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一閣,五步一院,雕欄玉砌的樓宇,或高或低的聳立在宮墻內,近衛軍站立在朝堂下方的百丈浮云地上,兩側鑲嵌玄武二字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上方,是百步穿云梯,一座威嚴的殿宇,高掛【上清宮】的牌匾,字筆走龍蛇,威武大氣,蘭心及明夜被扣留在皇宮的艾青石路上,不得入內,十二同邱樓在太監的牽引下,來到浮云地前,睿王坐于一匹全體通黑的駿馬上,身穿輕型甲胄,威風凜凜,小丫一身勁裝黑衣,同樣坐于馬上,兩側的近衛軍高舉刀锏,氣勢磅礴。
耳畔是宛如雷聲般的擂鼓聲,震耳欲聾,十二只覺得似這腳下的大地,也在隨著鼓聲顫動!
她與邱樓一左一右翻身上馬,四人孤立在朝堂下的空地之上,聆聽著讓人血脈膨脹的鼓聲,心頭豪氣萬千!
玄武帝身穿黃色九爪龍袍,從朝堂率領百官來到穿云梯上首,他左手噓抬,擂鼓聲戛然而止。
“幾日爾等四人代我玄武出戰,朕以帝王之尊,叩請列祖列宗保佑爾等四人,取勝歸來!一揚我玄武威名!”他中氣十足的開口,石階頂端擺放一張紫色長案,案幾上放著器皿,玄武帝于案前呈香,身后文武百官,匍匐叩拜。
太監總管恭敬的將紫香插在器皿中,玄武帝大手一揮,高聲道:“玄武必勝!”
“玄武必勝——”
“玄武必勝——”
兩側的近衛軍齊聲郎呼,聲音震耳欲聾,直沖云霄!
十二心頭一顫,視線一掃,見眾人皆是一副豪氣沖天的模樣,不自覺的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那時,她從訓練營中脫穎而出,被帶入國家特工部隊,成為特工,在五星紅旗前,莊嚴宣誓:“我十二,必將一心為國,為祖國之利刃,披荊斬棘,絕無怨言!”
話音猶在耳畔,可最后呢?她的下場是被同伴背叛,永永遠遠只能做一名見不得光的黑暗旅者,即使她完成再多的任務又如何?天下人,誰會知道?
捏著馬韁的手黯然緊握,十二冷眼看著這幫年輕的士兵,嘴角浮現了譏諷的笑,也不知是在嘲笑他們,還是在嘲笑曾經的自己。
玄武帝不知何時從石階上走了下來,龍袍逶迤于地,頭上戴著皇冠,額上一串珠簾,襯得他愈發威儀。
他來到四人馬前,太監總管捧著托盤送上美酒。
“朕在此,等候爾等大捷傳至!”他沉聲說道,仰頭將杯中烈酒喝盡,睿王滿臉肅穆的捧著酒盞,“是!兒臣定不負父皇期望。”說罷,烈酒入喉,十二跟著眾人舉杯,卻未曾如他們一般莊嚴起誓,她從不許沒有把握的諾言,玉露于喉頭滑入,剛入到胃中,便掀起一股灼熱的感覺!似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給焚燒起來。
好酒!
十二眸光一亮,宮中美酒果然與坊間不同。
“如意,此次一切就拜托你了。”玄武帝特地走到十二的馬前,于馬下沉聲說道。
堂堂一介君王,卻像她一個小輩托付,十二不知玄武帝到底是從哪兒看出她在四人中最能得器重,不過,當著眾人的面,她自然不可能拂了皇帝的顏面,當即拱手道:“如意領命。”
“好!”玄武帝大吼一聲,擂鼓聲再次響徹云霄,十二當即一拉馬韁,前方一眾近衛軍開道,她等四人,騎馬離開皇宮,宮門外是一輛精致的馬車,車簾在清晨的微風中飄舞著,蘭心以及明夜就坐在車中,和睿王的隨從一道,此次前往青龍,共有近衛軍二十名,馬車一輛,板車一架,車貴神速,一切從簡。
當十二在近衛軍的簇擁中來到城門,兩側的百姓手捧花籃,從籃中灑出漫天的粉色花朵,夾道相送,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著不加掩飾的期待,他們將十二四人當做了玄武的勇士!當做了整個國家的英雄!玄武國已在四國中沒落,常年被其他三國打壓,若能在此次四國大賽中脫穎而出,必能威懾其他三國。
耳畔是百姓不斷的叫好聲,聲音嘈雜,直到行處城門,上了漫天黃沙的官道,那些熱情的百姓才算是散去。
“從此處出發前往青龍需要十天,本王既是皇子,你們就該以我為尊,懂嗎?”睿王坐在馬上,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吩咐道。
“切,憑什么?我還是點蒼派的大小姐呢!皇上出發前又沒說以誰為主,憑什么我們要聽你的?”邱樓率先發難,與睿王打起嘴仗來。
十二沒打理這兩個爭領頭位置的人,穩穩的坐在駿馬上,打量著四周的景色。
一路蜿蜒的黃沙官道,兩側種著排排綠柳,黃綠縱橫交替,后方的巍峨的皇城已成了個小小的黑影,若隱若現,耳畔有微風拂過,打在臉上,還能感覺到風中的沙粒,官道除他們一行人,再無旁人,頭頂萬里無云,只一片海藍,偶有一批群鳥飛翔而過,在天際劃出一道道精美的痕跡。
