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8 標本

葉平周聽完常鳴的敘述，皺眉道：“人體實驗？馮家竟敢這么做？”

常鳴說：“他們后面有一個地創師撐腰，膽子當然大了。更別提，這個地創師還是一個神殿祭司！”

葉平周已經讓家人把孩子們全部安頓好了，發著高燒的兩個孩子也送進了醫療機關。

連照暉照顧了一陣孩子們，悄悄地走了過來，坐在旁邊聽他們說話。

葉平周向她招了招手：“小姑娘，過來讓我看看。”

他的精神力瞬間放出，籠罩了連照暉全身。片刻后，葉平周驚奇地說：“果然，很奇怪的精神力波動！既強盛、又敏銳，充滿勃勃生機……”

常鳴也跟著一起檢查，連照暉的靈魂結構漸漸浮現在他眼前。

他吃了一驚！

到現在為止，他也見過不少靈魂結構了，無疑，連照暉的是他見過的最美、最協調的靈魂結構！要說的話，這個結構并不復雜，但常鳴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結構已經極盡完美，很難調整它的任何一部分。

這么協調的靈魂結構，最能均衡發展，各方面能力都非常強。也就是說，如果連照暉身上不出現什么問題，順著機關師的道路一直走下去的話，她一定會成為級別極高、極強大的機關師！

當然，就年齡和級別來說，現在的她已經夠強的了……

常鳴問道：“葉創師，您覺得夏侯昂如果真的用鎖魂術控制了連照暉，可以從她身上得到什么？”

葉平周瞥他一眼：“你在炫耀嗎？對靈魂的研究水平，你比我可高多了。不過，我大致可以想像。如果我得到了一個最均衡最完美，又完全受我控制的空間……”

連照暉突然說：“我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聳了聳肩，平靜地說：“他要掠奪我的靈魂結構，照著這個結構來重制他自己的靈魂。”

“你怎么知道？”

“因為夏侯昂這個地創師，本來就是被馮家培養起來的。他研究的核心內容。正是馮家傳承已久的核心技術。這些技術，老師多少都跟我提過，只是夏侯昂做到的，比我們都更加深入罷了。”

果然如此。

夏侯昂是怎么成為地創師的，常鳴從之前得到的消息里就大致猜到了。不過連照暉明明白白地說出來，葉平周倒是有些吃驚。

馮家的核心技術就是相當精神力與靈魂結構。這些傳承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什么地方來的。總之，在他們的研究里，已經總結出了靈魂結構，并且以此衍生出了種種技術，包括鎖魂術、包括靈魂契約、靈魂印記……馮家也是以此立足。成為七大宗族之一的。

不過不知為何，按道理來說，從事這方面的研究，馮家應該在機關師的精神力培養上很有建樹。但與之相反，馮家人像是特別駑鈍一樣，無論使用多好的辦法，他們的精神力訓練就是快不起來！

正是因為這樣。他們一年年地沒落下去，在七大宗族里排名越來越低。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他們拿出了一些東西來讓七大宗族共享，這其中就包括鎖魂術。

所以，七大宗族的鎖魂術，全部都是從馮家學來的。

但他們不可能一直共享下去，那畢竟是馮家的秘密。要是賣完了，他們還有什么價值？

所以他們開始走另一條路，并且聯系上了白銀祭司夏侯昂。

夏侯昂在精神力上也頗有研究，與馮家一拍即合。他為馮家提供資源與庇護。馮家則把家族傳承的全部知識與技術分享給他。因此，夏侯昂的研究一日千里，很快邁過了那個關鍵的瓶頸，成為了大陸第八個地創師。

馮家提供給他的東西，也是馮家子弟自己要學習的。馮剛文身為直系子弟。又是機關大宗師，對這些部分都有涉獵了解，也告訴過他的徒弟連照暉。

兩邊一脈相承，連照暉從發現不對開始，就逐漸摸索出了馮家，乃至夏侯昂的目的。

馮家之所以空有技術，無法實踐，是因為他們的靈魂結構有先天缺陷。這個缺陷依靠血脈傳承，一代傳一代，有些人缺陷比較少，所以能夠往上冒頭，但大部分人都被它拖累了。

一直以來，馮家有一個夢想，就是尋找“完美靈魂”。這個完美靈魂將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范本，讓他們照著樣子來重新雕琢調整自己的靈魂結構。

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發現連家的，連家人正是他們理想中的范本。

不過，之前的連家人，一方面是能力不夠，進不了中央坤州；據馮家的大宗師觀察，他們的靈魂結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問題。最后，終于出了一個連照暉……

連照暉說得非常平靜，一點多余的感情波動也沒有。

這里面有些內容，是她直接間接了解到的，有些則是根據自己學到的東西推論出來的。

常鳴皺眉聽著，突然問道：“人死了靈魂就會消失，連家每個人都是好的實驗材料，馮家怎么會一次性殺這么多？”

