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氣氛有些低沉,顯然是發(fā)生了讓人不怎麼愉快的事。
“讓那些鹽丁都給我操練起來,幾十個人連十幾個地痞無賴都對付不了,還帶累咱們傷了幾個弟兄,告訴他們,再如此沒用,就統(tǒng)統(tǒng)到鹽場鏟鹽去,不止他們,就連他們的妻兒父母也休想逃過!”盧巖面色沉沉,緩緩說道。
他的語調(diào)素來緩慢,但卻絲毫不敢讓人輕視,熟悉的人聽他如此說話,明白這是動了真怒了,四五個漢子立刻挺直腰背齊聲應(yīng)是。
“那幾個傷者都無大礙吧?”盧巖聲調(diào)緩了緩,問道。
“二郎放心,已經(jīng)請城裡的大夫看過了,將養(yǎng)幾日就好了,並沒什麼大礙。”一個漢子恭敬的答道。
盧巖這才點點頭,又輕輕嘆口氣。
“至於那兩個死了的,按照老規(guī)矩,養(yǎng)家銀子要給足,妻兒老小都要安排好。”他說道。
漢子們再次齊聲應(yīng)是,盧巖不再說話,大家明白他沒事交代了,便齊齊告辭,盧巖點點頭,站起身看著他們走出去。
這些人出去後,一直在門外站著的師爺才帶著幾分小心走進來,他的手裡拿著一本書。
“師爺來了,坐吧。”盧巖說道。
師爺忙施禮,遲疑一刻問道:“大人,這幾天你一直沒好好歇著,如今總算安穩(wěn)了,不如早點休息吧。”
盧巖微微一笑,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師爺便不敢再多說話,依言坐下來,打開手裡的書,屋裡的油燈很亮,照出封面百家姓三個大字。
“今日教大人認戚謝鄒喻柏水竇章這一節(jié)…”師爺翻開幾頁,看著書上的字說道。
“沒有劉字嗎?”盧巖忽的問道。
“當(dāng)然有。”師爺忙說道,一面特意翻了幾頁,找到一個字,指給他看,“大人,這個便是劉。”
盧巖的目光停在那個字上,點了點頭,拿起手裡的筆。
“先學(xué)這個。”他說道。
“這個?”師爺愣了下,“祖武符劉景詹束龍,可是這個在很後邊…”
“沒事,我又不去考功名,就是認字而已,不用拘泥。”盧巖笑道。
他是大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師爺忙笑著稱是。
夜?jié)u漸的深下去,師爺已經(jīng)告退而去了,盧巖的屋子裡依舊亮著燈,在窗櫺上投下一個伏案寫字的身影,整個的運司城都是陷入了安靜之中,夜風(fēng)吹過,空氣中都是鹽澀味。
入了秋,天氣似乎很快就變冷了,對於大家來說,這是四季變換不值得特別注意的事,但對於宋三娘子來說,這又是一件大事了,因爲(wèi)天冷了,衣服被子都要換成厚的。 Www◆тTk an◆C O
“這被子裡裝的什麼?”劉梅寶又驚訝又好奇的摸著宋三娘子遞給她的新被子,全然沒有被子該有的柔軟觸感,反而是刷拉拉的響。
“能是什麼。”宋三娘子淡淡說道,“稻草。”
“稻草?”劉梅寶捏著被子,乾巴巴的硬,“沒有棉花嗎?”
“你還以爲(wèi)你是…”宋三娘子冷笑一聲,話便要脫口而出,但到了嘴邊又生生嚥下,換成乾脆的兩個字,“沒有。”
“沒有棉花?”劉梅寶有些不解,託穿越小說的科普,她知道棉花是宋明時候纔開始出現(xiàn)的,莫非這裡的發(fā)展水平還沒到宋明,那要不要去種植棉花?那要是推廣開了….
“今冬物價又漲了,一牀棉花的被子要二十多文…”周良玉帶著幾分歉意低聲說道。
劉梅寶誌滿躊躇的神情立刻消退恢復(fù)正常。
她哦哦乾笑幾聲。
“我就是隨便問問,隨便問問,這個就好了,就好了。”她抱起被子忙進屋子去了,聽見周良玉在院子裡跟宋三娘子低聲爭執(zhí)什麼,不由吐吐舌頭,就是說嘛,發(fā)財哪有那麼簡單。
不過一牀棉被的願望應(yīng)該不算太遙不可及吧,劉梅寶拍了拍刷拉拉響的被子。
接下來的幾天,劉梅寶在藥鋪就更加殷勤了,每當(dāng)有人來問診時,就有事沒事的在坐堂大夫身邊轉(zhuǎn)轉(zhuǎn),可惜的是再沒遇上什麼讓她大顯身手的疑難雜癥。
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兩週左右的孩子來瞧病,害怕看大夫可能是所有孩子的通病,不分古今,這孩子雖然小,但一進門就整個人都縮在母親懷裡,任怎麼哄騙就是不肯轉(zhuǎn)過臉看大夫。
在現(xiàn)代很少有孩子來看中醫(yī)了,劉梅寶很是好奇,要看著大夫怎麼望聞問切。
坐堂大夫倒是不急不躁,慢慢問著那婦人孩子飲食如何,大小便如何,說話睡覺如何等等,都問完了,忽的將桌案上的脈枕拿起來衝那孩子一晃。
“娃兒,你看看這是什麼?”他笑咪咪的說道。
那孩子已經(jīng)沒有進門時候那麼害怕了,聞言轉(zhuǎn)過頭看一眼,坐堂大夫便將手裡的脈枕往前一遞,那孩子下意識的就伸出手來抓,坐堂大夫微微探過身抓住了他的小手翻過來,瞇起眼認真的看著他的手掌。
孩子受驚猛地縮回去,坐堂大夫的手順勢在他掌面來回一推,瞇眼看,那孩子哭鬧起來,坐堂大夫便鬆了手。
“大夫,怎麼樣?”婦人一面哄著孩子,一面擔(dān)憂的問道。
“無礙,是虛火。”坐堂大夫說道,一面提筆寫了藥方,一擡頭見劉梅寶就在跟前站著,便遞給她,倒省了那婦人再多走幾步。
劉梅寶抓了藥,那婦人付了診費藥費道了謝抱著孩子走了。
“朱大夫,你方纔那就是指紋看病嗎?”堂裡暫時沒有病人來,劉梅寶忙幾步過來,一臉好奇崇拜的問道。
中醫(yī)診病,靠的是望、聞、問、切,四診合參,診大人病,以號脈爲(wèi)主,診小兒病,因爲(wèi)年齡體質(zhì)的原因,便以望爲(wèi)主,這其中比較特殊一點的望,就是望“指紋”。
這種望法,她還只是在書中見人提過,古代醫(yī)家診斷小兒疾病寒熱虛實常用望指紋,孩童超過三歲後,指紋便隱於肌膚不易察覺了,這纔開始用診脈。
所謂的指紋,也就是虎口三關(guān)。
坐堂大夫笑了笑點點頭,這有什麼稀罕的,他有些不理解劉梅寶這樣激動是爲(wèi)什麼,但見她這麼好奇,也就仔細給她解說了。
“還是你們厲害啊。”聽完了,劉梅寶點頭感嘆道。
“這有什麼厲害的,凡是醫(yī)者都會。”坐堂大夫笑道。
說著話,又有人上門診病了,劉梅寶下定決心要多看多學(xué)便又在坐堂大夫身邊站定,還沒聽出些什麼,那邊有人進門。
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去,來人竟然又是盧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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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要上架了,字數(shù)有點少,我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