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目光都定在段之尋身上,身子不自覺地向他傾斜,迫不及待地等他開口,誰知段之尋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就是猜的。”
“唉!”四人不約而同地長嘆一聲,相互對望一眼,便都失望地坐直了身子。
晨曦雪被朱楠和段之尋吊了胃口,也算是自食其果,她決定不再賣關子,要非常認真地將接下去的事情講完。“錢大福青梅竹馬的意中人就是錢旺的娘。可惜錢旺的外婆一直嫌棄錢大福長得又胖又矮,還是村里出了名胖墩,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他們在一起,還以死相逼,硬是把他們給拆散了。前幾年,錢旺他爹死了,錢大福……”
“錢旺他爹一定是被錢大福害死的,所以錢旺燒了客棧是為了替他爹報仇,事情一定是這樣的。”劉公公用著尖銳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他還激動地站了起來,仿佛親眼所見一般,令他無比憤慨。
“劉大管家。”晨曦雪快崩潰了,一本正經道,“我現在是在講訴一件可能與錢旺的死有著密切關聯的要事,而不是在讓你猜謎。”
劉公公也是急著想找出兇手,才會過于投入令自己失態了,他抱歉地笑了笑,尷尬地坐回了凳子上。
晨曦雪打算先喝口湯潤潤喉再接著講,她剛端起面前的湯碗,就被朱楠將碗給奪了過去,晨曦雪不解,吼道:“喂!臭豬腩你要干嘛?”
只見朱楠將她碗里早已涼透的半碗湯倒進自己碗里,又從新給她盛了一碗,推倒她面前:“我怕你鬧肚子,耽誤了挖尸,所以給你換碗熱的。”
“又是挖尸。”晨曦雪就知道他沒那么好心,瞪了他一眼,端起湯碗就喝了兩大口,又接著講那未完的故事,“恰巧在兩年前,錢大福的老婆也病死了……”
說到這,晨曦雪本能地看向劉公公,怕他又語出驚人,說出些駭人聽聞的猜想,見他已經自覺地將嘴捂住,才放心地繼續說:“錢大福很想娶錢旺的娘
作為填房,以彌補彼此心中的遺憾。如果他娶了錢旺的娘,那么錢旺也就可以跟著翻身,從小二搖身一變成了少爺,因此,錢旺根本不可能為了區區幾兩小錢殺人放火。”
劉公公還是沒忍住,松開嘴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那倘若錢旺不同意他娘嫁給錢大福呢?”
晨曦雪搖了搖頭:“像錢旺這種好吃懶做的人,是絕對不會放過那么好的翻身機會,如果他不同意,早就不會留在錢福客棧當小二了。不過,那些衙役的想法與你卻是無二,他們都認為錢旺不同意這門親事,所以放火燒了客棧,為了贖罪,才會跑到夜游神廟里自縊。不過,聽領頭的衙役說,錢大福的女兒一直不同意她爹續弦,說是她娘尸骨未寒,若是現在就起了續弦之心,那和無情無義的禽獸有何區別。由于錢大福沒有兒子,所以他特別疼愛這唯一的女兒,為此,錢大福從不與人說起,也不敢在女兒面前提,怕傷了女兒的心。”
晨曦雪沒想到看似溫婉的錢悅竟然如此任性。反觀她自己,曾擔心爹爹一人太過孤獨,就勸他娶了婉情姑姑為妻,誰知爹爹非但不領她這份孝心,還反罵她大逆不道,枉為人女。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殘忍,試圖按照自己的意愿將婉情姑姑推進爹爹的心里,代替他心中唯一的那一輪明月。她想起姬弦那張憤怒的臉,還有他不容置疑的堅定,他越動怒,就證明他越愛如月,而她的娘親永遠只是一縷消散不見的魂魄,除了她,便無人問津。
滔滔不絕的晨曦雪突然變得沉默不語,朱楠看她似乎已陷入了沉思中,面上的神情也隱約有著些許的憂傷,想必她此時想起了一些傷心事。
他覺得心口微微發緊,多想緊緊握住她的手,替她驅除停留在臉上的一切憂傷,但剛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因為他知道,當他的手覆蓋在晨曦雪手上那一刻,晨曦雪定會做出一些駭人的舉動以示回應,為了不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只好不
舍地將手收回。
他凝視著她,問道:“雪兒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知雪兒對錢旺的死有何看法?”
晨曦雪微微抬眼,正好碰到朱楠眼中的一片輕柔,這竟讓她陷入了短暫的恍惚之中。她突然打了個寒顫,輕咳了一聲,說道:“總之,絕對不會是畏罪自殺。”
她轉向段之尋,像是在尋求答案一般,問道:“段之尋,你認為呢?錢旺是怎么死的。”
“從他的尸體上看,確實是自縊身亡,但還是存在幾個明顯的破綻。”段之尋看向朱楠,“相信王爺早已發現了其中的蛛絲馬跡。”
“嗯。”朱楠朱楠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他確實是自縊身亡,但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掛在了繩索里,活活吊死的。兇手打的是單系十字結,錢旺越掙扎,繩索就會越緊,他也就死的越快。他的腳下有一個香爐,從表面看,他像是踩著香爐上去勾住的繩子,再用腳將香爐踢翻,從而達到了自縊的目的,但是,以錢旺如此瘦小纖細的身子根本就不可能踢翻一個那么大的香爐,更何況還是一個裝滿了陳年香灰的香爐。”
“我明白了。”晨曦雪恍然大悟,“套住錢旺脖頸的是個單系十字結,錢旺要踢翻香爐,就必須把力道集中在他的腳尖,可是,他的腳上一旦使力,十字結便會慢慢變緊,相信他沒踢翻香爐的時候就已經被繩結給勒死了,所以,不論如何,錢旺都不可能踢翻香爐。香爐只是一種假象,迷惑眾人的假象。”
朱楠朝她點了點頭:“真是孺子可教也,一點就通。其實,最直白地表現出他被人殺害的證據,是他穿在腳上的那雙鞋。他的鞋底沾滿了黑色的火炭灰,而不是灰白的香爐灰。黑色的火炭灰只能說明錢旺確實到過錢福客棧,但鞋底沒有灰白的香爐灰,就足以說明他根本不是踩著香爐上吊。這兇手還真是用心良苦,制造了一個足以亂真的假象,然而,百密必有一疏,他還是留下了破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