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怎麼了?”費傳奇趕緊跑上前去,扶住了女人。
女人低著頭,撫著額部,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奇奇啊,有點頭暈,可能是起來太急了。你怎麼在這兒?”
“我陪朋友家人來看病。杜姨,舅舅說把我朋友的家人交給你呢。”費傳奇低聲說道。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醫(yī)辦室。
“小吳,這位是我們直結(jié)腸科的主任杜青梅。今後杜醫(yī)生就是你父親的主治。”秦在德說道。
站在吳蔚面前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四十五六歲的樣子,皮膚白皙,眼角雖有細(xì)細(xì)的魚尾紋,卻並不顯老。
“杜醫(yī)生,您好!”吳蔚伸出手。
杜醫(yī)生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吳蔚的手。吳尚和吳霞也過來,跟杜青梅寒暄了幾句。杜青梅叫來護士長,安排吳開明住到了一個新收拾出來的房間。
哥幾個七手八腳地把東西歸置好,把吳開明扶到了牀上。
“你們先休息一會兒,天馬上就亮了,上午我會安排一系列檢查。可能要驗血,先不要吃飯喝水。”杜青梅雙手插在兜裡,深深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吳蔚,說道。
別人沒看出來杜青梅的變化,只有細(xì)心的吳霞看出來了。待杜青梅走出去,吳霞對吳尚說道:“大哥,你看沒看見這女醫(yī)生有點不對勁兒?”
“怎麼不對勁兒了?”吳尚哪有心思觀察醫(yī)生,隨口問了一句。
“我總覺得她怪怪的。”吳霞若有所思。
“怎麼怪怪的了?”
“說不出來。反正就覺得她有些怪。算了,反正已經(jīng)住進來了。小蔚,傳奇回家去了?”
“不知道。可能在她舅舅那兒吧。”吳蔚並沒有注意費傳奇是什麼時候走的。
“小蔚呀,你跟這個傳奇是什麼時候認(rèn)識的?她不是你同學(xué)吧?”吳開明躺在牀上。總歸是病人,折騰了一個晚上,覺得很累。
“爸,問這幹啥?還是趕緊休息吧。”吳尚看吳蔚有些爲(wèi)難,趕緊爲(wèi)他解圍。
“嗯,是累了。你們幾個也休息吧。”吳開明閉著眼睛,咕噥道。
吳霞拿著一條牀單,想鋪到對面的牀上,吳尚擺了擺手,“輕點兒,爸睡著了。你和小蔚先睡會兒吧,我守著爸。”
“哥,還是你去睡吧,我守著。”吳蔚低聲說道。
吳尚還想說什麼,卻見費傳奇站在門口,看到吳開明閉著眼睛,便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小手拉住吳蔚的袖子,示意他出去。吳蔚只好跟著費傳奇出來。
“靚哥,舅舅說,手術(shù)會盡早安排,你們放心好了。你們帶過來的資料,舅舅都看了,說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謝謝你,傳奇。”吳蔚由衷地說道。
費傳奇嫵媚地橫了他一眼,“說什麼呢,靚哥。”這話,是從她的鼻腔裡共鳴出來的,怎麼聽怎麼像是在撒嬌。
“你也折騰一宿了。要不,回家去休息休息吧?”
“等天亮了再說。”
吳蔚看了看外面,天已經(jīng)亮了,估計這丫頭可能捨不得離開自己。
“要不,你到你舅舅那歇會兒也行啊。”
“纔不呢,我一去他就批我。”
“那你也不能在這兒一直站著啊?”吳蔚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
“有你陪著,站著就站著唄。”費傳奇雙手背在後面,身體靠著牆,笑得極爲(wèi)滿足。
吳蔚沒有辦法,只好陪著她在樓梯拐角處站著,雙手插在褲兜裡,背對著她看著太陽慢慢地從樓宇間升了起來。
費傳奇就這樣盯著他的背影,站得累了,就倒換一下雙腳。晨光透過玻璃,照在了吳蔚的身上。男人沐浴在陽光裡,頭髮上閃出一圈金色的光暈,費傳奇一直盯著他,怎麼也看不夠。
吳蔚抱著雙臂,陽光有些刺眼,他往旁邊挪了幾步,費傳奇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他。吳蔚趕緊抓住她的手臂,想讓她鬆開,卻聽費傳奇輕聲呢喃道:“別動,靚哥,就一小會兒,一小會兒……”
這聲音,就像催眠一樣,吳蔚只掙扎了一下,便住了手。吳蔚嘆了口氣,依然看著窗外的景色,“傳奇,你這是何苦呢?”
“我不管。我什麼也不管。”
“我已經(jīng)有青藍(lán)了。”
“我知道。我有羞恥心的,可我忍不住不想你。”
“沒有結(jié)果的,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那就別明知故犯。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我不要你給,只看到你就好了。”
“一見鍾情?”
“對。”
“你這個傻丫頭。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
“我不管。”
“你不管我得管。”
“你管你自己的。我不管你愛誰,我愛你就夠了。只要你不和她結(jié)婚!”
