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遠從萬竹園中回來之后,便覺得尤其的勞累,似乎剛才的場景耗盡了他的精力一般,他也就不再想什么,洗漱了一下就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狄遠也隱隱約約聽說昨晚萬竹園中鬧鬼,園中巡邏的修武堂弟子似乎都莫名其妙的昏倒在路邊,迷迷糊糊的在地上睡了一夜,而除此之外便不再有什么消息。
接下來幾天狄遠也不在意這件事情,只是想著把那枚玉佩保管好,除此之外幾乎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的時間,其他時候都用在了想辦法壯大那一絲真氣上面。
所幸修煉之中人到不覺得很累,反而覺得越修煉越精神,不然狄遠還不一定能支撐下來。
只是令狄遠頗為苦惱的是,那縷真氣始終無法壯大,一旦超出原始粗細,它就開始逸散開來。如此一來,三天工夫幾乎都是做了白用功。
如此情況之下狄遠不禁想找出原因來,心中思量道,“莫非是這本《紫云道》有問題?不對,這內功心法修煉了幾百年,偏偏怎么就我有問題呢?這樣看來難道是我自己有什么問題么?”這樣隱隱約約的猜測來,卻得不到確切的原因,狄遠心中不禁慌亂不已,到了第三天傍晚,狄遠就再也靜不下心來修煉真氣了,心下終于決定去找師父問個明白,自己這種情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雖然這時天色已黯,不過整個云渺派中到處都有一些燈籠懸掛在石階旁的石柱上面,而且還不時有巡山弟子到處巡邏,因而走起山道來也不是特別害怕,另外這狄遠居住的地方離馬老道的清風谷也不遠,所以狄遠心中急切想知道自己修煉無果的原因的情況下,片刻便趕到了清風谷那小木屋前。
那馬老道正在屋中凝坐修煉,忽然有感門外有人,凝神一聽之后,微微感受了一下氣息,老道立刻知道是自己的弟子狄遠,這幾天接觸的也不多,只是覺得幾個徒弟資質都是一般,此刻見到狄遠前來,不由疑惑的問道,“狄遠,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找為師么?”總感覺狄遠氣息混亂,似乎狀態不太好。
狄遠愣了一下,驚詫于師父竟然沒看到自己就知道自己前來,略微思索了一下,回想這幾天凝氣的心得,心中頓時了然,師父大約是通過自己的氣息分辨出是自己。于是平息了一下粗重的喘息,恭聲請教道,“回稟師父,弟子那日回去之后就立馬靜坐感受氣感,靜心凝神之下,在午后之時便感受到了體內的真氣,也就是書上所說的‘有氣如蟲’的感覺……”
“哦?!”馬老道一聽這話,心中大喜:“原來我這次收的五個徒弟也不全是廢材啊,”轉念又有疑惑,“狄遠說他幾個時辰就感受到了氣感,這小子是不是在騙我?老道活到現在也有七八十年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初次感受氣感能在幾個時辰之內就能成功的,哪怕最快的也要三天時間啊?”
皺了一下眉頭,心中閃過一絲不快,“莫非這小子為了找自己請功故意夸大了?”當下面色一肅,隨手將衣袖一扇,登時一道勁風憑空而生,嗵的一聲將那門撞開了。“進來讓為師看看再說。”
狄遠一看這情景,心中頓時一驚,心道,“原來這師父如此厲害!竟然憑空能扇起風來將房門打開!”只是聽著馬老道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不快,當下也不耽擱,連忙進屋拜見馬老道。
馬老道不待狄遠做什么,便一把抓住狄遠的右臂,隨即,凝神將自己的一縷真氣輸入狄遠體內,小心翼翼的查看的狄遠體內的情況。狄遠也不敢說話,只是仔細的感受著那老道那縷真氣在自己體內的運行。
“咦?”馬老道探查了一番疑惑的出聲問道,“狄遠,似乎剛感受到氣感這縷真氣應該細小的多,怎么?”忽然眼中亮光一閃,似乎想到什么事情,驚喜的看向狄遠,顫聲道,“莫非你自己凝結了真氣了?”此時馬老道心中才開始相信狄遠前面的話,大約推算了一下,也覺得只有狄遠三天前就感受到氣感,才能到現在凝結出一絲真氣來。只不過他根本沒想到狄遠感受到氣感的當天傍晚就凝結成功了真氣。
狄遠看著馬老道希冀的眼神,想到大夫看病都要先將自己的情形清楚的交代給大夫,這樣才能對癥下藥,此刻自己需要師父解惑,自然也應該交代清楚,于是老老實實的點點頭,“師父,在傍晚的時候我就嘗試著按照《紫云道》上面的方法,將體內感受到的氣息控制起來,然后匯入經脈,凝結了這么一絲真氣,只不過……”
馬老道忽然一把緊緊地拽住狄遠的手臂問道,“只不過什么?”心中早已波瀾不驚的心境竟在此刻莫名的緊張起來。
狄遠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說道,“我想再把真氣凝結雄厚一點,將其壯大的時候,卻發現這一絲真氣竟然會慢慢的在經脈中消散,只能維持剛凝結出來那么一點大小。”
聽了這話,馬老道臉色一變,腦中不斷地回想著各種可能,突然又想起什么,扭頭對狄遠說道,“狄遠,你再運行一次試試。”說著不由分說的又將一縷真氣輸入狄遠體內,開始觀察狄遠體內的狀況來。
狄遠按照老道的吩咐認認真真的再次開始嘗試凝結真氣,只是那真氣依然如故,一旦超出原本大小就開始逸散,一絲壯大的可能都看不到。大約有一盞茶時間,突然聽到老道惋惜的長嘆一聲,狄遠心有所感,睜看眼看著馬老道,“師父,我這種情況到底怎么回事?”
