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告終,有關于司馬如意為人殘暴、嗜血的傳言在民間悄然傳開,不少曾對她低看的人紛紛提心吊膽,就怕十二秋后算賬。
用過早點,十二領著眾人走出驛站,朝著皇宮的方向行去,小奶包窩在她懷中,手里拿著一串糖葫蘆吃得正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時不時調皮的眨動幾下,引得不少路人眼冒紅心,尤以少女最甚。
“昨天……”云若寒與十二并肩而走,他冷不防開口,卻只吐出兩字,神色頗為猶豫。
十二冷眼朝他看去,抿唇道:“有話直說。”她最是討厭男人吞吞吐吐,像個娘們兒!
云若寒手中骨扇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后,才問道:“昨天你與皇上說了些什么?為何在宮中滯留了一天?”
這是他苦想一夜也想不透的疑惑,按理說,參賽的武者面圣后,便可自行離開,卻獨獨只有十二一人,清晨入宮,卻在晚間才出宮門,且被皇帝罰站在御書房外一下午,若說她得罪了皇室,可為何如今還能安然?若是沒有得罪君王,為何會被罰?
許是云若寒的神色太過熾熱,緊跟在十二身后的明夜驀地冷哼一聲,“這是主子的事,與你何干?”
他就是討厭云若寒,這個不請自來,又整天跟在十二身邊打轉的男人!這種厭惡沒有來由,就像是當初在魔獸森林遇到白子旭一行人一樣,毫無緣由的討厭,總之,他就是不喜歡有別的男人整天繞著十二打轉!
還一副色迷迷的模樣,讓他恨不得把這些人的呃眼珠子給挖出來喂狗!
云若寒聞言,卻依舊笑得春風滿面,即使明夜瞪得眼睛都快脫窗,他卻是八風不動,只是微側著頭,定定的看著十二,等待著她的解釋。
一行人男俊女俏,在皇城繁華的街道上回頭率不可謂不高,更者,十二現在的名聲可是如日中天,外人只知,司馬如意最喜白袍,神色冷漠,身邊跟隨一男一女兩名隨從,懷中抱著個粉琢玉砌的奶娃娃。
十二對那些復雜的視線視若無睹,一邊往皇宮的方向前行,一邊道:“作為男人,好奇心太強不是好事。”
她冷漠的回答,讓云若寒臉上的笑容一僵,“連朋友也不能說嗎?”
十二側過頭,正眼看向他,唇瓣揚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我們什么時候成為了朋友?”
她并不曾說過,云若寒兄妹是她的朋友,那種虛無縹緲,又脆弱不堪的關系,她不需要!
云若水突然摟住十二的胳膊,眼中閃爍著淚花,一副欲哭的模樣:“如意姐姐……我們不是朋友嗎?”
十二最是對她這表情束手無策,只能沉著一張臉,渾身散著低氣壓,緊抿著嘴唇一個字也不說了。
云若寒朝著自家的妹子高高豎起拇指,暗許她聰慧,居然知道如何瞅準十二的軟肋敲,也就十二以為她自己冷心冷清,其實只要與她接觸過的人,都知,她只是面冷,卻心熱,還口是心非。
到達皇宮外,紅漆宮門層層遞開,一條不見頭的艾青石路,兩側花團錦簇,粉紅的枝椏在宮墻內冒出頭來,遠眺而去,隨處可見雕欄玉砌的精致樓閣,威嚴的朝堂,東南西北四處,建筑以五行八卦坐落于皇宮中。
紅漆灰瓦的高墻外,圍站著披盔帶甲的近衛軍,個個手持刀戩,面露肅殺,今日可非同小可,乃是選拔賽最后的決戰!又是在皇宮重地舉行,如果讓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混了進去,皇室的安全危矣,以至于早在半月前,近衛軍都統就開始抽調精銳兵力,只為了今日將皇宮嚴密保護起來。
十二站在午門前,入了決賽的選手有一百多人,正整齊的在皇宮門口排成兩條長龍,一個一個接受過最嚴密的檢查后,才能放行。
今天的比試由皇帝領百官在朝堂后的御花園中舉行,因著云若寒和云若水的身份特殊,乃是玄武國上三宗的門人,自然被奉為上賓,接受檢查后,十二領著明夜和蘭心與云氏兄妹奮力。
云若水扯著十二的衣袖,紅著眼道:“如意姐姐,你一定會贏的!我就在看臺上為你加油!”
她眼中毫無雜質的期待與堅定,讓十二的心驀地一動,那雙純粹的、耀眼的黑色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十二只牽起嘴角,露出一抹并不算燦爛,卻足夠攝人魂魄的淺笑,抬手在云若水的腦袋瓜子上一柔:“那是當然。”
輸?她既然來了,便是為了贏!
竭盡所能的贏下所有人!讓司馬如意之名,名震天下!
她要讓那些曾經看輕她,欺辱她的人,后悔!要讓司馬雄悔恨終身!
十二眸光犀利,躍過云若水與宮門外正在接受檢查的司馬懿視線不期而遇。
四目交對,火光四濺!
