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
黑沙的海洋中,一堆破舊泛黃的牛皮三角篷稀稀拉拉的散落圍成一圈,中間留著一塊大大的廣場,看上去有些像舊時的印第安人部落。
廣場上,數輛舊古的皮卡車停著,四周是一羣全副武裝的壯漢。
說是全副武裝,但也只是相對於這裡土著們殘破的木棍而言。
皮卡車來自於遙遠的黑沙荒漠邊際,他們每週會乘著這些破舊的皮卡來一趟,給這裡可憐卑賤的土著們帶來水和食物。當然,水和食物並非無嘗提供的,這需要土著們用這裡的土特產,也就是黑沙荒漠特產的黑蠍子尾交換。
“嘿!小鬼,運氣不錯啊,這已經是第三個月了,你竟然還活著,難得啊!”說話的這人是這羣武裝的首領,名叫凱瑞斯,是一個滿身肌肉的光頭,臉上一道刀疤從頭頂延生到下巴,外號刀疤凱,是附近出了名的暴徒,此時他正咧著嘴一臉笑意地看著身前的少年。
少年年約十七八歲,長及耳垂的頭髮由於長時間沒有清洗粘成了一坨坨的,黝黑的眼睛顯得有些呆滯,他抿著乾裂的嘴脣,沒有說話,只是將皮包骨一般地手伸進了破舊的麻布斗篷中,拿出了七個形如勾玉般,漆黑如墨的蠍子尾遞給凱瑞斯。
“喲!竟然比上星期多了一個,正好籌足一個星期食物的量,看來你又能多熬一個星期了。”凱瑞斯接過蠍子尾,晃了晃,轉頭向坐在皮卡車上發糧水的中年壯漢喊道:“老鷹,給他七天的量。”
少年沒有接話,伸手接過老鷹手中的麪包和瓶水後,便急衝衝的離開了廣場;
少年的身後,數十雙猩紅的眼睛緊緊的跟隨著他移動,不過這並未持續多久,隨著少年的身影漸漸遠去,數十雙猩紅眼睛的主人漸漸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們都知道,能在黑沙荒漠生存下來的,即使是一隻野貓,也絲毫不能小瞧,更何況是一個堅持了三個月還沒死的人類,雖然他只是一個孩子,但他的危險絕不亞於數只黑蠍子。
擺脫了衆人的注意,少年猶如一隻靈活的猴子一般,快速地消失在棚戶的海洋中,這樣的情況在廣場中不斷地上演著,除了偶爾幾個新來的會被釘著不放外,一般待得有些時間的都能安全離去。
黑沙荒漠,這是一片毫無生機的土地,如同它的名字一般,這裡是一個充滿黑沙的荒漠,站在荒漠中向遠處眺望,入眼除了黑沙,還是黑沙。
臨近中午,吸收了一早上熱量的黑沙散發著陣陣熱浪,此時黑沙荒漠中的溫度達到了一天中的最高。如若此時有一個溫度計,甚至可以預見,刻度表能瞬間飆升到70度以上。
這樣的溫度下,是沒有一個人喜歡出來體驗一把黑沙荒漠風情的。
當然,沒有人願意並不代表沒有人,恰恰相反,在生存的壓迫下,此時的黑沙荒漠中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黑蠍子只存在黑沙荒漠,它們以黑沙爲食,平時都呆在黑沙深處,只在每日太陽最烈的時候纔會爬出黑沙深處,吸收陽光;而過了太陽最烈的時間段,它們又會接著回到黑沙深處。
它們是一種帶有劇毒的危險生物,一般都有成人手掌大小,尾部的蠍子鉤能有成人拇指粗細,重量及其輕,但質地卻極其堅硬,就是拿著高級激光槍釘著打,也不會留下一點痕跡,據說在黑沙荒漠外面專門用來製作高級防彈衣。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沙海的盡頭,黑夜完全籠罩著黑沙棚戶區的時候,殺戮漸漸開始了。
棚戶區裡不時傳來呼喝聲,偶爾伴隨著一陣陣慘叫,這混雜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像一場夜幕交響曲,這是黑沙荒漠延續已久的傳統了。當然,也可以說是世界的傳統,只不過黑沙荒漠的暴徒們爲了生存地食物,而遙遠的地方,大家又爲了各自不同的慾望。
黑沙棚戶區外圍數裡處,一個棚戶遠遠的脫離棚戶大營,緊挨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搭建,孤獨的小棚戶前,燃燒的柴火不時響起‘噼啪’的聲音,偶爾還會有著幾顆火星彈出,但很快便沒入了黑暗之中,橘紅色的火光旁是一個略顯瘦弱的身影,這是那個被刀疤凱稱作‘小鬼’的少年,此時的少年正雙眼怔怔的望著火光,除了雙眸中偶爾閃過的憂傷光芒外,看上去就猶如一具蹲坐著死去已久的屍體。
“哎!”