馬老道難得的流露出一絲帶有惋惜又帶有無奈的神色來,欲言又止。
猶豫再三,馬老道忽然長嘆一聲道,“狄遠,為師也不隱瞞于你,跟你實話實說,按照你感受到氣感的時間和凝結真氣的時間看來,你資質高絕,對于功法的理解簡直的前無古人般的敏銳,為師平生也未見能按照內功心法能在幾個時辰內感受到氣感之人,哪怕我輩之中資質最高的云上也差不多花了兩天半將近三天的時間才感受到一絲氣感。”
“只是不幸的是,你本身卻是一種可以說是內功修煉絕癥的體質,‘散氣之體’,《奇經八脈》一書上面也記載過這樣的體質,據記載這樣體質的人,經脈中只能維持一絲真氣,一旦真氣超過這個量,就會散去,直到恢復到原本的狀態,據為師所知,不管是任何功法,丹藥都對這種體質的人無法可施,你這一生只可能因為那一絲真氣而比平常之人略微強健,內力修武之道卻是無緣,哎!”
狄遠聽到這話,忽然覺得腦中轟的一聲,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在當場。
馬老道這番話在狄遠聽來簡直如晴天霹靂,前不久還沉浸在自己能夠這么迅速的凝結真氣的欣喜之中,希冀著自己能夠凝結氣雄厚的真氣,然后修習武道,縱橫天下,可此刻師父的一席話無疑將狄遠在武道修煉上的前途判了死刑。
兩相對比之下,狄遠不由有些患得患失起來,心氣不暢之下,整個人看起來竟然顯得無比頹喪,哪怕在流浪之時最困難的時候,他也絕對沒有覺得過自己的前途如此暗淡。
馬老道惋惜的看著狄遠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不忍,安慰道,“狄遠,你也別喪氣,天下奇藥無數,或者有什么丹藥老道不知道的,卻能夠治好你這體質呢?畢竟為師也不是煉藥堂出身的人,你自己也去煉藥堂多走走,俗話說久病成醫,對自己的狀況肯定自己是最清楚的,或許什么時候你懂了各種藥理,研制出新的丹藥能夠治好自己的體質呢?你天資高絕,我絕不相信你這樣就會墮落下去!”
狄遠此刻心亂如麻,也知道師父是在安慰自己,只是心中各種念頭不斷地侵蝕著自己的神念:我無法修煉真氣,豈不是意味著我在這云渺派上面就是廢人一個么?難道繼續下山從新開始自己的流浪乞討生活么,被人唾棄,辱罵,遭人白眼?想想這些心中又有所不甘,但是繼續呆在山上又能怎么樣呢?連師父都說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丹藥可以醫治自己的這種詭異的體質,自己一個小小的學徒又能有什么辦法解脫呢?想著想著,心中愈加絕望。
馬老道帶著復雜的情緒看著這個帶給自己欣喜,又給予自己失望的弟子,一切都在短短的一瞬間,似乎因為知道他是“散氣之體”而完全破碎,但是心中又不忍這樣一個資質卓絕的弟子這樣沉淪下去,嘆息了一聲,拿出一塊腰牌,輕輕地塞給狄遠,“狄遠,這塊腰牌你拿著,門中的長老看在我面上應該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的,多去煉藥堂走走,也許你會在那里有所收獲找到醫治你的方法呢?”
狄遠抬頭看了一眼馬老道,也感受到師父眼中一絲真誠的關切,不由心中一酸,嘭嘭嘭,毫不猶豫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心中雖然絕望,但是也是明白事理,馬老道將自己的腰牌給他,對于他這樣一個收錄沒有多少時間的徒弟,那是何等的關心,“師父,我明白了,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會放棄的。”說著又是三個響頭,然后轉身毅然離去。
馬老道看著夜色中狄遠有些落寞的身影慢慢消失,長舒了一口去,剛剛這一個時辰的事情對他來說都簡直如一場夢境,心中又不由嘆息,“此子要是不是‘散氣之體’,恐怕十年后南甌國的江湖中就數他最耀眼了,哎!”想罷長袖一扇,將門輕輕的掩上,合眼再次開始修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