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你全身都濕透了，把衣裳換了吧。”好不容易勸服了殷暗閻上岸，淚影拖著他走入內堂，拉著殷暗閻，輕輕地把他按坐在床塌上。

殷暗閻不語，似是沒有聽到她的話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仿佛她會消失一般，傷痛映入眸中。

淚影無奈，只得拿起一旁干凈地風衫與汗巾，走到他的面前，輕輕地為他擦拭著俊容。

突兀的寂靜在室內回蕩，氣息寂寥而凄怨，淚影與殷暗閻都沒有說話，不發一語地猜測著彼此的心中所想。也許是不想破壞這難得的安寧，亦可能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此刻的情況，只得無言以對，倆倆相看。

“爺，你不要這樣，你讓我怎么做才好呢？”淚影開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靜，他這副被丟棄的樣子獨動了她的心，不知不覺地泛著凄酸。

“影兒——”殷暗閻輕嘆，他把悲凄地容顏埋入她地懷中，依偎在她此刻的溫柔中。感受著她的氣息，他依然覺得是空虛寂寞的，在她的懷里，他早就沒有了少時安寧之感，反而是恐懼如迷霧般，驅散不去。

“爺——”淚影習慣性地抱他入懷，讓他依偎在她的懷中，此情此景恍如隔世。多年來那習慣的動作，相依的習慣，眷戀的氣息，此時此刻卻如尖銳的針，刺入倆人的心房，無處可逃的痛苦，任憑他本事再高，都只有深深的挫敗感，無能為力。

歸來至今，聽著他對她訴說著無邊的愛戀，淚影心中未有一刻想要相信，除了因為心已隨往事而去之外，亦有癡心不悔之人在等待，所以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心不能再軟，情不能再續，此生就當無緣無份，適當的時候，她還是會離開的，她沒有留下的資格，也沒有愛人的能力。

可是看著如今的殷暗閻，淚影早就沒有了當初的意無反顧，恨他到底的勇氣了。對呀，怎能恨呢，雖然他之前所作真的讓她無法原諒，但她卻還是殆不了心，絕不了意，沒能真正地做到冷情絕義。

過往對付敵人，她能眼睛不眨地奪之性命，因為她是一手教導出來的影子殺手，她能狠毒到沒有了人性的地步，即使是親身姐姐她尚且能親手對付。因為她的心在他的身上，無心無肺的她看著別人痛苦掙扎卻絲毫沒有感覺。可是，經歷過種種事情以后，她改變了，原來以往那個只為他而存在的人只不過是徹頭徹尾的大傻瓜，現在的她要有感覺地活下去，所以，她不能再留在他身邊，不能再受他操控，因為他是無心的，他是無情的，甚至他根本就不應該再受她留戀了。

可是，今晚所見卻打破了她的自欺，他亦是人，他也有感情的，他是堂堂朱雀門的殷爺，他可以不可一世到呼風喚雨的地步，如今他卻卑微地乞求她的愛戀，她的注意，為了能留住她，他卻連自己的身體也能出賣，這是癡情還是狂情呢？她早就分不出來了。過去夜夜同眠，他也能毫無情意地將她送給他最好的兄弟，只為了能掌控上官闕的一切，為何如今

卻拼命地想要留住她呢？是為了贖罪，還是為了心中的內疚呢？

他是暗王閻呀，他什么時候會變得如此感情豐富呢？當真是因為她嗎？她不敢肯定，也不愿再去嘗試著了解，因為她現在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去猜測。她千瘡百孔的心再也受不了一絲一毫的背叛與傷害了，她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如當日一般孤注一擲地賭上真心，只為了他的憐憫。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會變成這樣呢？”那深沉的挫敗快把殷暗閻淹沒了，無計可施的感覺多年未現，面對敵人手段毒辣的他，偏偏在心愛的人面前卻束手無策，他卻是不甘心呀。當初不懂付出，如今他再如何努力也是枉然的嗎？縱然他改變幾何，但在淚影的眼中，他依然是過去的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殷暗閻。

“爺，你不要這樣子——”淚影無奈地道，她也不想事情變成這樣子呀，她雖然愛他，但她卻說服不了自己再無憂地跟他在一起了，她與他——

“為什么我不可以這樣，影兒，我知道從前的我是做了了。為什么不能挽回呢？我已經后悔了，這難道還不夠嗎？”他帶點任性地開口，固執地不想信自己的無能。

“爺，你不要這樣，我也不想讓自己變成這樣的，可是，我就是忘記不了，忘記不了孩子的事——”

“不——影兒——”他激動地打斷她，“影兒，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你要孩子的話，我們可以再要呀——你喜歡幾個都可以——”

