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剎那之後，她已恢復正常，不著痕跡地說了下去：“不過這終究是孃親的遺物，隨隨便便送人大爲不妥，還是讓四妹挑選其他的嫁妝吧。”
“我也這樣認爲。”沐閬軒點頭，轉頭看著劉姨娘，“庫房還有不少純金首飾，也都是成套的，讓雲婷隨便選幾套也就是了。”
劉姨娘大爲惱火，騰地站起身就走：“不要就不要！死人的東西，我還嫌晦氣呢！”
“三娘。”沐雲蘇淡淡地開口，“說話留點口德，不爲你自己，還爲四妹的手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呢！”
劉姨娘霍然回頭瞪著她：“你什麼意思？你敢再動雲婷試試？你要敢動她和她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我沒興趣。”沐雲蘇搖頭，“我只不過是想提醒你一句，我這神醫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劉姨娘皺眉：什麼意思？不是白叫的？
不過不等她反應過來，沐雲蘇已帶著盒子飄然而去。盯著她的背影，劉姨娘咬了咬牙：“老爺，你聽到了吧？雲蘇就是見不得雲婷好！把她害成殘廢也就罷了，這好不容易要出閣了，她居然還不打算放過……”
“雲蘇不是這個意思。”沐閬軒搖頭，“她這神醫之名不是白叫的，所以……說不定可以治好雲婷的手！”
劉姨娘愣了一下：“什麼？怎麼可能？太醫不是說雲婷的手已經廢了嗎？”
“太醫還說湘王沒救了呢，結果呢？”沐閬軒沉吟著，“說不定雲蘇是故意讓雲婷以爲她已經成了廢人，這樣她纔會幡然醒悟，不再作惡！到那時雲蘇再幫她恢復正常……”
如果雲婷的手可以恢復，她在薛家就可以揚眉吐氣，絕對沒有人敢對她有半分不敬！
劉姨娘頓時驚喜萬分，幾乎跳了起來：“那我們還等什麼？快讓她治好雲婷的手……”
“你說治就治？”沐閬軒冷笑了一聲，“剛纔你說什麼來著？死人的東西晦氣……”
劉姨娘一呆，頓時惱羞成怒：“我……我那是……”
“等著吧！”沐閬軒嘆了口氣，“其實你什麼都不用說，雲蘇的心跟明鏡似的，是真心向善還是另有所圖，她一眼就看得出來！要想讓她治好雲婷的手，除非雲婷真心悔過！不說別的，雲珠的教訓你總該還記得吧？”
劉姨娘愣愣地坐了回去，哪裡還說得出話來：真心悔過？怎樣纔是真心悔過？沒錯，沐雲蘇那賤人聰明得很，但凡演技差一點，都絕對騙不過她……
帶著那套純金首飾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等站穩腳步沐雲蘇便急切地嚷嚷：“落羽！你快來看！”
落羽立刻出現：“怎麼了？”
“這個！”沐雲蘇拿起那隻金鐲子遞了過去，“快看上面刻的東西！”
落羽拿在手中，果然發現金鐲子的內圈某個地方刻著一行小得更像是裝飾花紋的字，便隨口唸了出來：“吾愛翩翩，不離不棄，生同寢，死同穴，三生石上定終身……”
“你看到了？”沐雲蘇很是吃驚。
落羽有些奇怪：“爲什麼看不到？”
“因爲這些字很小啊！”沐雲蘇不假思索地回答，“若不是我……的眼睛厲害，根本看不出那是一些字，看來你比我厲害！”
真不知當初刻字的人是如何完成的，難不成他有放大鏡？若不是法醫軟件的掃描功能，只憑一雙肉眼根本看不出什麼！
問題是落羽體內沒有法醫軟件吧？怎麼他也能看出來？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當然話說回來，若非如此，恐怕沐閬軒早就發現了吧？
落羽倒是一臉平靜，對於她的說辭也看不出信或不信：“不是說這首飾是你娘留下的嗎？難道安紫瑤是她的化名，真名其實叫翩翩？”
“很有可能！”沐雲蘇點頭，“當年那個把我娘救走的人，很可能就是送這套首飾給她的人！換句話說，老祖宗沒有冤枉我娘，她真的與人偷情並且私奔了！”
落羽沉吟著：“這套首飾是你娘帶進沐家的，也就是說她與別人有情在嫁給沐先生之前。既然如此，他們爲什麼不一開始就私奔？”
沐雲蘇也是一臉深思：“他們私奔的時候，爲什麼不帶走這套首飾？是來不及，還是篤定沒有人能夠看出這裡刻的是什麼字，所以不怕暴露？”
落羽乾脆抱起胳膊摸著下巴：“這個人會是天璃國平國公慕容商嗎？那麼水之靈是不是翩翩？”
沐雲蘇側著腦袋看著他：“如果是，就可以解釋水之靈爲什麼在這個時候被慕容商派去執行別的任務了。那麼我孃親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
落羽想了想：“是什麼不知道，我只是在奇怪，如果水之靈是你娘，難道她一點都不想你嗎？她趁著這次機會來到梵音國，難道不是來看你的？”
沐雲蘇看著他，片刻後突然笑了起來：“我們倆這是在問天嗎？”
“嗯。”落羽居然點頭，“這些問題的答案除了你娘，估計就只有天知道——別問我，我不是先知。”
