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車輪在黃沙上濺起漣漪,遙無邊際的沙漠已經是重復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場景了,在沙漠上行駛,車輪需要安裝特殊的套子來增加浮力。一旦解決了車輪陷入沙子的問題,整個旅途就變得如同在湖面上乘坐小舟那般輕松愉悅了。
張成明不知道已經冥想了多久,他的精神已經充沛到無需再靠這種方式來補充能量。他又極其厭惡在馬車上看書,除了會使人暈頭轉向,更不會有多大的效率。
于是他一直在思索一些別的事:首先,他想到了這次去康-恩克多學院的旅行,除了去探望自己的弟弟,他還能期待些什么?也許埃瑪.伊普西隆還在那里,還在幫助厄爾文解決生活上的交流困難;他可以重新參觀一下整個學院,重溫當年他對它的憧憬;或許他還會遇到當時去參加入學考試,面試時殘忍地否定他的教授,他還記得教授說道:“你們怎么會讓這胖子來面試,簡直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教授沒有當著他的面如此評價,但還是被當了幾年傭兵的他偵測到了。
雖然說被這所頂級的學府拒之門外是一件可惜的事,但是靜下來想想:如果張成明成功地進入康-恩克多學院深造,他以后的經歷將會截然不同,也就不會有游歷大半個大陸做任務的體驗,也不會成為苦行者,不會有新的一對眼睛。他的生活不知道是會變得更好,還是更差,但是他現在所想的、所做的、追求的都會翻天覆地地變了。
當你失去一個機會的時候,不必懊惱,它意味著你擁有了全新的一段未來。
在成為傭兵之后,張成明對自己的成敗、得失都已經不在乎了,他也從不擔心自己會失敗,每一次的墜落只會將他帶到一個全新的世界,過著全新的生活。在加入苦行者工會之后,他又漸漸明白了人生的意義,那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他的夢想和目標已經很清楚了。
雖然脾氣有時候會很古怪,張成明堅信自己還是恪守正義與善良的,他也對自己判別是非的能力有極大的信心。面對種種誘惑,他希望能夠置身其外,這也是為什么他選擇成為一個苦行者。
心不動,則不痛。
目前最能牽動張成明的心的事莫過于未來在拉爾夫斯塔夫的生活了,他以前因為做任務去過那里不少次,但每一次都只是路過,沒有真正地深入去了解這座大型都市。對那些沒辦法在書中學到的知識、經驗一竅不通。他的心里也明白,在共和王國一片繁榮與秩序之下,依然有所有國家行政機構的通病,那就是對底層人門缺少關懷與引導。在拉爾夫斯塔夫的街頭,仍然有年輕人為了蠅頭小利而失去生命,也有有組織的團體為了利益而擾亂城市的安寧。這些都是張成明需要去考慮的。
至于別的,他還沒有想太多。比如說等他老去,是否會選擇定居一座城市,安頓下來,過著他常常幻想的“童年生活”,或者是尋找一位愿意與他保持純潔的“精神情感” 的伴侶;再者是否要盡力去挖掘一些隱藏在眾多偽裝的重大秘密,還是僅僅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做一個倍受尊敬的普通修者。有時候他確實想得太多,以至于令自己多慮、憂郁,不過這種思維方式給他帶來了眾多好處。
他不是最快樂的,但他的頭腦是最清醒的。有時候幸福只會蒙蔽人的雙眼,憂傷才能讓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人間正道是滄桑。
張成明扭了一下脖子,暫時將自己拉回了現實。馬車下的黃沙變的淺了,車輪上也能夠感受到硬度和碰撞。他們已經進入了半荒漠地區,意味著離康-恩克多學院的距離不遠了。
在離馬車不足一里遠的地方,視線的盡頭,種植著一排排的高大樹木。由于學院的用紙量極大,需要足夠的造紙材料,于是王庭專門出資幫助學院建造林場,在荒漠中種樹顯然是困難的,但是利用強大的科技,人們實現了利用管道輸送元氣的方式來給林場提供營養。最早的時候,需要有修者人工吸收元氣,在依靠釋放斗氣或術力來制造能源;隨著學者們的進一步研究,他們制造出了能夠收集和傳輸元氣的復雜機械,這樣子就有充足的能量源源不斷地給植物帶來養分了。最妙的是,這種技術已經開始用來種植蔬菜與水果,康-恩克多學院的周圍也種植了蔬菜和水果,由于干燥的氣候,這些植物多汁味甜,學院也無需向外界購買食物了。
越來越多的樹出現在兩旁,時不時能看到幾個人聚在一起,對著它們指指點點,也有人拿著東西寫寫畫畫,看來這些都是一些維護林場的工人、學者。
逐漸地周圍出現了矮小的房屋,道路上的沙子也漸漸減少,露出堅硬的土地。路上的人多了起來,馬車只好減速前行,時不時搖搖鈴鐺以驅散走在路中間貌似在思考問題的書呆子們。路兩邊的房子也變成了黃色磚瓦的高大樓房,一道閘門擋在路中央,幾架馬車等在門前。
想必這就是正是進入學院的通道,由于馬車行駛在外輪子上沾滿了黃沙,需要在這里進行清潔,也會有專人在這對車夫進行盤問,檢查是否有違禁品。
輪到張成明的馬車,便有一個穿著衛兵制服的男人探頭進來看了張成明一眼:“先生,就只有您一位乘客嗎?”
