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終于結束了,給河京省帶來了巨大損失。
當防總打來報告,要求對抗洪搶險有功人員進行表彰的時候,吳蔚看到洛文海的眉頭又緊緊皺到了一起。
每一次災害過后,總會表彰一批先進單位和先進個人,這幾乎成了慣例。
“小蔚,讓政研室樊主任馬上過來。”吳蔚一愣,不是因為他皺著眉頭,更不是因為他的吩咐,而是洛文海對他的稱呼。小蔚?他居然這樣稱呼他?
見吳蔚愣在那里,洛文海瞟了他一眼,“怎么還不去?”
“您……您叫我什么?”吳蔚知道這話問的很“二”,可還是不受控制地順嘴吐嚕出來。
“吳蔚同志,馬上把政研室樊主任叫過來。”洛文海十分嚴肅地說道。
“是!”吳蔚趕緊應了一聲,從剛才被寵幸的震驚中清醒過來,跑出去打電話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吳蔚百思不得其解,老是想不明白洛文海為何叫自己“小蔚”。他們倆很熟嗎?算得上很熟了。如果單從時間上計算,他和洛文海在一起的時間,遠比和東方青藍在一起的時間要多的多,特別是清醒的時候。每天匆匆上班,深夜下班,時不時住在單位或賓館,吳蔚已經習慣了這種高強度無規律的生活。
一開始,東方青藍也有抱怨。兩人結婚沒多久,吳蔚自然舍不得讓東方青藍一個人獨守空房,可他又沒有別的辦法。洛文海經常要下基層,一下去就是幾天的時間。他說過,他不愿意浮在機關,不想在辦公室指揮當“官老爺”,他就是個工作狂。
他們幾個秘書走到一起的時候,其他人會經常抱怨,領導只考慮工作,較少考慮他們的個人生活,要不是想到還有一個光明的前途,所有人都表示:寧愿不想再干下去了。
剛開始到辦公廳的時候,吳蔚倒是不覺得,現在他看的越來越清楚,辦公廳是權力中心,也是是非中心。
在他這個位置上,誰都想親近他,特別是下面各市的一把手們,更是把親近他作為自己的政治資本,誰能跟吳蔚的關系更近一層,是不是就能代表可以跟洛文海更近一層?吳蔚覺得不是,但許多人把此奉為“圣經”。
樊主任過來了,吳蔚跟進去倒了杯茶,洛文海沒有讓他留下,他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剛坐下來,手機便響了起來,翻開一看,居然是李見。李見這個家伙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自從和東方青藍一起在火車上見到他那次以后,兩人便再也沒見過。
“老同學,聽說你現在平步青云步步高升春風得意志得意滿……”
“行啦,行啦……聽著骨頭不疼肉疼!李大總裁找我嗎事兒?”李見上來就沒正經,吳蔚來了一招以沒正經對沒正經。
李見“哈哈——”笑了起來,“是我耳背了!我們大會長先生當了二號,我居然現在才知道。現在給你夸夸官,不算晚吧?”
“屁的二號!你在哪兒?”吳蔚跟李見一點也不客氣。
“就在京安。怎么,二號要不要接見接見我?”
“接見不行,見面可以。不過,你知道我這工作的性質,時間可不是我自己的。這樣吧,我讓青藍定個地方,咱們幾個同學一起聚聚。”
“我不想見東方美女,我想見你!”
“為什么?”
“見了她就不想再見你了!你們倆結婚,居然不給本總裁信兒,嚴重抗議!”
