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解雖然被禁閉在精神病院裡十年,但他的社會交際能力,並沒有退化,反而,或許是與精神病院裡奇奇怪怪的人待久了,他更願意和正常人交流,也更加想靠近正常人一點。這樣那樣的場景,白解在腦海中模擬過無數遍,現在只不過是慢慢地展現出來罷了。
聽到白解的話,呼炎臉上明顯顯著滿意的表情,看他眉眼間的淺淺皺紋,他的確滿意白解的稱呼。所以面對白解的問題,呼炎和和氣氣地回道。
“我不過年長你幾歲,你叫我大哥也不爲過。我姓呼,單名一個炎字,你可以叫我呼大哥。倒是你,小兄弟你就是白解吧!和我這小月侄女,果然是天生一對。”呼炎嘖嘖地說。
白解被呼炎的直接弄得脖頸間滲出一絲細汗,這呼炎倒也直接,直接就承下了自己剛纔客氣的稱呼。不過,如果他要叫呼炎大哥,這又要和他的侄女訂婚,這輩分,豈不是有點亂!
楚月沒好氣地看著呼炎和白解倆人,完全想不到白解竟然這麼對呼炎的胃口,這不剛大誇了白解一番,現在竟然還稱兄道弟起來了。哪像看到其他年輕人的樣子,不陰慘慘地噴他們個狗血淋頭,就算燒高香了。
“呼炎叔叔,你今天可有些奇怪。你又沒見過他,剛纔那番誇獎可不像你平時的作爲!”
面對楚月的質疑,呼炎下巴一挺,鼓著亂糟糟的鬍渣,就開口說:“誰說我沒見過這位小兄弟,我······,”呼炎兀地頓了頓,眼中一絲懼意閃過,“說了你這個小丫頭也不懂,不過既然你的未婚夫是白解小兄弟,這還真的是天作之合,我相信白解小兄弟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呼炎說得是斬釘截鐵,但又沒有說出任何依據。這讓楚月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呼炎叔叔,你今天······”
話到一半,卻被白解打斷了:“呼炎大哥,你以前見過我!!!”白解用手指著自己,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真的在記憶裡對呼炎沒有一點印象,如果說真是與白二郎很熟的人,最起碼的基本印象肯定會有的,但現在白解完全兩眼一抹黑,就不得不對呼炎的話產生質疑了,當然,楚月疑惑的表情也是一個原因。
呼炎被人質疑,要是按他往常的性子。早就連人帶話給噴了回去。不過面對著這兩人的共同質疑,一個是他很看好的後輩親友,另一個是他不敢不看好的長輩子嗣,他還真不敢對這兩人回噴。
“好了好了。”
呼炎看著楚月:“我今天好得很,是這一個月裡過得最舒服的幾天了,今天我心情好,不想噴人,你這小丫頭不喜歡嗎?”
不耐煩地回完楚月,呼炎轉過頭來接著緩聲對白解說:“我以前是見過‘你’。你不記得也正常,你就算再問我也不會告訴你的,所以你知道就行了。“
接著,呼炎一臉異色地看著怔怔的兩人,忽然嘴角揚起一抹調笑:“今天不是你們倆的訂婚大日子嗎,你們不要訂婚了嗎?”
呼炎這話題轉得很好,一下子就讓兩人的目光,從他身上移了開,猶豫地聚到了對方的身上。一時之間,呼炎這邊失去了目光焦點。
從這看得出來,呼炎雖然被人稱作呼一愣,呼大噴子,暗地被人嘲諷“大愣子”、“武斷”,“一根筋”什麼的。但實際上,呼炎能夠當上這代表南方聯盟頂尖勢力的江南市能力者協會副會長,可不僅僅是靠著強硬無匹的日階以上的實力,這進退妥當的處事經驗,呼炎也一點不遜色於他人。只不過平日裡以他的權勢和地位,根本不用這樣做而已。試問,面對一個弱到你可以輕易無視的人,你還會和他拐彎抹角的嘰嘰歪歪嗎!
白解纔想起要告訴楚月的大事,連忙對楚月說:“楚月小姐!我剛纔看到那些異常審查總會的人帶走了你父親,你知道···了嗎?”話說到一半,白解忽然發現楚月臉上沒有一絲色變,瞧她那漸漸變得冷冽的目光,有如尖刀一樣鋒利,似乎自己這麼一說,又引出了楚月身上的某種深寒。
“小月已經知道了。剛纔她就是看著尊先兄被那些人給帶走的。”呼炎淡淡的話語從旁邊傳來,解了白解的疑惑,同時也讓他看向楚月的目光,暗暗帶著一絲同情。衆目睽睽下,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別人給帶走,肯定非常不好受吧!