“是的。”
“好,那你們等一下,讓吹風機給馬車清潔一下,等機器響了,讓馬車慢慢前進就好了。” 衛兵同時對車夫和張成明說道,接著就退出了車廂。
只聽到馬車兩邊“轟隆隆” 地響起風聲,很快他們就通過了這道關卡,車速也快了起來。整個學院與張成明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樣子幾乎沒有變化,道路是由一種幾乎光滑的石板鋪成的,兩邊出了供學生住宿的方方正正的磚房,也有各式各樣的商店、餐館以及戲院,雖然建筑有尖頂、圓頂,瓦片、磚塊和石塊之分,不過顏色都是千篇一律的顏色。如果某人在醉酒之后來到這里,必定會認為他身處危險的沙塵暴中,從而驚慌失措,最終造成一片混亂。好在學院內酒吧只有寥寥幾家,飲酒的學生也是屈指可數。
“先生,您是要到具體哪個地方?” 馬車夫問道。
張成明才意識到他沉迷于思索太久,以至于忘了旅途已經接近尾聲:“那你就把我放在這里吧。”
張成明支付了車費與小費,就下車了。
重新踏上這片土地,張成明有些恍如隔世,沙漠上空的陽光十分強烈,他瞇著眼睛向前走著,尋找著旅店的標識。形形**的人與他擦肩而過,整個學院有學生兩千余人,學者及教授至少三千人,進行商業活動、和別的工作的有一千人,想要找到自己的弟弟張成靖,是要花上不少時間的。
好在旅店是好找的,張成明走進一家擁有獨立建筑的旅店,訂了一間比較寬敞的單人間。
坐在房間里對著窗外發呆了許久,張成明開始著手尋找弟弟的位置。
他不大清楚弟弟所屬的學科,大概是機械工程,還是實踐動力學?或是藥劑學?
他意識到也許要挨個去這些學科的教學樓去問,他想起學院有一個行政機構,在那里應該能夠找到關于張成靖的信息。
張成明很容易就從給他辦理入住的姑娘那里得知了行政樓的位置,因為她其實是學院的學生,不過是來打零工的,對學院熟得不得了。張成明摸摸自己的頭發,覺得應該去打理一下,于是又問了就近的理發店。
“你是要入學嗎?” 姑娘問道,她的黑眼睛睜得老大。
張成明總覺得面前的姑娘在神態上與莉莉安有幾分相似,聲音上也同樣是十分柔軟,不禁苦笑起來:“沒有,只是來看望一個人。”
“能告訴我是誰嗎?也許我認識呢,你就不需要去行政樓打聽了。” 姑娘托著腦袋,將頭偏向一邊,長發搭載手臂上,從這個角度來看,簡直就是東鎮元版的莉莉安。
“張成靖。”
姑娘的眼里瞬間閃爍著光芒,她的大叫道:“張成靖!我當讓知道他啊,他可是全學院有名的天才呢,他人也是很和善,只是不太愛說話。但他真的是優秀呢,這么小,就有如此高的才能。你知道他攻破了一個關于能量傳導的難題,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教授們好多年……” 贊揚了張成靖不少,姑娘的臉開始紅起來。
想不到張成靖十二歲,就有仰慕者了,這姑娘看上去比張成明小不了多少,算得上是成靖的姐姐。不過這倒沒關系。張成明暗暗想道,最有趣的地方是她和莉莉安的相似程度極高,兄弟倆都是擅長吸引同一類的女人。
“想不到你對他這么了解,你們是朋友?” 張成明胳膊撐在她的桌子上,擺出一副閑談的模樣。
“不是,但是如果我們上同一節課的時候,我會盡量和他坐在一起,這樣子有問題就可以問他。他總是很耐心的幫我解決。” 姑娘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在聯想張成靖的臉龐,“話說,你為什么要來找他呢?如果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哦,我是他哥哥。”
姑娘急忙站起來,握住張成明的手,有些過度反應地喊道:“很榮幸見到你!成靖那樣優秀的人一定也有一個優秀的哥哥。” 能與心上人的親人面對面聊天,這也會令她開心好久,“請問我該怎么稱呼你。”
“張成明。”
“我叫楊婷芮,很高興認識你。”
“回到正事,你知道今天他在哪兒嗎?”
