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白晝,劫更加喜歡黑夜。神明在創造了白晝的同時,也創造了黑夜,這一點讓劫非常滿意。因為單從這一點來看,這個世界還是十分均衡的??梢娚衩鲃撌赖臅r候,是心懷公正的。所以劫依然覺得現在的世界是一個理想的世界。
唯獨讓劫不滿意的一點在于,夜晚的天空掛著一輪圓月。它那么潔凈那么明亮。它像黑夜中的太陽。
白晝已經讓黑暗無所遁形,夜晚也這么明亮黑暗依然無所遁形,這樣豈不是對黑暗不公平。劫又皺起了眉頭。他在不滿的時候總是皺眉。
他并不常皺眉,今天皺眉的次數卻特別的多。
但是這種表情在他臉上只持續了一瞬間。他從不會想太多,與他無關的東西很難讓他動搖。因為他是忍者。
師父說,一名真正強大的忍者,總能控制自己的心緒,總能堅定自己的意志。他覺得師父的話很對,所以他對均衡之道堅定不移。
他的身體平躺了下來。但眼睛還是睜開的。他身下的大床柔軟得像云朵,確實是只有貴族才能使用的上等綢緞。據說邀請他入住的貴族在丹稻城有著不俗的地位。
但是他無法入睡。即使是在這樣的床上也無法入睡。
在每個有月亮的晚上,他總不能睡好。他總是忍不住想起一些模糊的記憶。
那些記憶讓他痛苦到胃都痙攣。他憎惡這樣的痛苦,卻又像中毒一樣沉迷這樣的痛苦。
時間可以打敗很多東西,比如再恢弘的建筑都會風化,再美麗的花朵都會凋零,再不可一世的人也會死亡。然而時間唯獨無法奈何記憶。
當然也有很多不夠強的記憶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淡,但是有一些人的記憶,時間越長,反而越清晰。
所以,時間有時像風,可以吹散一切,有時又像是刻刀,讓很多東西愈加清晰,不可磨滅。
窗外吹起一陣風,帶著股暗香。外面是將近三公頃的花圃。
劫依然看著窗外,他之前的目光并沒有焦距,但現在他的目光匯聚了。因為窗沿上赫然站著個人。
這個人讓劫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因為這個人是惡魔小丑,本該死掉的惡魔小丑。
惡魔小丑說:“你以為我死了?”
劫點點頭:“我確實以為你已經死了?!?
他繼續說:“在那種情況下,惡魔小丑不可能還活著。”他很清楚德萊文那一記飛斧的威能。
惡魔小丑說:“但我現在卻站在你的面前。”
劫道:“是的,現在惡魔小丑站在了我的面前?!?
惡魔小丑驚訝道:“你難道不奇怪?”
劫搖頭道:“我并不奇怪?!?
惡魔小丑更吃驚,他問:“你難道已經知道我并沒有死?”
劫又搖頭:“我并不知道你還活著?!?
惡魔小丑笑了,他說:“那你總該知道我為什么要來?”
“來殺我?!苯佼斎磺宄@一點。
惡魔小丑滿意點點頭,他說:“是的,我是來殺你的?!?
“可是你殺不了我。”劫自始至終平躺在如云端般柔軟的床上,靜靜看著窗沿上的惡魔小丑。
惡魔小丑并沒有生氣,他笑道:“原本我確實殺不了你?!?
“原本?”
惡魔小丑得意道:“你確實比我強,但并不是強就能贏的。”
劫問:“那怎么樣才能贏?”
惡魔小丑神秘的說:“你在殺人之前,總該了解你要殺的人?!?
劫的神情微微一怔,他點點頭,沒有說話。顯然他同意這句話是對的。
惡魔小丑不僅僅領悟了奧義隱步,同時也是一個十分擅長用毒的高手。這城堡主人看起來是個十分高雅的人,城堡有一個極大的花園,而劫的窗下,恰好就是這個花園。這種環境,無疑很適合用毒的。因為花香和毒氣幾不可辨。
惡魔小丑說:“你現在應該無法動彈了吧?”他很自信,因為那毒,連最兇悍的野獸沾上一點都會神經麻痹。
他從窗沿上跳下來,緩緩來到床沿,他又發出笑聲,這笑聲中含著得意。
但是下一刻他就不笑了。他大驚失色。因為他整個人都被壓在了床下。他的偽裝已經被識破了。
月光下照出來的是一張美麗的臉龐。她的腰像蛇一樣纖細,任何一個男人都能輕易將她攬在懷中。嘴唇如血般殷紅,像熟透的櫻桃,任何男人恐怕都忍不住要去咬一口。這是個美麗的女人,或者說,這是個比美麗的女人更加美麗的女人。
她臉上帶著突然被推倒的惶恐,但那惶恐卻帶著幾分嬌柔。任何男人看到這種嬌柔,總會忍不住去呵護她。
她說:“你已經知道我不是惡魔小丑?”