雖然,白解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因爲不管是在地球,還是在這個異常世界,白解從來沒有見到過父母,自然也體會不了這種複雜的心情。
忽然,楚月冷冽的眼神一晃,如同堅冰瞬間消融,她朝著白解展了個笑臉:“謝謝你了。”雖然這個笑臉看上去格外勉強,能看得出來,就算是裝,也裝得那麼生硬。但白解能從中清晰地感受到,楚月的話語,的確發自內心,難得,她竟然會對自己說這樣一句話。
“謝謝東方大人替我說話,要不然,我也肯定會被他們給帶走了。”
楚月話說得極輕,但白解還是聽得十分清楚,當然這也是白解聽覺能力大漲的緣故。對於楚月的感謝,白解是感到有些不自在的,因爲他其實一點力也沒出,這出了力的人,也不在這裡。就這麼接了楚月的感謝,倒讓白解有種他似乎在邀功的感覺。
呼炎正在一旁看得有味,特別是這種年輕男女之間的交往,歷來是他最喜歡八卦的事情,不過聽到東方的名字,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異色,似乎,對東方的插手有些意外。
“小月你是說,東方大人,保下了你?!”對於東方,就算以呼炎身居能力者協會副會長的高位,也得稱上一聲東方大人。倒不是說他的職位比東方低,反而,按華國聯合政府的規章體制,政府官員一律比同級的軍方幹部高半級,他這個職位還比東方這個天祿軍一軍的將軍,恰好高上半等。但就算是這樣,如果呼炎見到了東方,這虛高的半級屁用沒有,他還得畢恭畢敬地向其問好。這裡的緣由,就有點活生生的殘酷了。
因爲東方還有個身份,他可是“兵王”!是世界聯盟認定的世界上最強大的幾十個封王存在之一。並且,東方的實力,在這些人裡面還身居前列。
楚月倒也沒打算隱瞞,和盤將事情告訴了呼炎。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呼炎已經能夠從中弄清楚事情的主要脈絡。
聽完後,他略帶深意地看向了白解,直看得白解背上忍不住發毛。
“白解小兄弟,想不到你竟然是東方大人的侄子,嘖嘖,小兄弟果然是年少英才。“
對呼炎的話,白解看楚月的樣子,已經搞清楚虛實。倒也不開口客氣一下,只是臉上笑了一笑,就接了過去。
呼炎沒介意,繼續看向兩人,說道:“瞧你倆穿成這樣,你們倆現在還要舉行訂婚典禮嗎?”
“如果你們倆還要舉行。哈,哈。”呼炎放聲大笑著,“我不介意成爲你們倆的主婚人,反正現在你們倆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在。就是不知道呼某人我,有沒有這個福分了!哈哈哈。”呼炎笑得歡暢,動作也毫不遲疑。他忽然身子一晃,就閃到了訂婚紅毯的盡頭,當仁不讓地坐到了主婚人的位置上。一習披風敞開地披落在身後,左腿翹在右膝上,搖搖晃晃,臉上恣意地笑著。
被呼炎這麼一攪合,白解感到十分尷尬,他趕來這裡,可不是爲了和楚月訂婚,完全是出於同情或者一點點惋惜,想要讓楚月知曉事情的發生,如果有需要,他也願意提供一份支持,雖然這份支持可能弱小之極。
“訂!我們訂婚!”楚月忽然堅定起目光,挺胸擡頭,像個驕傲的鳳鳥一樣,直直地看向了白解。
白解不知道楚月是怎麼想的,但看她那堅定無比的眼神,她眼神中近乎要燃起火焰,那不容拒絕的氣勢,壓得白解有些喘不過氣來。
“楚月小姐,你不用這樣。就算這次是我幫了你!你也不用出於感謝,還要和我訂婚。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麼救出你父親他們。如果你有需要的話,儘管和我開口,我力量雖然綿薄,但至少還能沒有顧忌地幫助你。”白解話說得通透。他的確以爲楚月是考慮著東方幫忙的關係,而不得不和他訂婚。這不是白解想看到的結果,白解內心,也有他的驕傲,他也看不上這樣的訂婚。有很多人,喜歡借勢欺人,這借來的勢力越大,他們就蹦躂地越歡,什麼鬼心思,都能使得出。但白解不是這樣的人,如果真是,他早就藉著東方的名義胡作非爲了,想來沒有幾個人,不會不給東方大人面子。
“誰說我是出於感謝了!”楚月一瞪眼,眉毛全都豎了起來,但就是這樣,她似盈非盈的眉毛,依然秀美絕倫。
“你和一同在母親面前發過誓,你忘了嗎!這訂婚的事情,完全取決於我自己,如我不想訂婚的話,就算是千壁萬刃壓在我身上,我都不會張口!”
楚月柳眉倒豎的這番話,聽得白解那個汗然,他好像誤會了楚月的決定。但誰能想到,楚月竟然還有這樣真意畢露的樣子。反正,白解聽不出一絲虛假之意來。
沒等白解回完神,楚月已經來到白解身旁,手往他胳膊上一牽,連手帶人,一齊往訂婚紅毯盡頭奔了去。
沒幾步,兩人就到了呼炎面前,看著他們倆手相牽的樣子,呼炎兩眼瞇得更是起勁,彎彎的兩道縫,像弧月一樣。
“好好好,你們倆開始吧。我就幫你們主婚了!”
呼炎站起身來,披風向後鋪展,隨著風在空中呼呼地搖曳,他雄健的身軀,有如磐山一樣,佇立在主婚臺上,笑意綿綿地看著兩人。
楚月鬆開了白解的胳膊,眼中一道厲芒閃過,她一咬牙,手上銳光一閃,嘶地一聲,原本長至肩膀的萬千青絲,從耳邊邊齊齊斷落。
斷落的頭髮,被她一把束在了手裡,握著這些跟著她許久的青絲,楚月的手忍不住地些許微顫。
“這些頭髮——,現在把它們當做訂婚信物,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