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維魔法帝國,人們只需要向真理雷霆女神下跪。起來,蒙塔·馬爾塞!”
“請皇帝陛下幫助我的家人和騎士,他們現在還被洪水困在島嶼的城堡里,那里已經搖搖欲墜。”蒙塔心中發苦,“請皇帝陛下看在貴族們交出權力……”
“嗯?”費奇從鼻孔中發出一個字的疑問。
“陛下,看在真理雷霆女神的善良和慈悲上,請幫助我,讓我的家人活下來吧!”
“這個請求我可以答應,但你一直沒有完成我的要求,這是在羞辱我嗎?起來,蒙塔·馬爾塞!”
馬爾塞站了起來,如此一來他便無法用低下的頭顱來掩藏表情,所以那些憤懣和仇恨必須被強行壓制下去,他必須做好一個失敗者該做的事情:認輸。
費奇看著馬爾塞,對他靈魂上的變化一清二楚。“怎樣成為一個統治者?蒙塔·馬塞爾大人,請你回答我這個問題。別著急,我已經用魔法傳訊告訴地獄騎士團進行準備,他們會備好救災的物資,咱們過一會兒就可以出發,不需多久就能到達橋渡城。在這短短的一點時間里,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究竟什么才是一個統治者最重要的能力?”
“當然是強大的力量,皇帝陛下,您正具備這樣的力量。”
“具體點,究竟是什么樣的力量?我很能吃嗎?我很能忍嗎?這些也是力量,但它們并不重要,對不對?所以,究竟什么最重要呢?”
“懲罰任何敢反抗的力量,將恐怖的結局仍在他們頭上。”
費奇點點頭,抬起食指晃了晃,然后說道:“這的確是一種力量,但還不是最重要的。任何統治者都有可能犯錯,皇帝也不例外。懲罰并不難做到,一群沒有受過戰斗訓練的村民也有能力吊死小偷,但他們很可能無法反抗小偷背后那些強盜的反擊和報復。”
“你曾經指出來說我犯下了錯誤。我承認我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也會犯錯,但一個優秀的統治者可以承受錯誤。不像一些瘦弱的小草,真正的統治者能夠對抗狂風暴雨,甚至可以掀起狂風暴雨來清理自己周圍的環境。他錯了嗎?或許是錯了,但他能夠承受住,他就勝利了。”
“你覺得有些事情對一個皇帝很重要,比如名聲、信用、輿論等等。你覺得這些是統治者的弱點,能夠加以利用。這些都是好東西,有用的東西,但真正的統治者不是以它們為基礎建立起來的。我有能力做事情,不管是對是錯,我有能力承擔這些事情——是這樣的能力讓我成為統治者。我想從錯誤中吸取教訓做出改變,那是你可以為之欣喜的幸運;如果我不想改變,你就得承受、適應或者被消滅。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差別,是統治者與其他人的差別!”
他靠近蒙塔·馬爾塞,伸出雙臂將他抱住,然后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現在還是不明白我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答案很簡單:我是皇帝。”
費奇在蒙塔后背上拍了拍,看起來像是在安慰他,實際上將一種恐懼植入了他的靈魂中。之后,他放開蒙塔,將逗貓棒召喚到手中,然后在地上敲了敲,用法術放大聲音:“舊領主們,今天是你們加入雷維魔法帝國的重要日子,激動的心情很容易理解。不過你們每個人,每一個人的心里面都有疑問:雷維魔法帝國強嗎?強在哪兒?到底傳聞和真實的情況是不是相符?”
