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一群人,時敏急得幾乎要哭出來,求助的目光,也朝著穆嘉羽等人看了過去。
私心里,他還是不希望講課堂死人這件事,被人家知道的。更何況,徐高等人看上去并沒有深究這件事的意思。
而且,左相府的兩位夫人一下子都死在了天元寺里,這樣的影響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這位小師父只是看花了眼而已。這里哪里有什么繡了春宮圖的香囊,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香囊罷了?!?
穆嘉羽深深地朝著里面看了一眼,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眾人的身上。他不動聲色地將李氏送給他的香囊解了下來,舉到了眾人面前。
幾個男子興致勃勃地湊上前來看了一眼,才知道不過是繡了幾朵蝶戀花而已,除了手工精致些,根本就沒有什么好看頭的,只能興致缺缺地退了回去。
了解到這只能算是一個烏龍,眾人也很快地一哄而散,留下了穆嘉羽等人站在了原地。
“這個香囊,看上去像我娘的手藝。她對你倒是好。她都不曾給我繡過香囊呢?!?
將目光定在穆嘉羽手中的香囊上,謝穆妍微微地抽了抽鼻子,心里有點(diǎn)泛酸。
“那可是你娘給的嫁妝?!?
穆嘉羽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怕她觸景生情,將香囊收進(jìn)了自己的懷中。
另外一邊,徐高倒也是識相,一直到眾人都散去,才再一次發(fā)出了嚎啕的哭聲。
“阿彌陀佛,施主,我們一會給您一個交代,還請您快些將因?yàn)榕┲魅胪翞榘舶??!?
面對徐高的模樣,慧空大師也沒有再說些什么,只是微微地?fù)u了搖頭,便走出了講課堂,只留下兩位僧人解決該項(xiàng)事宜。
鄒氏的事情,一直磨到了夜晚,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此時雖然還是初春,但是鄒氏的尸體擱置了這么久,也已經(jīng)微微地散發(fā)出了一些異味。徐高無法,只得先將這件事情放在了一邊,先護(hù)送著謝穆妍等人回到了左相府之中。
“夫人,從書房里傳來消息說,大夫人,還有西邊黎落苑的李氏,都在天元寺里沒了動靜!”
張氏的丫鬟琉璃,自從胭脂死后就代替了胭脂的位置,在張氏身邊盡職盡責(zé)地服侍著她和謝陽灝。在她得知消息的那一剎那,她就急匆匆地朝著張氏匯報著。
“你說的,可當(dāng)真?”
張氏本來正低頭為大病初愈的謝陽灝做肚兜,在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立馬停下了手上的活計,看向琉璃的眼中,也帶上了幾分不可思議,還有她極力想要隱藏但還是流露了出來的驚喜。
如果這兩個人都死了,豈不就是意味著,這個府上,只有她一名夫人了?!
那么她成為正室,豈不也是指日可待?!
“夫人大可放心,奴婢說的,都是從老爺和徐管事那里偷聽得來的,奴婢還特地去祠堂里面看了一眼,真的擺放了一只棺材!”
琉璃信誓旦旦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也已經(jīng)有了幾分喜色。
她雖然只是一個丫鬟,
但是畢竟水漲船高,如果張氏能夠坐上正室的位置,她的地位依然也要比其他的丫鬟高出一截來……
此時左相府中,喪事一件接著一件,除了張氏的院子里面,都沒有一點(diǎn)喜氣。
不久前剛撤下來的白幔,又一次掛在了府上,連帶著謝昂的臉上,也已經(jīng)一臉愁容。
“徐高,事情準(zhǔn)備的如何了?”
謝昂背手站在書房里,臉色蒼白的很,臉龐相較于前幾日,也削瘦了不少。下巴上,難得地長出了許多胡渣,青黑色的一片,給他的臉又增添了幾分滄桑之感。
“回老爺,已經(jīng)差不多了。我方才請先生算了一卦,后日便是吉日,當(dāng)使兩位夫人入土為安?!?
徐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一旁,生怕自己說錯什么話,撞在謝昂的槍口上。
謝昂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就好像蒼老了十歲一般。
“那少爺那里呢?可有安排人看護(hù)好?”
“老爺盡管放心,現(xiàn)在少爺還不知道夫人已經(jīng)出事的消息。少爺也是孩子心性,在聽丫鬟告訴他夫人外出進(jìn)香之后,難過了一小陣子,便又開始學(xué)習(xí)了?!?
提到謝陽舒的時候,徐高的臉上也閃過了一道心疼的神色。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才小小年紀(jì),就先沒了姐姐,隨后又沒了母親……
“哼,不也不用替他說話了。他那性子我還不知道不成?多半是又出去玩耍了吧!真是沒上進(jìn)心,只希望,灝兒那個孩子,別像他的哥哥那樣,那么讓人不省心!”
