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如煙被白依依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震懾住了,她不是已經被自己氣走了嗎,怎么又突然跑了回來,還變得如此牙尖嘴利?
她回頭去看蘇晟的表情,心中奇怪怎么這一次他不幫自己說話,哪得知看見蘇晟頭也不抬,依舊捧著書信在看,可那唇角帶笑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也許蘇晟只是同情白依依,念及她父親入獄,不愿再在此時對白依依落井下石,否則便非君子所為。
“阿晟,既然白小姐找你有話要聊,我便先回去了,白將軍剛剛入獄,她現在心情一定不好。阿晟你應當多多關心她才是?!瘪胰鐭熓治嬷「梗荒槣厝釈故绲哪?,讓依依看的惡心。
蘇晟對自己應該持有什么態度,貌似輪不到她褚如煙開口指點。
一想到金牡丹的話,依依就覺得褚如煙現在摸著肚子的動作特別諷刺。
屋子里一共三個人。這三個人都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蘇晟的種,可褚如煙還在這兒一本正經的演戲,是不是很可笑?
現在救她爹的事情要緊,褚如煙這個賤人暫且可以先放到一邊。來日方長,日后她有的是機會好好教訓褚如煙,以報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的仇。
這么想著,依依無視了蘇晟對褚如煙的點頭微笑,看著褚如煙跟自己擦肩而過,她甚至都有些佩服自己,究竟是如何忍住不伸出腿去絆褚如煙一個跟頭的。
果然她還是大肚能容啊,就是這么仁慈善良,天性使然,沒辦法。
“找本王有事?”蘇晟見褚如煙走出屋子,隨手將手上的書信擱置在桌上,抬頭詢問依依道。
依依也沒打算跟蘇晟客氣。關緊房門,搬了凳子坐在蘇晟對面,開門見山道:“如果我能找出是誰陷害了我爹,你能把他救出來嗎?”
蘇晟還想逗弄依依兩句,卻見她表情異常的嚴肅認真,便有把那番話咽到肚子里,重新想詞兒道:“你得找出證據?!?
依依點頭,表示自己認同于蘇晟的話,“那我若是能夠找出證據,你有幾成把握救出我爹?”
蘇晟遲疑著答道:“三成吧?!?
“怎么會是三成?人證物證都找出來的時候,救出我爹的幾率就應該是十成啊?!币酪烙行┲绷耍疽詾檫@事兒很簡單。白將軍現在因為叛國之名入獄,如果能夠證明他沒有叛國,白將軍就應該官復原職啊,這其中難道還會有什么問題嗎?
“的確,如果能夠找出你爹被人栽贓陷害的證據,按道理白將軍就是無罪之人。可問題是,還要看皇上是否承認這些證據才行。依依,今日本王去刑部取了你父親跟西域往來的這些信件,發現措辭含糊不清,且筆法跟你父親以前呈遞朝廷的書信亦有不相似之處,很像是仿寫。最重要的一點,比對這些書信,雖然落款時間不同,但上面的墨跡所干程度,紙張都是一模一樣,本王猜測可能是同一日所偽造?!碧K晟把這些書信一一擺放在依依面前讓她瞧看道。
依依看不懂那些文縐縐的繁體字,但卻聽得懂蘇晟話里的意思,“你既然都看出了這些書信是仿寫,那么就說明我爹真的是被人冤枉的。罪名不成立,人怎么還會被繼續關押呢?”
“依依,這事兒沒你想的那么簡單。連本王都能看出破綻的信件,為何當朝皇上會看不出?這就說明不是皇上看不出,而是皇上不想看出。雖然此次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但是你爹手中掌握的兵權太重,皇上心中忌憚。一個常勝將軍,手中掌握的兵馬、死士比皇宮侍衛還多上無數倍,你要皇上如何放得下心?”
蘇晟看到依依眼睛里的驚愕之情,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爹一向忠誠于朝廷,無論打了多少勝仗,都從不主動開口向皇上討要封賞,官職,這讓皇上更為害怕。他不怕一個人貪,他怕一個人什么都不貪。因為貪的你還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貪的也許就是他想要的東西太大、太重,你給不了?;噬吓履愕堑戎谐蝗障胍畚?,所以才不將那些封賞看在眼里?!?
依依聽得憤怒,“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道理?我爹效忠不對。打勝仗不對,不要賞賜也不對。換句話說,忠臣這年頭留不得,貪官污吏才是皇上眼里的大紅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只能證明皇上不光是心黑。還眼瞎。
“不是說貪官污吏才是皇上眼里的紅人,而是貪了的人,就有把柄在皇上手里。一旦他們不聽話,皇上隨時有理由要了他們的命。而這清官忠臣就難辦了,誰會相信天底下真的有人什么也不圖。就為了效忠朝廷而活著呢?越是這樣的人,皇上越忌憚。其實憑借本王對皇上的了解,如果這次沒有人在皇上面前參了你爹一本,可能皇上會勸你爹早日交出兵權,回家養老,這還算得上是個好結局。但問題是,恰巧遇上這件事,不如將計就計,你可明白?”