“今天是休息日,他不會去上課。不過我每次都能在圖書管找到他。” 楊婷芮露出得意的神情。
看到她這個樣子,張成明順水推舟:“你多久結束工作?”
“十二點吧,現在也快了。”
“要不這樣,” 張成明拿出懷表,現在是十一點三十六,“我先去理個發,你在這里等著,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找張成靖,一起吃個午飯怎么樣?”
婷芮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真的嗎?我會不會打擾你們兄弟之間的談話?”雖然這么說,她心里早就已經小鹿亂撞了,她的左右手緊緊地攥在一起,臉上早已經是開了花。
真是個可愛的姑娘。張成明覺得如果成靖也喜歡的話,他們的確很般配。弟弟需要一個溫婉的賢妻良母,來照顧他忙碌的日常生活。
張成明顯然是想多了。對于愛戀這類事情,他也沒有發言權。
“那一會兒見。” 張成明離開旅店去理發了。
簡單地修剪出了點形狀,也無需洗頭。張成明回到了旅店。
楊婷芮已經與一位大媽交了班,見到張成明過來,大媽過來問道:“你就是那小子?”她的小眼睛打量著張成明,仿佛在審視一個入獄的犯人。
張成明一時摸不著頭腦。
婷芮連忙替他解圍:“不是的。他只是他的哥哥。” 她壓低聲音對大媽說道。
大媽滿臉橫肉的臉點了點:“據說那小子是個天才呢,不過據我看來,就是個書呆子。你要主動一些。我認為他哥哥還更好一些,看他這么健壯,一定是個不錯的修者。” 她又替婷芮打起了張成明的主意。
婷芮尷尬的回話道:“那我先走了,再見。”
兩人并排走在街上,婷芮的身材嬌小,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你覺得成靖是個怎樣的人?”
張成明一時還答不上來:“嗯。說實話,我們的年齡差距太大,沒有什么好聊的東西。再說,我五年前就已經沒和他住在一起了,那時候,他才七歲,至于現在他的為人性格怎樣,恐怕我還沒有你清楚。”
“這樣啊。那你是怎樣一個人呢?是不是哪個大學的教授?或者學者?”
在路上找到一些話題來聊也是好的。
“我嘛,以前是個傭兵。現在呢,我不清楚。”
“哦,沒想到呢。當傭兵一定很有趣吧,坐著馬車翻山越嶺,就像旅游一樣。”
“看情況,最開始的時候,我的任務就是運送貨物,送信之類的,那段時間,最有趣的地方就是勞酬;等我摸清楚門路后,才會做一些打打殺殺的事,比如說參加小型戰爭,救人,或者是竊取什么情報,那就是享受過程了。”
“那很危險啊。”
“不算是,傭兵就是拿錢工作的。要是當場被抓住,顯然就是死路一條。要是成功地干了一票,受害者也不會找我們尋仇,畢竟我們只是工具。花錢雇我們的人才需要擔心生死安危。”
“這樣啊,你現在已經不干了?”
