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影來到王乾鴻辦公室。李海善正在辦公室向關振彙報著什麼工作。見姜南影進去,王乾鴻示意李海善下午在具體商談工作的事。李海善明白,王乾鴻有重要的事情要與姜南影商談。
李海善與姜南影點頭打了招呼,然後出去了。王乾鴻親自倒了一杯熱茶,給姜南影,說:“一路辛苦了。`聽說還遭遇了海盜。你們很機智,任務完成得很出色啊!”
姜南影說:“是海盜很笨,光著腳打劫,結果一地碎玻璃,徹底打敗了他們。”
王乾鴻說:“還是人的力量偉大。世界上許多船隻在索馬里海域都被劫持過,惟獨我們創弘的貨輪,憑自己的力量戰勝了猖狂的海盜。你們創造了奇蹟,創弘要好好獎勵你們!”
姜南影謙虛說:“應該的。作爲創弘一員,關鍵時刻,應該做到的事。”
“姜南影,今天找你來,是一私事。”王乾鴻點然一支菸,輕輕吸了一口,說,“雖然是私事,但對於你我都很重要。華盛國你是知道的,他一直關心著你的成長,尤其是他的愛人俞雅姝把你當作親生女兒看待。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姜南影有些詫異,她預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姜南影說:“不知道。我只覺得他們對我好,就像王總說得那樣,如同親生女兒一樣的好。可就是不知道爲什麼?”
王乾鴻停頓了一下,然後把事情的緣由一一講述給姜南影聽。然後說:“幾年前,我答應過老華,幫助他了解你的真實身份。但由於工作忙,一直沒有落實這件事。這次你外出遠海,我派人去你的家鄉調查了一下你的身份,不是老華他們所期待那樣。你與他丟失的女兒,只是容貌特別相象,而無內在血緣關係。這是人生的巧合。所以,也是我這位老朋友一生的遺憾。前兩天,老華來電話問起你的近況,我把所瞭解的真實情況告訴了他。老華沉默了很久說能不能讓你到北京去一趟。因爲他的夫人俞雅姝很不幸,一年前得了白血病,晚期,日子不多了。老華說俞雅姝心每天都要念叨著你,想再見你一面,不知你願不願意到北京去一趟?不過,這件事不勉強你。老華特意交代過,即使不去北京,能與他夫人通個電話也好……”
姜南影的淚水早已經在眼睛裡盈動著,她哽咽著說:“王總,請轉達華教授,我願意去北京。如果批準我的假,今天就可以啓程到北京。”
“好。情誼偉大。姜南影,我替老華感謝你。你可以在北京多待一段時間。家裡的工作,我會替你安排好。拿去,下午的飛機票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老華現在北京。他們一家都等待著你。昨天,醫院已經第二次下達病危通知。所以,今天我才這樣急迫地叫你來一趟。”王乾鴻說。
“王總,你放心。我姜南影是動情誼的人。即便認定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但我一定比親生女兒對他們還要親。”姜南影說。
“姜南影,我相信你。你的人品,讓我感動。去吧,好好安慰葉夫人,他們會感激你的。”王乾鴻眼裡滾動著淚水,緊握住姜南影的手說。
姜南影點了點頭。沉默著走出王乾鴻的辦公室。她回到家裡,簡單準備了一下行裝,並特意穿上俞雅姝送給她的那件羊羔皮衣,然後乘著下午的飛機,抵達北京。
王乾鴻派女兒雪雪到機場接姜南影。兩人一見面,彼此都驚訝住了。她們的模樣長得真是相象。個頭、身材、五官,無一處不像。區別的是臉型。姜南影略顯小瓜子臉,而雪雪是鵝蛋型臉。
兩人親熱地握了一手。沒有多說話。雪雪一邊開車,一邊從內視反光鏡裡看姜南影的容貌。她這才明白,爲什麼母親一直惦念著姜南影,她太像丟失的南南。南南是母親一生的心結,如果姜南影能在母親面前委屈叫聲媽媽,認可是丟失的南南,那該多麼好啊!母親即使去了,也是安心著離開人世,不再有什麼遺憾了。
雪雪默然開著車,一路這樣沉思著。此刻,姜南影的心境也不平靜。她想起自己故去的母親。如今,自己還要送別一個母親,難道天意妒我,一生中不該有母愛的陪伴嗎?
姜南影默默地想著,淚水止不住默默地流淌著。
來到西京頤和醫院,在一間單獨病房裡,姜南影見到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而消瘦的俞雅姝。
“華教授,我來晚了……”姜南影有些愧憾地說。
“不晚,你能來,就不晚……”華盛國握住姜南影的手,感激地說。可以看出,華盛國比起以往要顯得蒼老。他的眼裡,含著悲慼的眼淚。
華盛國把姜南影引到俞雅姝的病榻前,輕聲地說:“雅姝,南南來看你啦。”
微閉著雙眼的俞雅姝,聽見姜南影來了。她努力睜開眼睛,顫抖著聲音,說:“是南南嗎……是南南來了嗎……”
俞雅姝用目光凝視著姜南影的臉容,漸漸地,這張令她魂牽夢縈的臉容,在她的面前清晰起來。她看見心裡那份寄託,一個從她心窩裡,走失了二十八年的牽掛。
“南……南南……媽是多麼……想……想你……”俞雅姝斷斷續續說出盈含在心裡面很深的話。她的眼裡滾動著淚花。她目不轉睛地望著姜南影,然後擡起顫抖的手,想撫摩姜南影的臉。
“媽……媽……你的南南來看你了……”姜南影用雙手深情地捂住俞雅姝的手,傷心地痛哭著說。
“南南,我的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媽終於找到你了……”俞雅姝的眼淚涌流了出來。姜南影將頭輕輕貼在俞雅姝的臉旁,不停地抽泣著。
在場的親人們紛紛流下眼淚。這一幕認女的畫面,似乎比真實的還要感動人。
過了好一會,姜南影止住哭泣,她擡起身來,用手替俞雅姝擦去臉面的淚水。
俞雅姝含笑望著姜南影。然後用目光一一看過周圍人的臉容。她的目光在雪雪臉容上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又盯著華盛國的臉容,認真地看了好一陣。最後,她的目光又回到姜南影的身上。
“南南……我們一家……團……團圓了……我愛……愛你們……我真捨不得離……離開你們……”俞雅姝吃力地說完最後這句話。她的力氣彷彿用到盡頭。她長吐出一口氣,但沒有再把氣息收回去。她微笑著,慢慢合攏了雙眼……
姜南影一直堅持到給俞雅姝送完葬禮,才動身返回海舟市。華盛國和雪雪開車把姜南影送到機場,臨別時,華盛國緊握姜南影的手,說:“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姜南影。委屈你了……”華盛國聲音有些哽咽道。
“不。華教授。我就是你們的女兒,爸……”姜南影主動擁抱了華盛國。
“南南,我的好女兒……”華盛國擁著姜南影,深切地說。
他們的眼淚流*來。很自然地流動著。就像是一場父女情深的告別。
雪雪站在一旁看著,她也情不自禁地流著眼淚。接著,姜南影又與雪雪擁抱。她們彼此輕輕呼喚著對方的小名,好像失散多年的姐妹情,在這一刻重逢一樣……
飛機起飛了。華盛國與雪雪站在空曠的停車廣場上,仰望著天空,望著那架載著姜南影的飛機,直到飛機消失很久,才默默離開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