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夫婦……”
甄旭喃喃地說。
“什么?”
焦喬抬起頭,雙眼渾濁地看向他。
“你知道羅氏夫婦嗎?”
“知道,”焦喬平靜地說,“只要是現在還活著的人,沒有人不知道他們。正是他們做出了人類要滅絕的預言,如果不是他們,我們現在不可能還活著。”
“那他們……現在……”
“早就已經死了。他們當年冒死發出了那則消息,在災難爆·發后他們也是不斷地通過網絡給幸存者們發出指示。不過,兩年后,他們便雙雙離世。”
“這樣啊……”
在不知不覺之中,甄旭竟然相信了焦喬的話,盡管他還不能確認,眼前的這個老婦,就是自己當年喜歡的女孩焦喬。
甄旭低下頭,心中百感交集。
我的人生,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五十年……
一陣凄涼和寒意從心底涌起,甄旭渾身都在顫抖。
就在他默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時,焦喬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你相信了嗎?”
“什么?”
甄旭迷茫地抬起頭,看向面前的老婦。
他詫異地發現,剛剛還在哭泣的她,此刻竟然露出了一個充滿戲謔的詭異笑容。
他的心臟咯噔一下,向后退了幾步。
“你真的以為自己能平平安安地活幾十年?”焦喬沙啞而冰冷地說道,“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應該在那個山頂和其他人一起死掉比較合理嗎?”
“你在說……什么?”
甄旭的心臟狂亂地跳動著,恐懼瞬間暴漲。
“你真的以為自己只是失憶那么簡單嗎?”焦喬的嘴越咧越大,里面是一片血紅,“難道你沒有想過,其實你現在已經死了?”
望著面容變得詭異猙獰的“焦喬”,甄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地后退著。
然而,他的背已經抵在了墻壁上,再也無法后退半步。
他駭然地看到,“焦喬”的臉正在發生變化,如同平日里在電腦上看到的漸變圖片一樣,緩緩地變成了年輕的焦喬的模樣。
不過,變化并未停止,焦喬的臉繼續變化,竟然變成了甄旭的臉。隨后,那張臉又快速變得蒼老,最終變得和他剛剛在鏡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樣。
“你已經死了。”
面前的人臉面無表情地說。
甄旭已經完全呆住,臉上的最后一點血色也已經褪去,兩只眼睛幾乎快要瞪裂。
那張臉的變化還沒有停止,而是繼續變化著,變得更加蒼老。
甄旭眼看著那張剛剛還和自己一樣的臉變得干枯,生出了大量的老人斑,眼睛變得渾濁不堪,頭發越來越稀疏,眼窩深陷,形容枯槁。
變化還在繼續。那張臉已經不僅僅是蒼老那么簡單,而是變得如同僵尸一般毫無生氣,變得慘白,變得如同一段枯木。
那分明是一張死人臉。
甄旭的心臟都在顫抖,整個人癱倒在地。
那張臉還在繼續變化,皮肉腐爛,消失,眼球化成了血水,牙齒暴·露在外,竟然化為了一具骷髏。
“啊啊!!啊啊啊啊!!!!”
甄旭再也忍受不住,心膽俱裂地慘叫起來。
他恐懼萬分地跌倒在地,面孔扭曲地向后倒退。
他已經顧不上去思考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感覺他的整個人生都已經完全顛覆,自己如同風中枯葉,脆弱不堪,隨時都會被狂風撕碎。
衛生間里的燈忽閃起來,同時發出滋滋啦啦的響聲。
甄旭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電燈,突然感覺到無比的凄涼,因為他意識到,或許自己的人生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但隨后,狂涌的暴怒襲上心頭。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在殺死我之前,還要如此折磨我?
在死亡已成定局的情況下,甄旭竟然拋卻了恐懼的情緒,站起身來。
他想要大聲質問面前的那個“人”,然而,他卻發不出聲音來。
怎么回事?
他艱難地轉過頭去看向鏡子,卻駭然發現,鏡子里的那張臉上,根本就沒有嘴。
就在這一瞬,燈光徹底熄滅,世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咚。
一聲悶響。
甄旭的頭顱像是沒有放好的皮球一般,滾落在了地上。
☆
寂靜的房間里響起了一陣因饑餓而產生的咕嚕聲。
這樣的聲音若是在平時出現,很可能會使人產生一定的尷尬情緒。但此刻,卻沒有人有這個心思。
眾人的心臟一直懸在嗓子眼,連續的緊張令眾人感覺到了強烈的疲憊與虛弱。
依靠著耳釘共享的保命次數,劉瀲謹慎地走出黑色的房間,去了一次衛生間。在那之后,安嶺嫻也是用了同樣的方法,短暫地離開了眾人所在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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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運氣有別,劉瀲并沒有遇到什么意外,但安嶺嫻卻是突然出現,面上也是驚駭非常,顯然是耗費掉了一次保命次數。
直至回到房間里,安嶺嫻依舊是驚魂未定,不住地喘著粗氣。
“還好有……這個耳釘,要不然……我就已經……”
她的心臟狂亂地跳動著,同時將耳釘取下,還給了竹上雪無。
這個房間沒有窗,也沒有燈,幾乎是一片徹底的黑。但是,或許是漸漸適應了一些,眾人已經能夠多少看出其他人的輪廓。
“生命到底是頑強還是脆弱呢?”
劉瀲突然問道。
這是一個聽上去有些傻氣的問題,但此刻沒有人嘲笑她。
他們所面臨的,是真正的死亡。他們每個人都經歷過不止一次恐怖的求生任務,對于這樣的一個問題,他們也不知問過自己多少次。
而劉瀲所說的“生命”,不僅僅指他們這幾個躲在這里的人,還包括師遠。
她不可能不擔心。即便是擁有幾十次保命次數,在那個暗世界,也是九死一生。
劉瀲知道,師遠真的有可能再也回不來。
對她來說,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我覺得,生命還是很頑強的吧,”李默蕾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憂郁,“經歷了那么多事情,我們現在還活著,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嗯,是啊,”劉瀲的嘴角略微彎起,“我們會繼續活下去的。”
由于竹上雪無也戴了耳釘,他對至親之人的感知能力也共享給了劉瀲。
但是,劉瀲卻沒有感知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