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完蛋了嗎？真夠難看的呢。”
又是那個被毀滅的城市，只不過這次他沒有站在那條街上，而是在那片血海之中。岸邊站著那個熟悉的女孩，手中拿著一塊破舊的懷表，面帶微笑。
“又死了一次，感覺如何呢？肯定不好受吧。可是啊，你的機會并不多的，不要隨便浪費掉啊。在見到至黑的光芒和那個人之前死掉可是很虧的！”
“不過，你想回去嗎？其實很簡單，你只需要向我說出‘幫幫我’或者‘救救我’之類的話，我分分鐘就把你拉回來。怎么樣？”女孩似乎有些期待地看著他說，手指在懷表上不停打轉。
他很想張口說出那幾個字，這樣他就可以回到他的世界去救他的朋友了。可是無論他怎么努力，喉嚨就是發不出聲音，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故意和他作對一般。突然，他的左手感到一陣刺痛和灼燒感，那個圖騰有一次亮起了微弱的光。女孩看著那個圖騰似乎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收回了那塊懷表。
“唉，又是這樣。叛逆之人，你什么時候能放聰明一些呢？”
“不過也好，這樣的話，一路上我才不會無聊啊！是時候回去了，新人。”
語畢，他猛地睜開眼睛，全身充滿了一種莫名的力量，握緊了手中的冰鎬向面前的綠光狠狠刺去。一聲尖叫，綠光便像團迷霧一樣消失在了水中。他抓緊機會竄出水面，那一瞬間，他的體內就像是裝了個壓力閥一樣，將嗆進去的水一滴不剩地從嘴里和鼻腔里噴了出去。
“蘇信！你沒事兒吧！”王珞蘭站在門口焦急地問，用手槍指著一片未知的黑暗。
“快開門！！”他大叫著，低著身子全力向門口的方向奔了過去。
王珞蘭簡單應了一聲，扳開了安全門的把手。從水花濺起到墜入血中，僅僅只有那么一秒鐘。一扇門，一把鎖，將未知的黑暗關在了另一邊。透過門的玻璃兩個人似乎還能依稀看到，那綠光在對面靜靜地和他們對視著，慢慢消失在了水中。
“你沒事吧？”王珞蘭問。
“沒事，倒是你，有受傷嗎？”
“本小姐哪有那么脆弱？什么事都沒有啦！”王珞蘭勉強笑了笑，“但是，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啊？”
“某種變異怪物吧。誰又知道呢！總之，沒事就好。”蘇信抖了抖身上的水說，“抓緊時間往上走吧，趁天還沒亮找個地方好好歇一歇。”
“嗯，不過你可要小心點，別再被什么東西按在水里胖揍了！”王珞蘭嘲笑著說。兩人對視著，無奈地輕笑起來。
此時槍聲已經停了，放槍的人也似乎已經離開了。只留下滿滿一樓層的尸體和沾了血的彈殼。
蘇信端著槍警惕地檢查著每一具尸體，無一不是被亂槍射死的。有的女人還被脫光了衣服，身上盡是刀傷和淤青。看著這一具具尸體，蘇信搖了搖頭，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是原來大樓中活下來的人嗎？”王珞蘭問。
“恐怕是的。男人被亂槍射死，腦瓜開花。女人則被扒光衣服虐待致死。他們這是遭受了真正的暴徒襲擊。能干出這種事的人，真的是......唉，如果當時我們幫他們一下，也就不至于淪落到這個下場了。”
“幫他們？那我們呢？死變態，別把你的感情用到不必要的地方好嗎？他們今天白天的時候可是要殺死我們的啊！”王珞蘭毫不留情地說，“淪落至此，都是他們自己的造化罷了。與其同情他們，還不如好好想想我們到底怎么活下去。再說了，你白天的時候不是還挺討厭他們的嗎！”
蘇信看著王珞蘭認真的表情，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說的也是呢。抱歉了。”
“用不著你道歉！你本身也沒有錯。錯的，是這場災難罷了。”王珞蘭語重心長地說，深吸一口氣拉住了蘇信的手，“但是，我們還是要好好活下去的啊。要不然，在這躺著的就不是他們，而是我們了！那幫人走了，這棟樓也姑且算是安全了。商場里的貨架簡單地挪一挪應該能圈出一塊睡覺的地方。我們就，抓緊時間，歇一歇吧。”
“嗯。”蘇信答應著，將王珞蘭顫抖著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
二樓商場在經歷過災難爆發的破壞和暴徒們的洗劫后儼然已經變成了一片亂糟糟的廢墟，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床上用品區竟然還保留著一個完好無損的雙人床。二人在用貨架圍繞著床做成了個簡易的防護欄后，略微欣慰地松了口氣，打開床頭上的小夜燈一齊坐到了松軟的床上。
“大功告成，我們終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可是，這樣真的就可以了嗎？總感覺......啊啾！”王珞蘭打了個噴嚏，渾身凍得直哆嗦。
