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狗很快便跑到後面的墳地,只見幾個大漢正在用鐵鍬挖著埋葬父親和大哥的棺材。
此時三口棺材都被挖了出來,這些大漢就是剛剛追打朱三狗的那些大漢,看樣子他們還不打算放過朱三狗以及他過世的父母和大哥。
“你們要做什麼?”朱三狗指著他們大喊道。
“喲嚯!狗東西,你還敢跑過來找死呀!”那爲首的粗獷大漢笑道。
“你們已經拿了銀子,答應了恩公放過我們,現在還想對我父母和大哥做什麼?”朱三狗大喊道。
“嘖嘖嘖,真是個可愛的狗東西呀!銀子既然已經拿了,你那個恩公的面子我也已經給了,現在我來拿回我的東西,不爲過吧?!贝鬂h惡狠狠道。
“你!”朱三狗見他們如此不講道理,一時啞口無言。
“將棺材撬開?!贝鬂h喊道。
“好嘞!”
說著兩個大漢便開始拿著鐵鍬撬起朱三狗母親的棺材,這棺材上的兩顆釘子正是朱三狗親手釘上去的。
“混蛋!”
朱三狗大罵道,衝了過去。
“啪!”
被那大漢一巴掌就給拍趴下了,半張紅腫起來,朱三狗連忙爬起來,顧不得其他,再次衝了上去,那大漢接過一把鐵鍬狠狠的砸在朱三狗腿上。
“??!”
朱三狗一聲痛苦的哀嚎,倒在地上跑著那骨頭碎裂的小腿喊叫了起來。
“三弟,三弟?!敝於愤@時纔拿著那柄生鏽的柴刀跑了過來。
“他們,他們要動母親的棺材?!敝烊啡讨鴦⊥凑f道,每說一個字都是鑽心般的痛。
此時周圍已經來了許多圍觀的村民,他們都是住在這個小村子裡的,見眼前這幅可憐的景象,他們也是敢怒不敢言。
“卑鄙小人!”朱二狗鄙夷的說道。
“呵呵呵,還來了個讀書人?!贝鬂h們譏諷道,皆捧腹大笑了起來。
“你們要再敢動我家棺材一下,休怪我不客氣?!敝於氛f道。
“不客氣?我今天還就像看你怎麼個不客氣法?!闭f罷直接將朱二狗母親的棺材板翻了下來,一股屍體腐爛的惡臭味傳出,衆人掩鼻厭惡的揮著手。
接著一腳將棺材踹到,那已然腐爛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從棺材中跌落出來。
大漢厭惡的揮了揮手,吐了一口痰:“呸,噁心。”
“啊!”朱二狗大喊著,拿著手中柴刀朝那大漢衝了過去,大漢冷哼一聲,將鐵鍬丟在一旁,一手輕易拿住朱二狗的手臂,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將他給拎了起來。
“讀書人不好好讀書,玩什麼刀,呸。”大漢再次譏諷道,不屑的朝朱二狗臉上吐了一口痰。
“??!”大漢痛苦的喊了出來,朱二狗惡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臂。
手臂一陣疼痛,大漢將手鬆了開了,朱二狗趁機揮起柴刀朝著大漢脖子上砍去。
此時的朱二狗受此屈辱,已然是要與他拼命的打算了,或許自己死了也就可以回去了吧。
那大漢一個疾步後退,雖然躲了過去,但是臉上卻被柴刀刮出了血來,抹了把臉上的血漬,大漢怒道:“小雜碎,老子看你今天是活膩歪了?!?
說罷狠狠一腳將朱二狗踹了吹去,朱二狗那瘦小的身板哪裡經得住大漢這般一腳,自然手中柴刀也脫落在地,身子倒飛出去摔在地上。
大漢似是不想放過他,見這模樣甚至是要殺死他一般。
撿起鐵鍬大步朝朱二狗走去。
就在此時,明大爺抱著一根長長的木棍一瘸一拐的跑了過來,擋在了朱二狗面前,用長棍指著大漢喊道:“畜生,畜生!”
