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鯉魚與綠鯉魚與驢,這是她前世非常流行的一句繞口令,雖然看著簡單,但至今爲止能連著快速說十遍而不出錯的人好像還真沒幾個。
見這位原本自信滿滿,可才說了三遍就開始舌頭打繞公子,吳雙雙看的大樂,見他緊張的臉色通紅,她恨不得蹲下來捶地,太好玩了!
“怎的?莫不是這位公子認輸了?”見那人嘴脣一直囁喏著在小聲的嘀咕,吳雙雙趕緊笑道:“若是公子做不到,那小女子便不客氣了。”這繞口令雖然有點難度,但卻是架不住聰明人琢磨,若是不趕緊定個勝負,說不得一會兒他就念出來了。
那公子剛要開口,吳雙雙突然摸出手術(shù)刀,出手如電,三兩下便紮起來兩條又大又肥的大紅鯉魚,滿意的上下打量兩眼,這才尋了根草繩將魚串起來,提著就要走。
“這位姑娘且慢?!边@時,人羣裡突然走出一人,正是方纔作詩求愛的陳世元陳公子,他啪的一聲打開摺扇輕輕搖了幾下,笑道:“在下見姑娘雖爲下人,但才學與見識卻非同一般,卻不知是哪家有幸,能得如姑娘這般的家人……”
他乃是京城一帶有名的青年才俊,容貌與氣質(zhì)也算不錯,此時站出來雖是與吳雙雙發(fā)難,但言談間卻是彬彬有禮,讓衆(zhòng)人聽的暗暗點頭。
才學見識?我看你小子要麼是有病,要麼就是病的不輕,我只說了個繞口令你就看出我才學與見識非同一般?糊弄鬼吧你就!
魚已經(jīng)到手了,她也不想再與這些酸掉牙的公子小姐囉嗦,提著魚爬上驢背,笑嘻嘻道:“小女子不過是靳將軍府上的一名丫頭而已,當不起公子的廖贊。”揚了揚手裡的鯉魚,她接著道:“我家主子命我爲他準備些魚湯,若是諸位覺得小女子方纔放肆了,待會兒我會如實稟報靳將軍,興許他會親自前來與諸位道歉的?!?
她這是明擺著要噁心噁心這些人,靳將軍在大燕朝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敢讓他來道歉?那可真是半夜裡敲鑼,真敢響啊。
靳宸在一邊聽的直瞪眼,我何時命你爲我準備魚湯了?便是你自己喜歡插科打諢,最後卻拿我來做擋箭牌。他有心想站出來制止她,但見她嬌俏的模樣,想想還是算了,只要你不用刀扎人便隨著你去吧。
“敢問姑娘是不是賞春樓的雙雙小姐?”那陳公子聽她說是靳將軍府上的丫鬟,心裡咯噔了一下,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靳將軍常年不在朝中,聽說是前幾日剛剛回的朝,而且他爲人低調(diào)清廉,不應(yīng)該會縱容自己的家人做出這般事情纔對。
但他卻聽說,靳將軍剛回朝便爲賞春樓的新晉花魁吳雙雙贖了身,那位雙雙小姐的膽大潑辣他是親眼見過的,若這位姑娘便是她的話,那方纔的事情便不奇怪了。
“咦?你居然認識我?”沒想到雙雙姐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粉絲了,哈哈哈!
“果然是雙雙小姐!”陳公子見她承認,又仔細辨認了下她的容貌,不是那位花魁娘子還有何人。當下便連忙抱拳道:“在下陳世元,曾有幸得見過小姐的表演,對小姐之芳名仰慕已久,今日能再得一見,實乃是三生有幸啊?!?
哈哈哈!真想給你頒個奧斯卡最佳馬屁獎!你小子有前途啊,雖然話說的很酸,但聽著還是蠻舒服的。
她聽的心中大大的得意,但嘴上卻謙虛道:“承蒙陳公子擡愛,雙雙蒲柳之姿,豈敢受公子這般掛懷……”
吳雙雙被靳將軍帶回府中在京城裡已經(jīng)被傳爲了一段佳話,許多人都不曾見過這位花魁娘子是個什麼模樣,今日得見,男子多是驚豔,靳將軍居然將這等姿色的女子當做使喚丫頭,實乃是暴殄天物啊。而女子則多是羨慕起她的境遇,能被靳將軍看上,縱是爲他府上的一名丫頭,那也是身份不凡了。
“咦?這裡爲何這般熱鬧?在做什麼呢?”說話間,唐寅扶著臉色蒼白的凌曉曉趕了過來,大老遠便笑著問道。
他在京中交友廣泛,與在場的許多公子小姐都是舊識,此時見他到來,頓時有許多人與他打招呼。
那陳公子抱拳笑道:“原來是唐兄,速來,在下爲你引見一位奇女子?!?
“陳兄!”唐寅哈哈大笑的迎了上去,抱拳笑道:“能讓陳兄用上一個奇字的女子定是非凡,卻不知是哪位小姐?”
