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見禮互相關心後,皇帝便開始試探性的提問。
“慕然此次吃了不少苦,受了許多的罪,朕如此判決,慕然可會怪朕?”
正抱著小霜霜逗弄的慕然動作微頓,隨之輕笑,“父皇言重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父皇所做本是依法而辦,何況此事真正深究起來,也是因慕然而起,既是私怨,如何能交由他人,倒是慕然要向父皇請罪了。”
“誒,說什麼話呢,都是一家人,哪裡計較得那麼清楚分明。”皇帝連忙擡手對屈膝行禮的慕然虛扶一下,臉上帶著幾分責備,但眼底的戒心卻消散了些許,多了幾分滿意。
慕然被風凌瑯扶著坐回椅子上,皇帝見大兒子這溫柔小心體貼勁兒,便忍不住笑道,“果然,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這凌兒也多了幾分人氣了,果真的百鍊鋼成繞指柔了。”
“呵呵,可不是麼,臣妾可是聽說,如今在外瑯王爺和王妃可是被傳爲佳話了,都說是天生一對。”燕妃輕輕揚脣笑道。
皇帝一行人來了也沒停留多久便回宮,不過容貴妃和風凌霜都被留下。
正好此次魯家的人都在這裡,皇帝也趁這個機會讓穆容霏和魯家培養感情。
經此一事後,他是知道,以後恐怕慕然的孃家就是魯家和神醫谷了。
神醫谷他無法算計掌控,但魯家可以,只要魯家還在手中,那麼只要凌慕然這份孝心是真的,便是相當於控制她一半了。
穆容霏從小到大見過魯家的人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五次,可那少數的見面,每次都是在最糟糕的時候。
第一次被父親帶去見魯家人的時候,他們是被趕出來的,第二次見到的時候,是因父親去世。第三次見,是魯家當時的老太爺夫妻當著他們的面讓人發誓永生不得讓她們母女進魯家。
而第四次,便是她要進宮前和魯開言見的那一面,之後的一次見面,也只是某一次在宴會之上。
之後她便很少參加宴會,一是著實不喜,二便是不想見。
現今時隔多年的又一次見面,卻更非她想要。
見穆容霏沉默不語,慕然便給兩位娘投去一個眼色,然後大家各自散去,幾個女眷自然要聚在一起說說話。
魯開言也沒什麼反對意見,把妻女都留下,便帶著兒子回了相府。
有李氏在,穆容霏感覺自是不同。
慕然知道這或許是個緩和關係的機會,便簡單聊兩句後就找了藉口拉林曉曉離開。
第二天早上開始,汝陽王府便可稱門庭若市了。
昨天她們纔回來,只要稍有腦子的都知道不能那個時候來打擾,至少這段時間是她和親人的時間。
所以上門恭賀探望的人基本都在今天。
早上很早便陸續的有人遞了帖子,多是一些貴家夫人小姐。
慕然並沒有拒絕她們的探望,對於上門的人都一一做了簡單的招待,並言明等身體好了便設宴宴請大家一聚已表謝意。
衆人見她態度溫和,明明看著似乎真的很虛弱,卻依然親自招待她們,並沒有擺什麼架子,不由心上對她的一些看法也轉變了不少。
又怕她真的累出個什麼,到時候都當不起罪,便也草草幾句就離開。
然後,在這些人離開後,上王府拜訪的人就更多了,但許多人都只是遞了帖子表示關心並送了禮,以王妃身體不適而不多做停留。
直到中午的時候,慕然也知道爲什麼早上那些貴婦小姐們那些奇怪的探究眼神是怎麼回事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就知道只要和那家人扯上關係就沒好事!”林曉曉氣得直踹桌子,若非那是石桌,怕早被踹爛了。
“就是,他們怎麼能這樣,還有那些人都是傻子嗎,明明然姐姐纔是受害者好不好!”魯茗義也氣得小臉通紅,憤憤不平的咧著小虎牙,似乎恨不得找人咬上幾口發泄一下。
原是昨天凌家一行人離開王府的時候,凌嫣然一路哭著回去。
然後就不知怎麼的竟然成了話題。
都說凌浩帶著凌嫣然親自上門賠罪,結果凌家一家人都被無情的趕了出來。
大家之前也對凌嫣然害凌慕然的事情表示氣憤和鄙夷,但現在卻覺得凌慕然實在太過無情。
隨後就有人扒拉出些八卦來,開始對凌家這兩姐妹進入探討。
結果到最後不少人竟然開始同情起凌嫣然來,原因就是凌嫣然和瑯王本是先有婚約的,只是當日因爲意外而取消。
可大家認爲凌慕然嫁給瑯王雖是意外,可總歸搶了妹妹的姻緣。
又有人總結出凌嫣然的事情來,本是天之驕女,差一點更是要嫁給瑯王,卻沒想因爲意外而付之流水,只一個柔弱女子在外流浪,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至於對於師傅害凌慕然的事情,大家也覺得她很是無辜,只是怕師傅知道她曾經犯錯或者真正的身世不收她而已,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在外不容易,爲了過得好一點撒個謊又怎麼樣,誰沒口花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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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人的是她師傅,又不是她指使的。
而這個時候她卻願意把所有的罪過都往自己身上攬,甚至親自上門道歉,凌慕然好歹是姐姐,還是瑯王妃,難道還這樣黑白不分麼,莫不成還記掛著以前的事情,就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麼?
