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暖了大地,萬物復蘇。
程家花園里的幾棵西府海棠也迎來了花期。
錦書看著滿院子的春光,想起了如今該是播種的季節了,母親名義下的那幾處莊子也到了該耕種的時候,希望今年能有個好收成。
錦書去了一趟青桐院,陽氏正在接待管家媳婦,見她來了向里間指了指,告訴她錦繡在里面讓她進去找錦繡玩。
錦書不愿意,便裝作不知道一般,自顧的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了。
陽氏見狀有些無奈,只好對管事媳婦道:“你把賬算清楚了,下午再來找我?!?
那管事媳婦連連點頭:“好?!?
支走了管事媳婦,陽氏這也起了身,走到錦書跟前笑盈盈的和她說:“書姐兒,繡兒在里面做針線,你怎么不去找她?”
錦書不冷不淡的說道:“她忙,我也不好打擾?!?
陽氏便去拉她,兩人進了內室,果然見錦繡坐在陽氏常坐的地方,手里拿著花繃,正低頭繡花。
陽氏將錦書按在錦繡身邊,錦繡也放下了手里的活,揚著笑臉說:“姐姐今天怎么有空來母親這里?往日我很少見你過來。”
錦書道:“我找太太商量事情?!?
陽氏挑眉:“書姐兒有什么事?”
錦書便說:“昨兒下午,新安那邊莊子上的管事來了,說了一些地里的事,我想去看看?!?
“你要去新安?”陽氏詫異。
錦書點頭說:“是,所以我想去莊上小住一陣,請太太答應。”錦書的態度無比誠懇,
錦繡聽說錦書要去新安,心中的驚詫比陽氏更甚,她知道趙家就在新安,錦書鬧出這一遭,莫非是想和趙世恒私相往來?他們雖已定了親,但是該避嫌的還是要避嫌,錦書這樣急不可耐的想要住到人家家里去,還真是不知廉恥???錦繡心中滿不是滋味。
“這事……”陽氏倒沒想到趙家那一層,她有些為難的說:“你和你父親說過沒有?”
錦書搖頭。
陽氏微笑道:“那去問問你父親,倘或他沒意見的話,我也沒意見?!标柺媳砻髁瞬幌牍苓@檔事,錦書便起身說:“那好,我去找父親商量?!闭f著便要走。
陽氏又留下了她:“他這會子不在家,你找也找不到,不如再多坐會兒。我還有事和你們姐妹倆說?!?
錦書下意識的往旁邊讓了讓,她不想和錦繡貼得太近。
“書姐兒的生辰要到了,今年雖然在服中不能大操大辦,但該有的還是要有。我想著明年你就及笄了,該給你打枝簪子,正好連你妹妹也一塊兒打了,你看是要赤金嵌寶的,還是要累絲金鳳的,還是要點翠的,喜歡什么樣式就告訴我?!?
錦書這時才明白陽氏真會算計,說是打簪子給她過生日,其實想的還是錦繡,她不過是順帶的。前世那枝累絲金鳳讓錦書至今想起來依舊如鯁在喉。
她站了起來,言語清冷:“不用給我準備什么禮物,我不喜歡這些金銀珠寶,勞您費心了。”
竟然不領情!陽氏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訕訕道:“也是,姑娘自小是在郡主身邊長大的,什么好東西沒見過,自然也不會把這些俗物放在眼里?!?
錦書沒有做聲便就告了辭,錦繡當時臉就拉下來了,憤憤不平道:“娘這是費力不討好,你眼巴巴的想討好人家,你看人家根本就不領情?!?
陽氏笑了笑:“后母不好當,她不愿意就算了,我還省一筆錢?!?
錦繡聽說忙問:“那娘說給我打的簪子還打不打呢?”
陽氏笑道:“打,當然得打,你喜歡什么樣的和我說,我保證你喜歡。”
錦繡嬌滴滴的說道:“我喜歡的點翠的,顯身份,又好看。樣式也要大方的?!?
“樣式要大方那自然也要金鳳了,點翠的金鳳你說好不好?鳳嘴里銜的珠子我們全部用上等的南珠。”
錦繡哪里有不喜歡,她不是錦書,她不會不識抬舉。
眼下已是二月了,距離錦書的生日還有一個來月的光景,日子過得真快。她也只有一年的時間來安排這些事了,錦書打算先把幾處陪嫁莊子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讓陽氏從中插手。
黃昏的時候她去了一趟程知允的書房,她向父親表達了想要去莊上住幾天的意愿,那程知允思忖的片刻,便點頭答應了:“這畢竟將來是你的產業,早些熟悉也好。比起五谷不分,驕縱任性,我還是希望你能體驗下人間的疾苦?!?
錦書沒料到這個父親會如此爽快的答應她,忙道:“我會帶夏安、玉扣和奶娘去。”
夏安是夏家留在錦書身邊的護院,程知允倒覺得還妥當,點頭道:“好,那就這樣吧?!?
錦書欲走,卻瞥見父親的不自在,她小心翼翼地問了句:“父親你是牙疼嗎?”
程知允心道錦書怎么一眼就看出來了,點了點頭。
“一會兒我讓丫鬟送藥過來。”
等錦書走后,程知允這才捂了腮幫子,臉色鐵青的往青桐院而去。
這邊屋里已經撤下了飯菜,書平正坐在書案前臨帖子。程知允突然來了,讓陽氏有些措手不及。
“老爺吃飯了沒有,沒吃我讓人重新擺。”
程知允擺擺手他走進了內室,書平看見了父親,好比老鼠看見了貓,手一抖,嚇得立馬就站了起來。
程知允見了兒子這樣,不由得火冒三丈,罵了句:“我還能吃了你怎的?!”
書平嚇得一聲也不敢吭,程知允喝了一聲:“滾回你自己房里去!”
書平灰溜溜的便跑了。
陽氏見狀走了進來,卻見程知允灰頭土臉的耷拉著腦袋坐在椅子上,陽氏便知道出了事,她小心翼翼地應付著。
“老爺,遇見什么麻煩了嗎?”
程知允捧著自己的臉,語氣顫抖道:“虧了,整整七百兩,連個水花都沒有起,全部都虧進去了?!?
陽氏也嚇了一跳,踉踉蹌蹌的走上去,擔憂道:“怎么可能呢,都說是只賺不賠的生意,還想著好好賺一筆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程知允萬念俱灰,他突然想起了錦書和她說過的話,要是當初聽她一句的話,也不至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