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308夏氏紫瓊
這一日,虞挽歌便一直躺在床上,時不時的昏睡過去,清醒的時候便想想眼下的情況,小盛子晚上給她送了一次藥,陪她說了會話,見著她有些乏力,便沒有耽擱太久,讓虞挽歌早些休息。
次日一早,虞挽歌醒的及早,許是前兩日休息的足夠,加上藥物的作用,精神倒是好了許多,只是身體卻還是虛弱和疲憊。
回想這一場復仇之戰,發展到今天,很多事情并非她曾經想象的那樣,而今的情況也絕非是她能夠簡單控制的了,是是非非,孰對孰錯,已經不是能夠簡單的用一桿尺子來衡量的,她想如果能夠重新回到在北燕監牢里醒來的那一刻,她也許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走上這一條染血的荊棘路。
小盛子輕聲推門進來,卻瞧見虞挽歌已經起身,半個身子都籠罩在陽光之中,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主子,你怎么起得這么早?”
虞挽歌轉頭看向他,嘴角露出一抹淺笑:“都連著睡了兩日了,哪里還睡的下,倒是你,這一夜怕又是沒睡好,也不知過來看了我幾回,你不必總是過來看我,要好生休息才能做事,我在這馮府住著暫時是不會出什么事的。”
小盛子撓了撓頭,沒將虞挽歌的話放在心上,轉身道:“奴才這就去給您準備早膳,順便把藥給煎上。”
虞挽歌看著他的背影,眼角流露出一抹溫柔,這幾日他放心不下她,夜里時常起身過來看她是否安穩,她雖然在睡夢之中,不過卻還是能夠察覺一些羿。
用過早膳和湯藥,小盛子在一旁勸道:“主子,不若今日在府中走走吧,我瞧著今個的太陽不錯,又沒風,大夫也說您氣血兩虛,曬曬太陽是有好處的。”
虞挽歌想了想開口道:“不如去城里走走吧,在這馮府里,還得喬裝打扮,免的被人認出,倒是不如出了馮府,也樂得自在。”
小盛子蹙了蹙眉頭:“主子,如今這是天水城,我們又一直在馮宏他們母子的監視之下,到了街上,怕是不大安全,若是他們再動手怎么辦?”
虞挽歌寬慰道:“不會,他們已經失敗一次,再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是不會輕易再次出手的,他們的主子雖然想要我死,卻更不希望打草驚蛇,讓我將事情懷疑到他的身上。”
小盛子聽了之后,還是有些不放心,抬頭看著虞挽歌想要再說些什么,卻瞧見她眼中的懷念,到嘴邊的話不由得就咽了下去。
虞挽歌目光悠遠,落在了遠處翠綠的山巒之上,這天水城,她該是有多年沒有好好再看一看了,那些年,留下的足跡是否已經淹沒在歲月的洪流之中,再不可尋。
“那奴才去準備一番。”小盛子轉身道。
虞挽歌點頭沒有阻攔,她知道小盛子放心不下,不過她也肯定南昭帝不會在這個時候再來一次刺殺。
帝王素來謹慎多疑,他既然能夠花費二十多年的時間來布下這樣一個局,就足以說明他不缺少耐性,更何況,自己雖然一直處在馮宏等人的監視之下,可他們卻也只能大致摸索她的行蹤,想要具體知道她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怕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畢竟,當年的獵人可是經過數百年的傳承,才做到深入到各個勢力的身邊,才能精確探聽到各方勢力的消息,就憑趙姨娘和馮宏的這張網,想要媲美,差之遠矣。
虞挽歌換了身淺鵝黃色的抹胸長裙,給自己上了個淡妝,讓蒼白的臉看起來有幾分血色,隨后給自己帶了張面紗。
沒多久,小盛子就換了一身繡著飛鳥的藏藍色薄衫出現在自己面前。
“主子,都準備好了。”
聞言,虞挽歌也沒再耽擱,帶著小盛子從馮府的后門走了出去。
路上遇見幾個馮府中人,因著虞挽歌的臉上帶著面紗,倒是也沒有察覺什么。
出了馮府的門,虞挽歌站在原地辨認了許久的方向,帶著小盛子徒步向天水最熱鬧繁華的街道走去。
走了約么一盞茶的功夫,兩人才走到這條街道的一端,虞挽歌的鼻尖滲出一點細密的汗珠,便將面紗取了下來。
小盛子瞧著虞挽歌微紅的臉頰,忍不住開口道:“看來出來走走還是好的,主子的臉色總算是紅潤了些。”
“我是怕出來把人嚇著,上了些胭脂。”虞挽歌隨著小盛子向街道里走去。
小盛子解釋道:“奴才說的不是胭脂,是走上這一段,主子的臉色真的好了不少,至少
有了些生氣。”
虞挽歌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倒是也沒再解釋。