明大爺那顫抖的聲音不停罵著,那些圍觀的村民皆爲他感到擔憂。
那大漢見這半死不活的老大爺擋在面前,也怕不小心弄出命案來,畢竟這麼多人看著,即便自己是在這濠洲城中有些後臺,現在也沒必要這樣做,畢竟他們只是想取回這三口棺材的。
“老東西。”
大漢罵了一句,就走了回去,一腳踹在朱二狗大哥的棺材上,朱二狗大哥的屍體也跌落了出來。
朱三狗想拖了他那骨頭碎裂的腿朝前爬去,卻因爲過於疼痛怎麼也爬不動,而朱二狗卻瘋了般的衝了過去。
朱二狗緊緊抱著父親的棺材,那周圍的兩名大漢正要撬開這口棺材。
“小砸碎,真以爲老子不敢弄死你是吧?滾開!”大漢狠狠一腳踹在朱二狗肚子上。
“呃!”忍受著劇痛,朱二狗抱得更緊了些。
“媽的!找死!”
大漢見狀,越發憤怒,又是一腳踹在朱二狗肚子上。
兩腳,三腳,四腳,五腳……
踹了十餘腳,那大漢都累得滿頭大汗了,朱二狗嘴角血漬溢出,雙手卻未鬆半分。
“小雜碎!”大漢似是更加怒了,他揚起鐵鍬,狠狠地朝朱二狗頭上砸去,那本就沒有血色的小臉此時更是煞白。
朱二狗見大漢揚起了鐵鍬,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心想,自己若是死了,或許就真的可以回去了吧,又或許,這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場夢吧。
然而,就在鐵鍬即將砸在朱二狗腦袋上的那一刻時,一雙蒼老有力的大手將瘦小的抱住,一個身體擋在了他的面前,鐵鍬沒有停下,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頭上,頓時鮮血噴涌,**四溢。
朱二狗感到有什麼東西噴灑在自己左半邊臉上,他伸手摸了摸,緩緩睜開眼睛,卻被眼前這一幕驚的呆住,受傷盡是殷紅的鮮血。
“明,明大爺。”朱二狗眼淚奪眶而出。
接著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明大爺,明大爺!”
明大爺用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攥著朱二狗的手,艱難的說著幾個模糊的字:“好好活下去?!?
“明大爺,明大爺。”明大爺那枯瘦的身體無力的倒下,朱二狗用盡力氣抱著血肉模糊的屍體,哭喊著。
那攤在地上無法挪動的朱三狗此時也已經呆住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一個個親人離他而去,即便是堅強如他,此刻內心也是崩潰的。
他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眼淚從眼角流出,流入他的嘴中,好鹹,好鹹。
那大漢見自己失手打死了明大爺,此時也有些慌了,卻依舊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衝周圍的圍觀村民惡狠狠說道:“是這老頭自己跑過來找死的,跟老子無關啊,要是哪個活得不耐煩的敢去瞎說,老子宰了他全家?!?
頓時,周圍的村民一個個都縮了縮脖子,不敢言語。
“麻溜的,將那口棺材解決了,趕緊走?!贝鬂h低聲叮囑道,那語氣已是急切。
“好?!?
說著趁朱二狗不注意,兩個大漢一翻便將朱二狗父親的棺材翻了起來,那腐爛的屍體跌落在朱二狗身旁。
朱二狗此時已然悲痛欲絕,他放下明大爺的屍體,絕望的朝著父親的屍體摸去,他緊緊抱起父親那已然只剩腐爛與骨架的屍體,也不顧那令人作嘔的屍臭味與屍體上挪動的蛆蟲,依舊緊緊抱住,現在的他只能哭泣,除了哭泣他什麼也做不了,看著那些醜惡的嘴臉,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世間的人竟會醜惡到這個地步,他漸漸開始厭惡自己,厭惡這個滿腦子君子道義的自己,前世他不過是一個生活在安穩盛世二十出頭的青澀學生,他雖然也見過許多背信棄義的小人,但心中依舊相信著人性本善,而此世的他也是一個一心向善的讀書人,他常常以此爲傲,這兩世他都認爲,人生在世,只需以良知爲善,以善爲首方是爲人準則,而此刻,他多想將這些恨之入骨的大漢抽皮剝筋,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早已將那些無用的慈善不知拋到哪裡去了。無奈他做不到,他沒有那個能力,他如今能做的只有抱著這些親人的屍體,不停的哭泣,他要將自己所有的眼淚哭幹,他要那些做了惡事的惡人都付出代價。
“快點,快點,全部擡走?!贝鬂h喊著,那些大漢開始擡走那些棺材。
朱二狗抹著眼淚,艱難的支撐著自己的身子,將母親的屍體抱著起來,與父親的屍體放到一起,然後又去將大哥的屍體抱了過去。
四具屍體堆在一起,臭味沖天,蛆蟲滿地,朱二狗沒有絲毫嫌棄,他忽然不哭了,而是漸漸笑了出來,那種笑,何其可怕。