“是的,雖然說當傭兵對自身是一種鍛煉,但是光是修煉身體是沒用的。心靈也需要經受磨練。”
“好吧。” 婷芮沒有什么話可接。
“那你是怎么一路走來的呢?”
“我沒有你那樣的經歷了。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不是修者,也沒有太高的天賦,平時就是喜歡花花草草,喜歡大自然。所以說我選擇了藥草學作為我的主修學科。在這里,我也不是很突出,按時完成功課和研究,閑暇的時候,就打工掙錢咯。”
這何嘗不是一種生活的方式?張成明心想。很可惜的是,種種的事實告訴他,他是不可能安于這種生活的,他需要挑戰與追求,需要達到某種境界,頓悟某些道理。
“有意思。你以后要當醫生嗎?”
“也許吧,如果可以,拿到學位之后,我還想留在學院繼續進行研究。我不喜歡大城市,在這里我可以見到許多獨特的植物,并且見證全大陸最先進的藥草學。”
“當然,藥草還是需要藥師的幫忙,畢竟元氣的力量是巨大的。沒有他們,我恐怕就是一個哪石塊搭房子的野人。” 婷芮補充道。
在他們眼前,一座雄偉的、殿堂般的建筑在學院大多數矮小房子中如同君臨天下。尤其是其顏色為純白,在灰頭土臉的學院中更是充滿了優越。建筑前立著八根柱子,柱子后面便是入口。寬闊的階梯連接著高高在上的殿堂與平地,許多人三三兩兩地坐在上面。
“這就是康-恩克多學院的圖書管了,藏書量據說有三百萬,有不少是原作者的手稿,或者是其他地方沒有的唯一一本。不過想要借到那些珍寶,不是一般學生能做到的。”
兩人走上階梯,進入了圖書館。他們不許要出示任何證件,就可以入內。因此,他們看到許多明顯不是學生或學者的人也站著或坐著,認真地閱讀。
“成靖通常是在二樓閱讀,因為那里是存放機械工程書籍的地方。”
于是他們便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圖書館的占地面積極大,因此每一個書架之間的距離至少有七尺遠,這也給放置桌椅提供了便利,在一樓,沒有一個人是坐在地上的,即使數不清的人坐在桌椅上閱讀,依然可以找到空位。
二樓的情況卻截然不同,這里顯然擁擠了不少。畢竟工程學所得上是共和王國的核心學科之一,藏書量必然是高于其他科目的。這一層樓只有中央才有一張大桌子,其他地方都已經沒有空間了。許多學生只能原地就坐,低著頭翻書。
“成靖在哪兒呢?” 婷芮自言自語道。
他們挨個書架地去尋找。婷芮忽然站住,小聲地說道:“在那兒。” 她的手指向一個書架。
在該書架邊閱讀的有好幾個人,張成明并不確定究竟是哪一位。想去問婷芮,她卻躲得老遠。
“你自己去。” 她顯然害羞了,假裝在一旁看書。
張成明輕聲地走過去,以免顯得古怪,他小心翼翼地大量著每一個人。
一個帶著圓框眼鏡的少年倚靠在書架邊,翻著一本大部頭的書,他的面相清秀,黑色短發亂糟糟地盤在頭上,他手中握著一支筆,時不時在一張紙上寫著什么。 他與張成明一樣擁有寬寬的額頭,不過臉型要修長一些,比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哥哥要文謅謅許多。
成靖果然是沒有變化太多,畢竟男孩的面貌總是很穩固的,不會突然地變成另一個人。
張成明在弟弟的身邊坐下。
成靖意識到了不速之客,合上書本,盯著他看。他在眼鏡后面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張成明,像是在研究某個公式。
許久,張成靖才開口:“哥?”
張成明點點頭。
“你怎么來了?”
“路過,來看看你。很可惜,沒給你帶什么禮物。”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張成靖把書放回書架,手上還拿著紙,“你的眼睛怎么成藍色了,還有皮膚為什么白成這樣?”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張成明想敷衍過去,“沒有不可能,對吧?”
“你這是怎么弄的?這么厲害,簡直都不是東鎮元人了。” 張成靖不會輕易放棄接觸新奇事物的機會。
“好吧,你看我的眼睛,是別人的。我原來的那對,早就被挖掉了。” 張成明指了指自己。
“沒想到現在都已經有這種醫學技術了,是西鎮元人的眼睛嗎?”
