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影送罷何有爲回到宿舍,已是夜裡十點鐘。秘書已經安排陸由辛入睡。
姜南影進裡屋看了一下兒子,沒有驚動他。姜南影坐在牀邊,默默望著陸由辛熟睡的樣子,心裡有了不少想法。讓孩子在海舟市讀書,不是辦法。成績跟不上,對孩子信心始終是一種打擊。再說,自己一邊工作,一邊管理孩子讀書,精力無法保障。孩子還是送回家裡去讀書,選擇一個好學校,教給姐姐管理,這樣會好些。
姜南影正想著,電話響了。電話是姐姐打來的。說母親病情危重,要姜南影馬上趕回去。姜南影簡單問了一下情況,然後打電話給江美娟,交代工作。並告訴她,檢修如果遇到什麼困難,可直接找何有爲工程師,他會幫忙的。江美娟讓姜南影放心,她會處理好一切工作的。
第二天一早,姜南影帶陸由辛到學校辦理轉學手續,然後開車上路。
下午五點鐘,趕到昌州市醫院腫瘤住院部。
唐雯婉臉色蠟黃,躺在病牀上。輸液管只吊著維繫生命的營養液和葡萄糖鹽水。唐雯婉見姜南影進來,用目光平靜地看了一眼姜南影,然後又逐漸落在陸由辛的身上。
唐雯婉吃力地說:“南南,媽的病是好不了啦,你姐姐我倒沒有什麼擔心的事情,我放心不下你。你雖然有家,但實際上沒有家。獨自帶著孩子在外面闖,得花費多少心力。你還是要想通,不和諧的婚姻,能早點了斷就趁早了斷。女人最怕熬的是年齡。女人任何事物可以等待,只有年齡不能等待。趁年輕,找個合適的對象,重新成個家,媽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
唐雯婉說著微微閉住雙眼。她的身體太虛弱了。癌細胞已經擴散至全身。她甚至已經感覺不到什麼是巨痛。
“媽……”姜南影用手握住唐雯婉的手,哽咽著說,“你會好起來的。你別擔心,我會聽你的話的。過去,我沒有聽,那是女兒太幼稚,是女兒的錯。媽,你安心養病,別想那麼多……”
唐雯婉慢慢睜開眼睛,輕輕搖了一下頭,說:“媽的病,我自己知道。人有生就有死。這一關每個人都要過。別哭,孩子。媽希望你們活著的人要平和相處,你和姐姐要照顧好你爸爸。他這一生吃了不少苦。人到老了,都想有個幸福的晚年。可是你媽不能陪伴你爸走到最後。你爸爸後面的日子,就要靠你們來照顧……”
唐雯婉說到這,氣息又微弱下去。她閉住雙眼,好像在儲存一種力量。
姜鴻儒坐在一旁,默默垂淚。出身軍人的他,眼淚是不輕易流*來的。可是面對生離死別,他落下了眼淚。
“爸,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和姐姐陪著媽媽。”姜南影說。
“不,我不累。讓我守在這裡。你媽需要我在這裡。”姜鴻儒說。
這時,姜雨影向姜南影使了眼色。姜南影會意,跟著姜雨影走出病房。
“南南,你這次回來要思想準備,至少要待上一週才行。醫生已經下兩次病危通知單。說媽最多還有一週的時間。”姜雨影說。
“我知道。看咱媽這樣的情景,她太虛弱了……”姜南影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沒有辦法。該用的進口藥物,都用上了。癌細胞全身擴散,藥物也只能維繫暫時的生命。怎麼,這次把陸由辛帶回來,不準備帶回去了嗎?”姜雨影問。
姜南影說:“那天我與你商量過,本想上完這學期再轉學。沒有想到媽的病情惡化得這麼快。所以這次回來把轉學一起辦了。今後陸由辛上學的事就託付給你了。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在學習和生活上,千萬別遷就。要嚴厲。這孩子我知道,你稍微鬆一點,他就會鬆一大截。”
“放心。我會像對自己的孩子那樣要求他的。你拖著個孩子幹工作,怎麼能做得好。責任都在那個陸農明身上。一點文化知識沒有,管理不好孩子,還要硬撐著。”姜雨影說。
“別提他啦。孩子若指望他,現在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怪我當初沒有看清楚人。媽說得對。婚姻要門當戶對。門戶不對,後患無窮。唉,我這輩子,是栽到他陸農明的手裡啦……”
姜雨影說:“長痛不如短痛,現在你婚姻應該有個了斷。媽說得對啊!女人是熬不過年齡的。不像男人,五六十歲還正當年。”
“這道理我也懂。可是有了孩子,一切就不像想象得那樣簡單。人有時間邁不過自己這到坎,是多麼無奈……”
姜南影有些猶疑,她只能與婚姻分開,而不能徹底了斷。
連著兩天,姜南影都守侯在唐雯婉的身邊。也許有小女兒的陪伴,唐雯婉的精神比前幾天好轉,能吃點食物,臉色略顯紅潤。
唐雯婉說,看見兒女都在,心裡安穩許多。該見到的人,都來了,沒有什麼牽掛的了。姜南影說,病情在好轉,母親的病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