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說話啊。蘭心不安的扯著云若寒的衣袖,語帶哭腔,她根本不敢去猜繩子突然松掉的原因是什么,手臂有細微的顫抖:“明夜不會有事的,對吧?小姐也會平安的,對不對?”
云若寒無力的閉上眼,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好沒用!只能站在安全的地方干著急,這樣的自己,怎么可以站到她身邊去?怎么可能配得上她?心沉沉的,又酸又澀,許久,他忽然睜開眼,眸子里一片堅韌:“我下去尋他!”
“什么?”他也要下去?蘭心大力搖頭:“可是明夜還沒有拉繩子,你這樣下去,萬一……”
“沒有萬一!”云若寒冷聲打斷了她的話,隨即,見她臉色一僵,心頭一嘆,緩緩勾起一抹溫柔至極的笑:“他不會有事,我也不會有事,如意更不會有事,你在這里等我,知道了嗎?”
淚瞬間溢出眼眶,蘭心想要阻止他,可話卻根本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將繩子裹在腰間,一步一步走到懸崖邊上,風無情的吹動他身上塵埃遍布的海藍色袍子,墨發搖曳,云若寒深吸口氣,剛要爬下去,就聽見身后又勁風呼嘯而來,一道紅色的殘影在視線中一閃而逝,一道火紅的人影靜靜的立在懸崖之上,距離他兩三步的距離,一身風華絕代,艷麗如妖。
他倒抽一口冷氣,“是你?”
來人不是凌宇寒還能是誰?
他隨意的站在一處,顧盼見風情萬種,妖孽得不似這塵世之人,肌膚凝脂白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媚眼如絲,紅唇微翹,笑得天地之色。
“喲,你這是打算自殺嗎?”凌宇寒輕笑道,與他華貴的衣衫相反,此刻的云若寒狼狽得好似從乞丐窩里爬出來似的,一種前所未有的自卑,讓云若寒拽緊了腰間的麻繩。
“神王殿神使,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他沉聲問道。
凌宇寒眨了下眼:“當然是為了心中所想之人。”
當然是為了他的如意。
云若寒臉色驟變,他如何聽不出凌宇寒話里的強勢與霸道?他是在宣告嗎?對上凌宇寒帶笑的眼眸,他心頭一顫,這個人,只是安靜的立在他面前,就給他帶來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唇緊抿著,“我沒有時間和你閑聊,不管你來這里是為了什么,總之,如意我自己會去救,不需要你操心。”
神王殿的水比上三宗還深,在不清楚這個人對如意究竟抱著怎樣的打算前,他怎么可能對這個人放心?
凌宇寒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不悅,“就憑你?一身修為被封,你憑什么救出她?”
只是一眼,凌宇寒就發現了云若寒此時窘迫的處境。
他臉色一僵,咬牙道:“不需要你管!”
凌宇寒訝然失笑,右手輕輕一揮,一股雄渾的斗氣竟生生將云若寒從托起,隨后猛地砸在地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男人,笑得風情萬種:“我的女人還不需要旁人出手相救,乖乖在這里等著吧,我自會將她救出。”
說罷,他縱身一躍,竟憑空從懸崖之上躍下,百丈深淵,濃郁的白霧將他火紅的身影頃刻間模糊掉,云若寒滿臉錯愕,他跌跌撞撞的跑到懸崖邊,卻連凌宇寒的影子也沒看見。
“這……”蘭心一時間被這突然的變故給驚呆了,剛才的男人是誰?為什么他會說小姐是他的女人?難道他是小姐的愛慕者?無數個問題剎那間在她本就混沌的腦子里占滿。
云若寒不甘的握緊拳頭,這一刻,他是那么痛苦自己的無能!臉頰沉如墨色,一張臉鐵青著。
凌宇寒的身影在峭壁上幾個跳躍,下墜的速度極快,墨發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剛剛穿過濃霧,他就看見了在巖石縫隙里艱難移動的明夜,眸子微微瞇起,身體在空中一個旋轉,單手抓住明夜的后領,帶著他落到地面。
峭壁下別有洞天,兩側懸崖石縫中滴著淅淅瀝瀝的水珠,草地蔥綠,藤蔓爬滿了石壁,左側有一塊石碑,寫著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紅袖門。
前方視野空曠,平地之上,泥土含香,儼然一處世外桃源的景象,一條瀑布在遠端的峭壁上落下,水聲如雷,眺望遠端,可以看見兩座深山,高聳入云,山下有兩條黑漆漆的山洞通道,前后四面山峰,將這塊空地包圍著。
明夜看見提著自己衣領的凌宇寒時,面色一怔,胳膊動了兩下,輕易掙脫了他的大手,戒備的問道:“你是誰?”
他一身火紅的衣袍,與記憶里玄武皇宮帶走十二的人影重疊,心頭一股危機感不自覺的升起。
“和你相同目的的人。”凌宇寒笑著開口,虛拍著鑲嵌金絲的袖口,側目看向明夜,眼眸中光華流轉:“別擺出這樣一副表情,再怎么說,我和如意也是朋友,她有難,我怎會袖手旁觀?”
