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嬤嬤二十歲這一年進的王府,寶興十九年是她在王府呆的第二十五個年頭。
當初她被選進王府的理由是她之前生養(yǎng)過三個孩子,個個都很健康,奶水好,自己本身也沒什么毛病,就是家里窮吃不上飯,所以不得不出來找事做。
當時王妃見她還不錯,便讓她給兒子喂奶,這一喂就喂了將近三年,直到世子再也不吃奶。服侍世子的奶娘一共有四個的,但現(xiàn)在還留在府中的就只有一個錢嬤嬤了,錢嬤嬤從奶娘做到了保姆,后來又成為了世子這邊的管事嬤嬤,在王府十分的體面。不說下邊的人,就是齊王妃也要給錢嬤嬤兩分面子。
秦勉也十分的尊敬錢嬤嬤,請了她坐,耐心的聽她說話。
“嬤嬤為何這樣肯定如霞她不會傷害大哥?”
“如霞她做不出這樣的事,這個孩子做事認真,但心善啊。當初她剛被世子收了房,大顯風光的時候,有人看不慣要排擠她,她卻并沒有去世子跟前告狀,心里的委屈都是一個人裝著。我看著不對勁了才問幾句,她也吞吞吐吐的,從不在背后說人壞話。二爺,你說這樣的丫頭她能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殺的不是別人,是世子啊。能給她榮華富貴的人。”
秦勉卻從錢嬤嬤的話中聽出了另一層意思,疑惑道:“嬤嬤說有人要排擠她,都是誰?”
“這個……”錢嬤嬤猶豫了下才說:“倩芳曾經(jīng)推搡過如霞,還是如霞剛懷著身孕的時候。如霞老實,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她也不愿意說。還是我瞧著不對勁再三追問下她才偷偷的告訴我。還讓我別告訴世子,說鬧開了不好。可倩芳也太可惡了,我后來還是忍不住和世子說,世子當時就嚴懲了倩芳。倩芳過后沒有人再明面上賀如霞過不去了,但私下議論她的不少。女孩子的那點嫉妒心想來二爺也是清楚的。”
“果真如嬤嬤所說這事不是如霞所為,那么依嬤嬤看會是誰。”
“誰都有可能,但就不可能是如霞。二爺,你是個聰明人,仔細想想這事為什么會那么順利,怎么就從如霞那里找到了東西?果真是她做的,為什么她不當時就銷毀了,還要冒著被查的危險有恃無恐。”
錢嬤嬤的話不無道理,秦勉思量了一會兒才點頭道:“嬤嬤說的我都記下了。那我再問一遍事發(fā)那天下午嬤嬤可還有什么遺漏的小事?”
錢嬤嬤仔仔細細的回憶了遍:“那天我沒有睡覺,和著菱花在屋里打絡子。后來如霜來了,如霜手里拿的是雙沒有做好的鞋子,說是給世子做的。之后她一直在這邊。”
“中途沒有離開過嗎?”
“沒有。”錢嬤嬤在一口咬定后,仔細的想了想又道:“不,我想起來了,中途她說內急,要去方便一下,然后出去了一趟,但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中途離開過?”秦勉想如霜的供詞里可沒提這事,隨即又細問:“離開了大概多久。”
“多久,一盞茶的功夫吧。對了,她回來時還重新?lián)Q了件衣裳。”
一盞茶的功夫說長不長,但也足夠做一些事了。比如要殺某個人的話。秦勉被腦子里突然冒出的個念頭驚了一跳。
“內急的話嬤嬤這里也有凈桶吧,怎么一定要出去呢?”
錢嬤嬤也說不清,茫然的搖頭道:“可能是嫌我這個老婆子用的東西不干凈吧。”
這一點細想覺得透露著一絲古怪,他腦子里甚至有一個大膽的設想。
“如霜和如霞兩人有過什么過節(jié)嗎?”
錢嬤嬤知道秦勉這是懷疑如霜,她也不敢馬虎,認真的回想了一番,道:“過節(jié)應該沒有吧。兩人都是世子房里的人,都是一等丫鬟,如霞的身份比如霜特殊一點而已,但世子對如霞也沒表現(xiàn)出特別的喜愛,對如霜同樣離不開。不過二爺這樣一問,我倒是記起了以前如霜向我抱怨過的一件事。”
秦勉安靜的聽錢嬤嬤說著,半個時辰后,他終于從錢嬤嬤那里出來了。
等回到金碧齋后,立馬叫來了抱樸吩咐:“讓宋平去棉花巷陳家一趟,幫問問陳家九丫頭的事,讓他動作要快,查明了立馬來回我。”
抱樸答應一聲便去了。
出了如霞的事后,秦勉意識到一件事,沒有絕對的把握情況下切勿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看似平靜的王府再也經(jīng)不起什么折騰了。
世子猝然離世,知道這個噩耗的遠近親友紛紛登府來吊唁。
接待這些吊唁者的有秦長寬帶著兩個兒子打點,倒不用秦勉費心。他只是一天去一兩趟,上一炷香,奠一杯酒而已,也不參加法事,也不跪靈。其余的人雖然背后偶有怨言,但大多數(shù)都知道秦勉身體不好,又出了如霞這樣的事,知道秦勉也忙更不敢多說什么。
程家也送了祭品來吊唁,來的是張氏和程書硯、程書平。
錦書正守在齊王妃跟前,突然來人說程家來人了,那齊王妃對錦書道:“你去看看吧,我這里暫且沒事。”
錦書命人好生守著王妃,便去了前院。
張氏帶著兒子、侄兒去靈前給世子上香奠酒,并沒發(fā)現(xiàn)錦書。那李夫人告訴張氏:“二郎媳婦才沒功夫來這邊盡孝,正侍奉娘娘。”
張氏微蹙眉頭,心道這是什么話。
等見到錦書時,張氏還指責了錦書幾句不守規(guī)矩的話,錦書倒是安靜的聽了,一句也沒反駁。等到張氏閉了嘴,她才安靜的和張氏說:“二伯娘不知道娘娘病危的事吧。這里才平穩(wěn)些,我日夜守在跟前,可是片刻也離不開。”
“離不開?王府里的太醫(yī)是個擺設不成?你這樣行事給人落下了話柄以后要在這王府里立足就難了。”張氏覺得錦書在家的時候沒有教導好她,自己也有責任。
在王府立足?這事她從來沒有想過。因為她明白自己的處境,不過是場契約關系而已,契約一結束,她就和王府沒關系了,錦書倒看得很開,她道:“不如請二伯娘去給娘娘請個安吧。”
“我知道要去見她。你也給我長點記性,別給我們程家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