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樓時,周姨從房間里探頭出來,看見莫天賜后驚訝的喊了聲先生,并問有什么要幫忙的。莫天賜讓她休息就好。周姨看見正在攙扶莫天賜的安好,知道莫天賜現在也不會需要她,笑了笑就鉆進房間里了。
安好將莫天賜扶回房間,關上門:“要洗澡嗎?!?
“你說呢。”莫天賜將拐杖往門邊一搭。
“那我去給你……”安好正想說給他放水時,結果左臂一下子再次被他拽住,她站在原地旋了半圈重新面向他。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親密,安好掙脫道:“你放開我!”
“我現在沒有拐杖,你要是忍心就推開我?!蹦熨n雙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單腳站立著,一臉玩味。
安好聽聞這話,瞬間不敢動了。
空氣中又沉默了下來。
安好深呼吸一口氣,先打破這份安靜:“我去給你放水?!?
“扶我進去。”
“好?!?
經過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折騰,終于伺候完他洗澡。
這大爺洗澡的時候右腿高高的搭在浴缸邊沿,一時說要點香薰,一時又要搓背,洗完后又說要洗頭,洗個頭把全身打濕,又重洗一次澡。重點是每一個步驟都是她親力親為,她曉得他興許是在變相懲罰她的態度。
此時,安好見他躺在床上不再提起亂七八糟的要求,終于松了口氣。
她把大燈關掉然后朝著床上走去,掀開被子躺下去。
被他一折騰,感覺腦袋的昏沉感越來越重。
沒靜兩分靜,身后的人動了一下。
安好條件反射似的說:“別碰我?!?
“……”正在艱難打算轉身面向她方向睡覺的莫天賜,在聽聞這句話之后動作硬生生的停下。夜是很黑,可月色很亮。他盯著她那一頭散落開來的長發,心底的不滿終于遏制不住的擴散。
他抿了一下唇,原不打算碰她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作對似的,抬起右臂將她緊緊摟著。
“我很討厭你現在這個樣子。”莫天賜咬牙說。
“我也很討厭?!卑埠醚劬o緊閉著,佯裝自己快要睡著。
可她知道今晚也許會失眠。
如果沒有生病的話。
“為什么要這樣,就因為那件事?現在所有人都覺得是我的問題,他們再也不會煩你,你還想我怎么樣?”莫天賜真是受夠了!
以前他不曉得靠近和付出,現在他明明做了這些事,為什么還是感覺和她的距離這么遠。
安好雙手緊緊揪著被子,把心底多余的情緒通過用力捏著的動作排出去:“我就是不需要你做!”
“艸!”莫天賜低罵一句,真覺得自己沒辦法和女人溝通。
放開她后快速的又轉了個身,背對她再也不想同她說話。
氣氛被硬生生的冰凍起來。
安好也沒有力氣去破冰。
她眼睛緩緩合上,開始陷入一種半混沌狀態,不曉得是因為困,還是因為病。
夜半時,她感覺有人在輕輕的搖晃她。
她費勁的睜開眼睛,腦袋的混沌越來越深,第一瞬間她就確定是發燒了。
一室暖黃的光。
床頭燈被打開,而莫天賜此時正坐在床邊,一只手拄著拐杖另一只手指向床頭柜:“快起來吃藥?!?
安好抬頭朝著柜子看去。
只見上面放著一杯溫子以及一盒退燒藥。
她心里一愣。
隨即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他大晚上不睡覺發現她生病,還拄著拐杖下樓給她倒水拿藥?
