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龍建果然拉著孟惜橋去了勞乎坡約好的飯店。
小小縣城正在改造中,也不算很大。就是東陽市場邊上的一家飯店。記得上學的時候就有這家飯店,老店了。
他們到了地點,下了車,龍建看了看門面說:“勞乎坡還真會選地,過去我在這里吃過飯,學校食堂飯食不合口胃,出來要了一碗肉絲燜餅吃。結果錢還不夠,被老板娘訓了一頓,就走了。多少年前的事了,想起來挺有趣的。”
孟惜橋也笑了,就說:“這回給補上吧。”
“哈哈。恐怕早就換主人了。”龍建說著撩門簾進屋里,房子重新做了裝修,過去景象一點也看不出來了。龍建就叫:“老板,出來迎一下,來客人了。”
從柜臺后邊轉出來一個漂亮姑娘,笑臉相迎,說:“來了,來了。你屋里坐,要吃點啥,隨邊點。”
龍建站在人家姑娘面前上下打量,看得人家都不意思了,又提醒一句:“先生,你要吃點啥?娘呀,來客人了。”大概姑娘覺得這客人難纏,就招呼她娘。
掀門簾,從后屋廚房走出來一個顯胖的大娘,一眼盯住龍建,瞬間眼睛亮了:“你就是當年吃飯不給錢的那個家伙,又來搗亂了。”
“哈哈,給錢了,哪沒給錢呢。”龍建見了女老板笑得特別開心。
“小子,總共就是三塊錢的燜餅,你才給了兩個五角錢,還算給錢。當年不看你是個窮學生,出來解解嘴饞,就我的暴脾氣早搧扁你了。”
“老板娘,這錢我給了。”從樓上勞乎坡走下來。他很像干部模樣,一看還是那種不好對付的干部。主要是他過去還做過城管工作,夏天晚上出夜攤,常常被罰。老板娘見了勞乎坡氣焰立刻消下去,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老板娘滿臉陪笑,連忙說:“不用,不用。我們再說笑。看你還當真了。”
過去的經典回憶,親熱的打趣,被勞乎坡一下子給攪了,沒了心情。
龍建對老板娘說:“這是你閨女,當年腦袋比柜臺還矮的那個小丫頭,都長這么高了。閨女,你家飯店最拿手的好菜給我上六盤,端樓上去。不怕貴。”
姑娘答應,知道他們都是老相識,不會虧待了飯店。
勞乎坡說:“龍局,我都定好了飯菜,不用你買了吧。”
“我來了,能不給添道菜合適嗎?走吧,咱上樓吧。”龍建朝老板娘笑了笑,他們就上了樓。
其實樓上還坐著一個重要人物,此人就是姜海起,鎮(zhèn)長啊。
都是同學,但是級別不同。他們進屋,姜海起就站起來,說:“今天咱是同學聚會,都是同學,不談級別。吃飯,聊天,話敘同學之情。”
孟惜橋跟他們來往較少,有點尷尬。龍建常開會,跟他們打交道多。也隨便,坐到姜海起旁邊,說:“對對,咱稱呼名子,不稱呼職務。這樣親切不拘束。是吧,海起。”
姜海起往一邊挪了挪,笑著說:“好像這樣我吃虧啊。兄弟們罰酒的時候,讓著我點。這兩年血壓高,家里老婆叫滴酒不沾。今天同學聚會,我破破例。你們可別得寸進尺。”
勞乎坡說:“海起說笑呢,半斤八兩的沒事。我們倆打交道多,我了解他。”
“戳破底了吧。海起心眼子多,上學時就這樣。同學面前沒啥好裝的。同學好幾年,整天在一堆,誰不了解誰啊。說起后來變化也有,我感覺惜橋這幾年抽煙比較多,在單位我常碰到他煙霧繚繞的。這樣對肺不好。”
孟惜橋的遭遇,大家也都聽說過一二,對他都表示同情。和女同學祁路華的愛情失敗,當時在縣城還是流傳很廣的。大家什么心態(tài)的也有。最痛苦的那就是孟惜橋了。
后來孟惜橋單身了多年,低調娶了個農村二婚媳婦,連同學都沒通知。和這個二婚媳婦生活又走過了一段坎坷,很不幸。都表示同情。
姜海起拍了拍孟惜橋的肩膀,說:“惜橋,在上學時,你性格就倔強。其實現實生活更需要豁達寬容,要不自己就走進死胡同了。這是我對生活的一點感悟。”