那爲首的大漢不經意間瞄了朱二狗一眼,疑惑他爲何發笑時,卻與朱二狗的雙目對視在了一起,那雙眼睛,猶如來自地獄般恐怖,血色充滿了眼球,那咧嘴的笑,令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只一瞬,他連忙躲閃,然後急忙低聲催促道:“趕緊走。”
就在幾名大漢正要離開時,一道略帶玩味卻又明顯帶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收了魂就想走?當真是以爲這濠洲城是你棺材李的棺材鋪了哈!”說這話的主人懷抱雙臂緩緩朝這走來。
那爲首的大漢看到此人,先是一愣,而後換上一副討好的嘴裡點頭哈腰的朝陳友諒走去。
“哎喲,陳舵主,您今日怎麼有興致到這偏僻的山溝溝裡來了啊,走走走,老哥我請你醉仙樓喝酒。”棺材李道。
陳友諒身後跟著一批丐幫弟子,他自從站定後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依偎在四具腐爛發臭屍體旁的朱二狗身上,一刻也未移開過。
棺材李作爲濠洲城中的一霸,自然也是認識陳友諒的,這位丐幫年輕的總舵主可是這濠洲城中江湖勢力最爲做大的一方,雖說棺材李也常常送些銀兩去給丐幫打點關係,但是棺材李的舅舅乃是這濠洲城的守城將軍,有他這個舅舅給他撐腰,這城中的一切江湖勢力也都會給他幾分薄面,對他那欺男霸女的行爲多爲視而不見,反正也事不關己,己又何必操心?
棺材李此時也心生疑惑,因爲自他點頭哈腰賣著笑臉說這句話開始,他便發現,那剛剛還在嚎啕大哭的朱二狗瞬間就停止了哭聲,此時正怔怔的看著自己跟前的這位年輕總舵主。
而這位總舵主也目光炯炯的望著朱二狗,四目相對,兩人都未有移開的意思。
場中一片死寂,棺材李心中猛地一個激靈,看著兩人的眼神,難不成兩人認識?雖說一個是偏僻小村中的窮苦書生,一個是領袖一方的丐幫舵主,但是兩人年紀相仿,而去這陳友諒又是江湖中人,看兩人此時這眼神必然相識,難道是什麼結拜兄弟之內的關係?
越想棺材李越是心慌,雖然他此時的確做得做得有些過,且染上了人命,但這並不是他做得最惡毒的事,並且有他的舅舅撐腰,他雖然擔心,卻也很自信即便真是冒犯了陳友諒,陳友諒也絕不敢在這對他怎麼樣。
“陳舵主,你,認識這位小兄弟?”棺材李依舊討好般的小心問到。
“不認識?!标愑颜徍啙嵉幕氐健?
棺材李瞬間鬆了口氣,隨即笑哈哈的說道:“陳舵主,那咱們喝酒去吧。”
那些圍觀的村民一開始還以爲有什麼一腔熱血的正義人士路見不平站了出來,要爲他懲戒這棺材李,此時見是丐幫的人,便頓時消了這妄想之念,是呀,若是放在京師,或是什麼熱鬧的地方,興許還真有一些出手相助的武林豪傑,但在這偏僻鄉野的山溝溝裡,別說是俠士了,就外鄉人都許多年未見過了。
或許再鬧一陣子瘟疫,這個偏僻的小山村也要絕跡了吧,自己都顧不了,又如何去顧得了別人呢,村民們絕望的暗自心傷。
見陳友諒沒有回答,棺材李便朝那身後的一衆丐幫弟子揮了揮手手,喊道:“各位丐幫的兄弟都一塊去哈,到時候使勁吃……”
棺材李似是還未說完,突然失了聲,他驚恐的望著跟前的陳友諒,陳友諒面無表情,“咻”的一聲,迅速將刺入棺材李心臟的細劍抽出。
棺材李被陳友諒這突如其來的一劍直接刺穿了心臟,劍拔出的那一刻便沒了氣息,那屍體滿目驚恐的朝後倒了下去。
這一幕,使得在場的所有人的震驚不已,棺材李的那幾個手下見狀,嚇得雙腿發顫,還有兩個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喊著求饒,頓時幾個手下皆跪了下去,不停的哭喊著求饒。
陳友諒依舊面無表情,那身後一衆丐幫弟子雖然驚駭,但卻並未有什麼異樣,他們都是陳友諒的心腹,對陳友諒可謂是萬分忠心,因爲他們相信自己這位總舵主的手段,他們親眼見證了陳友諒是如何一步一步坐上這總舵主之位的。
“棺材李在濠洲城中勾結魔教妖人,爲非作歹,意圖對丐幫圖謀不軌,現已被我斬殺,你們幾人作爲幫兇,我現在砍你們一手一腳作爲懲戒,今後若是再敢作惡,我定然不饒?!标愑颜彶蝗菟麄冝q解什麼,直接就給他們定了罪。
那幾個跪在地上滿口求饒的大漢此時懊悔萬分,卻又無可奈何,畢竟他們自跟棺材李出來作惡時便已想到會有此下場,現如今保住了一條性命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陳友諒緩步走向一直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朱二狗,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也不過那腐爛惡臭的屍臭味。
“你怎麼搞成這樣?”陳友諒這一句略帶疑問的話帶著複雜的感情,似是憐惜,似是責罵。
就在他不自覺的伸出手想去摸朱二狗的肩膀時,朱二狗開口道:“少俠認錯人了?!?
