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聲辭舊歲，總把新桃換舊符。

好吧，這句詩莫說在洪荒，就算在正統歷史上，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不過對于年的熱情，卻是在任何一個朝代都不會變的。

卓傲將成湯天下分為一十三州，作為朝歌所在的州府，中州在十三州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同樣能夠作為中州總督，掌控中州四衛精銳，不只是身份的象征，同樣代表著卓傲對于李靖的信任。

隨著封神之戰的結束，當初死忠的站在卓傲身邊的一群忠臣都有了極大地提高，從一屆總兵做到一州總督，在成湯軍方，也算是一方大員級別的人物了，若說不足，對李靖來說，也只有自家三個兒子都被人忽悠著站在了成湯的對立面，這件事情，對于一心做個世代忠良的他來說，打擊不小。

隨著貨幣和丈量的制定，這兩年來，朝歌乃至整個成湯天下的百姓年景可說是一年比一年好，生活也富足了許多，百姓富足了，這過年的氣氛也就熱烈起來了，站在總督府的閣樓上，看著外面三五成群的頑童，李靖眼中閃過一絲追憶。

當年，雖然有哪吒那個小混賬讓他不得安生，但逢年過節，一家人聚集在一起，有兒女承歡膝下，夫人臉上，也有笑容，但如今卻……

李靖嘆了口氣，如今他官是越做越大，甚至修為也在氣運加身的情況下有了突破，只差一步，便能登仙，只要自己能夠成就仙人之境，便可以用功勛去朝歌，向大王求一顆蛻凡丹，助自己夫人脫離凡胎，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吧。

“夫人呢？”從閣樓上下來，卻沒看到夫人的身影，李靖不禁疑惑的向府中丫鬟問道。

“在門外給孩子們派發糖果。”丫鬟連忙恭敬道。

發糖？

李靖朝著門外看了看，輕輕地嘆了口氣，知道這是夫人想念兒子們，隨她去吧，堂堂總督府，也不缺那幾個錢。

“夫君，快看誰回來啦！”就在李靖轉身，準備返回府中之時，身后突然傳來殷夫人驚喜的聲音，天下一統之后，李靖似乎從來沒有聽過夫人如此開朗的笑聲。

扭頭看去，卻見殷夫人帶著一名蓬頭垢面的乞丐進來，而且好不嫌棄的拉著乞丐的手，那乞丐見他看來，看身高年歲應該不大，只是夫人如此不忌諱的拉著一個乞丐的手，成何體統。

“夫人，你這樣成何體統，還不放開！”李靖皺了皺眉，怒道，就算再喜歡孩子，也不用這樣吧？

“夫君，你快看看他是誰！”殷夫人卻不忌諱，將乞丐拉到李靖身前，將他臉上的頭發撥開。

“你……”李靖皺了皺眉，但難得夫人如此開心，也不好過于斥責，目光向乞丐的臉上看去，不由微微一怔，這孩子，怎么長得這么像哪吒？不對，根本就是哪吒。

李靖下意識的要將玲瓏塔擲出，但下一刻才想起，當初在二龍山下，自己的玲瓏塔已經被金吒和木吒那兩個混蛋兒子給收走了，當下就要拔劍。

“夫君，你干什么？他是哪吒啊！”殷夫人見狀，連忙伸手攔住李靖的寶劍，哪吒見狀卻是轉身拔腿就跑。

“哪吒，回來。”殷夫人也顧不得再攔李靖，連忙一把將兒子拉住道：“你放心，今天娘在這里，他要殺，就把我們娘兒倆都給殺了。”

“夫人，這孽子可是叛國之賊！”李靖怒道。

“大王已經一統天下，更曾親自頒布大赦令，成湯天下百姓，無論是昔日西岐之臣還姬氏子孫，都是大王的子民，只要不繼續為惡，便既往不咎，大王連姬氏子孫都能饒恕，為何不饒恕哪吒！？”殷夫人也怒了，瞪向李靖道：“天下間，還有這般狠心的父親，竟然不認自己的兒子，難道你要李氏一門絕后不成？”

“那你問他，他認過我這個父親嗎？當年若不是燃燈老道將玲瓏塔給我，讓我制服他，你看他會不會叫我？”李靖氣悶道。

“娘，昏……朝歌人皇，真這樣說過？他愿意放過姬氏子孫？”哪吒卻沒有理會，而是看向殷夫人。

“嗯，不錯，如今姬氏一門已經被赦免，文王百子，當年一戰之后，有三位投降，天下大定之后，便被大王發回原籍，雖不復往日富貴，但也衣食無憂。”殷夫人點點頭道。

哪吒點點頭，向殷夫人道：“孩兒此次回來，只是想看看母親，既然母親安好，孩兒也放心了，這便離開。”