悠悠的嘆息聲從少年嘴裡發出,遠處傳來的慘叫聲,讓少年回想起了記憶中的那一天。
天崩地裂!燃燒的隕石從天際劃過,一顆連著一顆的墜落到大地上,那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慘烈景象,所有人都陷入了驚慌失措之中,又在驚慌失措之中消失。
那一天,他也是那羣驚慌失措人羣中的一個,並且在最後的一顆見證了自己的死亡。或許也算不上死亡,因爲當時一個隕石砸中了他,他只是眼前一黑,一覺醒來後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中。
陌生的語言、陌生的文化、陌生的世界,一切一切都是那麼陌生,但偶爾又能在這裡看到過去一些影子;舊故的一些東西,雖然商標已經不一樣,熟悉的人類,雖然語言已經不一樣……但總有那麼一絲的相同,會讓他覺得自己還在原來的土地上,只不過時間已經不是那個時間而已。
當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上升起時,殺戮聲也停止了下去,這是黑沙荒漠的傳統——殺戮,只在光明神小憩的時候。
此時此刻,靜坐了一夜的少年這才悠悠地閉上了雙眼;他知道,這會兒他必須得儘快的補充體力,否則不用暴徒們發現他體力不支,他很可能先死在疲勞的攻勢下。
嘟……
咚!咚!
轟鳴的響笛伴隨著“咚!咚!”的節奏聲中,休息了一上午的少年睜開了他黝黑的雙眸,他緩緩的擡起頭來看向遠處的棚戶營地處。
此時營地外一隊數十米巨大的黑色貨車正緩緩靠近,看到這些貨車,少年的眉頭微微皺起;那是當初將他送來的車隊——黑虎。
它們隸屬於這塊土地的統治者,是這塊土上最大的幾個勢力聯手組建的軍隊,同時也是這幾家大勢力統治這塊土地的保障,像昨天專門每個星期都來換貨的刀疤凱一行人,就是屬於這個統治羣體下的小商會之一。
它們的勢力非常龐大;具體有多大,少年自己也不知道;因爲他一醒來,就稀裡糊塗的被人送進了監獄;在監獄裡待了三天左右,又稀裡糊塗的被送上了這些黑色貨車,之後就到了這裡——黑沙荒漠。
想到黑虎軍的做法,少年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蠻不講理的地皮流氓”,這或許是少年現在想到地唯一比較適合它們的形容詞了。
少年自己當時就是因爲一個“身份不明,疑似奸細”被送了進來;現在想來,少年似乎覺得在給它們加一個“草菅人命”更爲合適了。
當然,在這裡待的時間長了,少年也漸漸瞭解了許多東西,對比這裡的黑暗與殘忍來說,當時黑虎軍的做法已經算是很仁慈的了,至少他們沒有濫用自己的職權濫殺無辜,即使遇到自己這樣的外來戶,也只是實行了流放制度。
搖了搖頭,少年收回了自己的思緒,現在已經是工作時間了,要是不趁著那羣剛被送來的新人訓話時間努力,今天說不定一隻黑蠍子尾也收集不到了。
……
沿著巨大石塊緩緩的走動,少年很快找到了一塊四下無人的地方,找了一塊陽光充足的地方,少年從懷裡拿出了一塊放大鏡樣式的鏡片;
鏡片很粗糙,看著完全是手工磨製的。
事實也是如此,這是前不久少年利用黑沙荒漠中天然水晶磨製的,在這個食物匱乏的地方,水晶這一類美麗的事物反而成爲了垃圾一般,無人問津。當然,在這樣的動亂時期,作爲社會的最底層,文化同樣成爲了奢侈品之一,所以放大鏡能聚光這樣簡單的原理,也就消失在了人類知識的傳承中。
一塊鏡片,幾塊木條,兩根結實的細麻繩,很快少年便完成了一個簡單的陷阱。陷阱的作用很簡單,無非就是將聚光處出來的黑蠍子捆牢並翻轉,並不會對黑蠍子造成什麼致命的傷害;但少年所需要的正是這一效果,因爲只有這樣,黑蠍子柔軟毫無防備的腹部才能毫無保留的呈現在少年面前。
而那個時候,少年手中緊握的尖銳石塊也將瞬間落下,完成一次完美的殺戮;這便是少年能連續幾周都籌足食物的秘密。
不知道內情的暴徒們看到少年能活這麼久,都以爲少年身手很好,但只有少年自己知道,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都是仰仗著自己大腦內的知識,就連剛來時殺死的第一個暴徒也是依靠著一套陷阱完成。
而後面連續出現的暴徒也都是被同樣方法幹掉,到了後來暴徒們看到凡是找少年麻煩的人都沒有一個在出現,也就沒有人在找少年的麻煩了;他用自己的實力告訴了所有人,他比黑沙荒漠中的黑蠍子更加危險,這樣的對比下,找黑蠍子麻煩無疑是一個比較明智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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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已經日上三竿,此時已經達到了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黑蠍子們會在這個時間段逐漸出現,它們會挑選溫度最高的地方轉出黑沙,已達到最快的補充能量。
少年身體伏在巨石的陰影中,而粗糙的放大鏡露在陽光之下將光線聚會,使得聚光的地方溫度比之其他地方更加高了許多。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少年靜靜的伏著,這樣的畫面從遠處看來,猶若少年就是巨石的一部分一般。
沙沙的響聲中,聚光的一塊沙地中黑沙逐漸凸起,看到這一幕,少年的瞳孔不自覺的收縮起來,拿著尖石的左手更是緩緩的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