裙魚貫而出,個個貌美如花,身姿曼妙,隨后便是一眾前來向皇后請安的后宮嬪妃,她們一個個經(jīng)過十二、邱樓、云若水三人身側(cè)時,總要不著痕跡的打量幾眼,仿佛是在評估,這三個年輕的少女究竟來此做什么!
這幫后宮的女人委實可憐,終其一生,將被囚禁在這四方的天地中,與人斗,與天斗,與地斗,成功則可一生榮華,失敗,則是老來無依,只能在冷宮中度過余生。
十二心頭冷嗤,倒也沒過多的將精力擱置在這群嬪妃身上,撩袍跨入宮殿,皇后換上火紅的旗裝,打扮端莊,高坐上首,頭上戴著兩支金色步搖,一國之母的威嚴(yán),盡顯無遺。
十二嘴角一勾,快步上前拱手道:“見過皇后娘娘。”
態(tài)度依舊隨意,略顯散漫,可禮數(shù)十足,的確讓人挑不出錯來。
皇后眼中暗光一閃,倒也沒指出十二無理之處,朝著內(nèi)堂的方向動了動手指:“陛下在里面等你已久。”
自從清晨,十二放出消息,今天將進(jìn)宮為白虎帝診治,白虎皇帝便興奮了好幾個時辰,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或許一輩子也無法了解,那種生命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究竟有多無助,多糟糕!
足以讓人瘋狂!
十二漠然點頭,因為皇宮規(guī)矩眾多,凌宇寒等人被勒令滯留在內(nèi)堂外的正廳飲茶,十二帶著墨白,進(jìn)入內(nèi)堂,便看見,白虎帝一副望眼欲穿的表情,靠在床頭,目光灼熱的盯著她,仿佛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塊浮木。
“陛下,這是能為你治病的大夫。”十二簡單的介紹了墨白,隨后側(cè)開身位,墨白袖口里竄出一條金色的絲線,一圈圈纏住白虎帝的手腕,為他懸線診脈,食指與拇指探查著金線抖動的弧度,耳朵高豎,十二抱著肩膀,靠在一邊的灰墻上,視線在墻壁上幾幅字畫中來回游走。
墨白面色凝重,松開金線,從袖口掏出一方娟帕,擦了擦額上的虛汗,抬頭看向十二,“陛下是被植入了子蠱,那是一種專門吸食武者體力、修為的蠱毒,名為食人蠱,需要通過茶水、食物才能進(jìn)入人的體內(nèi),若是一年內(nèi),不將母蠱消除,子蠱將把中蠱者的身體掏空,最后淪為干尸,撒手人寰。”
十二眉心一跳,這蠱也未免太霸道了,活生生將人的體力榨干!從內(nèi)部掏空,難怪白虎帝會是這樣的模樣,“那他可有得治?”
聞言,白虎帝一雙黯淡的眸子,射出一道狂熱的光,灼熱的盯著墨白,他的生死,都系在了眼前這名大夫的身上!
“食人蠱的母蠱只能在距離子蠱百米內(nèi),若是離開太遠(yuǎn),子蠱會引得中蠱者,身體疼痛,猶如蛇蟲鼠蟻在啃咬一般。”墨白耐心的解釋道,語調(diào)平平,語速不緊不慢:“我方才為陛下診治過,他的身體雖然看似空耗,實際上,中蠱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三個月。”
白子墨在兩個月前忽然回朝,臨時代父監(jiān)國,恐怕是那個時候白虎帝才中了蠱毒!以至于,只能無奈的將皇權(quán)交付給白子墨。
“陛下或許該好好想想,母蠱最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是哪兒!母蠱與子蠱一樣,必須要由人的身體進(jìn)行滋養(yǎng),才可存活。”白子墨又加了一句,他心底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十二眼眸一亮,也是猜到最有可能的人。
白虎帝不是傻子,他已經(jīng)說得如此明白,又怎會不清楚?但!他最不愿懷疑的就是她——皇后!
“皇后,”白虎帝忽然重聲一喚,皇后聽到呼喊,從正廳走了進(jìn)來,踏著三寸蓮花小步,悠悠然朝床榻上的白虎帝行禮:“陛下。”
“朕忽然想吃你親手做的湯圓,你多做幾碗,也給諸位俠士享用享用。”白虎帝瞇著一雙渾濁的眼,有氣無力的吩咐道。
“是!臣妾遵旨。”皇后屈膝應(yīng)下,眸光晦澀,視線匆匆掃過屋內(nèi)的十二與墨白,轉(zhuǎn)身離開了內(nèi)堂。
若真的是她,母蠱在離開鳳棲宮百米后,白虎帝的身體必將出現(xiàn)異常!
十二瞇起眼,對白虎帝忽然有了絲絲同情,為帝者,本就多疑,不論是親生骨肉,還是枕邊人,都不可輕信,所以,自古以來,皇帝,才會是孤家寡人!是這世間,最可憐的存在。
果不其然,當(dāng)皇后離開鳳棲宮,進(jìn)入梅花林后的小廚房時,白虎帝忽然渾身抽出,隱隱有雙眼翻白的跡象,一切矛頭直指皇后,若非墨白用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為白虎帝施針,用金針為他封掉筋脈,堵住子蠱游走的線路,恐怕此刻,白虎帝會疼痛致死!
本就身體虛弱,方才又來了這么一場撕心裂肺的劇痛,白虎帝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雙眼,死死的瞪著床頂?shù)涅Z黃色帳幔,一言不發(fā),只是擱置在床沿的手,幾乎陷入了床沿的木板中,刮出五條深深的刮痕!
氣息凌亂,雙眼猙獰,透著狠辣的微光!
“真的是她!”白虎帝痛心的呢喃一句,“竟然是她!”
為什么?
他力捧她坐上后位,讓她享盡天下榮華富貴,為什么她要和那逆子聯(lián)手,給自己下蠱?
這個問題,始終在白虎帝的腦子里盤旋不散。
十二可不想知道這些宮廷隱諱,她漠然啟口:“陛下,待會兒皇后進(jìn)來,我會擒住她,滅了母蠱,你的病也就會痊愈了。”
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白虎帝寫下百年和平條約的文書!然后四國國君進(jìn)行一次和談,前事盡忘,握手言和!百年內(nèi),不得再挑起戰(zhàn)亂!
至于其他,她沒有興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