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王妃在上頭壓著,瓊竹都能猜到自己的日子會比現(xiàn)在還難過幾分。羅頃放下手長嘆一聲:“不如,我陪你去?”
“不用了。”瓊竹搖頭:“你啊,得空還是去瞧瞧秀鸞,我覺著她……”瓊竹欲言又止,羅頃已經(jīng)知道瓊竹話中的意思,不由嘆氣:“是啊,這件事,我也覺得我挺混蛋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瓊竹急忙阻止,但也曉得真要說起來,只會越說越亂,於是瓊竹對羅頃道:“橫豎她心中想什麼,我是曉得的,說起來,她也無辜。”
是的,秀鸞無辜,她從一開始就被當做個工具送到羅頃身邊,失寵只會讓人笑話她。
“你放心!”羅頃突然握住瓊竹的手,瓊竹驚訝地看著羅頃,羅頃幾乎是一字一句地道:“今生今世,從此之後,我只有你一人了。”
在那等候著的丫鬟婆子聽到這句,都露出喜色。
瓊竹眼中卻沒有喜意,而是輕嘆一聲,這輩子這麼長,誰能知道他此刻的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你,不要不信我!”羅頃再強調(diào)一遍,瓊竹收起思緒對羅頃微笑:“我會信你,然而不是此刻,我要去見你娘了,晚了的話,她又會發(fā)脾氣了。”瓊竹說完就帶著人離開,羅頃看著瓊竹的背影,心中沒有了欣喜,而是無力。
瓊竹方纔說的,很有道理,自己的娘一個阻攔就夠了。瓊竹瓊竹,我要怎樣才能讓你知道,我的話,是真心的?
瓊竹一走出屋子,就被太陽刺了一下,這會兒真的晚了。
“都什麼時候了?”瓊竹低聲詢問,嵐月點頭:“已經(jīng)午時了。”
午時了,那還真是太晚了。瓊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也要去見自己這個婆婆。
次妃屋子內(nèi)外服侍的人今天都很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次妃,原本今早還好好的,誰知有個小內(nèi)侍多嘴說了一句,說世子昨夜在世子妃房中沒有出來,次妃就讓朱嬤嬤去打聽,等打聽回來,次妃就摔了手邊的茶壺,咬牙切齒地開始罵起世子妃來。
朱嬤嬤在旁邊勸了很久,次妃的火氣都沒消,還命把那個多嘴地小內(nèi)侍拖出去打二十板子。又命人趕緊去世子妃房中,要世子妃趕緊過來。去的人回來和次妃說世子妃沒有起呢,這一句又惹怒了次妃,讓把傳話的人也拖出去,掌嘴二十,懲罰她不會說話。
這下衆(zhòng)人越發(f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次妃,挨板子掌嘴。朱嬤嬤端著碗銀耳羹上前:“次妃,您先喝口銀耳,這燉了六個時辰了。”
次妃接過碗,只喝了一口就把銀耳羹整個潑到地上:“太甜!廚房是怎麼做的,讓把今兒做銀耳羹的廚子,拖出去打上……”
朱嬤嬤沒想到連銀耳羹都被挑剔起來,又怕驚動了王妃,於是朱嬤嬤急忙勸道:“次妃,這是廚房裡面專門做湯羹的廚子做的,若是次妃不喜歡,命人去斥責幾句是可以的,若是次妃要命人去打,王妃要知道的話,說不定又有話說。”
王妃王妃,王妃!次妃唸了好幾聲才氣呼呼地道:“我這一生,就是缺了這點名分,瞧瞧,這都快午時了,世子妃還沒有來,她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中?”
“次妃,世子妃也沒去王妃那裡。”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說了這麼一句,次妃的怒氣更重:“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都幫著她說話,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朱嬤嬤忙給次妃拍著胸口,瓊竹走進次妃院子見到的就是這樣情形,服侍的人都一個個垂手侍立,面有懼色。看來次妃已經(jīng)罰過幾次脾氣了。
瓊竹對嵐月示意,嵐月已經(jīng)走上前對門口的丫鬟道:“請往裡面?zhèn)鲌笠宦暎雷渝鷣斫o次妃請安。”
丫鬟應是,掀起簾子:“世子妃來給次妃請安。”
“讓她滾進來跪著!”次妃的聲音從裡面氣勢洶洶地傳出來,丫鬟和嵐月都愣住,瓊竹卻一點都不驚訝,次妃會這樣說纔對,若她和顏悅色的,瓊竹著實不知道怎樣應付她。於是瓊竹走進門內(nèi)。
次妃看著走進門來的瓊竹,不等瓊竹行禮就咬著牙齒道:“你,方纔沒聽到嗎?滾進來跪著!”