“爺，那是因為是你的孩子我才會如此難過呀——”淚影接口。

“可是，對我來說，有沒有孩子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重要的那一個人是你呀！”殷暗閻氣息雜亂地道，他昏沉的意識，根本想不通她話中之意。

“爺——”淚影不解：“對你來說，孩子真的不重要嗎？”她與他的愛情，那是她與他的明證呀。那也不重要嗎？那是他的親人呀。

“那又怎樣？你應該知道我需要的從來就只有你呀。”只有她才是他不變有真心呀。他錯了嗎？

“爺，影兒現在才知道，我們之間一直以來都沒有好好地溝通過，影兒根本不知道爺你的想法。”帶著悲凄的笑容，她為自己的孩子而不值。

“影兒，我從小就沒有親人，我也不需要親人，我只要你就好了。”他卑微地道，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一人。

“可是，我要的你卻給不了。”淚影悲哀地道。是呀，他只不過是想鎖住她的一生一世，而她早就不想再愛他蠱惑而活了。

“為什么——”

“爺——別說了，爺——你得把身上的衣服換下，要不然你會得傷寒的。”淚影無奈地看著此刻如孩童般的殷爺，不想再繼續那永遠沒有答案的話題，她安慰地撫著他濃密的黑發，他累了，他現在要做的是休息。

“我不要——”他帶點任性地拒絕，她都決定要

離開他了，他才不要聽她的了。

“爺——”淚影生氣地想推開他，卻在不經意間碰觸他面容之時，感覺到那不尋常的熱。他全身好燙，如火燒一般，為何她一直未有發現呢？

她雙手捧起他俊美如斯的俊臉，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他雙頰緋紅一片。

定是剛才浸水所致，她真是太大意了，居然看不出他的不適，還在這邊跟他說個沒完。淚影看著他呼吸沉重，心疼極了，什么委屈也拋到了九宵云外了。她就是不爭氣，看不得他受傷受痛。

“爺，你別動哦，讓影兒幫你把衣衫給換了。”淚影扶著他不穩的身軀，著急地道。

“我不要換，我不要——”此刻身心都受重創的他只想不顧一切地留住她。

“爺——”男人一旦固執起來真的如三歲幼童無兩樣的。如果不是他此時身體不佳，淚影真有種想賞他幾掌的沖動。她溫柔地抵上他的額，溫柔地輕道,“爺，你不聽影兒的話了嗎？那影兒走好了。”使出了最后一招，她作勢要推開他。

“不——我聽我聽，我都聽影兒的。”他昏沉的腦袋聽到她要離開的話語，如雷鳴般痛楚，他驚嚇地阻止著。

“那好，爺先別動哦——”淚影輕哄道，伸手先脫下他濕冷的衣衫。他完美的身材在衣衫脫下后盡收她的眼底。淚影眼神羞澀，目光不知要飄向何方。

天啊，她的殷爺當真不是普通的性感迷人，此刻雙頰通紅，呼吸急促的他處處散發著極致的性感。淚影甩了一下羞赧的小臉，甩開了無邊的暇想。，她這是怎么了，這副身軀她見過無數次，犯不著在此時發花癡吧。

扶他躺下，淚影飛快地用汗巾擦過他的身子。“鳴——”殷暗閻不舒服地呢喃著，神智已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了。身子不安地蠕動著，不舒服地皺起了劍眉。

淚影迅速地拿被子蓋上他引人犯罪的身子，讓他能舒服一點。

他額上不斷地冒關汗水，虛弱的容貌不復往日的神彩，淚影輕移腳步，想去為他換上新的汗巾，卻發現他的大手死死地拉著她的衣裳，怎樣也拉不開。

“影兒不要走——”似是發覺她氣息將要遠去，他不安地低喃著。

“爺——爺——影兒在這——”淚影無奈地回首，輕拍著他，溫柔地哄道。

“影兒，陪我——”殷暗閻緩緩地睜開迷茫的眼眸，茫茫然地道。眼前的天使如夢似幻，他抓不住，只能哀戚地祈求她不在棄他遠去。

“好——”淚影安撫他的情緒，脫去外衣，輕輕地躺下，像向常的習慣一樣，擁他入懷，讓他安睡。

熟悉的氣息讓他放松，呼吸間是如夢般的芳香，他的影兒呀，神智陷入黑暗，殷暗閻漾著幸福的笑容，在他的影兒懷中安然入睡。

淚影習慣地懷抱著她的殷爺，疲累地合上雙眸。

世間萬物歸于平靜，月兒羞怯地遮掩著小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