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顯德帝聽司徒擎如此言, 腦海里浮出穆王爺厚顏求恩的場景。眼內浮出幾分八卦的興味。
目光瞟了瞟永遠都面無表情的兒子,眸內的竟帶上了幾分興味。
帶著幾分調侃,他問道:“可是,穆王爺與司徒將軍所說,完全不一致?可否是司徒將軍搞錯呢?”
“臣絕不可能。”
司徒擎被顯德帝一問,當即額角冷汗涔涔。
心里直呼,別耍他了,陛下!
可是,當下還要應付。司徒擎很清楚,此次如果無法應付得當,穆王府雖當即不會被廢,卻會給在皇帝心底留下一根刺。
忍不住又在心底暗暗罵了幾遍家里那一家三口。司徒擎勉強忍著心底的惶恐,一板一眼的回道:“陛下明鑒,臣雖常年出征未在家中。可,卻與家姐自小感情甚篤。每每臣出征,與家姐也在書信往來。”
“且,臣記得幼年之時,家姐常與臣談起仰慕之人,家姐常用‘如沐春風’四字形容,她極喜愛此詞。即而臣聞京都盛傳,家姐心悅寒王爺之言,應皆是流言才是。即而從未當真。”
“所以,家父必是誤信流言,才會有此一舉。且……”
說到這里,司徒擎突然想到為了避開這位寒王爺,他竟用了如沐春風來區別。如果皇上上心,豈不是給寒王爺上了一回眼藥。
一想到此,司徒擎便更是不安的望了望帝修寒,而后一副聽天由命的表情,一閉眼,一咬牙道:“寒王爺風姿綽約,自是世間難得一見好男兒。只是,卻與‘如沐春風’四字,實在不太搭邊……”
“如此……如此,想來應不是家姐心之所慕。因此,臣自然不看好此樁姻緣。”
司徒擎幾乎全程咬牙說完,便覺得耗費了全身力氣般,借跪拜在地,幾乎癱在地上了。
既不敢看顯德帝的反應,也不敢去看帝修寒的表情。
只是長伏在地,冷汗涔涔的等待審判結果。誰知,片刻之后,突然一陣爽朗的大笑傳來。
“……哈哈哈……如沐春風……”
顯德帝看著面無表情的帝修寒,差點笑岔了氣。自己這個兒子,幾乎終年沒有任何多余表情的兒子,的確跟這個詞掛不上鉤。
更可貴的是,竟有人真拿此說事。顯德帝很愉悅,看兒子笑話,看得很開心。
好不容易止了笑,他指著帝修寒道:“沒錯!老四,的確當不得如沐春風四字!”
言畢。
便似笑非笑的看向剛好抬頭的司徒擎,道:“朕,現在絕對相信司徒將軍之言了。”
司徒擎聽顯德帝此言,渾身一松,似從剛剛進行了次不亞于千人對敵廝殺般。
悄悄摸著汗,司徒擎正想著怎么告退,趕快離開這個令他渾身上下汗毛冷豎之地。
就見,顯德帝愉悅的大手一揮。
“爾等各自去忙,跪安吧。”
司徒擎聽此言,自然如蒙大赦般,正準備趕緊見禮告辭,離開這個令他冷汗直流之地。就聽一直默默立在身旁的寒王帝修寒,竟突然掀袍下跪,拱手開口。
“父皇,現下事已明。兒臣求父皇將沈家大小姐——瀲月郡主,賜于兒臣為妻。”帝修寒認真上稟完后, 還恭敬的三跪九叩一番,以表示自己的誠意。
本來被司徒擎逗得心情不錯的顯德帝,再次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帝修寒,看了很久。待目光收回之時,還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突然聽到此信息,正處于石化狀態的司徒擎。
害得司徒擎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吞了吞口水。
“你真的這么喜歡瀲月郡主?”顯德帝再次平靜確認。
“是。”帝修寒也依舊面無表情的回答。
顯德帝換了一個舒適的坐姿,再次看向在旁邊當背景板的司徒擎,目光在兩人之間不斷來回掃過,令司徒擎又是一種無力不安感。
而后,顯德帝突然輕笑一聲,眸內快速閃過一道精光,道:“朕現在不能給你賜婚……”
“父皇……”
司徒擎側目,顯德帝舉掌阻止了難得急切的帝修寒,“安靜聽著,朕話并未完。”
滿意看著帝修寒跪回原地,顯德帝眸底閃過一絲算計,道:“老四,你想要一個恩典,朕可以給你。不過,你應該知道,無功不受祿的道理。所以,朕現在不能賜婚于你與瀲月郡主。”
“不過,你可以立下功勛,朕自然可以給你這個恩典。”
帝修寒聞言,立即毫不猶豫問道:“求父皇明示,兒臣必定竭盡全力,完成父皇所布置的差事。”
“好。”顯德帝見此,終是滿意的笑了。看著龍案之下所跪的兒子,眸光越發閃爍。片刻之后,顯德帝笑意盈盈看向司徒擎,道:“此次西離平叛,司徒將軍可有何棘手之事未解?”