“次妃方纔的話,我聽到了,只是當初在孃家時候,也學了不少禮儀,也曉得次妃也好,王妃也罷,都可以懲罰我,然而也要問一句,爲何要懲罰我?再說了,就算要懲罰,也沒有滾進來跪著這樣的懲罰法子。次妃想要懲罰我,或打或罵,也要講個道理出來。”
瓊竹不說話則罷,一說話就讓次妃覺得喉嚨又被噎住,於是次妃指著瓊竹對朱嬤嬤道:“聽聽,你聽到?jīng)]有,所有的話都被她說了,還說要講個道理出來。我從不知道長輩教訓晚輩,也要講道理了。”
“次妃,當日我在孃家時候,就聽說了,王府是有規(guī)矩的地方。只是次妃方纔說過的話,我從沒聽過,也不曉得合不合規(guī)矩,所以纔會問問次妃。”瓊竹的話聽的次妃差點要吐血,原本想的是瓊竹一進來,次妃就命她跪著,然後歷數(shù)瓊竹的不是,如此才能出了這口氣,誰知瓊竹倒口齒伶俐,反而讓次妃說不出話來。
朱嬤嬤見次妃臉色難看,急忙對瓊竹道:“世子妃,這也沒有晚輩和長輩頂撞的道理。”
“頂撞?”瓊竹看向朱嬤嬤,勾脣一笑:“我記得古人還有一句小杖受大杖走,更有一句,不諫親是爲不孝。朱嬤嬤說我這是頂撞,這我可不能受。我不過是勸諫次妃罷了,哪裡就不孝了?”
歪理,歪理,她倒能一套套地說歪理,次妃的神色更難看了,盯著瓊竹:“好,好,好,你就這樣說歪理,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我自然曉得此處是何處,我今兒是來給次妃請安的。”說著瓊竹就麻溜地給次妃跪下,行禮如儀。
見她這樣麻溜地跪下行禮,次妃又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只是盯著瓊竹,什麼話都不說。
瓊竹又怎會只跪著任由次妃打量,於是瓊竹笑著站起身道:“既然已經(jīng)請完安了,次妃,我也就告退了。”
“回來,我還沒讓你走,也沒讓你起來,你怎麼就要告退?”次妃覺得自己總算抓住瓊竹的岔子,高聲喊了一聲,瓊竹眨眨眼,又麻溜跪下:“那次妃有什麼訓示?”
“世子妃,您瞧,您這一大清早的,該過來給次妃請安的,可是您都到了午時還睡著沒醒,這的確不成道理。”朱嬤嬤擔心次妃真的被瓊竹氣的厥過去,當然要搶在次妃開口之前開口。瓊竹哦了一聲就對次妃道:“原來如此,可是做兒媳的還記得一句,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早日爲楚王府開枝散葉纔是大孝。因此兒媳起晚了也沒有法子。”
次妃這下是真的被氣的咳嗽了,朱嬤嬤急忙給她捶背,瓊竹眼珠一轉(zhuǎn),也膝行上前,伸手要給次妃捶背。次妃躲避著瓊竹,瓊竹趁機收回手:“既然次妃不要兒媳服侍,那兒媳也只有告退了。畢竟次妃要讓兒媳跪著,這傳出去,別人只會笑話次妃。”
“別人憑什麼笑話我?”次妃惡狠狠地說,瓊竹微笑:“畢竟還有王妃呢,王妃都還沒說兒媳什麼,次妃就先表示不滿,外人要知道了,會說次妃沒規(guī)矩的。”
名分,名分!次妃這會兒真的想要吐血了,只有揮手,瓊竹急忙又行了一禮,就站起身往外走。
次妃還想叫瓊竹回來,可是又怕瓊竹還要說出什麼自己不想聽的話,氣死自己可劃不來,於是次妃看著瓊竹離開,這纔對朱嬤嬤道:“我這到底娶了個什麼兒媳回來,一點都不孝順不說,還動不動要氣死我。”
“次妃,您先喝杯茶,順順氣。”朱嬤嬤怎麼敢順著次妃的話說,只能請次妃喝茶順氣,次妃喝了一杯茶就咬牙切齒地道:“我倒要瞧瞧,她是不是真的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瓊竹走出了次妃的院子,這才長嘆一聲,嵐月不解地問:“世子妃,您方纔說的話,次妃都無法反駁,爲何您還長嘆?”
“因爲沒意思啊!”瓊竹真的覺得這些爭鬥沒意思透了,這話讓嵐月越發(fā)不解:“可是,次妃生氣了啊。”
“是啊,看起來是我解氣了,可這之後啊,次妃一定會找我的茬的,到時候就是動輒得咎,而她畢竟是長輩,很多時候,很多話,還是不能對她說。”瓊竹難得耐心地對嵐月解釋。
嵐月更加不解:“只要世子護著您就好。”
“傻丫頭,世子哪能時時刻刻護著我?”雖然知道嵐月不懂,瓊竹還是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
嵐月的眉皺緊,就見前面來了幾個丫鬟,嵐月一眼認出這是王妃身邊的丫鬟,對她們微笑招呼:“姐姐們這是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