“為什么你會知道主子落難?”明夜可沒有被他簡簡單單一番話給忽悠住,警惕的問道,這人出現的時機未免太巧合了,主子剛被紅袖門的人抓走,他就出現,難道他一路上都在跟蹤他們?
仿佛是看出他的戒備,凌宇寒驀地一笑,青蔥的手指托著白皙的下顎,腳步不停,往前方的山洞走去:“這天下沒有什么事能夠瞞得過我,更何況,還是有關于她的。”
“哼,你覺得這種解釋我會相信嗎?”明月冷笑一聲,手中長劍在空中翻轉出劍花,劍鋒對上凌宇寒的后背,殺氣猶如實質:“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說!”
凌宇寒腳步一頓,他回過頭,勾唇一笑,那笑美得驚心動魄,“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對她不利。”
他眉宇間的認真與堅定,竟讓明夜有瞬間的恍惚,該不該相信他?看著前方那抹妖嬈的身影,明夜猶豫了幾秒后,收回手中長劍,事到如今,他只能相信他!
快步跟在凌宇寒身后,兩人一前一后進入山洞,山洞內石壁光滑,每個一米就有一個火把,將整個山洞照得格外明亮,凌宇寒目不斜視,即使在面對兩個山洞的選擇時,他也沒有片刻的猶豫,走向了左邊。
明夜不知為何,突然間覺得,這個男人對這里的一切似乎了若指掌?就好像在自家庭院里漫步似的。
“你對這里很熟?”一邊在山洞中前行,他一邊開口,兩人之間隔著四五步的距離,一個在前一個在后,通道蜿蜒,并不是直線,有好幾個岔路口,凌宇寒仿佛閑庭信步一般,姿態慵懶,他頭也沒回的說道:“恩,是挺熟的。”
“為什么?”明夜再度逼問,他總覺得這個男人給他一種危機感。
“不為什么。”凌宇寒意味深長的一笑,“與其探究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你還不如給我說說,為什么她會被紅袖門的人抓住。”
明夜緊抿著唇線,冷冷的反問道:“難道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凌宇寒一句話堵得明夜啞口無言。
兩人一前一后在通道中拐過一個岔路口,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兩天前得知云若寒被囚禁在云天門的消息,主子當晚出發,第二天趕到云天門,救走了云若寒。”
“然后呢?”即使是只言片語,凌宇寒也可以想象出,她在云天門中,遇到了怎樣的激戰,胸口一疼,嘴角的笑染上了幾分苦澀,這個女人,雖然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可實際上心卻比誰都來得柔軟,只要是被她放在心底在乎的人,她都會用生命去保護!即使她從沒有承認過這一點。
云天門,上三宗,她倒是有種,居然敢單槍匹馬去闖!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寵溺一笑,如果不是他受到納戒的警報,利用精神力探查到納戒的所在,他也不會知道她居然出現在紅袖門中。
那枚戒指,是他親手打造,并且用上了他的血液為引子,有些類似于定位器的作用,在十二受到危險時,可以預警和呼救,當然,呼救的對象只能是他。
“然后?”明夜的臉色有瞬間的暗沉,“我們從云天門一路殺出來,卻被對方的幻陣困住。”
“突破了幻陣,卻遇到了紅袖門的人?”凌宇寒借口道,他犀利的視線轉身看去,明夜渾身一僵,不知為何,在他的目光中,他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凌宇寒不悅的瞇起眼,嘴角那抹妖嬈嫵媚的笑深了幾分,山洞的盡頭就在前方不足兩百米處,有刺目的光線從外折射而入。
明夜狼狽的開口:“突破幻陣后,遇到云天門的襲擊,主子抓住了大長老,讓我們先走,后來發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就看見紅袖門的獅鷹馱著主子走了。”
“你們把她一個人丟在云天門?”凌宇寒眼中冷光乍現,腳下的步子一頓,渾身冷冽。
明夜難堪的低垂下頭,身側的五指緊握成拳,“是!”
一股勁風直面撲來,明夜甚至來不及反應,身體就被擊中,整個人撞上左側的石壁,后背一陣劇烈的痛,他齜牙咧嘴的倒在墻角,墨發遮蓋住面頰,一雙白色的馬靴停在他面前,狼狽抬頭,就撞進一雙毫無人氣的冰冷眸子里。
“如果你不是她的人,剛才那一掌就會直接打破你的腦袋。”凌宇寒含笑開口,那妖嬈的笑靨里,帶著一股子森冷。
“你該慶幸你是如意的人,若不然,哼。”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只要一想到,他們自己逃走,留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強敵,凌宇寒的心就抽抽的疼!
她一定是為了拖延時間,讓他們先行逃走,而把自己留下來墊后。
真是個傻到極點的笨女人!
他閉上眼,平復下心底突然迸發的殺意,再不看地上的明夜一眼,轉身疾步走出山洞。
雪白的牙齒緊咬唇瓣,明夜踉蹌地扶著石壁站起來,快步跟上。
是!他該死!他不該聽從主子的話!他應該留下來的,哪怕違背她的命令,也改留下來和她同生共死!
是他的錯!
喉嚨干澀得不像話,第一次,明夜后悔得只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