“來來來,這位便是賞春樓的雙雙姑娘。”陳公子讓過吳雙雙的身子對唐寅笑道:“雙雙姑娘的才名在下仰慕已久,唐兄你也是才名出衆(zhòng),不知今日在下是否有幸得見兩位之才學……”
很顯然唐寅在京中的確混得不錯,此時被陳世元道出姓名,又提出這般建議,頓時讓周圍的人興奮起來,紛紛附和叫好。
媽的,給你點顏色你還蹬鼻子上臉了,姐姐我可沒工夫陪你們玩,抓緊時間賺銀子纔是正事。見唐寅與衆(zhòng)人說說笑笑的樣子,她不屑的撇了撇嘴,心裡卻琢磨著要將兩條魚燉了,應(yīng)該以什麼樣的價格賣給靳宸他們吃。
“那便請雙雙姑娘先行賜教如何?”唐寅見衆(zhòng)人相邀推諉不得,他也想看看這丫頭會如何應(yīng)對,當下便示意衆(zhòng)人安靜,拱手對吳雙雙笑道:“還望姑娘不吝賜教?!?
賜教你大爺!你讓我做個飯拿個手術(shù)刀倒是可以,讓我作詩?你這不要了我的小命嗎?唐寅,你居然敢找我麻煩,你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吳雙雙聽的暗暗咬牙,但此時有這麼多人在場,她完全是被趕鴨子上架,是被逼宮了,平時會的那些經(jīng)典詩詞一時間全忘了。
若是此番吟不出詩來,那我的形象不就不完美了嗎?她凝眉沉思一番,而後突然在人羣裡發(fā)現(xiàn)了靳宸,這黑大個正站的跟個木樁似的看著自己發(fā)笑,那鐵漢柔情的氣質(zhì)與周圍的環(huán)境顯得格格不入。
對於黑大個這回的看熱鬧她出奇的沒有反感,反倒是覺得他有些可憐,本應(yīng)該是個事業(yè)有成,與情人花前月下,與家人共享盛世,遊戲於這花花世界的年紀,可他卻用自己的青春去捍衛(wèi)疆土。
雖說這種人不止他一個,但在場的衆(zhòng)多男子哪個不是正當以身報國的年紀?卻偏偏只有他一人在這般做,而且見他的樣子,明顯對這花花世界已經(jīng)不太適應(yīng)了。
說起來也可笑,他用命換來的東西,最後自己卻適應(yīng)不了。
將靳宸的模樣看著眼裡,她心思急轉(zhuǎn),又見不遠處坐落著幾間草房,幾隻春歸的燕子正忙著在房檐下搭建新窩,幾滴泥巴落在了路邊尚未融化完的白雪上……
她趕著毛驢走了幾步,而後似笑非笑的對衆(zhòng)人問道:“諸位當真讓小女子作詩?”
衆(zhòng)人起鬨,紛紛讓她快點,連唐寅都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只見過你打人斂財,還真沒見過你作詩的樣子啊。
“我敢作,就怕諸位不敢聽……”她趕著毛驢走到靳宸面前,親手爲他將衣服扯平,而後道:“這位便是靳宸靳將軍,前幾日方纔從前線回來,我想諸位應(yīng)該都知道吧?”
說著,她突然拉住靳宸的手,對衆(zhòng)人笑道:“邊關(guān)戰(zhàn)事吃緊,常年需要有人駐守,靳將軍此番回朝,沒幾日便又要回去了,小女子今日與他出遊,便是爲了令他放鬆身心,留詩一首,我們這邊走了?!?
這丫頭是怎麼了?爲何突然變的這般溫柔起來?靳宸被她溫柔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的就以爲她又有了什麼鬼主意,但見她此話不像是在開玩笑,便握了握掌中的小手,催著馬與她並行而去。
“思鄉(xiāng)踏雨來,堂前築巢臺。驚覺故鄉(xiāng)客,皚皚染塵埃?!弊叱鰩撞剑瑓请p雙突然輕輕吟道,罷了便不再說話,與靳宸一起遠去了。
她聲音雖小,但卻清清楚楚的落到了衆(zhòng)人耳中,許多人都開始沉思起來,連唐寅都不例外。
這本是一首思念家鄉(xiāng)的詩,但此時卻是在暗諷這些才子才女們。說的是如靳宸這般的邊關(guān)將士,千辛萬苦的回到家鄉(xiāng),安定下來後卻覺得自己已經(jīng)與日夜思念的故鄉(xiāng)格格不入了,彷彿成了故鄉(xiāng)的客人。皚皚染塵埃,卻是在暗諷這些才子才女們不務(wù)正業(yè)的壞了將士們用生命換回來的盛世風氣。
此詩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有些腦子快的已經(jīng)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臉色微紅的暗暗咬牙,也不知是爲了什麼。
“你今日這是怎麼了?”行的遠了,靳宸突然轉(zhuǎn)頭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溫柔的模樣?!?
“沒事?!眳请p雙擺了擺手,渾不在意道:“我們快些去找個地方落腳,我把這魚燉了,不然再過一會兒死了就不好吃了?!?
“你方纔所做的詩……”靳宸自然也聽出了詩裡的意思,此刻有些微微的感動,他雖地位崇高,但他的苦卻還是第一次被人看出來。
“瞎作的。”吳雙雙捉黠一笑道:“你別以爲說些好聽的話,呆會兒的魚湯便可以免費讓你喝了?!?
這丫頭還真是死性不改啊。靳宸聽的暗笑,但卻沒有再說話了。
“待會兒那魚湯主要是給曉曉喝的,她雖無大礙,但卻是傷了元氣,喝了這魚湯,我再爲她開些藥,待我們返京之時她便可以徹底康復了。”吳雙雙突然似是無意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