那語氣,肯定,那聲音,顫抖。
陳友諒那伸出的手就這樣懸在朱二狗身前,許久,陳友諒才收回,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黑白相間的令牌,他將遞到朱二狗面前,輕聲道:“拿著,需要找我的時候就拿著令牌道丐幫來,這令牌在任何一個丐幫的據點都好使?!?
身後那一衆不明所以的丐幫弟子一個個露出羨慕的神色,這可是總舵主令牌,象徵著總舵主的身份,居然輕易就給了這樣一個普通的少年。
朱二狗正想拒絕,陳友諒卻是將令牌直接塞到了朱二狗手中,隨即起身而去,只留下一句:“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收回的時候,你若不要,就扔了吧?!?
陳友諒就這般走了,那一衆丐幫弟子自然要遵了他的令,揮起利刃,每人砍去一手一腳,隨著一聲聲痛苦的哀嚎,那些震驚不已的村民此刻才反應過來,突然他們一個個齊齊跪地,朝著陳友諒的背影大呼道:“好人,好人??!”
朱三狗此時已經艱難的拖著身子爬到了朱二狗身旁,看著失神的二哥問道:“二哥,你認識那位大恩人?”
朱二狗沒有回答,而是用大拇指不斷的在這塊黑白相間的令牌上摩擦著,似是將那個中的“令”字擦的更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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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學校組織拍兩寸照,聶力和譚明亮拿著屬於自己的一小袋照片回到教室,隨即紛紛拿出一張自顧自看了起來,接著又對比了起來。
“你看,果然我比你帥,就連照片都比你帥多了?!甭櫫χ钢约旱恼掌Φ?。
“切~明明我比你帥,你看,我多白,你黑不溜秋的,是不是忘記補光了?哈哈哈哈哈哈!”譚明亮大笑道。
“哼!”聶力哼了一聲,他皮膚較黑,所以經常被同學以此玩笑。
“怎麼?生氣啦?”
“沒有。”
“有什麼可生氣的,你雖然皮膚黑,但是你眼睛小啊,你看看,你這是不是沒有睜開眼拍照呢?”
“滾!我睜得最大了?!?
聶力五官本生的還算俊俏,只是唯獨那眼睛甚小,很容易讓人誤以爲是閉著眼。
見聶力真被自己逗惱了,譚明亮心裡忍不住大笑著。
過了一會,他將一張自己的兩寸照片放到聶力面前,說道:“帥吧!送給你了。帶回去多看看,說不定看著看著就會跟我一樣帥了?!?
“自戀!不要!”
“喲,這麼小氣的嗎?還生氣呢?跟個女孩子一樣。”譚明亮故意譏諷道。
“拿回去。”聶力將他的照片扔了回去。
譚明亮不以爲然,笑嘻嘻的撿了起來又放到聶力面前,說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就沒有收回的時候,你若不要,就扔了吧?!?
聶力正要再次扔回去,譚明亮卻推著手喊道:“哎,垃圾堆在那邊,要扔扔那,別扔我這邊來?!?
“你!”
哼!
聶力最終還是將這照片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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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前世自戀照片,還是這一世的舵主令牌,身處異世,身份轉變,他們都已經回不去了,譚明亮十分了解聶力的性格,他知道此時落魄的他不願與他相認,他知道,這是他那典型摩羯男最令他討厭的地方,表面上平凡普通,內心卻是驕傲的骨子裡。
陳友諒暗中安排了幾個心腹好手在暗中跟蹤照應著朱二狗,自己朝城主府方向而去,若想在這亂世之中安身立命,陳友諒就必須得忙個不停,這濠洲城已然暗流涌動,陳友諒自然要早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