“你們馬上就明白了。”費奇用逗貓棒在地上敲了敲,一道光芒從敲擊的位置向前方延伸。在這個法術逐漸成型的過程中,他對旁邊的蒙塔·馬爾塞低聲說道:“明白之后能少點來搗亂的就行。并不是我承受不了,而是會覺得枯燥無味、沒有挑戰性。記得之前統治者最重要的能力嗎?承受失敗。”
魔法的能量在費奇面前升騰、聚集,變作一道光圈,形成一個門徑。從費奇這一側看過去,對面是地獄騎士團的營地,特隆指揮官正在另一側等待命令。“準備傳送法陣,我會給你們提供坐標引導,使用這個符文陣列就可以。”
皇帝拋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條,它里面的內容是在場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但他們都只能眼睜睜看著紙條飛過傳送門徑,落到特隆手中。“現在可以去橋渡城了。雖然對千里馬來說,那里也是足以致命的距離,但對我來說不過是咫尺之隔。”
費奇展開左手的魔法矩陣,然后對著光環構成的門徑一指。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符文變幻之后,門徑中的景象也變化了。最明顯的就是清晰可聞的水流聲,這聲音伴隨了馬爾塞家族的歷史,每一個馬爾塞都是枕著這個聲音入睡、伴著這個聲音成長的。“想看看的就跟過來,這個傳送門不用管它時可以自己維持五分鐘。”
皇帝走向傳送門,而蒙塔·馬爾塞狂奔起來,第一個沖了過去。跨越傳送門并沒有特別的感覺,他只覺得自己跨過了門檻一樣,但立刻就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中,沉浸在充滿水流氣息的空氣里。傳送通道就開在橋渡城上游的岸邊,與岌岌可危的城堡遙遙相對。幾天前的洪水將這里的建筑物全都卷了下去,然后洗刷得干干凈凈,形成一片難得的空地。
“你的城堡確實建立在一個非常顯要的位置上,這里水流湍急,難得有那么一塊河心島,就被你們家族的先祖利用起來。我依稀可以看到那座城堡全盛時期的樣子,只需要用弓箭就可以控制整個橋面與河面了吧?除非有非常強大的工程投石器,否則根本不可能攻破城堡。蒙塔,告訴我,你們家族是有能力截斷大橋的吧?”
蒙塔放佛沒聽到,或者他故意不想聽到。那個領主狂奔著沖向原本是引橋的位置,但是殘缺的橋樁和湍急的水流擋住了他。這個時候,其他“會盟”的舊貴族陸陸續續走過來,除了少數幾個在傳送通道兩邊來回跳——如同傻瓜——其他的都聚攏在皇帝周圍。
“很奇怪的一件事。”費奇嘀咕道:“蒙塔·馬爾塞的幾個兒子和女兒不都在塔巫港城嗎?包括他的指定繼承人。他現在是在擔心誰?”
“很顯然,他帶到塔巫港城的孩子有可能是假的,那些與他結親或者有這個意圖的大人們要小心了,別被人坑了還沾沾自喜。”一名貴族說道:“在新的時代,皇帝陛下才是能夠決定一切的人物。”
“說得很對。”費奇點了點頭。他拄著逗貓棒走向河邊,并不是蒙塔·馬爾塞的方向,而是稍偏向上游。在這里,河流還沒有被中間隆起的城堡島一分為二,所以比較狹窄,水流最急。他來到河邊,將逗貓棒指向水面上空,然后開始施法。
“皇帝陛下要干什么?難道是要截斷河流?”舊貴族們竊竊私語,各種說法都有。冰封河面、召喚天使、隆起土地形成堤壩……
費奇制造了一個傳送通道,然后慢慢將它浸沒在河水中。他用法術技巧調整這個傳送通道的形狀,用它截斷了整條河流。傳送通道的出口位于倒塌城堡的下游,河水以及里面的魚蝦生物被完整排了出去,繼續向更遠處流淌移動。而河心島的水位迅速下降,不一會兒便露出了濕潤的河床。除了那些沒能來得及逃走而在淺水坑中掙扎的魚蝦有些可憐外,這段河床已經完全具備了通行的能力。
“告訴蒙塔,他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將城堡里的人撤出來。”費奇搖了搖頭,一邊走向夏妮,一邊對其他那些貴族說道:“如果你們好心幫忙,可以維持一下秩序,讓那些村民遠離這個廣場。地獄騎士團會將這里作為落腳點,他們一會兒就會帶著各種物資到來。”
這幾個法術頗費法力,只不過費奇恢復得也很快,因此別人根本看不出來。舊貴族們驚嘆于截斷了河流的空間法術,這在他們眼中是無可置疑的實力。很顯然,這種法術可以讓帝國的攻擊作用于任何位置,城墻、城堡、天險已經變成無稽之談。