“傻孩子，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去哪？”殷夫人連忙拉住哪吒。

“天大地大，兒自有去處，母親不必擔憂。”哪吒搖了搖頭，正要離開，肚子卻不爭氣的發出了嗡鳴。

哪吒本事蓮花之體，本不該有饑餓甚至痛處的感覺，但當日在界牌關被卓傲扔出了汜水關，強行動用法力，將自己一身道基毀去，原本沒了法力修為，本該直接成了凡人，而且他是蓮花之體，失去法力，就如同當年被太乙真人煉掉的石磯一般現出蓮花原型，不過他前世乃女媧坐下童子靈珠子所化，本身乃天地異寶，根腳深厚，面臨危機，激發了前世能力，雖然沒有恢復法力，卻重新轉化成凡人之軀。

蓮花之體聽起來高大上，但卻是限制了哪吒的潛力，若按原本的天道軌跡，日后就算上了天庭，也無緣大羅金仙，如今雖然重新化回了凡胎，卻也有了無限可能，只要能夠重塑道基，未來成就至少不在楊戩之下，不過也因此，沒有了蓮花之體的種種神異。

“在娘面前，瞎逞什么能？”殷夫人嗔怪的瞪了哪吒一眼，扭頭看向李靖。

“先去收拾一下，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李靖哼哼了兩聲，扭頭看向兩旁愕然不已的家丁丫鬟，皺眉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服侍少爺洗漱！”

“是。”一群家丁丫鬟聞言，連忙上前，恭敬的將哪吒迎回府中。

哪吒感覺眼睛有些發酸，一種莫名其妙的滋味縈繞在心頭，太乙真人對他很好，但卻很少教他如何跟家人相處，而且他自小便知道自己身世，也從未將李靖夫妻真正當成父母，更不用說體驗過家的感覺，這也是太乙真人私心作祟，不希望哪吒有太多羈絆，日后成為闡教三代杰出弟子。

不過這兩年哪吒沒了法力，自然也回不去金光洞，游走天下，從另一個角度體驗了一次人情冷暖，此刻卻是能夠感受到李靖那冷酷的面容下，對自己那份關懷。

“對不起，父親。”擦身而過的瞬間，哪吒突然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聲音很低，若非李靖如今已經達到蛻凡成仙的關鍵階段，五感六識遠超常人，恐怕也聽不到這句，微微愕然，扭頭看向哪吒，卻見哪吒已經被幾名家丁簇擁著進了大門，讓他懷疑剛才聽到的，是不是幻覺。

“這孩子，看來這兩年受了不少苦，也長大了很多。”看著哪吒離開的方向，李靖嘆了口氣道。

“夫君，你說什么？”殷夫人走上來，愕然的看著李靖。

“咳，沒什么，該吃飯了，哪吒看起來，已經很久沒吃飯了。”李靖一怔，隨即將臉一板，沉聲道。

殷夫人自然知道自家夫君的性子，莞爾一笑，也不再多言。

一個時辰之后，一家三口闊別多年之后，終于再次坐在同一桌上吃了一頓年飯。

“哪吒，娘當年還擔心你怕是這輩子都長不大，現在看來，卻是不用擔心了。”殷夫人并沒有問哪吒這幾年的經歷，微笑著看著已經成了一個翩翩少年的哪吒道。

沒了蓮花之體，又沒了法力，哪吒成了凡人，身體自然也會長大。

李靖看著母子敘話，也不打斷，等到深夜散席之時，才嚴肅道：“今夜好好睡上一覺，明日一早，隨我入宮，向大王請罪。”

“我不去。”哪吒聞言一怔，隨即抵觸道，不管如何，他有今天，還是卓傲害的，如今成王敗寇，讓他如何去見卓傲。

“夫君，大王不是已經赦免了所有人的罪過了嗎？”殷夫人連忙道。

“婦道人家你懂什么？”李靖瞪了殷夫人一眼道：“哪吒畢竟是李家的人，難道你要他在府中讓我們養一輩子？他是昔日西岐先鋒，大王也曾不止一次夸過他天賦不錯，若有可能，便是拿我全部功勛來換，看看能不能為他找個師傅，不求能得陛下指點，但朝歌之中，一群大羅金仙，只要有任何一個愿意收他做弟子，便是將這個官位丟了也無妨。”

“我師傅是太乙真人！”哪吒梗著脖子道。

“哼，莫跟我說他！”李靖冷哼道：“削骨還父，削肉還母，斷人倫常，闡教一群金仙，也不過如此，難怪會出一大批叛徒。”

“你說什么？”哪吒不可思議的看向李靖，他這兩年身在民間，三界發生何事，自然不清楚。

“懼留孫、普賢、文殊、慈航還有那個燃燈老道，就在不久前已經宣布加入西方佛教，與闡教斷絕關系，封神之戰，截教雖敗，但解教弟子奮不顧身，舍生取義，相比起來，闡教門人貪生怕死的作風，當真令人不齒，此事我意已決，明日隨我上朝，參拜大王。”李靖冷笑道。

哪吒有些發懵，李靖后面說了什么，他沒有聽清楚，懵懵懂懂的被殷夫人送回房間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