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那麼多你以爲？”沐雲蘇瞅他一眼，“我們早就互相承諾過的，不管對方變成什麼樣子，不管對方是人是妖，是魔是鬼都不能不要。怎麼你以爲只有你能守住這句承諾，從我嘴裡說出來就是一句玩笑？”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風凌絕搖了搖頭，脣角已經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我只不過是在想，沒有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說大話都是很容易的，所以現在你知道我是魔王，就算想要退縮也是人之常情。”

儘管他表面看起來雲淡風輕，這話說的也十分平靜，沐雲蘇卻依然從他的眼底深處看到了濃烈的緊張和不安，不由微微一笑，輕輕握住了他的手：“爲什麼要退縮？你只是魔之血這一世的宿主而已，並不是真正的魔族，只要將魔之血消滅，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風凌絕愣了一下，跟著苦笑起來：“蘇蘇，我佩服你的膽量和雄心壯志，只不過到目前爲止，我還不知道魔之血是可以消滅的。”

“你不知道並不等於沒有。”沐雲蘇也不知道哪來的信心，反倒說得越發起勁，“或者說之前沒有是因爲時機不到，現在時機已經到了呢？退一步說，就算真的沒有，你最終也會變成魔王，爲了阻止你給人間帶來浩劫，我也一定會拼盡全力滅了你。”

風凌絕忍不住失笑：“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在九泉之下也會感謝你的，只不過如果我真的變成了魔王，你恐怕不是對手啊！”

沐雲蘇呵呵一笑：“那沒關係，阻止不了我就死在你的手裡，也算是爲阻止你造孽盡了我最後的力量，我也可以安心轉世投胎了。何況……”

說到這裡，她暫時住了口，風凌絕已經嘆息了一聲，“蘇蘇，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所以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就算你做不到，我也會盡力爲你創造機會，好讓你一舉滅了我。不過你剛纔的話好像沒有說完。”

沐雲蘇的目光微微閃爍著，立刻點了點頭：“我是想說，雖然我剛纔的話算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過我覺得我們應該走不到那一步。”

風凌絕有些好奇：“爲什麼？”

“落羽和夜蘭陵。”沐雲蘇回答，“他們兩個都曾經說過，我們倆是早已註定的姻緣，至少這一輩子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只要我守得住，我們早晚雲開月明。”

風凌絕頓時大爲驚喜：“他也這樣跟你說過？”

“是。”沐雲蘇點頭，“這麼說，他也跟你這樣說？”

風凌絕越發喜悅：“是。這麼說的話，可能我們的確走不到玉石俱焚的那一步。”

“對呀，所以現在先不要太悲觀。”沐雲蘇笑了笑，神情間越發輕鬆，“就算信不過夜蘭陵，我也絕對信得過落羽，他是不會騙我的。所以我剛纔的意思是說，落羽既然那麼厲害，會不會他有消滅魔之血的法子？”

風凌絕這才恍然：“原來你把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了？落羽這個人到的確是神秘莫測，說不定會帶給我們驚喜的。”

當然，還有君問天。

他既然明明知道沐雲蘇就是最後一個摩羯聖女，也知道南宮劍星是魔族，更知道南宮劍星的身手在風凌絕之上，也知道他已經確定風凌絕就是魔之血這一世的宿主，卻仍然什麼都沒有做，應該就是因爲他胸中自有全盤的計劃，否則恐怕他早就招呼風凌絕一起拼盡全力消滅南宮劍星了。

想到此，風凌絕越發輕鬆，沐雲蘇已經接著說道：“反正你已經通知了他們，想必他們很快就會趕來，何況既然現在我們什麼都做不了，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等等看再說。”

風凌絕表示贊成：“最重要的是南宮劍星既然想要藉助我體內的魔之血打開雲空之門，那麼暫時他就不會對我們怎麼樣，至少我們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沐雲蘇點頭，替他倒了杯茶：“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你知道不是南宮劍星的對手，又已經請落羽和你師父隨後趕來救援，那剛纔你爲什麼不假裝答應跟南宮劍星合作？至少你們就不必大戰一場，白費力氣了嘛！”

風凌絕搖頭：“沒那麼簡單的——我是說南宮劍星這個人沒那麼簡單。之前他去找我，我都是毫不客氣地將他轟走，如果今天他一說我就答應，他一定會起疑，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這樣？”沐雲蘇這才瞭然，“倒也是，你堅決不肯答應，跟他大戰一場，最終不敵而被制住，看起來更自然。”