“唉!你快回家吧。”
“一會兒,再抱一會兒。”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趕緊快去吧。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亮了。”吳蔚轉(zhuǎn)過身,抓住她的胳膊,不再讓她貼在自己身上。
費傳奇臉一紅,什麼話也沒有說,轉(zhuǎn)身下樓走了。吳蔚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再也聽不到腳步聲,這纔回到了病房裡。
父親已經(jīng)醒了,正跟吳尚和吳霞發(fā)脾氣。看到吳蔚進來,吳開明住了嘴,轉(zhuǎn)過身子朝著牆,生起悶氣來了。
“怎麼了?”吳蔚低聲問道。
“發(fā)脾氣呢。說住這裡就是敗家呢,還住個單間,有錢燒的。”吳霞眼圈都紅了。
吳蔚心裡一疼,這些年,他們家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算得上小康之家了。吳開明心眼兒活泛,做買賣很有兩把刷子,倒騰羊掙了不少錢,按照家裡的經(jīng)濟實力,還不至於因病返貧。
“爸,你呀,就安心在這兒住著吧。我不敢說錢不是問題,但我可以告訴你,爸,我在蛇仙村跟人合夥辦了個養(yǎng)殖基地,過些天第一批羊就要出欄了。爸,你現(xiàn)在當(dāng)我們的經(jīng)紀(jì)人,利用你這麼多年經(jīng)營起來的銷售渠道,幫我們把羊賣出去。我們一批出欄可有上萬只羊,你說你治病還是問題嗎?”
吳蔚的一席話,吳開明馬上把身子轉(zhuǎn)了過來。“你說的是真的?有一萬多隻?”
“先等等,小蔚。”吳尚一聽這個,擡手製止了吳蔚,“你說你這個基地的羊,要讓爸幫你銷出去?”
“對啊,不然呢?也不能把所有的羊都圈在羊圈裡啊。”
“小蔚,你還是慎重一些吧。會不會有人拿這個做文章啊?”吳尚到底工作了一段時間,知道其中的利害關(guān)係。
“不會吧,這有什麼,幫著羣衆(zhòng)把羊賣出去,誰能拿這個做文章?做事可不能瞻前顧後,那怎麼行?”吳蔚一臉無所謂。
“小蔚,你跟我出來。”吳尚嚴(yán)肅地說道。
兩人剛一出門,就看到杜青梅領(lǐng)著一羣醫(yī)生走了過來,看樣子是來查房的。
哥兒倆趕緊跟杜青梅打招呼。杜青梅看了吳蔚一眼,皺了一下眉,手裡的筆不停,在處方箋上飛速地寫下一行行字。
“這是昨天晚上剛進來的病號。這個病號由我親自負(fù)責(zé)。”杜青梅對身後的醫(yī)生們說道,“你們哥倆,把這個拿好,一會兒帶著你父親去做檢查。”杜青梅把檢查單遞到吳蔚手裡,走向了病牀。
“大哥,感覺怎麼樣?”杜青梅示意吳霞把他的衣服撩起來,亮出腹部,杜青梅白皙的手在他的腹部按著,用極柔和的聲音問道。
“挺好。杜主任,我是不是三兩天就能出院?”
“哪有那麼快。我們會盡快安排手術(shù),一會兒我跟秦院長溝通一下,儘快把手術(shù)做了。”杜青梅說道。
吳開明懵了。這幾個孩子,一直沒有告訴他需要做手術(shù)啊。
正當(dāng)他發(fā)懵的時候,一個實習(xí)小護士端著採血器具走了進來,想要給他採血,吳開明一看小護士胸前那行鮮紅的“京城腫瘤醫(yī)院”這行字,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但他沒有說話,只把臉扭向牆的方向,配合著護士採血。
哥兒倆把查房的醫(yī)生送走,回到屋裡時,看到父親已經(jīng)老淚縱橫。
“爸!你怎麼了?”兄弟倆撲到牀前,看著吳開明對著牆的臉。
“你們……你們爲(wèi)什麼……不告訴我……得的是癌?”
“轟!”兄弟倆互相看了一眼,看到正在收拾器具的小護士胸前的標(biāo)識,一下子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兄弟倆誰也沒有說話,坐到牀前,看著父親一下子衰老下來的臉。
“這種該死的病……還治什麼!趕緊……辦手續(xù)回家,我死也要死在家裡!”
“爸!”吳蔚摟住要下牀穿鞋的父親,“爸,你不能回去。秦院長已經(jīng)說了,你的病問題不大,做完手術(shù),跟正常人一樣!爸,相信秦院長,相信他,他是國內(nèi)有名的專家,就連外國人都請他做手術(shù)。”
“做了手術(shù),也是個死!再說了,做完手術(shù),就得戴個糞兜兒,跟前街那個吳老狠似的,麻煩也麻煩死了。得了這種病,什麼事兒都幹不了!唉,趕緊辦出院手術(shù),別再在這兒浪費錢了!”吳開明老淚縱橫,哥兒倆也是心如刀絞。
正這個時候,吳蔚的手機響了。是李天星打來的,聽來很是著急。
“小吳,你馬上趕回蛇仙村!村民跟交通局的人發(fā)生了衝突!”
“什麼?!可我……現(xiàn)在在京城……我爸生病住院了!”這個時候,吳蔚不能不說實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