連照暉說：“因為，馮家人技術不錯，很擅長做標本。”

“標本？”

馮家人長年研究這個，自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技術。現在的連家人，肉體死亡，精神死亡，等于是個徹頭徹尾的死人。但他們的靈魂結構依然保留在死亡的肉體里，讓馮家的機關師能夠觀察研究。這些靈魂結構沒有活性，就像一個個呆板的圖樣，可不就是一個標本？

不過，連家人這么大好的實驗材料，馮家的機關師舍不得徹底毀掉。所以，他們除了留下連照暉這個完美的樣本之外，還把十歲以下的孩子留了一批下來。

因為中央坤州的出入政策里，是不限制十歲以下的孩童的。事實上，連家十歲以來的孩子不止這些。但馮家已經開始了試驗過程，中間被帶走的，再也沒有回來。

這些小孩子從茫然到反抗到不敢反抗，這段時間里也不知道究竟經受了些什么……

連照暉到后面，有點說不下去了。不過她深吸幾口氣，還是強撐著把話說完了。

室內一片沉默，常鳴問道：“今天晚上，你本來打算做什么？”

說到這個，連照暉嘴角帶了一絲冷笑，話語倒是流暢了很多：“據我所知。鎖魂術需要六個機關大宗師一起進行……”機關師都隨身攜帶紙筆，連照暉也不例外。她拿了出來，開始在紙上邊畫邊講解，“六個機關大宗師利用機關，組成一定的陣型，達到協調。每個大宗師在與別人配合的同時。負責不同的項目。他們今天晚上的目標應該的確只是為了鎖魂術。在鎖魂術儀式進行的時候，夏侯昂加入進來，獲得對我的完全控制。”

她在紙上畫出圖形，每個部分寫得清清楚楚。機關大宗師怎么站位，每個人要做什么，負責哪個部分，夏侯昂在什么時候進入。他會對整體造成什么影響……

馮剛文教她教得盡心盡力，連照暉自己又極有天賦，她了解得清清楚楚，說得明明白白。

葉平周和常鳴都沒有說話，兩人注視著連照暉畫在紙上的圖紙，陷入了沉思。

最后，連照暉說：“鎖魂術一共需要六個人，這六個人同時進行，也不是沒有風險的。只要我在這里、這里、這里，進行一些調整。就有可能破壞鎖魂術儀式，讓他們遭遇反噬。其實如果操作得當，還可以把夏侯昂也卷進來，不過那樣需要更精確的布置，現場未必能做到。”

常鳴突然問道：“破壞在儀式過程中進行。六個機關大宗師的確有可能遭遇反噬，不過你自己，靈魂也會會受到重擊，甚至有可能被撕裂。”

常鳴對靈魂結構的研究不在連照暉之下，她又講得那么清楚，這個結果他當然看得出來。

連照暉爽快地說：“是，我原先就是這樣想的，連家已經全滅，我拼著自己死，也要消滅這六個機關大宗師。這樣一來，馮家失去了連家的實驗材料，還失去了最頂級的機關師，元氣肯定大傷！”

“你現在改變主意了？”

“是，改變了。現在的我，不是我一個人，我還有十七個孩子要照顧。他們是連家最后的血脈，也是我的責任。我不能拋下他們不管！”

常鳴笑了笑，說：“你會改變主意，這樣很好。據我所知，馮家的鎖魂術儀式被夏侯昂改動過了。現在，他們一共會使用十個機關大宗師，你覺得儀式中間的漏洞，他們不會補上嗎？”

連照暉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之前被軟禁，消息被封鎖了大半。雖然憑著她的聰明智慧，還是多少知道了一些，但這種細節肯定不清楚。而這，是關鍵中的關鍵！

如果她照原先的打算，抱著拼死的決心去跟那些大宗師同歸于盡，卻遇到被改動過的儀式法陣，只可能有一種結果——她死，馮家活！

連照暉沉默了下來，良久之后，她苦笑道：“看來我的運氣當真不錯……常大哥，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么做？”

常鳴盯著她畫下來的圖紙，突然提起筆，開始在上面改了幾筆。接著，他抬起頭來，道：“這個要問你。你接下來打算做什么？”

連照暉顯然已經深思熟慮過了：“我的第一目標，是帶著這些孩子活下來。另外，我還要想辦法毀掉連家的‘標本’，我不能讓大家死了還不得安生。將來，如果有我能力，我當然還是會報仇！連家一百多條人命，絕不能這樣輕易放過！”

常鳴爽快地點頭：“行，那我們還是可以按照原計劃進行。現在，你還是要先回去馮家，等著晚上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