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綠凝思寄花語,
青山聚黛半遮面。
冰湖映月鶯伴宿,
摘星與君訴相思。
玉德寺坐落在京城與河北省相鄰的地界,曾香客如織、鼎盛一時,但自從前朝被推翻之後,便逐漸蕭條了。
吳雙雙雖有些不情願,但卻是拗不過靳宸的再三要求,最後無奈下還是答應了與他一起前來掃墓。
早上從辰時出發,隨行的除了唐寅與明月之外,另還有將近百名的軍中將士,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直到酉時方纔抵達玉德寺。
玉德寺雖不復當年的香火鼎盛,但從其浩大的規模與氣勢便可看出當年鼎盛時期的一二來。
不得不說,這裡的環境還是相當不錯的,整個寺院依山而建、伴水而居,後山的景色更是格外優美,青山綠黛,碧水含羞、煙波浩渺,在夜色中如因羞遮面的安靜處子般,令人心曠神怡、空靈祥和。
如今偌大的寺院裡,近百座佛殿佛堂只有四個和尚照顧著,當吳雙雙一行人風塵僕僕的站在寺院門前之時,一個穿著袈裟的老和尚帶著三個十五六歲的小和尚走了出來:“貧僧悟空,見過靳將軍……”老和尚雙手合十,對著靳宸見了一禮。
“方丈勿要多禮……”靳宸趕緊下馬,快步走上去扶起悟空,面露愧色道:“有勞方丈親自相迎,真是折煞小子了。”
“唐寅見過方丈大師。”唐寅也趕忙下馬,上去見禮,看他笑的跟朵花似的,顯然與這老和尚也是舊識了。
“唐公子別來無恙否?這一別老衲可是快兩年未曾見過你了。”老和尚笑呵呵與唐寅說話。
“大師好記性!”唐寅打了個哈哈,而後指著身後剛爬下小毛驢的吳雙雙笑道:“此番我與靳宸前來可是又帶了個人哦?這位是靳宸的未婚妻吳雙雙。”
“阿彌陀佛……”老和尚順著唐寅手指方向看去,見吳雙雙正微微張著小嘴,大眼眨巴著打量自己,宣了聲佛號才接著說道:“我佛慈悲,靳家雖世代忠良,卻苦於人丁稀薄,而今終是後繼有人了。”
悟空?我勒個去!我看這老和尚慈眉善目的,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難道還真是大師兄變的不成?
“借大師吉言……”靳宸笑著對吳雙雙道:“雙雙,速來見過悟空方丈,方丈乃是我父親生前摯友,這些年來也多虧了方丈幫著照料我父母的墳寢了。”
哎喲嘿你個小黑崽子還學會蹬鼻子上臉是吧?我答應來給你爸媽上墳,那是看在他們是忠良之人的份上,你這會兒還真指使起我來了?
雖然心裡有些排斥靳宸的自做主張,但此時畢竟有這麼多人在場,若是拒絕了的話,那小黑就太沒面子了,心思電轉間她還是大步走了過去,走到近前才猛地一抱拳,正色道:“我乃二郎顯聖真君,不知大聖爺可還記得我?”他不會真的突然變成只猴子,然後抓耳撓腮的笑吧。
“阿彌陀佛,女施主休要亂語……”老和尚宣了聲佛號,正色道:“貧僧雖入佛門數十載,但卻是萬萬當不起大聖二字,佛門重地,菩薩面前,莫要惹惱了佛祖……”
“不得無禮!”聽老和尚這般說話,靳宸趕緊輕喝一聲,而後有些緊張的將吳雙雙拉過來,面色微慍道:“還不速速給佛祖磕頭認錯,這裡也是你亂來的地方嗎?”
“小姐……”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的明月也是有些緊張的拉了拉吳雙雙的衣袖。古人多信奉神佛,雖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哪裡說錯了,但既然方丈大師這般說了,那便真的是說錯話了。
“無妨、無妨……”可吳雙雙作爲一個二十一世紀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對神佛一說卻有著自己的看法,她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而後走到方丈面前笑嘻嘻的說道:“方丈乃是得道高僧,小女子現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方丈大師,不知大師能否解惑?”
“女施主但說無妨……”見靳宸要又要開口訓斥她,老和尚笑呵呵的打斷道:“出家人不打妄語,但凡貧僧知曉,定如實相告。”
“這……”靳宸見這惹禍精居然與方丈大師槓上了,有些焦急的就要開口,但卻是被一直在旁看熱鬧的唐寅制止了,示意他聽下去。這丫頭雖潑辣,但卻不是那種不分輕重之人,我倒是要看看她又有了什麼鬼主意。
“大師果然豁達!”吳雙雙對著老和尚豎起了大拇指,而後才笑著問道:“大師方纔也說了,你入佛門已有數十載之久,那小女子便要問問了……”見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自己,吳雙雙摸了摸鼻子,笑道:“佛教的教義是什麼?”