劫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盯著這個女人。
她并不在意男人的沉默。大多數男人看到她,總會先仔細的看清楚她的樣子,她已經習慣了。
她問:“你要殺了我嗎?”她問的時候顯得楚楚可憐,因為她很清楚,越是強大的男人,就越是喜歡柔弱的女人。因為男人之所以強大,有很大的理由便是為了保護懷中的女人。所以大多數聰明的女人總懂得以退為進來征服強大的男人。恰好她屬于此列。
柔弱對于男人來說是缺點,但對于女人來說,卻是極大的優點。
如果女人不懂得這個道理,不僅浪費了男人的強大,也會招來他們的憤怒。男人憤怒的時候絕對不會愛,只會破壞與毀滅。
可是很多愚蠢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展示的自己是錯誤的自己,以至于男人只能憤怒。所以很多愚蠢的女人被憤怒的男人給毀了。
劫的眉頭皺起來:“你并不害怕我殺你?!彼⒅难劬ΑK哪抗庀皲h利的劍,讓人不敢正視。
她終于感覺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普通的男人看她的眼神絕對不會是這樣。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棵枯草一塊石頭一般。她被男人的目光逼視得幾乎無法呼吸,她喘息道:“我當然怕,但是我更疑惑。”
她問:“你沒有中毒?”
劫說:“你該知道那毒奈何不了我?!?
她知道劫沒有說謊,因為他箍住自己手腕的那雙手像鋼鐵澆筑的鎖。
劫問:“你是誰?”他向別人提問的時候,總讓人感到一股堅定到不可抗拒的壓迫力。
她笑道:“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誰嗎?”她笑的時候像蜜一樣甜。她經常用笑來掩飾內心的不安。這常常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劫說:“就像你剛剛所說,在殺人之前,總該了解你要殺的人?!?
她翹起嘴:“我是誰對你來說,有意義嗎?”
劫說:“沒有意義?!?
她說:“雖然我知道沒有意義,但我想,相對于我是誰,我為什么來找你對你來說更有意義?!?
劫問:“那你為什么來?”
“你知道的,你今天在舞臺上打敗了惡魔小丑?!彼难凵褡兊脺厝?,她的聲音也變得動聽。
“那和你來找我有什么關系?”
“能打敗惡魔小丑的人,都是英雄?!?
“所以我是英雄?”劫問。
她笑了:“我一直都很喜歡英雄。”她笑得很溫柔,像春天的風。任何男人看到她這樣的笑,都會被融化。
劫訝然:“所以你喜歡我!”
她臉上露出羞赧之色,她沒有回答,但臉上的神情卻足以迷倒所有男人。
劫說:“我并不值得你喜歡。”
“你值得?!彼哪抗庾兊脠远ǘ嬲\。她就那樣和劫對視,仿佛她已不再懼怕劫劍一樣的目光。
“我值得?”劫的目光終于變的平和。
“你是英雄,并且殺了惡魔小丑,你總該成名,人只要成名了就能擁有很多東西。我是第一個。”
劫的目光變得狂野,氣息也變得迥乎尋常。
她的臉色微微蒼白,因為這男人的氣息變得像野獸一般熾烈狂野。她知道這樣的男人往往很強。她雖然害怕,卻又有幾分期待。
她弱弱的問:“你能放開我嗎,你這樣抓住我,我手腕很疼。”她說話的時候,呼吸已經變得有些急促。她飽滿的胸脯像是兩座起伏的山峰,在月光下引人遐想?!叭绻悴辉敢?,也沒關系,我可以忍耐。”
她總是顯得善解人意。
劫沒有理會她說的話,他已經像一頭兇獸般將她撲倒,他發狠的親吻她的臉頰和脖頸。或者說這不算親吻,而是啃咬。他并不懂的怎么去愛一個人,所以他不會親吻只會啃咬。
她的**聽上去很痛苦,但是如果劫能看到她的臉看到她的眼睛,一定知道那不是痛苦而是興奮。因為她知道征服之歌才剛開始唱響。
然而這歌聲才響起前奏,便已經謝幕。
劫的臉色平靜得出奇,他翻滾到床的另一邊,松開她的手腕,說:“你走吧!”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但是她分明聽到面前的男人叫她走。她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