蜿蜒的街道上,街鋪林立,高低不齊的磚瓦,錯落有致的排開,酒家的酒旗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像是河邊悠閑的柳枝,搬運貨物的壯漢,挽起了袖子和褲腿,在肩上扛著一只只麻袋,搬運到馬車上,不知運往何方。
小二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偶爾幾頂鑲嵌著珠玉的轎子緩緩穿行,留下一陣陣脂粉的香氣,時不時的有人騎著高頭大馬穿行過市,錦衣華服的少年頭上綴著玉石的瓔珞,手中甩著淮安才子的扇子,搖頭晃腦的吟誦著詩詞。
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仿佛遠處喧囂的戰火永遠波及不到此處,仿佛昨夜風來,又將她帶回了昔年往日。
“這位小姐,要看些什么?小民這可都是上好的珠玉,小姐瞧瞧可有喜歡的?”虞挽歌思緒被人打斷。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在別人的鋪子前站了太久,那商販見她衣著不菲,姿色一絕,便就升起了做買賣的心思。
虞挽歌歉意了笑了笑,那商販卻是一愣,隨即臉色潮紅的低下頭去,慌亂的指著自己鋪子上的首飾道:“小姐隨便看看,若是有喜歡的,我絕對以最低的價格賣給小姐。”
小盛子掃了掃這攤子上的東西,沒瞧見有什么好的,自己主子身上的配飾雖然不多,可哪一件不是北棠妖傾舉國之力搜集和打造的。
虞挽歌拿起了一只淺鵝黃色的步搖,上面鑲嵌著兩串指甲大小的茉莉花,下面垂下了一排珠子。
“這只步搖正巧配小姐的衣服,小姐帶上之后,一定會更美。”那商販連忙道。
虞挽歌看了看這步搖,做工倒還是不錯的,想必是這商販自己制作,手藝倒還精湛,只是可能是商販沒有本錢,買不好上等的珠玉,所以玉質差了些。
不過隨即想想,首飾最是昂貴,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哪里會在此花上太大的價錢,這一兩銀子雖然他要的不貴,可是也夠許多人家吃穿用度上個數日了。
見著虞挽歌沒說話,那商販似乎有些焦急,連忙解釋道:“這位小姐,我這可真的沒有騙你,這步搖平日我都要賣上三兩銀子的,只是因著價錢有些貴,一直沒賣出去,今日見著小姐與其格外般配,才一兩銀子賣給你的。”
虞挽歌嘴角帶起一抹淺笑,溫和的開口道:“有鏡子么?”
小販先是一愣,隨即從一旁掏出一把打磨的不是十分光滑的銅鏡,舉了起來。
虞挽歌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尋找了一處合適的位置,抬手將這只步搖插在了發髻上。
小販點著腳低垂著頭看著鏡子中的虞挽歌,一旁的小盛子也往銅鏡里面擠,想要瞧瞧自家主子帶上之后什么樣。
虞挽歌瞧著他的樣子,忍不住在他頭上輕敲了一下,小盛子嘿嘿的笑了起來道:“還別說,雖然這步搖的質地不咋樣,但主子硬生生的把這步搖襯托的極為靈動,這陽光打在上面,折射出的光暈,倒是瞧不出這玉質的質地如何了。”
虞挽歌低頭又瞧了瞧攤位上別的東西,沒發現再有喜歡的,不過瞧著小販見她收回目光時有些失落的神色,便象征性的又挑選了幾只花簪。
“一共多少錢?”虞挽歌開口道。
“啊...一共二兩六文錢。”
小盛子給了商販一錠十兩的銀子,虞挽歌道:“剩下的你留下再買些別的材料吧,你手藝不錯,日后生意會更好的。”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商販一聽喜笑顏開,虞挽歌給的雖然不算多,卻正巧是旁人會羨慕不會眼紅的度,不至于為他招來禍患。
“玉石類的東西你若是沒有好的材料,可以試著將玉石進行切割,切割成數個平面,到時帶在頭上,只要有光,便會熠熠生輝,你這生意也會好上不少。”虞挽歌笑道。
那商販一聽,眼睛不由得一亮,正要開口對虞挽歌瞧些什么,抬頭卻瞧見虞挽歌已經走進了人群。
帶著小盛子找了幾家昔日愛吃的糕點,時不時找家攤位坐下來吃點東西。
“這家的水晶糕味道清爽,滑而不膩,據說是采集初春的露水制成,將早春的花瓣和新鮮的瓜果壓制成泥,而后用調過味的面粉勾兌,最后放在模子里烘烤而成。”虞挽歌一面看著小販將水晶糕包扎起來,一面對小盛子開口介紹道。
小盛子一面認真的聽著,趁著商鋪轉身的時候,忍不住從簸箕里拿出一塊塞到嘴里。
小販轉過身正瞧見小盛子被噎住,忍不住笑道:“這位小哥慢點吃,不礙事的,一聽這位小姐的話就知道是常來的。”
小盛子臉一紅,嘿嘿的笑了兩聲,接過小販遞過來的水咕嚕嚕的灌了起來。
虞挽歌無奈道:“你這般著急能吃出來個什么味。”
付錢的時候,小盛子多付了幾兩銀子,跟著虞挽歌向前走去。
