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1 監獄里的風花雪月(上)
第一次被拎進來坐牢,感覺……挺新鮮。
我沿著墻壁敲敲打打,感受了一下空調的問題,又四處聞了一下氣味,再測試了一下硬質床板的堅固性,這才轉頭看著拿著鑰匙守在一旁,一臉扭曲的司獄長,笑得玲瓏八面:
“再給我加床被子。”心里補充,這里確實太冷了。
“少廢話!你乖乖給我呆著!”那將我帶進來的男人總算沉不住氣了,將手上的鞭子用力朝牢門上一甩,發出巨大的聲響,嚇得我肩膀一縮,無辜地含淚:
“那就再加條毯子吧……”將手圈在嘴邊輕咳,我虛弱地靠在墻壁上,“總覺得最近身體不是很舒服,看來是最近天氣變化太快,一時著了涼……咳咳咳……”肺都要被我咳出來了。
“行了,少慶,這丫頭鬧騰起來的本事啊,你剛來不知道,她打小就是個惹事的主兒,”一邊年長些的中年男人一把將這個快要爆發的叫少慶的人拉住,對著身后的幾個年輕警衛吩咐,“去,再抱床被子來。”
我滿意地點頭,乖乖交出手機手表,爬到床上躺好,沖著門外的幾人揮揮手。
“行了,都休息去吧,我也要睡覺了。”
“丫頭啊,你算幸運的,”那個說話溫和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將牢門鎖好,神色有些復雜,“現在哪里都沒有牢房來得安全。”
我也不客氣,笑著沖他咧嘴:
“魏叔叔,我應該沒有你們想的這么脆弱的。”所以,真的不需要這樣,一個接一個,將我籠在保護之下。
“你這孩子……這次雖然真的是想保護你,但人命關天,鄭明韓的專機已經到了,這一次,牽涉進來的不止是一個甄家堡而已,整個黑白兩道都已經在蓄勢待發了……小竹,你父親,或許也護不住你了。”
“那就讓我來護著他,包括整個甄家堡,包括整個甄盟。鄭有才的死,要么不查,要么徹查,我平白吃的冤屈,自然會一寸一分地討回,”我坐直身子,眸光凝在剛冷的鐵欄上,扯唇輕笑,“只是,如果是那個人……魏叔叔,我恐怕會做不好。”
如果是那個人……我可能連上前一步質問他的勇氣都沒有吧。
……
天終于還是亮了,晨光透過辟開的一個小天窗,投進這個暗沉冰冷的監獄,增添了幾點亮光的同時,也將我的眼睛刺得生疼。
漫長的黑夜過后,終究還是會迎來黎明,這是不變的定理。
崔潔進來時,我正在細數墻上的紋路,都是些蜿蜒的細縫,乍一看,竟也有一番趣味。
“小竹,跟我出去吧。”她今天化了妝,發髻高挽,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裝,顯得干練而老沉,卻掩不住眼底的一抹疲憊。
我怔了怔,淡笑著反問:
“一出去就是要我命的人,我是得有多傻才會離開這里?”
“是我的錯,”她突然深深嘆了口氣,“當時年輕,也傲氣,只是沒想到,他竟會報復到你身上,不管怎么說,他和你曾經也……”
“閉嘴!”我冷下眉眼,匆匆打斷她,指著大敞的牢門厲喝,“我的事情向來不需要你插手,既然我的出生本就在你的意料之外,又何必現在還來假惺惺當慈母?告訴你,我就算有一天死在這里,或是死在任何人的手里,都和你無關,聽見么?崔潔,和你無關!”
手指都在發抖,我承認,每次和她見面,我都要集中火力地將自己包裹起來,我受不住這個女人悲憫的眼神,也承受不起她所謂的補償。
“那么甄家堡呢?也和我無關是嗎?”她生硬地回道,語氣是面對我時從未有過的威嚴,“這個時候,你也要和我耍脾氣嗎?!”
耍脾氣……呵呵。
“崔潔,我從來沒有……將你當做是我的誰,這一點,你,能明白么?”累了,累到我連多說一句話的力氣都積聚不起來,一手按住胸口一陣接一陣的疼痛,我把手上的薄刃抓緊,安靜地提醒:
“他們不會把我怎么樣的,因為,有人想要的不是我的命,是整個甄盟。”
“什么意思?!”崔潔輕呼一聲,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
又到了飯點,老實說,牢飯很好吃,至少葷素搭配,還有一碗湯。于是我專心致志地埋頭苦吃,一點都不想理會這個坐在我對面絮絮叨叨的男人。
“你一個女孩子,是怎么會去那種地方的?”這個據說叫陳少慶的男人還是最近剛從末城調來的,對外的口碑就是正直剛毅,公正不阿。
我將一根香菜挑出來放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應道:
“什么那種地方?長官,請說清楚一點,那種地方,是哪種地方啊?”無辜清白如我,很是認真地看他一眼后,端過一旁的湯悠哉哉地喝著。
他眼風往我臉上一掃:
“還能是哪種地方!都是些沒出息的男人!竟然還專門去伺候男人!
“噗——”我暗笑,原來剛正不阿的表面下,您還藏著這么一顆通透的心啊?
“哦,原來是……牛、郎、店啊?”我把碗往前一推,靠在椅背上,翹起雙腿晃悠著,“長官平時也去那里消遣?”
“混賬!我已有妻室!怎么可能會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他怒火沖天,鞭子在空中甩得更響!
“呀,這么說,您未婚前還真去過那種地方啊?”我好奇地湊過去問,眼角余光已經捕捉到守門的幾位小刑警在捂嘴悶笑。
“笑什么!”一個長鞭又是甩了過去!
我突然覺得,這個少慶長官會不會是和老巫婆一道兒的?
“甄小竹,少故意轉移話題!”他把頭轉向我,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在本子上記錄些什么,“你和死者什么關系?”
“仇人,唔,有宿仇。”我據實以告。
他狐疑地瞄了我一眼,繼續問:
“那兩個從后門離開的男人是你什么人?”
我知道他指的是曲禾和藤變態,干脆把頭一偏,裝傻:
“長官你眼神不好,當時除了我,整個房間不是只有三個人了么?哦,不對,是兩男一尸。”說到這里,忍不住彎起眉眼,“這么認真算起來,為什么長官認為鄭有才是我殺的呢?另兩個人不是也有嫌疑么?”
“可他們兩個都說人是你殺的,”陳少慶皺起眉來,有些煩躁地把筆放下,“而且,死者身上的兇器有你的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