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做什麼了？

這個問題略有點難回答。

瑤光只能用行動作答, 取出了一團宛若風中殘燭般的殘魂。

媧靈驚訝。“你難道沒有？”

瑤光道：“這世間之事，只要願意付出代價，少有做不到的。”

包括起死回生。

所幸南離是祂的伴生神器, 而祂也足夠強大, 因而靁的殘魂雖被南明離火所吞, 卻因爲搶救及時加上祂半數的修爲堪堪保住了, 就是更加萎靡了, 靁這百萬年的恢復成果算是毀了。

雖比灰飛煙滅要好，瑤光卻仍難以抑制的愧疚，若祂更早的發現靁沒死透, 何至於此。

媧靈瞅了瞅那團風中殘燭般的殘魂，再瞅瞅瑤光, 無語道：“沒灰飛煙滅就好, 你也別內疚了, 莫說死了百萬年的你，便是我也沒想過祂還能有一絲殘魂留存。”

靁當年碰上的是寧淵, 而九兇獸，除了桓寂與荼殃就沒誰是沒被祂給弄死過的，莫說兇獸都不是挑食的存在，便是挑食按理也會將靁食得渣都不剩，也知靁是如何保住這一絲殘魂的。

不論如何, 沒死透總歸是好事, 雖然看這模樣也不止要多少個紀元才能恢復, 運氣差點搞不好天地重歸混沌了都沒能復活。

思及此, 媧靈忽問瑤光。“你說讓祂借種族氣運會不會更快復活？”

瑤光想了下, 道：“理論上是可以的，但祂都這般了, 除非是天族那般，否則再大的氣運也沒用。”

氣運是好東西，能讓修煉更加順暢，但也有副作用，那就是用了哪個族的氣運就會沾上哪個族的因果，既欠了因果，自然要還。雖如此，但靁的情況....也顧不上那麼多。

媧靈道：“天族是不可能的，但即將誕生的做爲囚籠的新物種呢？”

瑤光恍然。

天族的因果太重，極盛之後必定迎來極衰，甚至滅亡，屆時氣運反噬有的受，且天族也不可能讓一個外人分享自己種族的氣運，也不需要這種遙遠的投資，自身的強大足以讓祂們顧盼自雄。

不過這有個前提，媧靈的要求能夠被通過。

本來就對讓元魔碎屍萬段再碎屍萬段很積極的瑤光更積極了，而在瑤光的積極與天帝的支持下，媧靈提的條件最終通過。

瑤光還沒見過媧靈如何創造，祂當年死的時候媧靈才入神境，對於造化道的掌握還不夠，真正開始大規模造物是在那之後很久的事，而待祂復活媧靈已經練手練得差不多了，不再造物。

衆神雖然也會造物，但那嚴格意義上並非真正的造物，而是用自己的血液或身體的一部分創造後裔罷了，不似媧靈，不是無中生有勝似無中生有，反正這傢伙創造的不少物種和祂都是截然不同的物種。

出於好奇，媧靈造物時瑤光特地來瞅了瞅，結果....媧靈在談妥後隨手抓了一把泥捏了起來，很快便捏成了一個個的泥人，再吹一口氣，泥人變成了有血有肉有靈魂的生靈。

這麼做的速度有點慢，封印切割元魔，囚籠數量最好多點，媧靈想了想，掏出一根鞭子抽打起泥團，泥點四濺，落地即化爲生靈。

衆神皆大開眼界，隨便成這樣真的行？

還真行。

雖然新誕生的生靈脆弱不堪，但眼力好的神祇都看出了這個物種的潛力，道體的人形並非化形，而是生而如此，雖無強大血脈，但因著生而道體比起別的種族前景倒也不差太大，極有潛力。

雖看出了，卻也沒太當回事，洪荒有潛力的物種多了去，比起前景，更重要的是當下，當下都過不去，前景再好又如何？

瑤光問媧靈：“這些泥人叫什麼？泥族還是泥人族？”

媧靈說：“它們生而人形，便喚人族罷。”

瑤光瞅著剛誕生還一片懵懂什麼都不懂的泥人們，倒也寫實。

繼承了神尊傳承中唯一一個沒傷在身的麒麟王焱將元魔切割成了無數份，衆神合力將元魔碎片打入了每一個人族的血脈裡，元魔將永遠伴隨著這個方誕生的種族，隨著這個種族的繁衍而不斷分裂，也永遠都蟄伏於人族內心的陰影，伺機掌控人族吞噬人族爲養料壯大自己。

元魔前腳還沒封印完瑤光便不告而辭了，隨著封印元魔走向尾聲，天帝的眼神也開始了變化。

瑤光一點都不想留下來看元魔封印結束後會有什麼轉折，會不會與自己這個死而復活的鳳凰神尊有關。

瑤光走了，後續轉折自然與祂無關了，卻與焱有關，天族的一位三神尊時代遺留的上神與麒麟族起了衝突，最終發展成了與焱的衝突，雙方做過一場，最後被天帝居中調解，倒也沒變得不可收拾。