“冷了吧。秋天晚上涼，你身上那么多水又穿得那么少，肯定著涼！快把衣服脫下來，省的穿濕衣服感冒。”
“誒誒誒？脫衣服？死變態！你到底要對我做什么？！”王珞蘭嫌棄地抱著自己的身子罵道。
“大小姐，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好嗎？你以為我愿意啊？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一個小丫蛋長得跟我兄弟似的我能對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什么？！你竟然說我像男人？好！”王珞蘭氣憤地脫掉了連衣裙露出了雪白的肌膚、白色的bra以及那圓潤的酥胸，看得蘇信面紅耳赤，眼睛發直。
“我說大小姐，您這是......用不著這么款待吧！”
“款待你個頭！看好了！這是啥？胸！不是硅膠墊的也不是棉花團塞的！我自己的，原生態的！！”王珞蘭托著自己的胸沖著蘇信大喊，邊喊邊狠狠地拍著蘇信的頭。可前一秒她還在大發雷霆，后一秒就變得鴉雀無聲，臉一下子漲紅起來，“我是不是......有點露了......”
蘇信難為情地轉過頭遞過去一張床單，無奈地吁了口氣：“孩子傻真是一輩子的事兒。擋上，趕緊擋上！”
王珞蘭難堪地接過床單躺在床上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用細小的聲音問：“你...你都看到了吧......”
“廢話，你自己給我看的！攔都攔不住！不過啊，看了也沒什么，我們是兄弟嘛！彼此彼此啦！你要是感覺過意不去，那我也把衣服脫了給你看看？”
“不要不要！你個死變態！”王珞蘭害羞地遮住眼睛大喊道。蘇信笑了笑，站起身拾起她的裙子搭在了貨架上。
“衣服一晚上是干不了的，得換一套才行。正好這離賣衣服的地方也不遠，我去給你找一套干凈的衣服。槍我給你放在枕頭旁邊了，有危險就鳴槍，我馬上趕回來。”
說罷，蘇信就翻越貨架，褲腳還在滴著水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王珞蘭在被子中露出半個頭，將身子往燈下挪了挪，長呼了口氣，思緒萬千。
“明明連戀愛都沒有談過，自己的身子卻被好哥們給看了個遍，這叫什么事兒啊！待會兒等他回來了到底該怎么面對他啊？和往常一樣？太刻薄了吧！那要不稍微溫柔一點？不行不行，平時那么刻薄這個時候卻溫柔起來不就顯得目的不純了嗎！難不成身子被看了就要以身相許啊？這也太封建了！啊啊啊——到底該怎么辦啊......”她這樣想著，變得抓狂起來。
“呦，干嘛呢，連滾帶爬的。”
她驚叫一聲，抱著被子從床上竄了起來：“你你你......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賣衣服的就在隔壁，而且我看那有個身材和你差不多的假人模特，就直接從它身上把衣服扒下來了。”蘇信抱著衣服很坦然地說。
“哼，我不信！你肯定是為了看我的身子才回來這么快的吧！你個死變態！”她噘著嘴傲嬌地說。
“我說過了，我們是兄弟，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至于嗎？唉，算了，隨你怎么想吧！”蘇信無奈地嘆了口氣，“喏，黑色小衛衣，紅色格子衫，深藍牛仔褲外加一雙Vans的鞋。還是你喜歡的那款。”
接過衣服后王珞蘭看著那雙鞋不由得感到詫異：“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款？”
“以前逛街的時候看你每次路過他家店的時候都盯著這款來著。本想今年你過生日的時候當禮物送你來著，錢我都攢的差不多了，但現在......你還是拿上吧。”
珞蘭看著這衣服和鞋子，臉漸漸紅了起來。
“謝謝你啊，死變態。”
“哈，還叫我死變態啊？算了算了，你喜歡就好啦！”蘇信苦笑，擺了擺手。
“不過，你討厭我嗎？”
“怎么會呢？我要是討厭你還能去給你找衣服嗎？”
“那你喜歡我嗎？”
“啊？”蘇信一愣，“你說啥？”
“哎呀，和你開玩笑的！我知道你喜歡陳一寧的，我才不會和她搶！”
蘇信冷笑一聲：“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又是龍曉晴？”
“沒有，我自己看出來的。你對她那么好，還把鈴聲單獨設了一首歌，肯定是喜歡她啊！”
“那你都把衣服脫了給我看了，是不是喜歡我啊？”
“你你你！那能一樣嗎！你個死變態！色狼！”王珞蘭惱羞成怒地罵道。本以為蘇信會笑著用冷嘲熱諷的話嗆回來，可她卻看到蘇信的臉上竟掛著一絲遺憾和哀傷，“死變態，你......”