孟惜橋也知道自己有這種缺點,老是想改卻老是改不了。孟惜橋就尷尬笑笑:“是是,其是我就是個書呆子,到現在還不能很好的適應生活。”
話題有點沉重了,龍建就招呼服務員,抓緊把菜上齊,再拿兩瓶好酒來。
他們邊吃邊聊。不聊工作,單聊生活。
喝過幾圈,每個人臉上汗都下來了。心里被酒精攻的熱乎乎的。話就多了。也沒什么拘束。
姜海起就說起了一件事情。
他說前一陣去看望離休老干部,看望了同學祁路華的父親祁局。現在老兩口退休在家。也就是養(yǎng)養(yǎng)花種種草。生活略顯孤單。
和祁路華的父親談起了祁路華的一些情況。老人家只嘆氣,對女兒的狀況很不滿意。
說到這里,姜海起看了孟惜橋一眼。
孟惜橋領悟,說:“我妻子耿邊云是個農村婦女,沒有多少文化,但樸實賢惠,對我照顧的很好。當年我妻子在村里也是一枝花,很漂亮。我們現在生活的很好。”
姜海起又說:“惜橋啊,我們都知道你過去和祁路華的事,唉,都為你們挽惜。咱就不說這個了。今天同學聚會,敘敘舊,互通消息。我也沒別的意思。”
勞乎坡說:“是啊,我都不知道祁路華的消息,她現在咋樣,你接著說啊。”
姜海起繼續(xù)說祁路華。她現在狀況很不隨心。和第一個丈夫皮特林離婚后,又嫁了一個富豪老頭,可是結婚沒多久老頭就死了,她繼承了巨額財富。擠身上流社會。雖然燈紅酒綠,但光環(huán)退去,就是個單身富婆。孤獨憂傷,懷念過去。
我看望她父親后不久,她就給我通了電話。可能是她父親告訴她了這邊的情況。她打電活有意回國來投資,想為家鄉(xiāng)做一點貢獻。我當然表示歡迎了。
龍建問:“海起,你確定她想回來?”
“這誰知道啊。她只是這么表示。”姜海起說:“龍建啊,你也知道,咱們鎮(zhèn)上需要投資,城鎮(zhèn)改造發(fā)展,企業(yè)規(guī)模性發(fā)展,都需要投資。有人表示愿意來咱這兒投資是好事啊。”
“那當然,不是鼓勵家鄉(xiāng)在外的企業(yè)家回鄉(xiāng)投資創(chuàng)業(yè)嘛,積極吸引外資也是我們的工作啊。”勞乎坡顯得很興奮。
孟惜橋端起酒杯喝了個透底,他心里不是滋味。他罵自己,也是結了婚有家庭的人了,莫非心里還有她。怎么提到她的消息這么難受呢。
姜海起見孟惜橋低頭不語就問:“惜橋,你看呢?”
孟惜橋一怔,說:“我?我有啥?咱們都是同學,好多年不見了,心情和你們一樣,不會多出什么。中老年了,還像年輕那時候浮躁輕狂啊。陪不起了。”
“是,是啊。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又是單位工作骨干,百事纏身啊。我都覺得累。”龍建說:“海起,考慮考慮,得給我們長工資啊。”
龍建不想把話題繞在祁路華身上,他知道孟惜橋心里留下的傷痛。那么些年不結婚為啥?他轉移話題。算給孟惜橋解圍了。
姜海起也明白這意思,當初祁路華和孟惜橋戀愛,叫他們這些吃商品糧自感優(yōu)越的人很嫉妒孟惜橋,很想揍他。想奪過祁路華來。畢竟是校花,縣城第一美女啊!祁路華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風景。就是現在提起往事,心里也有醋意。
勞乎坡聽龍建這么說,也跟著起哄,訴苦說:“海起,是該考慮考慮給我們這些在一線工作的人,長工資或者多給些補貼費的事了。現在的事是真難辦呢,不知道跑多少腿呢。”
“話扯遠了,這可不是我職權范圍內的事。上邊有規(guī)定。你們說話得有點素質。”姜海起就不再說同學祁路華了。
又喝了一會兒,孟惜橋抽空下去結了賬,多給了老板娘二百塊錢。后來龍建和勞乎坡都爭著要補給他錢,他都沒要。說:“同學之間,啥錢不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