沐雲蘇撇撇嘴：“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夠查到這套首飾的打製者是誰，或許就會有所收穫。”
“是個法子。”落羽表示贊成，“但是一定要秘密去查，萬一走漏風聲，必定前功盡棄。”
沐雲蘇點頭：“你說我若是請狐王幫忙，他會不會拒絕？”
“不會。”落羽挑脣，算是笑了笑，“我想他會很高興，因爲這就表示，你終於將他這個準夫君扶正了。”
夜，月華如水。
瞅著面前的九霄鳳鳴，沐雲蘇突然發現自己不會彈琴了——果然三天不練手生，離開了那麼久，硬是把百里星辰教她的那點琴藝又還了回去，真夠有出息的。
閉上眼睛回憶了片刻，她才咳嗽一聲拿好架勢，不過手還不曾落下去，百里星辰已經嗖的出現：“架子端的挺足。”
“師父。”沐雲蘇笑得眉眼彎彎，先討好討好他再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就算退步了，百里星辰看到她笑得這麼燦爛，想必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上下打量她幾眼，百里星辰挑了挑眉：“不錯呀，手足俱全，毫髮無傷——我還以爲你未必能活著回來。”
“咳咳咳！師父你咒我？”沐雲蘇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不滿地咬著牙，“我這大老遠的出一趟門容易嗎？好不容易平安回來了，你居然……”
“你活該。”百里星辰半點同情心都沒有，目光更是涼涼淡淡，完全一副幸災樂禍的架勢，“早就跟你說過，風凌絕的獨佔欲不是一般的強，你居然還敢逃？沒有被他的怒火噴死算你命大，否則你哪裡還有機會跟我磨牙？”
沐雲蘇討了個老大的沒趣，想想卻又萬分委屈：“你怎麼只罵我一個？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做才逃，誰讓狐王有了我，居然還敢想娶別的女人……”
“你就是吃飽了撐的。”百里星辰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維護自家的生死之交，“好歹跟風凌絕混了那麼久，居然連他的心意都沒有看清楚？他既然認定了你，當然到死都是守著你一個，要別的女人幹什麼？當飯吃啊？”
沐雲蘇心中甜蜜，臉蛋上升起兩朵紅雲，撓著後腦勺傻笑：“呵呵呵！是嗎？呵呵呵……”
“呵呵你個鬼。”百里星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也就風凌絕肯把你寵得這麼無法無天，換了我，逮住就是一頓胖揍！”
我去！跟我混了這麼久，別的沒學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學的挺快。
沐雲蘇被逗樂，跟著滿臉莊重地發誓：“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跟我保證個鬼？”百里星辰又哼了一聲，“這些話你留著去跟風凌絕說，他會很高興的！”
也是。
沐雲蘇點頭：“你今晚來的目的是……”
“看看你身上少了什麼沒。”百里星辰回答，自己卻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既然十根手指頭還在，那我就放心了。之前教你的曲子可還記得？”
沐雲蘇搖頭，看到他眼睛一瞪又趕緊點頭：“記得記得！記得……一點。”
“嗯，至少沒全都忘記。”百里星辰一副“對你不能要求太高”的表情，“今晚先複習複習，明晚我來檢查作業。”
沐雲蘇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那你快走吧，我要好好練習！”
百里星辰白她一眼：“有沒有良心？我大半夜跑來看你，連口水都不讓喝？”
沐雲蘇嘿嘿一笑：“我忘了。”
喝了口茶，百里星辰似乎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明天風凌絕就要摘了面具？”
“他告訴你了？”沐雲蘇點了點頭，“本來今天就可以，他非說要好好準備準備。”
百里星辰抿了抿脣：“把握大嗎？能恢復幾成？”
沐雲蘇沉吟著：“我不知道冰肌玉骨膏的功效到底怎麼樣，但是至少能恢復七八成，頂多就是留下一些淡痕。怎麼，很好奇？”
“嗯。”百里星辰點頭，“明天我……會去看他。”
沐雲蘇眨了眨眼，覺得有些奇怪：“師父，你怎麼了？”
“沒怎麼。”百里星辰答得很快，跟著站了起來，“我走了，你練吧！”
嗖，房間裡已經只剩沐雲蘇一人。皺了皺眉，她很有些不解：“怎麼了這是？有鬼攆著啊？”
好吧，練練再說，好歹明晚他來的時候，至少能夠彈一首完整的曲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