“魔族的。”
“是用微型工具來連接血管的嗎?”
“不大清楚,反正最后要利用斗氣來疏通。”
“這意味著,你獲得了部分魔族人的能力,比如說快速痊愈,還有膚色?”
“不愧是天才,這都想到了。不過愈合速度差真正的魔族人太多了。”
“你在換眼睛的時候,使用了不少麻醉劑吧?這對大腦的傷害很大。”
“我沒有用。”
“那不是很痛嗎?”
“我可沒得選。說實在,這只是對我的懲罰,我惹了不該惹的人,就被挖掉了眼睛。我只是不想瞎掉,至于這些能力,不是我的最初目的。”
“發生了什么?” 張成靖推了一下眼鏡,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
“別急,我們不如去吃個午飯,再慢慢聊。對了,還有一個人等著你呢。” 張成明起身,同時一把拉起成靖。
由于兄弟倆的談話過長,婷芮顯然失去了耐心,走過來等候他們結束。這時候,她與張成靖的目光交匯在一起,臉燙得發紅。
“楊婷芮?” 張成靖一臉疑惑。
“哦,婷芮正好在我住的旅店打工。多虧她的幫忙,我才知道你在這里。為了表示答謝,吃頓飯,沒有什么問題吧?”
“那沒什么問題。”
“去哪一家吃,就看你了。” 張成明拍著成靖的肩膀,“我請客。”
他們來到一家面館,雖然說這家店并非那種賣早餐的小攤,相比起邊上的各種大餐館,仍然顯得寒酸許多,好在張成明不是外人,不然選擇這種地方顯然有失禮節。
“我幾乎每天都來這里吃。” 原來這才是成靖選擇此地的理由。
三人就坐后,一位穿著廚師袍的西鎮元青年走來:“成靖,你不是通常一點鐘才來嗎?今天怎么早了許多?” 張成靖顯然是常客。
“我哥哥來了,就這時候來了。” 張成靖看了一眼張成明。
“幸會!” 青年連忙過來握住張成明的手,“我不知道成靖有個哥哥,你們長得挺像。” 張成靖在學院恐怕是名聲在外,他的哥哥也就此“雞犬升天”。
成靖和婷芮都要了牛肉面,張成明則選擇了素面。
美其名曰“牛肉面”, 上來的面,其實漂在湯上的肉片寥寥無幾,不過倒是有大量的蔬菜、調味品和堅果,依然香氣撲鼻。
“現在給我講講你的眼睛。” 張成靖給每人倒了一杯水。
“這件事我不想伸張,你們聽了就娛樂娛樂,好嗎?” 張成明看著兩人。
張成明將自己換眼睛的全過程粗略地說了一遍,省略了布洛文斯坦家族的細節,和莉莉安的具體身份。
“那你現在是苦行者了,怪不得點了素面。” 張成靖聽完故事,就拿起筷子攪拌起面條。
“對啊,所以說我被公會派往拉爾夫斯塔夫,于是就饒了路來看你。”
婷芮一直默默地聽著,這時候才發出了些聲音:“好厲害,要是我,根本不敢這么做。” 她終于習慣了與張成靖在一起,語氣也自然了許多。
“不過你就這么解除了婚約,不可惜嗎?她可是大貴族。”
“我若是就此安頓下來,以后的生活就沒有什么意思了。” 張成明吃了一口已經發涼的面條,“對了,你認識一個叫厄爾文.伊普西隆的魔族人?他好像和你學得東西差不多呢。”
“當然認識。” 張成靖的雙眼發亮,看來他們之間關系不錯,“前兩天,他姐姐來了,還請我吃飯。他們還談到你了。”
“哦?那么他姐姐還在學院嗎?”
“昨天下午走的。說是要去拉爾夫斯塔夫。”
“是嗎?消息挺靈通嘛。” 張成明摸摸下巴,思索著。 埃瑪沒有告訴他之后的計劃,也許就是去執行公會任務吧。
“如果下午可以,我們和厄爾文一起吃晚飯吧。” 張成明提議道,“婷芮,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用了。” 婷芮搖手,“我還有功課沒有完成,也不必麻煩您了。”
“好,一會都去做正事吧。我不想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