看著小盛子面紅耳赤的樣子,虞挽歌忍不住搖頭道:“也許是在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中待的久了,我們都忘記了人性也有如此簡單美好的一面,忘記了還有一些質樸善良的人。”
小盛子點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這家的豆花可以說是天水城的一絕,雖然攤子不算大,但是即便是許多的王孫貴族路過此地,也會坐上一坐,要上一晚豆花,幾個油酥餅,好吃不已。“說著,虞挽歌已經帶著小盛子坐在了一張已經坐了兩個人的桌子旁。
小盛子有些咋舌,沒有想到一家賣豆花的鋪子竟然也這會這么火,布衣百姓和王孫貴族甚至都常有坐在一桌一起吃的。
“老板,兩碗豆花,四張油酥餅,再來一盤拌菜。”虞挽歌十分熟悉的喊道,總覺得歲月沒有變過,似乎又回到了當年。
有些沙啞的聲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紛紛回頭看向虞挽歌的方向,虞挽歌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在意。
白胖的老板一手舉著一只托盤:“來嘍~”
放在虞挽歌面前的時候,瞧見虞挽歌卻是一愣:“你...你...”
虞挽歌對著白胖的老板微微頷首,而后開口道:“多謝了,若是需要什么我們會再要的。”
老板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搖頭晃腦的走了。
虞挽歌低下頭舀了一勺碗里的豆花,她知道這老板一定是覺得她眼熟,若非如今的自己衣著和氣質都同當年千差萬別,想必她也會覺得是當年的虞挽歌吧。
“主子,這味道真不錯,難怪這么多人都來這吃呢。”小盛子把頭埋在了碗里。
虞挽歌抬頭看向她,正欲開口,卻瞧見遠處一道俏麗的身影有些吃驚的瞧著她:“挽...姐姐?”
聽見聲音,小盛子機警的抬起頭,回頭瞧見肖湘羽和一名帶著面紗的紅衣女子站在不遠處。
“湘羽。”虞挽歌開口道。
肖湘羽遲疑了一下,而后道:“姐姐,你怎么會在這?”
“閑來無事,便出來走走。”虞挽歌開口道。
肖湘羽點了點頭,想要說些什么,似乎卻有些忌憚一旁的女子,最后半晌后:“姐姐現在住在哪里,若是有時間,我去探望姐姐。”
“暫時借助在別人的府邸,不過就快離開了。”虞挽歌回道。
一旁一身紅衣帶著金絲面紗的女子一直在上下打量著虞挽歌,眼中帶著似笑非笑的笑意,等虞挽歌回答之后,不由得開口道:“湘羽,你難道不給我介紹介紹這位小姐么?”
虞挽歌這時也將目光落在了這個帶著面紗的女子身上,一掃而過,只覺得她一雙黑眸倒是璀璨。
只是沒由來的,她卻從這個女子身上感受到了敵意和不喜,她自重生之后,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是善意還是惡意,大抵她都能敏銳的察覺。
而今這個身穿瀲滟紅衣的女子,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她都不曾見過,更不知這是何人。
肖湘羽看著虞挽歌,似乎不大想將她介紹給這名紅衣女子,是以開口便有些支吾:“這位是...是我的一位好友。”
“你是哪家的小姐?”紅衣女子沒理會湘羽直接問道。
“我是督察御史于卓的夫人,不知這位小姐有何見教?”虞挽歌的語氣算不得好,卻也讓人挑不出毛病。
“哦,原來是于夫人,于夫人已經身為婦人,卻梳著少女的發髻招搖過市,莫非是瞧上了誰家的俊俏兒郎?”紅衣女子笑著開口。
“姐姐,你別介意...她...她是....”湘羽有些焦急,卻不知猶豫著什么遲遲沒有開口。
不等她說話,那女子便
挑了挑眉頭,微揚著下巴道:“我是太子的側妃夏紫瓊。”
瞧著她眼中的一抹倨傲,虞挽歌忍不住勾起唇角,這是在想在她面前橫行無忌,飛揚跋扈么?
虞挽歌留下一錠銀子,直接無視了她的話,對著女子鑲著金邊嵌著寶石托在地上的裙擺視若無睹,踩著她華麗的裙擺,直接穿行而過。
有趣,若是當年她許是會同她一較高下,如今卻只覺得那時可笑,看著她穿著的紅衣,倨傲張揚的神情,忍不住搖頭道:“當年我橫行南昭的時候,娘娘的紅裙怕是還沒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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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小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