“抗議無效!我馬上給青藍打電話。”
兩人打了一會兒屁,吳蔚便打電話給東方青藍,告訴他李見來了。東方青藍提前請了個假,安排到了藍灣船塢。
快下班了,洛文海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組織部長廖永旗在里面,估計是在談什么事情。組織部長來,一定與干部有關,這種消息,吳蔚是聽不到的。不過,已經有幾個比較熟悉的人打電話過來,問近期是不是有人事變動。吳蔚能說什么?莫說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他也不能隨便傳話。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給吳蔚打電話的目的,倒不是想從他那里得到什么消息,而是想借此機會跟他說說話。
今天早晨,吳蔚送文件的時候,看到了信訪局轉過來的一封信,是狀告濱海市長弓啟正的。羅列了二十幾項罪名,收受賄賂、縱子行兇、玩弄女性等等。吳蔚一看,不由皺眉,本來他對弓啟正就不太感冒,也知道洛文海對的意見非常大,便有意把這封信放到了最上面,以提起洛文海的注意。
果然,洛文海第一眼看到這封信以后,雖然臉色未變,但還是滯了一下。
弓啟正作為廳級干部,如果要處理起來的話,一定得加上十萬分的小心。哪個領導也不愿意自己的治下出現貪腐案件,即便一個鄉鎮黨委書記,遇到村干部貪污受賄時,也本能地想說上幾句好話,哪怕降低一級處分,也要幫著掙扎一下。
吳蔚借倒水的機會,又觀察了一下洛文海的臉色,只見他正認真地看著信訪件的內容,臉上仍然任何表情也沒有。如果說他忘記了在太陽城發生的一切,打死吳蔚也不會信。但他作為省委書記,這點功力還是有的,不可能見到信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本以為,看完這封信后,洛文海會讓他打電話讓司文超副書記過來,但吳蔚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這個命令。心想,難道洛文海覺得換屆在即,不想在他任期內看到一個市長的貪腐大案?拔出蘿卜帶出泥,如果弓啟正倒了,必然會有一批小人物跟著倒霉,那些站錯隊捧臭腳的,肯定會連帶進一批。
洛文海知道弓啟正家教不嚴,有個“坑爹”的兒子,但是他對兒子的放縱,還是他利用兒子的手,大搞權錢交易和權色交易。——從這副信來看,信訪人對弓啟正的情況很熟悉,“家外家”在哪,對方叫什么名字都一清二楚,這些資料,應該是身邊的人搜集起來的。
對洛文海來說,一封信訪件是真是假,是憑空推測還是基本屬實,他一眼便能看得出來。
晚上,洛文海有個外事活動,一般這樣的活動結束會比較早,趕過去跟李見喝杯酒還是來得及的。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吳蔚進屋提醒洛文海,要去參加活動了。
陪著他洗了澡,換好衣服,又跟著到了政協舉辦外事活動的藍星酒店。洛文海是最后一個致辭的,等致辭結束,酒會開始,吳蔚便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埋頭苦吃。
八點多,酒會結束,眾人告辭,吳蔚期間接了幾通電話,李見打來一個,東方青藍也問他幾點回來,還有幾個地市的領導問是不是開了書記碰頭會。
見洛文海起身往外走,吳蔚急忙掛斷電話,跟了上去。
“今天晚上沒什么事了,早點回家吧。”洛文海好像知道他在后面一樣,頭也沒回地說道。
“我沒事,送您回去以后再回家也不遲。”
把洛文海送到家以后,吳蔚馬不停蹄地趕到藍灣船塢。
“哎呀!首長同志,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你給盼來了!達令,你來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藍了?”
“沒藍啊……”坐著李見身邊的美女說道。
“切!一點也不會配合,我盼首長盼得眼藍了嗎!領會精神!”旁邊的美女“咯咯”笑了起來,“見哥,你太幽默了,咯咯——”
吳蔚定睛一看,這美女不認識,不是原來那個模特了,走到李見身邊的空座坐了下來,“又換了?”
“青藍美女,你家老公太會說話兒了!什么叫‘又換了’!你家老公后面跟著一串美女,你是看不見……”李見眼看著吳蔚進來以后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抱了抱東方青藍,羨慕的緊,極盡挑撥之能事。
東方青藍并沒有叫其他人,吳蔚進來的時候,只有他們三個人。他也沒問是不是叫過張思顯,估計叫過了,張思顯沒來而已。
“你忙什么呢?總裁大人?”吳蔚倒了兩杯啤酒,把其中的一杯給了李見。
“我能忙什么,我把陣地轉移到京安啦!來這兒半年多了,今天居然才聽說你小子成了領導的大秘,我一想,咱上面也有人了,這不就巴巴的跑來巴結你來了嗎。我來有且只有一個請求,在必要的情況下,首長助我一臂之力!”
“你再陰陽怪氣的,別說到時候我不幫你,現在我就亮你的場!”吳蔚笑著威脅道。
“我好怕怕!”李見用令人驚悚的聲音說道,還配合的抱著雙臂往旁邊躲。
幾個人大笑起來。
“你還是這么沒正經。我還以為當了大總裁,有了那么大的產業,肯定會好很多呢,原來,還是這副德性!”東方青藍指著李見,笑道。
“冤枉死了!我一向都很正經的好不好,菲兒,你告訴他們,我在總裁室是不是很正經?”
那位叫菲兒的美女白了一眼李見,“有限度的正經!”
李見一副被你打敗的樣子,把菲兒抓過來摟到懷里,“我什么時候不正經了?你們倆,把眼睛關上!以下節目少兒不宜!”
東方青藍趴到吳蔚懷里,笑翻了。吳蔚也是忍俊不禁,這樣的場景,好輕松!
幾個人笑鬧了一陣,李見終于正經起來,“我這次來是求助的。首長,你可得好好幫幫我!”
吳蔚心下一沉,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笑罵道,“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說你不能這么好心跑來看我呢,原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可告訴你,我不像你想像的那么有能量,說吧,什么事兒,只要我能幫,一定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