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廷暗自運行內力,發現竟然被封阻了。
高墻上的紀青梧,已經消失不見。
他嗤笑一聲,自己每來一次,都要中點什么藥回去。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
三川和四海看著這位聲名顯赫的鎮北將軍,唇角帶著笑,大步遠去的背影。
二人對視一眼,松了一口氣。
他們也不知自己到底中了何藥。
四海覺得身體的力氣在被抽走,內力也在流失,他驚恐道:“三川,我全身都在發熱,不會是中了什么喪失內力的藥吧,我們得趕緊去找紀小姐要解藥。”
三川運了運氣,冷靜道:“內力還在,只是暫時被封住。”
四海放下了心,他把地上的短刃撿起,用衣角擦了擦,又寶貝地揣進懷里。
“紀小姐怎么突然發火了?看著真可怕,怪不得前輩們都說,女人和小人難養也。”
三川道:“不怪紀小姐,是我剛才一時忘記,這院子中有些珍貴草藥,都被我們毀掉了。”
平日,他們隱藏在暗中,經常見到紀五小姐和小丫鬟們,一同侍弄花草,對這些植物呵護得緊。
他本該記掛著的。只是他們兄弟二人,在暗衛中就屬天賦很高的奇才,遇到武力高強的衛廷,激起了與高手戰斗的興奮,忘卻自己身在何處。
四海想翻墻回去,三川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阻止道:“你別過去。”
四海不理解:“為什么不能去?紀小姐在里邊設下了什么陷阱?”
想到紀青梧發火的樣子,他害怕得后退一步。
三川看著墻面,神情嚴肅地低聲道:“主子爺來了。”
四海立馬噤聲。
紅墻之內。
紀青梧正想從墻頭上下來。
她低頭想看著腳下的梯子,以防腳踩空,這一看不要緊,就看到了一道人影,正在離她幾步遠的碎石子小路上站著。
她看了一眼,就能輕松認出是武肅帝闊挺的身影。
紀青梧身形一晃,好在她腰軟,平衡也不錯,她又借力晃了回來。
也不知道皇帝在那處,無聲地站了多久。
紀青梧趕緊從梯子上爬下來,她站在墻根處,目光閃動地看著他。
乍一見到武肅帝,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抓著手指,先說點什么好呢。
與方才在那三人面前的發狠模樣一點兒都不同。
此時的她,就像一頭咆哮的小老虎,收起了爪子,裝成羞澀的小貓。
紀青梧想都不用想,適才她那兇狠的話,肯定都被他聽了去。
這個時候才想到要顧及形象,是不是太晚了。
她的臉龐一下子就紅透,變得與她身上的赤色牡丹霓虹錦紋紗衣,一樣的紅艷。
紀青梧抿了抿唇后,語氣輕柔地先開口。
“陛下,是來尋我的嗎?”
武肅帝穿著一身常服,冷哼一聲道:“不是來尋你,朕是來賞花賞草的。”
遍地的狼藉,哪還有可賞的。
紀青梧看出他是在說氣話,主動上前走了幾步。
走動之間,裙下的紅紗在擺動。
紀青梧低下頭,瞳孔震動。
沒有鏡子,她看不到自己的模樣,她還當著是和平時一樣,不覺著有什么不對。
她回來后沒有既沒有換衣裳,也沒有洗凈艷麗的妝容。
紀青梧心中在哭泣,隔了一夜,她就又這么犯到了皇帝跟前。
她好不容易走了兩步,這下又倒退了三步,整個人都貼在墻面上,立正站好的姿勢很端正。
武肅帝就這么望著她,眼神深暗,一步一步逼近她。
語氣算不上惱火,但也不算和氣:“阿梧,你真是不乖,一點兒也不聽朕的話。”
昨日,武肅帝沒有見到紀青梧這幅濃妝艷抹的模樣,今日沒成想,還能得見一回。
比他看過四海呈過來的信后,在腦海中想象的畫面,還要粉膩酥融,妖冶嫻都,絕殊離俗。
眼看皇帝馬上就要走到她面前,紀青梧的手扶著身后的墻壁。
“陛下,我這兩日是有事情要去做,所以才會做這樣的打扮。”
武肅帝問道:“何事要阿梧打扮成這樣,才能去做?”
紀青梧解釋道:“我去見了衛老夫人。”
皇帝今日的密報還沒看,因為三川和四海還在忙著同衛廷打架。
聞言,他的臉色沉了下來:“你這么迫不及待地去見他的祖母。”
紀青梧瞪大眼睛,說道:“我是聽說衛老夫人最不喜歡妖艷的女子,才會想著去她面前晃一晃。”
他眼中帶上詫異,挑眉道:“你是想借老夫人的手,絕了這門婚事?”
見武肅帝終于有了絲笑模樣。
紀青梧忙點頭:“陛下,正是如此,我為這事兒,可是前前后后準備了許久。”
又看到他的唇角弧度,有擴大的趨勢。
紀青梧覺得自己才找到了與皇帝的正確相處方式。
她摸了摸頭頂的釵環,嬌聲道:“這發飾和金釵,墜的我好頭疼。”
說完,她仔細地觀察著他的唇角。
她又嬌滴滴地繼續道:“今晨我起得可早了,天沒亮就開始梳妝,一直忙活到現在才回來,現在腰酸,腿也疼。”
日日起的比雞還早的皇帝,聽她語氣婉轉地說著早起不易。
他心中竟也能生出幾分憐惜。
眸底的冷淡早就不見,取而代之是滿目光華。
紀青梧再接再厲地道:“陛下,我只是不想嫁給衛廷,才會這樣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原來她不是不知道他喜歡聽什么話。
紀青梧把事兒都辦完了,才與他說出實情,她是個有主意的。
武肅帝心中卻深覺欣慰。
她為著拒婚之事,沒有依靠別人,而是自己在默默地想著解決之法,如此努力的付諸行動。
況且這法子也想的不錯,衛老夫人是為數不多的能制止住衛廷之人。
今日,也算是與他雙管齊下。
經過此事,武肅帝覺著自己一直將她想的太過柔弱。
他早該知道的。
他早該意識到這一點,她不該是被他養在溫室里的嬌花。
她也不會是他豢養在皇宮這個牢籠中的金絲雀。
她一如從前,柔中帶韌,只要她想做的,就會不惜一切。
除去幼年,他們的第一次相見,不是名鏡湖,也不是在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