“媽媽,我餓……”腦海中驀地出現了小奶包的聲音,十二眸光一顫,嫌少的露出了幾分錯愕。
“你怎么會傳音入密?”難道火麒麟即將蘇醒了?十二不知,與魔獸契約后,主獸可進行靈魂傳音,小奶包雖然心神未開,可有些東西早已經融入它的骨血,再怎么說,它的元身還是實力恐怖的火麒麟啊。
“如意你來說說,這帶隊的人該不該是睿王!”邱樓和睿王兩個人吵得是面紅耳赤,誰也不肯讓誰,玄武大陸,皇室雖然高貴,可各大宗派的地位卻也不低,更何況邱樓本就不喜睿王,自然是要和他爭個你輸我贏了,她連連叫了幾聲,十二卻恍若未曾聽見,整個人怔忡的坐在馬上,不知道神游到哪兒去了。
邱樓憋著嘴,騎馬往左側靠了少許,幾乎與十二并駕齊驅,胳膊捅了捅十二的腰間,十二條件反射的差點一掌朝她揮去,好在最后關頭收手,可那股雄渾的,滿是殺意的威壓,依舊讓邱樓一顆心撲撲直跳。
“喂!如意,你剛才是不是想殺了我啊?”她單手捏住馬韁,一手指著十二的面部,怒氣沖天的問道。
“抱歉。”十二回神,抿唇說道,她已經習慣隨時處于警戒中,以至于,在走神的時候,雖然大腦沒有及時反映,可身體卻第一時間對外來的危險做出了反抗,險些誤傷了邱樓。
“哼,這次就算了,”邱樓見她并非有意,當即說道:“吶,你來說說,領隊的該不該是他?”
十二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見到睿王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口中說道:“你們打一架。”
兩人皆是一愣。
她漠然道:“誰贏了,誰來帶隊。”
這是最公平也是最公證的建議,邱樓啪啪鼓掌,笑道:“好啊,喂!你敢不敢?”
睿王哪里容她如此激將?當即勒馬,準備與邱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較高下,卻被一旁的小丫攔住,“我們現在是同路人,不可內亂。”
“那你說該怎么辦?”睿王眼角上挑,反問道。
“睿王是當朝王爺,自然該由你作為領隊。”小丫開口復議,隨即視線一掃,定在十二身上:“不知道司馬小姐意下如何?”她這是擺明了要把十二拉下水。
白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十二冷冷的揚起嘴角,眸光犀利,對上小丫并不友善的眸子:“你們隨意,我沒有意見。”
“既然如此,邱小姐,你還有什么話好說?”睿王更是得意起來,他心想,看來這司馬如意對他也并不是無動于衷嘛,他就說,以前對他死纏爛打的女人,怎么可能一轉眼的功夫就不搭理他了呢?果然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睿王自動將十二的話,解讀為是在幫他,神色愈發高傲起來,如果他屁股上有一撮毛,只怕現在早翹到天上去了。
邱樓瞪了十二一眼,只能悻悻接受由睿王帶隊的事實,一路上,艷陽高掛,眾人行走于官道,約莫兩個時辰,這熾熱的驕陽便讓不少近衛軍大汗淋漓,十二一邊前行,一邊不忘修煉,小奶包在她的腦海里不停的吼著餓。
正午,官道旁總算是出現了茶鋪的蹤影,漫天的荒蕪中,那茶鋪看上去很是突兀,里面坐著六七個人,皆是一身戎裝,桌子上擱著森冷的武器,個個身彪體壯,殺氣騰騰,茶鋪的小二哥看到眾人,急忙上前招呼:“各位客官,歇歇腳吧。”
他一甩肩上的抹布,笑得很是殷勤,睿王大手一揮,示意隊伍暫做歇息,十二微微瞇起眼,視線匆匆自茶鋪里的眾人身上一掃,嘴角輕輕揚起一抹古怪的笑,翻身下馬。
蘭心抱著小奶包同明夜下了馬車,茶鋪中只有五張干凈的桌子,邱樓不屑與睿王同桌,拉著十二和蘭心、明夜坐在一起。
小二很快上了一壺涼茶,又張羅著上了幾樣小菜和饅頭。
睿王迫不及待的將茶水喝光,這一路來,他是累壞了,自幼在宮中長大,身嬌體貴,兩個時辰的趕路,日頭又大,他算是累得不想動彈,而小丫,卻只捧起茶盞,余光在十二的背影上一掃,眼中極快的掠過一道陰鷙的光芒。
“如意,你怎么不喝?不口渴嗎?”邱樓奇怪的看著入座后,不喝茶也不吃東西的十二問道,可話剛出口,她的視線就變得眩暈起來,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最后一頭栽倒在木桌上。
一行二十多人,除十二外,接二連三的癱軟在木桌上,陷入昏迷。
十二似未曾看見,依舊端正的坐在木凳上,穩如泰山,動也不動,而那七八個陌生男人紛紛對視一眼,怎的這女人居然沒暈?
小二急急忙忙跑到十二身側,捂嘴驚呼道:“哎喲,這幾位客官莫不是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