安好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寧愿相信這是自己生病燒出來的幻象。
莫天賜被她這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的捉襟,他剛才見她躺了很久都沒有動過,心想她應該是睡著了。轉回身正想偷偷重新抱她時,才察覺到她身上的體溫偏高。一摸額頭,斷定她發燒。
本來就想這樣直接將她搖起來讓她去吃藥,可見鬼似的,他突然想起她以前說過的一番話。
她說她的婚姻不用轟轟烈烈,不用三天一小驚喜七天一大驚喜的那種,那樣多費腦細胞啊。
她說只要對方在她生病的時候倒杯水拿顆藥,不用自己爬起來吃,那多可憐。就覺得夠了。
那時候他揶揄,你這話是明擺著講給我聽的吧。
安好笑了笑,沒說話。
可小女生已經把答案寫在臉上。
神差鬼使的,他拿起睡前她特意給他放在床頭方便他起身的拐杖,就這樣拄著下樓。
下樓梯的時候還差點把他給磕巴了。
可現在看見她略帶吃驚的樣子,就覺得這十來分鐘,多此一舉的值得。
“看我能退燒?”他催促。
安好從床上坐起,拿起桌上的水杯,溫度剛好。
她盯著那清澈的溫水,忽然覺得自己很過份。
她一直希望能學會對她好的男人,現在終于學會了,可她卻因為自己矯情的小脾性竟想將他推開。
他都已經做了那么多,她還想他怎么樣。
或許她應該自私一點,就讓事情這樣下去。
或者把真相說出來,但一副打死也不離開的樣子。
這樣他可能會高興吧。
“對不起。”安好道歉,那三個字說出口,她松了口氣。
先是喝了一口水,然后把藥拆開吞了兩粒。
莫天賜瞅著她,佯裝無所謂:“原諒你。”
“我們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你真的不介意嗎?!卑埠猛滔滤幒螅畔滤?,將心底很在意的話說出來:“一輩子只有我們兩個,不會像別的家庭有個小孩子出生,然后跟著一路成長。也像長輩說的,就算以后死了也沒有人收尸……”
“你要是擔心這個,我會努力死在你后面,”莫天賜見她越來越沉重,連忙開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我幫你行了吧。”
“那你呢?!卑埠迷俅慰聪蛩臅r候,眼睛里有著晶瑩。
她沒想過如此沉重的問題,會被他風輕云淡兩句話就給解決過去。
“管他呢?!蹦熨n毫不在意,他側開頭,將視線從她臉轉到那盞散發著暖黃光芒的臺燈上:“這兩年拍戲受過很多次傷,有好幾次和死神擦肩。我總在想,我們連現在都沒過好,為什么總要想以后?”
“嗯,你說的對?!卑埠命c頭,因為他的話心里集聚起來堵堵的感覺,登一下的散掉了一半。她整理了一下被子準備重新躺下,在這之際補充道:“不過你以后要是后悔,記得和我說?!?
人是會改變的。
當下覺得無所謂的事,也許明天就會改變想法。
相比隨性的過活,她更喜歡未雨綢繆。
人們總是為未來鋪路,看似是沒有享受當下,可這樣的做法,卻會讓以后的生活好過。
他伸出大掌用力揉了一下她的發頂!
第二天。
上午十一點,安好一個人在廚房里摘青菜,突然有人從后背將她環著。
隨即有一只手伸到她的額頭處探體溫,見沒有異樣,那只手又放了下去。
“醒啦?!卑埠貌槐鼗仡^。
今天她醒來時發現他還睡的很沉,就知道肯定是先前拍戲的時候把體力都透支了,索性拉上窗簾帶上房門,讓他好好睡一覺。
“周姨呢?”莫天賜聲音里還殘留著濃重的倦意。
“去打醬油了。”安好應聲,想起一件事,她側頭問道:“對了,要不叫漢文來吃飯吧。中午我下廚,上次說喊他一直都沒機會。”
“不要叫他?!蹦熨n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就拒絕。
“為什么……”安好聲色變了變,摻雜著一絲絲尷尬。
沒料到莫天賜竟然這么直白就拒絕。
“你做的飯,我要第一個吃,他下次吧?!彼麚е?,像個斤斤計較的大人一樣。
有關她的事情,連先后都要計較個分明。
“艸你大爺!”
漢文咆哮聲音登時從某個地方傳來。
“……”莫天賜怔了一下,隨即看見被放在灶臺旁邊安好的那部手機。
安好這下更尷尬了,擦了擦手后將手機拿起來,按亮,頁面是正在通話中的頁面。她將屏幕對著莫天賜搖了搖,解釋道:“咳咳,剛才和漢文在聊天,他打我手機來問候你。忘記還沒掛呢?!?
“小安好別聽他的,記得煮老子的飯!本來老子還嫌遠不想去,這下我突然很想去了!我出發了,等會見!”漢文繼續咆哮,說完,電話被掐斷。
“艸他大爺!”
輪到莫天賜罵街了。
……
莫天賜在別墅呆了四天便回劇組,阿力坐著保姆車來接。
他出發前安好叮囑他一定要小心,特意交待信號不好就少接一個電話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會有什么特別緊急的事。
再緊急也比不上健康。
就這樣,目送他上了阿力開來的保姆車后,安好拿起一旁的花壺給花澆水。
車內。
阿力看著莫天賜懶散的樣子,用手肘狠狠的頂了一下莫天賜的左臂:“我看你這腳兩天前就好了吧,足足在家呆了四天!導演是既想催你又怕催你。溫柔鄉很好呆??!”
“這你也知道?!蹦熨n掏出手機,處理這幾天光顧著休息而積攢下來的郵件。
溫柔鄉確實很好呆,如果不是這戲不能再拖,他真想繼續用腳痛裝下去。
她這四天言聽計從,甭提有多舒爽。
“拍了這兩年戲你身體機能我早就了解了,這點小傷對你來講算什么。上次吊威亞高空墜下來,你也才躺兩天就出來了?!卑⒘︵托?,不屑莫天賜假公濟私的作風。
莫天賜不說話,只不過唇角微揚,看起來可好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