她一席白袍,如青竹般傲然,司馬懿一身淺藍色的紗裙,絕美,不可方物。
兩人似是對身旁的眾人視若無睹,眼中唯有彼此,毫不退讓!皆是戰意高昂。
“切,又是她!”云若水撅著嘴,狠狠瞪了司馬懿一眼。
“好了,不要打擾你的如意姐姐,我們還要去面見圣上。”云若寒好笑的折了骨扇,在她的腦門上一敲,也不理會云若水怨念的神色,轉而看向十二,“會贏的,對吧?”
十二收回放在司馬懿身上的視線,定定的看著云若寒,他那雙素來深不可測的眸子,染上了希翼,染上了期盼。
“當然。”十二傲氣凌然的回答道,真不知該說她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該說她信心百倍,進入決賽的人,無一不是玄武國年輕一輩中的頂尖高手,想要獲勝?談何容易,更者,不少人還對十二同司馬懿在第一場比試時的生死賭約分外關注,外圍的盤口已經有賭莊開始下注,十二的賠率是一比一百,司馬懿則是一比十,高下立見。
雖說十二這幾日聲勢如日中天,可司馬懿卻是自小名震天下,是出了名的天才,眾人心里的天平自然朝著她傾斜。
離開前,云若水還悄悄在十二的耳邊嘀咕一句:“如意姐姐,你一定要把那個可惡的女人打趴下!我把全部家當都拿去下注了。”
她可是買了兩張水晶卡,押注十二會勝!要是輸了,那才叫真的血本無歸啊。
目送云氏兄妹在太監的簇擁下離開,十二唇瓣的笑也被冰冷取代,她回頭看了眼同樣一臉緊張的蘭心和明夜,緊了緊懷里的小奶包,道:“走吧。”
行過艾青石路,盡頭有負責引路的太監,十二目不斜視,到達御花園,花園中一泓清池,荷花徐徐盛開,一座石墩橋上,矗立一涼亭,圍著一席鵝黃色的帳幔,珠簾串珠,顆顆晶瑩剔透,那里是皇帝觀戰的位置,正對花園,可將花園中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百官的看臺是左側草坪上搭建的高臺,可以容納百人,花園四周插著玄武旌旗,旌旗在空中飄舞,選手準備的區域用一條麻繩圈出,十二抬步過去,驕陽輪空高掛,斑駁的陽光穿過御花園中的桃樹映照在地上,一地生輝。
蘭心緊張得手冒冷汗,她還是第一次進入皇宮,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選手接二連三的步入花園,十二身側的位置不多會兒便占滿了人,有的孤身前來,有的前呼后擁,宮婢、太監在河畔畢恭畢敬的站著,看臺上擱上了瓜果、美酒,讓人誤以為這里是要上演一出大戲!
可不是大戲嗎?
演戲的是他們這些想要一躍龍門的武者,看戲的,是文武百官,是王孫公子,是皇室宗親。
當司馬懿領著兩個丫鬟從九轉紅廊過來,看臺上淅淅瀝瀝的王孫公子忽然爆發出雷鳴般轟動的掌聲,不少人揚長了脖子,沖著她鼓掌、尖叫。
十二眉梢一翹,依舊是那張冷若冰霜的申請,讓司馬懿得意的笑容頓時陰沉下去,她冷哼一聲,特地站定在距離十二頗遠的位置。
當所有人到齊,遠方一架龍攆在太監與宮婢的簇擁下行駛過來。
“皇上駕到。。”太監總管一撫手中浮塵,尖銳的嗓音在御花園上方盤旋不止。
“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以司馬懿為首,眾人紛紛匍匐叩拜,十二只屈膝蹲在地上,借著跟前的人影遮擋住自己的姿勢,她可沒有跪人的習慣。
龍攆被太監挑開一道縫隙,玄武帝一身華貴的九爪龍袍,自攆上而下,他精神抖擻,看上去倒是紅光滿面,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wWW●тт κan●Сo
他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十二,對她那些小動作自是一笑而過,右手在空中輕抬:“眾位平身。”
“謝皇上。”十二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時,便一躍而起,將懷里不安分的小奶包緊抱住。
“今日是決賽,望諸位能傾盡全力,為一月后的四國大戰而戰!揚我玄武國威。”簡短的一句話,并不見得有多慷慨激昂,卻足夠讓這幫年紀輕輕的少年俠士,熱血沸騰!
每一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夢,夢想自己能夠成為英雄,以一己之力將自己的國家推上崇高的地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
入目,所有人幾乎都是戰意高昂,扯著嗓子齊聲吼道:“是!”
那整齊的,堅定的,沖動的,莽撞的應聲,驚得花園中群鳥展翅,驚得這大地都為之顫抖。
十二緊抿著唇線,她的神色與周遭這幫豪氣沖天的年輕人不同,淡漠、冷然,她心中冷嗤,報效國恩?這種話,她早已在前世聽過太多太多,身為特工,她的身份見不得光,是華夏光明之下的黑暗使者,執行的都是骯臟、隱晦的任務,如果說軍人是最光潔,神圣的存在,那么她就是光背面的黑暗。
她也曾有過一心為國的時候,只可惜……最后換來的卻是家毀人亡,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下場!
十二眸光一冷,仿佛將自己包裹在一個堅硬無催的冰塊中,一身白袍,更是襯得她此刻愈發冷漠、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