蘇晟覺得自己是不是對依依說的有點多,讓她一時間有些理解不了?
他本來是真的想幫依依把白將軍救出來??墒亲源蛩聊チ诉@些書信以后,他便猜出了父皇的心思。
這件事怕是難辦了。
“是司馬家害了我爹?!币酪捞ь^,表情憤怒。
“你有什么證據?”蘇晟反問依依道。
證據?她哪有什么證據。除了五公子,這世上就連知道司馬老賊恨他爹的人證都沒有,可是五公子現如今又不在京中。
“我沒有證據,但我可以去司馬府里找證據。如果這件事真是司馬將軍做的,說明一早他跟西域就有勾結,書房里肯定有些蛛絲馬跡的證據?!狈凑膊皇穷^一遭去司馬府了,第二次肯定更加輕車熟路才對。
“不行,就憑你還想去司馬府找到證據?你怕是還沒找到司馬府書房的門。就被人認出來,抓著來找本王興師問罪了?!碧K晟凝眉,不同意依依的想法。
“你如果怕被我牽連,這么著,你先寫一封休書。昭告天下你三王爺跟我白依依沒有任何關系了。今后我是生是死,與你無關。然后我再去司馬府找證據,就成了。”依依望著蘇晟那雙狹長的眼眸,心里有七分不舍,三分難過。
每次面對感情的變故,她只會退縮。
她是一個膽小鬼,沒勇氣去面對背叛,面對離別,面對等待,任何一種不好的結局于她而言都是煎熬。
她只能求對方放手。每一次都是如此。
可最是可恨,自己卻沒辦法裝出一個溫婉賢淑的性格,好似為了他能包容下一切。
也許那樣子的女人是蘇晟所愛的,可她做不到。
她的愛情就是自私而霸道,我眼睛里有了你。就學不會愛別人。
比起自己,或許蘇晟更懷念當年的那個白依依,甭管那個白依依對待別人是個什么態度,對待蘇晟必然是嬌嬌弱弱,百依百順。
如果是以前的白依依,大婚之夜聽聞褚如煙懷了蘇晟的孩子,她會怎么做?
她一定會震驚,而后捂著自己的肚子,告訴蘇晟,怎么會這樣巧?她也一早就懷上了蘇晟的孩子。
如果是以前的白依依,知道白將軍入獄的消息,又會怎么做?
她一定會哭得梨花帶雨,虛弱地靠在蘇晟懷里,求他能夠盡可能保全白家,念及昔日舊恩。
那樣的白依依肯定是蘇晟喜歡的。也是很多男人都喜歡的??墒撬霾坏剑脑瓌t就是,不該忍的事情她永遠也忍不了。
想到這兒,依依抿唇等待著蘇晟的答案,只待他下一秒提筆。在紙上寫下“休書”二字。
“罷了,明日本王會想辦法約司馬將軍一同入宮,他若是不在府內,下人估摸著會放松許多。你此時再想個別的身份混入王府,暗中摸索進司馬府的書房就是了。不過你務必要機靈一些,司馬將軍為人奸猾,保不齊府里藏了什么機關也說不定,本王沒法陪同你一起前往,凡事務必小心?!边@是蘇晟暫時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謝謝你了?!币酪琅肿?,給了蘇晟一個難看的笑容。
其實他壓根就不主張依依冒這個險,可是看依依的態度,如果自己不讓她去,她也會偷著跑去,倒不如自己幫幫她呢。
這女人太執拗,可就是這股執拗才讓他覺得她跟別的女子有所不同。
別的女子不敢做的事情。她敢做;別的女子沒有的念頭,她有。
別的女子怎會張嘴閉嘴敢把“休書”掛在嘴邊,可她偏偏不在乎,還恨不得親筆休了自己。
此次她去司馬府,也不知道會不會又遇上什么亂子。
“對了,依依,你還有一件事情要千萬記住。務必要離司馬光遠一些,免得他認出你。還有,不可以喝司馬府的茶水,吃司馬府的點心。司馬光色欲熏心,誰知道會不會有在食物里下春藥的癖好?上次你恰巧遇上本王在,這一次你絕對不可以亂吃東西。明日去司馬府前,填飽了肚子再走。”蘇晟自然不知道上次的春藥是白依依自己搞錯了,下到茶水里面,又糊涂喝了去。
在他眼里,司馬光的手隨時會伸向京城中的任何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