同樣,傳送術還跨越了距離造成的時間障礙,在帝國的傳送術面前,攻擊是可以隨時發生的。特別是那些控制面積比較大的國家,他們曾經引以為傲的戰略縱深,現在成了實打實的缺點,只能放大他們與帝國之間的實力差距。雷維魔法帝國,或者說費奇·霍爾,已經不存在能不能統一世界的問題了,只剩下時間問題,而時間完全取決于皇帝的計劃和興致,與被統一的那一方沒什么關聯。
其實不需要費奇以及那些舊貴族去通知,中心島倒塌城堡中的人已經看到了斷流的河水,開始嘗試離開那里。他們要踏著泥濘濕滑的河床走過來,許多地方一腳踩下去,黑色的淤泥能夠吞沒小腿。這注定是一次沒有體面的旅程,每個人都不可避免地摔上那么一兩次。后來在岸邊局面的幫助下,扯出了三條長繩,用來輔助島上的人撤離,摔倒的次數才得以降低。
城堡里的人不少,又多了好幾個對著蒙塔·馬爾塞叫嚷“父親大人”的年輕男女。費奇當做沒聽到,他一直和夏妮并肩站在一起,注視著河床,似乎在計劃著什么。地獄騎士團的傳送開始了,四個十人隊迅速將場地控制起來,也把皇帝與皇后陛下與其他人隔離開。他們手中的魔槍在太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而一桿重型反巨龍狙擊槍也在高地的三腳架上安裝完畢,猙獰地掃視周圍,透出可怕殺氣。
蒙塔·馬爾塞想對皇帝陛下表示感謝——即便他知道這場洪水必然是費奇引起的,可現在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感謝。他很想對皇帝表明一個態度,馬爾塞家族絕對忠心,永遠不會嘗試反叛——但是他被地獄騎士團擋住了,不能靠近皇帝。費奇已經將馬爾塞家族這件事掀了過去,他們的態度無關緊要。
更多的物資被運輸過來,壓縮的餅干、散發著寒氣的凍肉、脫水的蔬菜。胡蘿卜、土豆這些東西,曾經因為教會的宣傳成為魔鬼的毒物,沒人吃。現在已經沒人再相信那些。這一部分東西是用來安撫當地居民的情緒,同時也是為即將在這里建設永久營地的地獄騎士團準備的。
磚石、木頭以及大量符文板也通過戰略傳送法陣運過來,那些堆成小山一樣的標準集裝箱讓所有貴族們開了眼。他們目測衡量了一下,短短半個小時,這里就匯聚了可以讓幾千人堅守半年的物資,甚至可以保證傷員后撤和新兵補充。從這一個簡單的算術就可以知道,塔巫港城是無法被攻破的,再強大的貴族聯軍也不可能。他們這些舊領主,除了貼身侍衛之外,已經沒必要保留騎士和軍隊。既不能成功攻擊,也不能成功防守,只會消耗金幣的騎士和軍隊,徹底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拆開箱子,把符文板按照功能分類堆疊,就擺在那邊。”費奇給地獄騎士團下達命令,這些命令得到了立刻執行。“解開磚石木板上的繩子,雖然可能用不到,但提前準備總是沒錯的。”
等到這些命令執行完畢,費奇輕輕拍了拍夏妮的手背,然后離開她并飛上天空。他懸停在倒塌城堡的上空,然后開始念誦咒語。
他用的語言極少人能聽得懂,那是魔法符文語以及元素語的結合。隨著愈發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河面上回蕩,之前用來阻斷河流的傳送搬運堤壩消解了,大量河水沖刷而下,重新填滿河谷。
從河水中站立起三個龐大的水巨人,它們由河水構成,魚蝦水草在它們體內蕩漾,無頭無臉的身軀足有幾十米高,投下的斑駁光影讓岸邊的人都以為自己身處水底。“去,建筑!”費奇用元素語下達命令。這些超巨型的水元素便開始工作。
它們一拳搗毀了搖搖欲墜的城堡,如同發怒的孩子一把推倒積木一樣。然后,它們將這些積木搬向上游,就在最窄的地方重新用力扔下去。它們在水中不斷堆放石頭、木頭、鐵器,這些東西并沒有互相連接,扔到湍流的河水中就像在撒沙子,但這些水元素有著控制水流的能力,就算是海嘯也得乖乖低頭,從旁邊繞著走,更何況一條河流。沒有河水能夠沖走它們,所以它們就那么不可思議的堆疊起來。
費奇揮動老魔杖,從岸邊取了些“建筑加固”效果的符文板,投入這些“沙堆”之中,然后開始施法。在魔法的作用下,水元素搬過來的東西不斷向核心的符文板聚集,緊密地壓合在一起,互相融合。很快,三十八根說不上什么材質構成的巨大橋柱從河水里長起來,它們不需要水元素的幫助,已經能自行抵御水流沖擊。
于是,這些水元素被允許在向皇帝陛下鞠躬后,自行消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