呼……聽她這般問,在場除了老和尚之外,所有人都長長鬆了口氣,生怕她會問出些什麼大逆不道的問題來冒犯了佛祖。
“衆生平等、慈悲爲懷……”可老和尚卻是笑意不減,在心中暗暗點頭。
“大師不愧是大師,果真是博聞強記、佛法高深……”吳雙雙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笑道:“我佛如來大慈大悲,以身飼虎、割肉喂鷹,宣揚衆生平等。雖說菩提樹乃是佛教之聖樹,但正如佛經上所言一般,佛渡有緣人,豈不知當年釋迦牟尼佛便是那菩提樹的有緣之人呢?他的大徹大悟也並非偶然得來……”
見所有人都睜大眼睛望著自己,連老和尚也是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吳雙雙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子,接著說道:“正如方纔大師所言,佛講的是衆生平等、大慈大悲,那我便要問上一問了,我佛既是大慈大悲,宣揚衆生平等,那大師認爲佛會爲了我方纔那一句戲言便生怒嗎?那他與我這凡夫俗子又有何區別?他當年於菩提樹下的大徹大悟悟的又是什麼?悟的還有何意義?”
靜,絕對的安靜。就連戰馬也不敢發出絲毫聲的響來,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似是在吃驚於她的言論,又似是在思考她方纔的一席話。
好你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唐寅暗暗佩服。靳宸更是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似乎總是能說些看似不著調卻又引人深思的‘歪理’來。
“阿彌陀佛……”老和尚稍稍一愣,宣了聲佛號才接著道:“女施主好深的見解,倒是貧僧著了相了。”
這老和尚倒也豁達,絲毫不以吳雙雙當衆訓斥自己爲意,笑著打量了她幾眼,而後對靳宸笑道:“將軍此番得了女施主這般博學之妻,日後你靳家必會受益匪淺,興盛有望啊。”
“多謝大師指點!”靳宸連忙笑著抱拳道:“拙荊年幼、口無遮攔,還望大師勿要與她見怪纔是……”
“無妨、無妨……”老和尚笑道:“這天下之大,奇人輩出,這位女施主是貧僧見過的第二位在見解上如此獨到之人,貧僧受教了……”說著,老和尚轉向吳雙雙問道:“不知這位女施主芳齡幾許?”
“十六……”吳雙雙羞澀道。
“哈哈哈哈……”吳雙雙話音剛落,也不知是誰沒忍住,率先笑出聲來,這回就連靳宸也是沒忍住,再也顧忌不得自己的威嚴,隨著衆人一起大笑起來……
進得寺來,老和尚領著衆人往後山行去,直到將衆人帶到兩座被修葺的整整齊齊的墳墓前,宣了聲佛號才轉身離去了。
“爹、娘,孩兒來看你們了。”待得方丈離去,靳宸一個堂堂七尺高的漢子卻突然聲音哽咽的跪了下去,虎目微紅,嘴脣哆嗦著不知該說些什麼。
“撲通、撲通!”隨著靳宸的跪下,先是唐寅在他身邊跪下,接著便是那近百名將士接連著下跪的聲音,跪的如此乾脆,如此的心甘情願。
“小姐……”見所有人都跪下了,只剩下自己與自家小姐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裡,明月有些侷促的喚了一聲,詢問她的意思。
“跪!死者爲大,而且還是這等英雄先烈,當得起我吳雙雙這一跪!”說罷,吳雙雙也尋了個位置款款跪下,靜待靳宸的下一步動作。
“爹、娘,孩兒爲你們尋了一位兒媳,今日特意將她帶來讓您二老見見……”靳宸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而後一邊說著話一邊將吳雙雙拉了過來:“雙雙,速來見過爹孃……”
“你幹嘛?!”吳雙雙嚇了一跳,趕緊往邊上躲了躲,之前在寺外之時雖也聽他對悟空說自己是他妻子了,但那也不是第一次聽了,她也沒往心裡去,可這時候突然讓她改口,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聲爸媽若是叫了,那我不就是答應他了?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啥時候答應跟你結婚了?對!你就是有病!吳雙雙直翻白眼,在場這麼多人,她突然有種被逼宮的感覺。
“你還是不願意與我成親?”靳宸皺著眉頭問道。
“與你成親?我如何與你成親?”被他死死地盯著,身後還有近百將士,她如芒在背,最後一咬牙,索性直言道:“我不能與你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