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劉表遺孤劉琮被曹操打發(fā)到青州去當刺史,雖然名義上是平調,但實際上,青州是曹操經營許久的地方,劉琮過去,若是安心治理地方還行,但若想搞風搞雨,可沒那份能耐,如今襄陽的刺史府已經成了曹操的臨時住宅。
“劉備喪家之犬,不足為懼,反倒是這卓傲,坐擁江東,有長江天塹,江東十萬子弟兵,若他與劉備聯(lián)手,可不容易對付。”曹操坐在寬大的座椅上,與眾將飲酒,一邊搖頭道。
“丞相,諒他卓傲也沒那個膽量,他不來便罷,若敢來撒野,末將剁了他的腦袋,叫他來得去不得。”曹操身邊,許褚叫囂道。
“葷話,哈哈。”曹操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抹感嘆道:“他本是黃巾出身,照理來說,在這亂世很難有什么作為,可此人屢屢創(chuàng)造奇跡,當年張氏三兄弟接連被殺,黃巾眼看覆滅,他硬是帶著一支黃巾,從冀州一路打到河南,又從河南轉戰(zhàn)青州,不但沒有被剿滅,反而越打聲勢越大,最后三渡長江,朱雋便是被他在那一戰(zhàn)中給扔到長江里活活淹死,之后占據吳郡,向朝廷遞上降表?!?
曹操感嘆道:“此人對戰(zhàn)機和時機的把握非常好,借著長江天塹,其人又頗為善戰(zhàn),朝廷當時也無力追擊,他又主動獻降,先帝便允了他揚州刺史的職位,后來天下群雄共討董卓,他便搖身一變,成了大漢忠臣,在虎牢關下大放異彩,連敗董卓麾下猛將,甚至連呂布都不愿與之為敵?!?
看著坐下一眾將領聞言都有些消沉,曹操笑道:“不過事過境遷,這些年也沒聽說卓傲有什么動作,甚至被劉備打過了江東,想來也是才盡于此,無需擔憂?!?
“丞相說的不錯。”程昱點頭,捻須笑道:“近二十年的安逸生活,就算昔日再怎么英雄了得,胸中的壯志恐怕也早已消磨,我軍如今聲勢正盛,先后打敗張繡、袁術、劉備、呂布、袁紹這些諸侯,又何懼他一個二十年前的黃巾賊?”
眾人聞言,不禁都是大笑,之前的沉悶也一掃而空。
“丞相,臣保舉一人,精善水戰(zhàn),此戰(zhàn)若能得他相助,我大軍必然如虎添翼?!毕路剑幸蝗苏境?,向曹操躬身道。
“哦?”曹操聞言目光不禁一亮:“不知子翼所言,為何人?”
蔣干微笑道:“此人名叫周瑜,其父乃靈帝時期洛陽令周異,世居廬州,胸有韜略,有王佐之姿。”
曹操聞言,目光不由大亮:“可是那曲有誤,周郎顧的美周郎?”
“丞相也知此人?”蔣干聞言笑道。
“只聞其名,奈何鏗鏘一面,就有勞子翼跑這一趟,為孤請來這位大才!”曹操大笑道。
“丞相放心,臣知道那卓傲曾幾次相請,卻都被公瑾推脫,想來公瑾也不愿為其出仕,干此去,必將公瑾請來。”蔣干自信道。
蔣干當下收拾行裝,前往廬江邀請周瑜不提,江東,此刻卻是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忙碌不休。
“主公,公瑾之才,勝肅十倍,如今大戰(zhàn)在即,正是用人之際,主公何不親往求之?”柴桑大營,魯肅陪卓傲走在江邊,微笑道。
“周郎之名,如雷貫耳,可惜,不能為我所用?!弊堪翐u了搖頭笑道。
“哦?”魯肅驚訝的看向卓傲:“這是何故?”
“原因很簡單?!弊堪量聪螋斆C道:“子敬覺得,這天下是何人之天下?”