這些話題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然後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才過一天一夜竟然已經有些不可收拾。
大家都開始爲凌嫣然叫屈,同情她,認爲凌慕然太過自傲自負又薄情寡意。
不說凌嫣然的事情,就這把親生父親也給趕出府這點就叫人心寒,怎麼說都是親生父親,難道攀上神醫谷和汝陽王這大樹就可以六親不認了麼。
這些還是府中聽到外邊風言風語的下人私下氣憤討論的時候被魯茗義聽到,當下就詢問了下,哪想問出了不少事。
“這也可以理解,無非就是心中的不平衡,並非是對凌嫣然的同情,而是對慕然的嫉妒之心罷了。”穆容霏突然開口。
林曉曉皺眉不理解,“什麼意思啊?”
“凌嫣然身世撲朔迷離,從天之驕女成爲流落民間的孤女,輾轉一圈再回來又攤上這些事,再留罵名和罪孽,而慕然,她是神醫谷谷主的外孫女,是靖康候的嫡女,又是魯丞相極爲寵愛的義女,還是汝陽王的王妃,更是現今風頭最盛的渝州之主。”李氏嘆道。
林曉曉恍然明白過來,“所以這一對比人們就會把嫉妒轉換成對凌嫣然的同情,由此來貶低木木?可,可爲什麼啊,人家怎麼樣和他們有什麼關係啊。”
她現在真的恨死那些沒事就習慣嘴碎的人。
“當然是因爲還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了。”穆容霏再次開口。
除慕然外幾人都是微一楞,隨之似乎終於也想到了什麼,臉色不由難看了起來。
林曉曉臉色難看得如要滴墨一般,拳頭狠狠握緊,咬牙切齒的低吼,“好個凌嫣然,還說她怎麼突然肯放下身段服軟呢,還以爲她真的在外頭吃苦吃怕只想表現好回候府繼續做千金小姐呢,原來真正的目的在這裡,這個賤人!我現在就去找她理論理論,到底是怎麼個不要臉!”
“站住。”一直沒有開口的慕然出聲阻止了要離開的林曉曉。
林曉曉氣得臉發青,但還是停住腳步,轉頭不甘的瞪慕然。
“對於弱者,人們總會有一定的同情心理,哪怕他們並不會因爲同情而主動幫忙,凌嫣然現在正處於弱勢,而我們這邊卻個個風頭正勁,一旦對上便會成爲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恃強凌弱了。”
“可……可難道就任由這樣?”林曉曉也不是完全失去理智,還是能想清楚了,可心中還是會氣憤不甘。
“要不然我們也找人傳謠言罵她?”魯茗義突然發話。
幾人驚訝看她。
李氏皺了皺眉,低聲道責備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別添亂。”
魯茗義立刻就撅起嘴。
慕然和穆容霏卻同時輕笑了下,隨之兩人默契轉頭對望,隨之又是瞭然一笑。
慕然伸手輕輕揉了揉魯茗義的頭,“呵,茗義果然聰慧過人呢。”
幾人聽她這麼一說,眼睛就都亮了起來,連林曉曉都跑回來坐下,“木木是不是有對策了?”
李氏也疑惑,看看小女兒,又看看慕然,“難道也打算利用謠言?”
“呵呵,以牙還牙罷了,放心吧,我自有對策,不過到時候還需要各位配合下。”慕然頷首。
“那是當然啊,要做什麼儘管吩咐。”林曉曉立刻表明態度,然後又忍不住問,“你到底有什麼辦法,現在說出來大家商議下啊。”
慕然勾脣詭秘一笑,“到時候便知道了。”
林曉曉和魯茗義一大一小的臉上立刻就浮起了幾位相同的失望糾結之色。
“好吧,那準備什麼時候行動,現在外邊的謠言要怎麼辦?”林曉曉失望嘆氣,知道大概問不出了便也不再深究在那個話題上。
慕然擡手輕輕捻了一顆紅豔豔的草莓放到懷中的霜霜嘴邊,張口慢悠悠吐出一個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