“這……”司徒擎忍不住又想看看帝修寒,恨不得大哭出聲。天啦,這是明顯給寒王爺找難題,找茬的事啊。
他怎么這么倒霉啊?
可是,司徒擎還不能不回答。要知道,他要答復沒有,萬一戰端起,中途有什么閃失,他可是負全責。
死就死吧!
反正已經得罪一次了!
司徒擎猶豫了片刻,再次眼一閉,咬牙道:“此次,西離平叛。臣最擔心糧草的運送問題。我國離西離最近的存糧之地,乃是景州。從戰況時間來看,我軍只能從景州取糧,否則一定會延誤戰機。而,景州到西離部落雖近,路上卻多崇山險灘 ,人煙稀少。”
“且,那里路霸、山賊極多。從景州運送糧草到西離戰場,此項差事,乃是西離平叛之戰的重中之重啊!”
司徒擎感嘆剛完,顯德帝還未來得看向帝修寒。就聽見,帝修寒清冷而堅定的聲音響起。
“兒臣愿往景州,監運此次戰事的糧草。為我西離大軍凱旋盡一份心力。”
“好!”
帝修寒的毫不猶豫,立刻贏得了顯德帝的喝采聲,以及司徒擎隱晦的同情目光。
這個幾乎沒人敢接的差事,終于找到替死鬼了!
顯德帝很開心,因為無論此戰最后結果如何,背鍋人已經找到了。
司徒擎也很挺開心,因為棘手的差事,終于有人接手了。且,接手還是一個王爺,無論如何以后終于不用苦惱人選了。
“傳旨。”顯德帝目的已然達到,很痛快拍板下旨。
“封寒王帝修寒為平西大軍監軍使,統籌平西大軍所有軍糧以及戰略物資等事務。欽此。”
“兒臣領旨。”
帝修寒剛剛擲地有聲的領旨,顯德帝便愉悅的大手一揮,道:“即如此,爾等就退下吧。好好休息,朕等你們的凱旋而歸。”
目的已經達到,顯德帝自然痛快放人。
“兒臣告退。”
“臣告退。”
隨著兩道整齊劃一的告退聲,帝修寒與如蒙大赦般的司徒擎終于退出了御書房。
二人默默無言,一前一后向皇宮大門而去。
待離開御書房幾百米后,司徒擎剛剛長舒了口氣,抬起手正準備用袖子擦擦汗,突然前面一直背手而行的帝修寒停了下來。
差點令反應不及的司徒擎撞了上去。
司徒擎看著與帝修寒過近的距離,剛想拍拍胸口壓壓驚,突然感到一道令他全身溫度驟然下降的目光掃了過來。
他抬頭,就見帝修寒正冷光灼灼看著他,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卻瞬間,令司徒擎想起自己適才真真正正的當面得罪了這位冷面王兩次吧!
天啦!
司徒擎想拿棒子敲暈自己算了,什么破形容詞?
什么如沐春風?
為何不跑快一點,說什么戰局困境?
……
司徒擎被帝修寒的冰冷目光看得想要立即抱腿求饒。吞了吞口水,司徒擎在腦海組織了很久的語言,終于決定開口解釋道:“寒……寒王爺……”
結果,被帝修寒突然開口截斷了,“瀲月郡主是本王的。”
“哎?”
司徒擎對于帝修寒沒頭沒腦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眼神略懵懂看向寒王。正準備不恥下問一番,就見寒王那冰寒到極至的目光又掃了過來。
瞬時,令司徒擎全身一僵。立即回復道:“是,是王爺的。臣明白,臣明白。”
一疊聲兒的表示,終于令帝修寒的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
用清冷的眼光再看了一眼司徒擎,帶著‘情敵’還算識趣的滿意心情,轉身向宮外而去。
獨留不明所以的司徒擎還在原地,片刻之后,才滿面疑惑的也出宮回了家。
只是,待司徒擎離開之后,從司徒擎與帝修寒適才所站的不遠陰影處,一個平凡的小太監從那里跑出,向御書房那里而去。
小太監按禮入內,剛才還愉悅的顯德帝正坐小炕之上,看著適才與帝修寒對弈一半,而被打斷的棋局。
小太監無聲行禮跪倒于地。顯德帝看也未看,直接問道:“怎么樣?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寒王爺警告司徒將軍,瀲月郡主是他的。司徒將軍答明白。”
“噢?”正拾子欲放某處的顯德帝,手舉在半空微怔了一下。而后,不再言語。
白林揮了揮手,小太監迅速退下。若大的御書房內,瞬時又安靜而空曠。
顯德帝專心下著棋局, 自己一人左右對弈不斷。過了一會兒,待棋局終成明朗之勢時,看著勉強被自己擊敗的白棋。
顯德帝啪一下扔掉了手中棋子,接過白林遞來的熱毛巾,邊凈手邊問:“剛才朕背身過去時,寒王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