“這……”魯肅聞言不禁有些愕然,若是二十年前有人問他,天下自然是漢家天下,但如今,事過境遷,漢室威嚴不再,諸侯并起,群雄逐鹿,很難再這樣說,不過他卻明白了卓傲話中的意思,蹙眉道:“主公是說世家,但元嘆、伯言,皆為世家之人,如今……”
“不一樣?!弊堪翐u了搖頭道:“士也分很多種,江東四大家,在江東或許如雷貫耳,但若放在天下,卻也只能算是一方豪族,他們身上地方氣息太濃,而且除了我之外,也無人可以投靠,所以,他們只能為我效力,而周郎卻不同,周家雖不是四世三公,但族中名士頗多,這種士才是真正的士人階層,對他們來說,無論我現(xiàn)在如何輝煌,但當初那個賊字,卻是一輩子都洗不掉的污垢,這種人,是不可能為我效力的。”
魯肅聞言,不禁默然,他知道,卓傲所說的是事實,像周瑜這種人,骨子里有著很堅定的身份觀念,絕不是旁人所能左右,如果卓傲沒有黃巾賊的身份,哪怕只是普通小戶,以卓傲這些年來表現(xiàn)出來的魄力,就算卓傲不去請,周瑜都有可能直接自薦,可惜,有些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我雖與他只見過一面,卻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既然如此,又何必自降身份去做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卓傲笑道。
劉備能夠三顧茅廬,請得諸葛亮出山,不是因為諸葛亮被劉備的誠意打動,而是因為諸葛亮原本已經決定輔佐劉備,至于三顧茅廬,也不過是為了得到劉備的重視,自抬身價,若諸葛亮真的不想輔佐劉備的話,莫說三請,再多十倍也沒用。
“亂世之中,主擇臣,臣亦擇主,像這種頂尖謀士,有著很強的自主觀念,他們出山之前,往往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
魯肅猶豫了一下,看向卓傲道:“主公,此等大才,就算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該……”
卓傲意外的扭頭看了魯肅一眼,看的魯肅渾身不自在,卓傲突然大笑道:“都說魯子敬老實,現(xiàn)在看起來,說你老實的人才是真正的笨蛋,被你騙了還不自知。”
魯肅赫然道:“肅慚愧,但既然為主公謀,有些事情,即便違心,也要說?!?
“說的不錯?!弊堪僚牧伺聂斆C的肩膀道:“不過作為一個謀士,子敬知道最重要的是謀什么嗎?”
“謀天下?”魯肅疑惑道。
“錯?!弊堪恋溃骸皟?yōu)秀的謀士,當先謀己身,連自己都保不了,再多的韜略有什么用,所以一個優(yōu)秀的謀士,至少該知道如何保命,這兩年來,我派出暗殺周瑜的人不下十次,但卻都是一去不回,周郎對自己的命可是看的很緊呢。”
魯肅聞言心底一寒,沒想到卓傲竟然早已經開始謀劃,良久不禁輕嘆一聲:“若此人為曹操所用,未來恐怕將是大敵啊。”
“大敵嗎?”卓傲笑了笑,心中倒有些期待周瑜的出現(xiàn),沒了周瑜的赤壁之戰(zhàn),總覺得少了什么,搖了搖頭道:“不說這些,來,看看匠營研制出來的新式投石機,能夠裝備在樓船之上,有了這個,我軍水戰(zhàn)能力,至少可以提升一倍,到時候定要給曹操一個天大的驚喜?!?
“主公,不知此戰(zhàn),您有幾分把握?”魯肅對于這些并不在意,他知道江東的軍械一直以來,都堪稱天下之最,從當年卓傲還未接手江東便是如此,如今卓傲接手江東,對軍械的改良更十分看中,甚至專門建立了匠營研究如何改良,他說能夠提升一倍,就一定能夠提升一倍,他更關心的是這一戰(zhàn)的勝負。
“子敬如此問,想必心中也有看法,不妨說說?!弊堪吝呑哌呎f道。
“這……”魯肅想了想道:“我軍優(yōu)勢,在水戰(zhàn),曹操軍中多為北方悍卒,不識水戰(zhàn),但如今荊州未打一仗便投降,不但讓曹操多了二十八萬荊州水軍,蔡瑁、張允之流,也頗熟水戰(zhàn),彌補了曹軍這一缺陷,有他二人在,這勝負恐怕在五五之間?!?
蔡瑁張允可不是無能之輩,這些年坐領荊州水軍,若論水戰(zhàn),就算不是當世名將,但也絕非帥才,否則三國之中,周瑜也不會下力氣將這兩人除掉。
“此外……”魯肅猶豫了一下道:“曹操此次攜大勝之勢而來,麾下帶甲百萬,雖說驕兵必敗,但若只以勢論,我軍勝算恐怕還要再減兩成。”
卓傲笑著搖了搖頭道:“難得,子敬還給我留了三分薄面吶?!?
魯肅搖頭道:“非是肅奉承主公,但主公自聞名天下以來,每戰(zhàn)必勝,令天下群雄不敢直視,雖然如今外面謠傳主公老矣,不復當年之勇,但以肅觀之,如今的主公,要比當年更加可怕,若無主公,我軍勝算恐怕只有一成,但有主公在,肅才敢大膽推斷?!?
“夠謹慎。”卓傲點點頭,看著浩浩蕩蕩的長江道:“子敬可知,我為何要將水寨設在這里?”
魯肅搖了搖頭:“此地比鄰柴桑,但地勢卻要更高,今年不知何故,長江水位比往年要更低,就水戰(zhàn)而言,此處并不適合立寨,肅愚鈍,不知主公何意?”
“不出三月,你會知道?!弊堪翛]有回答,繼續(xù)帶著魯肅走向匠營的方向道:“若按照兵力來算,我們勝算的確不高,但戰(zhàn)爭這種事情,如果只是比拼兵力的話,曹操不會在官渡打贏袁紹,今天我們的對手就該是袁紹而不是曹****?!?
魯肅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卻也并未在問,他知道卓傲心中必然有了破曹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