瑤光覺得，沒變得不可收拾應該不是天帝這個時候不想和麒麟族發生戰爭，天族底子雄厚，剛打完與元魔的戰爭再打一場與麒麟族的戰爭也不是耗不起，應是確定了焱並非麒麟神尊復活，這纔沒必要往戰爭的方向發展。

瑤光將靁的殘魂深埋靁澤之下，還佈置了重重禁制防止被人打擾。

“願你我千萬年後得以再相逢。”

***

元魔的事情落幕，瑤光果斷開始了長期的閉關，若非還沒忘了自己掛著個王的身份，都想坐死關了。

祂與天帝誰恢復得快恢復得好決定了日後誰死誰活。

人生最無奈莫過於此，我已冷血失去往昔雄心壯志，無心權勢，卻不得不因爲歷史遺留問題而努力求生。

自昔年入神尊境，自己多少年不曾有過這般需要努力求生的境遇了？

天帝與瑤光相繼閉關，最開心的莫過於魔族，血腥盛宴毫無懸念的展開，卻沒堅持多久，不過千年便消停了。

當桓寂打入魔都時魔尊海翼相當識相識趣的臣服，卑微的祈求爲桓寂之坐騎。

桓寂自然不需要坐騎，神祇本身的速度就是洪荒最拔尖的那一茬，坐騎不過是圖個拉風倍有面子，祂無所謂這個，但海翼總歸是一位魔神，實力強大，更不缺心計手段，就這麼殺了未免浪費，便接受了海翼的投降。

瑤光一出關便知道了此事，並且前腳看完了奏報後腳便看到了奏疏裡的主角。

瑤光笑著拱手。“恭喜魔君。”

魔君，不是魔尊，桓寂覺得魔尊不夠好聽，也不夠形像，不稱魔尊，改稱魔君——魔族的君王。

瑤光都不知該以什麼心情看魔族了，凡盟的前車之鑑在那擺著，想來魔族看這位新鮮出爐的魔君的心情只會比自己更復雜。

桓寂擺手道。“魔君也比不上你當年。”

現在也比不上，鳳凰族是南荒之主，魔族卻非西荒之主。

這讓祂該怎麼回答，若是旁的人，自然是鼓舞再接再勵，但這是桓寂，是九兇獸，清彌那個神經病的先例在那擺著....鼓勵桓寂很難讓人不產生詛咒西荒生靈的罪惡感。

瑤光一時無言了，須臾，選擇換個話題。“我釀了一罈酒到了該掘出來的時候，可要嚐嚐？”

桓寂理所當然的笑答：“自然。”

瑤光的釀酒技藝冠絕洪荒，不論是百萬年還是如今，祂釀的每一罈酒哪怕是在神族也極受追捧。

可惜瑤光釀酒都是自己飲或贈友人，不賣，也沒人能強迫祂賣酒，因而美酒極爲難得，哪怕是一條靈脈都未必能換來。

桓寂沒什麼自己飲的是靈脈很珍貴的感覺，瑤光喜歡釀酒，但並不濫飲，每回都是飲幾盞享受醇酒的味道，因而釀的酒有一多半都是入了祂的肚腹。

飲多了，哪怕是靈脈也沒感覺了，更別提祂對靈脈本身就沒什麼感覺。

瑤光也喜歡桓寂的這種心態，酒釀出來就是爲了讓人飲的。

暢飲的時候桓寂忽然問了瑤光一個問題。“若有一日我死了，你會不會爲我傷心？”

瑤光怔了下，道：“兇獸是不會真正死亡的。”

靁與媧靈已經證明了這點，不管死多少次，做爲諸因之果的這些混蛋都會重新復活。

桓寂一時無言。

瑤光想了想，說：“不過，就算你能復活，我想我還是爲你心疼的，死亡的滋味一點都不好。”

縱然能復活也無法抹去那種痛苦，宛若摻雜著絕望悔恨的苦酒。

桓寂聞言露出了疑惑之色。“是嗎？我還沒死過，不清楚是什麼滋味。”

祂殺過很多人，食過很多人，但自己....還真沒死過，迄今爲止九兇獸只有祂一個是沒死過的，旁的少則死過一次，多則三五次的都有。

瑤光舉起了白玉雕琢的酒盞：“願你永遠都不會品嚐它的滋味。”

桓寂咧嘴笑。“我很歡喜。”

瑤光怔住，雖然祂的祝福是美好的，但也不必情緒如此歡快吧？

桓寂取出了自己編織的由十二種花草編織的顏色絢麗到五光十色的花環問瑤光。“喜歡嗎？”

自然是喜歡的。

花環的每一株花都是精挑細選的，顏色極爲豔麗，深合猛禽的審美。

“喜歡。”瑤光擡手便想拿過花環戴上，卻沒拿到手。

桓寂避開瑤光的爪子，親手將花環戴在了瑤光的頭上，細細打量了番，說:“真美。”

一起相處百萬年，祂已被感染鳳凰族的華麗審美。

瑤光脣角翹起。“那是自然，我可是洪荒最美的鳥。”

桓寂倏的湊前親了親瑤光。“那請問洪荒第一美的美鳥可願做我的魔後？”

瑤光拒絕。“不要，我自己有王位。”

桓寂毫不猶豫的說：“那我當你的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