“正是如此。”風凌絕點了點頭，“其實我就沒想過能成功地帶你離開，只不過是用這樣的方式暫時將他穩住罷了，當然更重要的是我要儘早確定你是否安全。接下來我們唯一的指望就是師父和落羽，希望他們能夠力挽狂瀾！”

沐雲蘇看著他，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這麼說，你豈不是孤注一擲？萬一他們對付不了南宮劍星，我就不用說了，豈不是連你都搭進來了？萬一真的被南宮劍星找到最後一個摩羯聖女，復活了魔之血，會不會即便你師父和落羽趕到，也沒什麼用了？”

風凌絕沉默了片刻，看著她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奇怪：“我想……不會的。”

“不會什麼？”沐雲蘇追問，“南宮劍星不會找到摩羯聖女，還是你師父不會阻止不了他？”

“不會阻止不了他。”風凌絕回答，“如果我沒猜錯，一切應該都在師父的掌握之中。”

“這麼牛？”沐雲蘇表示佩服，“那你師父究竟是何方神聖？平常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

風凌絕沉吟著：“關於魔族之事，南宮劍星告訴了你多少？”

“很多。”沐雲蘇回答，“那天我醒了之後，他就跟我說……”

她將當日南宮劍星所說的一切簡單地重複了一遍，末了問道：“負責誅殺摩羯聖女的是不是絕殺門？還是絕殺門只是被利用，背後另有其人？”

風凌絕搖了搖頭，先是嘆息了一聲纔開口：“不是被利用，絕殺門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誅殺摩羯聖女，所謂殺手組織，只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罷了。”

沐雲蘇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絕殺門的首領是不是你師父？”

風凌絕苦笑：“不是他，是我。”

沐雲蘇愣了一下，跟著驚訝地叫了一聲：“是你？你是絕殺門的門主？”

“只是如此而已？我以爲你一定會吃驚得跌到地上。”風凌絕忍不住讚歎了一句，“看來跟南宮劍星相處的這段時間，讓你的承受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其實也是，連他是魔王的轉世之身這麼驚悚的事都攤上了，何況區區絕殺門主？

撓了撓頭，沐雲蘇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反正沒什麼事，不如你從頭開始說吧，我就當是聽故事了。”

風凌絕點頭：“其實一切還要從我碰到師父開始說起。原本我一直生活在皇宮之中，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就在我五歲那年，一個雲遊天下的風塵異人突然找上門來，跟父皇母后說他跟我有緣，想要收我爲徒。當時我太小，根本什麼也不懂，只知道他們三個躲在房間裡秘密說了很久，然後父皇母后便讓他把我帶走了。”

沐雲蘇有些意外：“帶走了？你師父帶你離開了皇宮？”

“是。”風凌絕點頭，“這一走就是十三年，我一直跟師父住在山上……”

沐雲蘇表示好奇：“什麼山？”

風凌絕撓撓眉心：“這很重要嗎？”

沐雲蘇嘿嘿一笑：“不重要，好奇而已，你繼續。”

風凌絕也忍不住失笑：“爲了儘可能地掩人耳目，當然會選擇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地方，越是沒有人知道越好，甚至根本沒有名字。總之我一直跟師父住在那裡，跟他習武學文，他還教我治國之道，排兵佈陣等等亂七八糟。當然這期間他還收了一個徒弟，就是玄月。”

沐雲蘇驚奇地咦了一聲：“玄月是你師弟？原來你們倆還有這層關係？”

“嗯，不然你以爲那小子在我面前爲什麼敢那麼放肆？”風凌絕哼了一聲，想想卻也有些好笑，“我們一起跟隨師父學了十幾年，直到我十八歲那年，師父說我已經可以藝成下山，並在我下山之前，將一切都告訴了我……”

原來君問天之所以找上風凌絕，根本不是因爲跟他有緣，只不過是因爲他早就知道風凌絕是魔之血這一世的宿主！但與此同時，他又天賦異稟，具備識別摩羯聖女的能力，誅殺摩羯聖女的任務還必須由他帶領絕殺門去完成！

君問天告訴風凌絕，幾千年前魔王被九天玄女消滅之後，魔之血便隱藏在了人間，隨時準備借摩羯聖女而復活。爲了守護碧淵大陸，阻止魔之血復活，九天玄女不但把自己的後代留在了人間，更秘密創立了“絕殺門”，專門負責誅殺摩羯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