謝昂冷哼一聲,甩了甩衣袖,剛打開書房的房門,卻發(fā)現(xiàn)他口中的那個不爭氣的孩子,正站在房門外面,手中捧著一個花瓶,花瓶中,迎春花羞澀地綻放著,只是淚水的已經(jīng)充斥了他的眼眶。
“爹爹。”謝陽舒睜大了眼睛,眼眶中不斷打顫的淚水讓他看上去楚楚可憐,卻也掩蓋不了他內(nèi)心的火氣,“娘親,已經(jīng)死了是不是?你們?yōu)槭裁打_我?!為什么騙我棺材里躺的是李姨娘的尸體?那里明明就是娘親的尸體!”
他憤怒地大吼著,花瓶已經(jīng)被他砸碎在了地上,握緊了的拳頭劈頭蓋臉地朝著謝昂的身上捶打過去。
但是,他那樣的小身板根本就沒有什么力氣,在他看來力道極重的幾拳,打在謝昂的腿上,也不過就好像是在捶腿一般,只是讓本就心中不爽快的謝昂,多了幾分不悅,對謝陽舒也多了幾分不喜。
眼不見為盡,他當(dāng)下就繞過謝陽舒,大步流星地朝著張氏的院落中而去。在走了幾步路之后,他回頭看了眼想要跟上來的謝陽舒一眼,朝著徐高淡淡地吩咐著。
“徐高,給我把少爺帶下去!在出殯之前,就別再讓他出房門了?!?
這時變相的幽禁了,對于謝陽舒這樣一個只有七歲的孩子來說,著實(shí)是重了一些。徐高默默地想著,但是左相的命令他也不敢違背,只好不顧謝陽舒的意愿,一把將他扛了起來,朝著鄒氏生前的院落而去。
饒是謝陽舒不斷地在他的胸口處不斷捶打著,也無動于衷。
而黎落苑內(nèi),謝穆妍已經(jīng)將李氏生前所有用過的東西,搜集到了一個大箱子中。
李氏的身體已經(jīng)在那場大火中燃成了灰燼,如今也就只能用這些作為替代……說到底,還不如鄒氏和謝婉容來的強(qiáng)一些。
“姐姐,娘親的東西,一樣都不能留嗎?”
謝穆欣一直看著謝穆妍忙碌的身影,直到她將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才怯怯地出了聲,目光中,也有了幾分哀求。
府中的白幔,也讓她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能留。你看,我們不是吧簪子就下來了嗎?從此以后我們一人保管一半。”
謝穆妍微微一笑,安慰地摸了摸謝穆欣的黑發(fā),從懷中將被帕子包裹著的簪子拿了出來,取出其中的一段,交到了她的手中。
“姐姐,如果當(dāng)時你沒有救我的話,是不是一定可以把娘親救出來?如果我可以跑的話,你就可以背著娘親了……”
謝穆欣小心翼翼地將簪子收進(jìn)自己的懷中,支吾了片刻,終于還是把她最想知道的問題問出了口。
這幾天來,多少個午夜夢回,她都會從那樣的噩夢中驚醒……
淚水,又從她的眼眶中流了出來。
“欣兒,在我的眼中,你和娘親同等重要。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夠把你和娘親同時救出來。”
謝穆妍心疼地為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輕聲地安慰著,臉上也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凝重。
如果她再不想想解決辦法的話,只怕這件事將會變成謝穆欣心中除之不去的陰影。
“可要我送她去別院靜養(yǎng)?”
一個帶有磁性的低沉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在她的耳畔響起。不用回頭看,她也知道那是穆嘉羽的聲音。
為了不讓謝穆欣聽到,還專門用了內(nèi)力傳音。
她將謝穆欣扶到床上躺下,讓她好好休息一番,便輕輕地關(guān)了門,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已經(jīng)站在院子中的男子,胸腔中只覺一陣溫暖。
自從李氏去世,穆嘉羽不論有多忙,每天都會過來看她一眼。
“不用了,還是跟在我的旁邊我更放心一些。”
她笑了笑,同穆嘉羽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坐下,看向穆嘉羽的眼神中,是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愫。
“我現(xiàn)在雖然用不上內(nèi)力,但是我還有毒,我能護(hù)好她的周全。至于內(nèi)力一事,等到這一陣子忙完了,我想再去素娥仙子那里一趟,問問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陪你?!?
穆嘉羽沒有多說些什么,只是那堅定的眼神,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
“說實(shí)話,在娘親去世之后,我也會忍不住去想,我是不是那所謂的天煞孤星,專門克別人的性命的。如若不然,娘親又怎么會走?”
突然間,謝穆妍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無奈地?fù)u了搖頭。
“胡說些什么?我敢肯定,如果沒有你的話,你娘和你妹妹,根本就無法過上這樣的好日子,更或許,在你我初見的那個雨夜,就已經(jīng)丟掉了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