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畫月隨口敷衍道:“可能是要下雨了吧,烏云厚了一些。”
清池斬釘截鐵道:“不對,那是煞氣。”
那是南荒的煞氣!
南荒結界幾乎淹沒在了煞氣當中,正努力掙扎,一閃一閃發著微弱的金光。
突然間,那金光大漲,然后一張蜂巢網完完整整地呈現了出來。卻不知被什么力量劇烈一撞。
一個個細小的蜂巢寸寸盡碎。
霎時,黑氣肆無忌憚地奔涌,氣勢張狂得似要將北衡整片土地給吞沒!
清池站在高高的云層上,都依稀能聽見那憤怒的咆哮聲。
獸人突破了結界,跑出南荒了。
被困了幾百年的怨氣,當年壓制得多兇狠,而今就反彈得多厲害!
清池眼神一涼,視線緊盯著下面的土地,道:“今天恐怕不能跟你去西極了,改日吧。如果你方便,幫我把阿喜先送過去也行。”
樓畫月置若罔聞,飛快地駕著祥云往上空飄過。
清池慍怒道:“樓畫月!”
樓畫月面無表情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就這么放你下去。”
“原來你是有備而來,說什么我師父想我,其實你根本沒有去過不周山,你只是發現南荒結界再也困不住獸人了!”
阿喜很害怕,他一邊害怕下面的獸人,一邊又害怕師父和紅衣鬼吵得這么兇。
這還是第一次。他師父如此憤怒。
清池揪著樓畫月的衣襟,道:“你知道讓獸人入侵北衡,會是個什么后果嗎?”
樓畫月聳聳肩,無所謂道:“大不了死的人多一些,我陰間再擁擠一些。”
清池冷笑道:“哦,也對,你是鬼,你本來就不是人,又怎會在乎北衡那么多人命。可我是人,我能放任不管?”
樓畫月道:“你也不過是渺渺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少這么看得起你自己!這是北衡和南荒的事,北衡皇帝自會處理,關你什么事?”
清池直勾勾地盯著他,“我不是你這么冷血無情,北衡有的我朋友和故人。”
清池轉身要走,可是祥云高處空中,她無處可走。
那時,樓畫月氣極反笑:“什么朋友和故人,你就是忘不了北九淵。”
清池背影一頓,不再說話,卻是徑直縱身往祥云外往下跳!
樓畫月形容大驚,氣急敗壞地立刻駕云去追趕。
在清池落地之前,樓畫月終于把她拉了回來,十分震怒低沉道:“你以為你真是神仙,這么高摔不死你?”
清池對樓畫月笑,道:“我不去不周山,我要回北衡,你肯送我一程否?”
“你要趕著去送死,隨你!”
清池反而怒氣全消,哄他道:“大不了,我不幸身亡以后,陰間太擠,我去和你一同擠冥王殿好了。”
樓畫月繃緊著身體,隱忍不發。他道:“我根本就不想你和我一樣做個孤魂野鬼。”
清池傾身過來,伸手勾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頓時樓畫月的所有防線土崩瓦解。
“你放心,獸人不會對付我的。送我回去。”
清池落地時頭也沒回,又道:“把阿喜帶走。”
阿喜看著師父的背影越來越遠,他從來沒和師父分開過,不知道前面有多么可怕的東西等著她。
阿喜在樓畫月手上奮力掙扎,痛哭流涕,伸出小手想去抓住清池的一襲衣角,大叫道:“師父!師父我不走!師父你不要丟下我!”
獸人破牢而出的時候,北衡全無準備。
一時間硝煙彌漫,所至之處,白骨如山。
無數的北衡百姓葬于獸人之口,獸人血腥兇殘,它們吃飽喝足以后,便一路往北討伐。
獸人大軍有一個首領在統領。
它們步伐很快,跑起來似脫韁野馬能一日千里。
一路向北,駐守城池的軍隊無不潰散。無人是獸人的對手,若想保命,唯有在獸人大軍來襲之前便丟盔棄甲、拼命逃竄。
北衡大地上滿目瘡痍。
清池打算再不回京城的,但是她也顧不上這么快就又打破了自己的決定。
在她抵達京城之前,獸人大軍已然攻破都城,在城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清池腦中一片空白,想
也不想地直沖穆王府。
好在穆王府里有小妖們奮起抵抗,姬瑤亦能使出全力,那些獸人在這里遲遲討不到便宜,只好轉頭去攻擊其他人家。
看見清池回來,王府上下都喜極而泣。
清池面色煞白,抓著柳絮便低啞地問:“北九淵呢?”
柳絮嚇壞了,哆哆嗦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姬瑤道:“他去皇宮了。皇上有難,他不可能見死不救。”
清池后退兩步,握緊了青鋒劍,轉頭就往外狂跑。
她記得他身上有純陽之血,獸人一定會爭先恐后地對付他的……
途徑賀蘭家時,賀蘭家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清池心頭一陣銳跳,像是要震碎她的腦仁。
賀蘭是九淵的朋友,她不可能見死不救……
情勢危急,時刻必爭。清池心里很著急,但她還是先進了賀蘭家的府邸。
入目之處,府邸里一片血腥嗜殺。
這場毫無防備的災難與浩劫,誰都無法阻止。清池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一個鮮活的人倒在了獸人的腳下,然后被大卸八塊。
她提著劍便沖上前,用力砍殺。
獸人懼怕她手里的劍,更懼怕她這個人。
她曾在南荒待過,獸人曾短暫地把她當成了同伴。而今見清池這樣瘋狂,獸人們反而步步后退,不敢與她針鋒相對。
清池一路殺到后院,終于找到了賀蘭琉和公主。他們為了保護小公子,已然倒在了血泊中。
幾個獸人正準備將兩人分食了。
清池一劍揮過去,削掉了獸人的爪子。
另外兩個獸人正圍著嚇傻了的小公子,因著小公子身上有清池曾給他的護身符,護身符上若有若無地帶著清池的氣息,獸人遲遲不敢下手。
清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兩個獸人砍殺在地。
清池一把撈起呆傻的小公子,便去攙扶賀蘭琉。
身邊的公主早已沒有了氣息,賀蘭琉緊扣著她的手,還剩下最后兩口氣,嘴角鮮血如涌,憐愛地看著清池懷中的孩子。
那孩子抖得似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