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下意識地抬起頭往天上看去，發現原本空無一物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被一層棋盤狀的血色花紋所覆蓋，瞇起眼睛仔細看了幾眼之后，他才辨認出那些棋盤狀的血色花紋其實是由分別寫著“WARNING”和“System Announcement”的六邊形網格組成的。

（從現在開始說話得小心點了，不對，最好是直接就不要說話了，不然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茅場晶彥和結衣聽到了和廢墟有關的事情……）

沒過多久，警報聲便停了下來，而就在警報聲消失的瞬間，那些棋盤狀的血色花紋的縫隙中忽然滲出了大量的紅色粘稠液體，不過那些紅色粘稠液體并沒有直接滴落到地面上，而是在半空中匯集在了一起，然后緩緩蠕動、變形，最終，變成了一件巨大的紅色斗篷。

“各位玩家，歡迎來到我的世界。”男人低沉的聲音突然從天空中傳來，與此同時，那件斗篷的兩只袖管也慢慢地舉了起來，“我的名字是茅場晶彥，是現在唯一能夠控制這個世界的人……”

“相信各位玩家都已經發現了退出游戲的按鈕從主菜單中消失的情況，但這并不是游戲在運行過程中出現了故障，而是《刀劍神域》這款游戲的真實模樣……”

“玩家無法自行從游戲中退出，同時也無法通過外界的幫助來停止或者解除NERvGear的運行，如果有人嘗試這么做的話……”沉默了片刻之后，茅場晶彥才繼續說道，“NERvGear的信號元件將會發出強力的微波，破壞各位玩家的大腦，停止你們的生命活動。”

秦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就是他是以什么樣的狀態進入到《刀劍神域》這款游戲里的？是跟其他玩家一樣，只有意識通過NERvGear連接到了游戲里，身體仍然停留在現實？還是身體連同意識一起進了游戲？

（廢墟，我的身體現在在什么地方？）

【你的身體目前位于Jap國埼玉縣所澤市所澤綜合醫院住院部1202號病房。】

（哦？我還以為契約者會比較特殊來著。）

秦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頓了頓，他聳了聳肩，重新抬頭看向那件代表著茅場晶彥的斗篷。

“關于NERvGear會在何種條件下破壞各位玩家的大腦的相關情報，我已經通過各大媒體和網絡平臺告知了外界，但遺憾的是，有部分玩家的家人和朋友選擇了無視警告，試圖強行解除NERvGear，而他們這么做的后果是……”說到這里，茅場晶彥輕輕揮了一下右手，一些現實世界的新聞報道的截圖立刻就從空氣中顯現了出來，“截止到現在，已經有213名玩家永遠的從艾恩葛朗特和現實世界里退場了。”

秦歌皺了皺眉，其實他一直覺得茅場晶彥這個人的腦子和心理有問題，而且還很令人惡心，因為按照“艾恩葛朗特篇”結尾時茅場晶彥所說的話來看，他之所以會設計出NERvGear和《刀劍神域》，并做出將玩家們困在游戲里的行為，主要是為了實現他“創造出一個可以超越現實世界一切界限和法則的世界”的夢想。

Excuse me？將近萬名玩家困在游戲里兩年，致使三千多名玩家死亡，幸存下來的六千多名玩家的精神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直接、間接造成的經濟損失更是無法估量……為了實現夢想？為了實現夢想就可以無視道德和法律、隨意踐踏別人的性命和未來嗎？Funny mud pee！

茅場晶彥要是在一開始就告知外界，《刀劍神域》是一款不通關就不能退出、玩家若是在游戲中死亡那么現實里也會跟著死亡的游戲，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近萬名玩家進入游戲的話，那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哪怕所有玩家全都死了，秦歌也只會說這是那些玩家自找的，然而實際情況是，茅場晶彥并沒有提前說明《刀劍神域》到底是怎么樣的一款游戲，那近萬名玩家都覺得自己只是去參加一款新游戲的公測而已。

也許有的人會說，茅場晶彥這么做是為了推動完全潛行技術的發展，所以這些犧牲是值得的，但是，犧牲這種事情，是只有在某個人愿意主動獻出自己的生命的時候才叫犧牲，被迫的獻出自己的生命，那不叫犧牲，叫謀殺。

而如果說“為了實現夢想”這句話還只是讓秦歌覺得茅場晶彥這個人的腦子和心理有問題的話，那么茅場晶彥在《刀劍神域》通關之后，一邊對桐人說“即使游戲通關了，在此之前死掉的那三千多名玩家的意識也回不來了，人死自會消逝，這個道理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通用的”，一邊又對自己的大腦進行超高效率的掃描，試圖將自己的記憶和人格數據化后保留在互聯網中的舉動，就真的是把秦歌給惡心壞了。

人死自會消逝？那同樣是要死，憑什么你茅場晶彥就可以嘗試著將自己的記憶和人格數據化后保留在互聯網里，而那三千多名玩家卻得乖乖去死、只能留下一個除了給親人朋友帶去無盡傷痛就再無其他益處的名字？