“大家都活著就好了，還談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呢。”蘇信坐在她的身邊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和陳一寧，是不可能的。她有喜歡的人的，而且在她的眼里，我只是個她能傾訴不滿和牢騷、有事兒就上的閨蜜罷了。她也要追求自己的感情的，所以我們誰都不可以越界，只能做朋友。還有，別以為我忘了你追夏杰不成功結果找我哭半宿的那碼子事兒。咱倆都是同病相憐罷了。”
說完，整個樓層就陷入了一片死的寂靜，仿佛燈下的灰塵落地都會發出微弱的聲音來。王珞蘭失落地閉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坐起身來拍著蘇信的肩膀大聲笑了起來：“唉，那這么說來咱們倆還真是像呢！我們倆不愧是兄弟呢！哈哈哈......”
“那...就不說這些了。早些休息吧。看在你衣服還濕著的份上，被子就多給你一些吧。不過不許偷摸我！就這樣，歐亞斯密！”她沖著蘇信做了個鬼臉，轉過身躺了下去，用被子把自己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哦，對了，回去以后別忘了教我開槍。我可不想再被懟了！還有，以后有什么事......記得和我說！就這樣！晚安！”
她把頭縮在被子里，故意發出夸張的鼾聲，惹得蘇信陣陣發笑。
“好好好，睡吧，我的大小姐。”蘇信輕撫著她的頭，將雙腿伸到被子中慢慢靠在了床頭上，關掉了燈。
空氣寂靜了，靜得能夠聽到樓外零星幾只活尸的哀嚎和地下商場中的水流聲。窗子外的世界還是污濁不堪，可那月光卻皎潔無暇。潔白的月光撒在凌亂的貨架上、濕漉漉的衣服上和那把略顯孤獨的狙擊步槍上，竟有一絲細膩的溫柔。不知過了多久，王珞蘭似乎已經睡熟了，慢慢轉過身輕輕地把手搭在了蘇信的腿上，眉頭微皺，嘴里還在哼唧著略有一絲焦急的夢話。
“不要......不要過來......媽媽......”
蘇信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刀，被破碎掉的家在他決定遺忘的腦海深處再次浮現。奶奶、媽媽、爸爸和那封信。可他還是忍住了快要迸發出來的淚，努力地掛上了微笑，拉住王珞蘭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大小姐，雖然平日里你總罵我，懟這個懟那個的，但我一點都不討厭你，大家也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沒準傲嬌和毒舌就是你可愛的地方吧。以后啊，別再說自己孤注一擲什么的了，你不是還有我這么個同病相憐的兄弟嗎！所以啊，撐不住的時候，你也要大膽地和我說，我又不會告訴別人，對吧！哭了不要緊，我哄你唄，有啥的！要是哄不好，大不了我就陪你一起哭，那樣你就不丟人了！”
“我的大小姐，以后的路還長著呢，要多加小心，也要多多關照呢。”
蘇信看著月光下王珞蘭的臉竟然頗有一絲清純文靜之美，清艷脫俗，楚楚動人。從被子中露出的每一寸肌膚都圓潤如玉，充滿誘惑，不禁讓人想入非非。唉，以前怎么就沒發現這丫頭這么漂亮呢！真是浪費了啊！他這樣想著，苦笑起來，慢慢低下身子輕輕偷吻了一下王珞蘭的額頭，滿足地笑了。
“這樣就算是占過你便宜了吧！以后我們都要好好活著啊......”
不知不覺，天邊泛起了淡淡的藍。漸漸的，第一縷微弱的陽光射入了沾血的窗子，映在了蘇信的眼中。他看著外面的世界，欣慰地、悠長地松了口氣，放開了手中緊緊握著的狙擊步槍的槍管，閉上了眼睛。
“終于等到黎明了。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大小姐，晚安。”
空氣中似乎還彌散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可在那簡單的貨架墻后面，卻是道不盡的溫柔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