（只可惜《刀劍神域》通關之后茅場晶彥在現實世界里就相當于是死了，不然一定要想辦法狠狠揍他一頓才行！）

秦歌撇了撇嘴，看向茅場晶彥的視線里的厭惡愈發濃烈。

“如你們所見，現在外界的所有媒體和網絡平臺都在不停地報道著目前的情況，也就是說，NERvGear被強行解除的可能性已經降到了非常低的程度，各位玩家可以安心的把精力放在攻略游戲上了。”

“開什么玩笑！”有玩家突然怒吼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怎么可能還有心思去攻略游戲啊？！”

茅場晶彥并沒有去搭理那名玩家，揮手散去那些新聞截圖后道：“還有一點需要各位玩家特別注意，從現在開始，游戲里的所有復活手段都將失效，若各位玩家的游戲角色的HP歸零，則該游戲角色將被即刻刪除，與此同時，各位玩家的大腦也將被NERvGear破壞！”

廣場上忽然沉默了下來。

秦歌微微皺著眉頭看了看四周，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絕望的情緒正在玩家之間飛快地蔓延開來。

“當然了，能夠將各位玩家從這個游戲里解放出來的辦法也不是沒有。”說著，茅場晶彥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氣中連續點了幾下，緊接著，他的身前就出現了一幅顯示著一座城堡的地圖，“艾恩葛朗特是一座總共有一百個樓層的巨大浮空城堡，探索每一層的迷宮、打倒迷宮深處的關底BOSS之后，你們就可以登上更高一層，只要你們能夠登上第一百層、打倒守在那里的最終BOSS，游戲即被視為通關，屆時，各位玩家就可以安全地退出游戲了。”

（一百層啊……）

秦歌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在原著里，玩家們花了將近兩年的時間也才打到第七十五層，如果不是因為桐人發現了一個名為希茲克利夫的玩家其實就是茅場晶彥的真相，并在第七十五層的BOSS戰之后與其單挑并和他同歸于盡，使得游戲提前通關，這個時間只怕還要再久一點。

（不過，頭一個世界就要花上兩年的時間，這也太夸張了吧……）

“最后，各位的道具欄里有我準備好的禮物，趕緊確認一下吧。”

秦歌挑了挑眉，他也沒有急著檢查自己的道具欄，而是微微瞇起眼睛，默默地看著附近的玩家從他們的道具欄里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長方形小鏡子，然后驚叫著被突然升起的藍光所包圍。

茅場晶彥所說的禮物是一個名為【手持小鏡子】的道具，這個道具的作用只有一個，那就是把玩家們在游戲里的形象替換成他們在現實里的模樣。

數秒之后，藍光消失，秦歌有些幸災樂禍地環視了一圈，發現大部分玩家都已經變了一個模樣，俊男美女基本上都消失了，更可怕的是，廣場上的男女比例也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嘖嘖嘖嘖。”咧著嘴看了一會兒兩個女裝大佬互相指責的戲碼之后，秦歌收回視線，然后伸出右手在空氣中自上往下地劃了一下，伴隨著“叮鈴”的響聲，他的面前迅速彈出了一排選項。

“屬性、道具、技能、任務、社交、地圖、設置……”秦歌點開“道具”一項，他的道具欄里只有一件名為【手持小鏡子】的道具，除此以外就是顯示在道具欄最下方的他所擁有的金錢，1000柯爾。

輕輕點擊手持小鏡子并選擇將其實體化之后，秦歌的手中立刻就多出了一塊方形小鏡子，頓了頓，他低頭往鏡子里看去。

鏡子里倒映出來的，是一個年齡在二十歲左右的黑發男子，他的模樣并不算出眾，屬于滿分是一百分的話只能拿八十分的那種，但是他卻有一雙十分引人注目的眼睛：他的左眼為淺褐色，右眼卻為淺藍色。

漫不經心地看了幾眼之后，秦歌也懶得把鏡子收回道具欄，隨手就將其丟到地上，讓它“砰”的一聲破碎成無數細小的不規則碎片。

“各位現在心里一定在想，作為NERvGear和《刀劍神域》開發者的茅場晶彥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事情。”茅場晶彥的語調出現了些許波動，“是大規模的恐怖行動？還是為了巨額贖金而犯下的綁架案？不，這些都不是我的目的，真要說的話，現在這種情況才是——創造出這個世界并觀賞它，也正是為了這個，我開發出了NERvGear和《刀劍神域》，而如今，我的目的已經達成……”

沉默了片刻之后，茅場晶彥的語氣再次恢復平靜：“《刀劍神域》正式運營前的系統公告到此結束，各位玩家，祝你們好運！”

話音落下，那件紅色斗篷就像是被放在火堆里的冰塊一樣開始迅速融化，從頭部、到肩膀、再到胸膛，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大團紅色的粘稠液體，并在所有玩家的注視之下慢慢上升，一點一點地融入到那些棋盤狀的血色花紋里，緊接著，那將整片天空都覆蓋住了的棋盤狀的血色花紋猛地閃爍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