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盧雲與顧倩兮乍得相逢也是兩人依依不捨顧倩兮這位官家小姐竟爾任性起來只留了封書信交代逕與心上人一同南下任職。
其實這回南下別說盧雲擔心兩地相隔便連顧倩兮也是暗自憂慮。先看盧雲做起事來那股執拗卻要顧倩兮如何放心得下?此番到任攸關盧雲的宦海生涯倘使他古怪脾氣作行事一個不慎別要給地方豪門排擠了定會惹上無數紛爭。也是爲了這個理由顧倩兮芳心意決這才隨他過來也好有個照應。
除此之外顧倩兮自也有她女孩兒家的一些心事那就不便明說了。意中人外貌英俊官居知州手握地方權柄可又單身未娶放著這等肥羊江南地方不知有多少狐貍精垂涎三尺就等著過來宰殺。偏偏盧雲又是呆頭鵝全不會應付女人一不小心留神等返京述職之日說不定帶個美貌的江南姑娘同歸到時顧倩兮的面上可難看得緊了。也是爲此纔來個亦步亦趨也好就近監督一番。車行好不快這日已在德州運河渡口不遠卻也巧了這運河不是別處正是當年盧雲落難逃亡之地。盧雲回想昔年往事只想憑弔一番便吩咐停車自行站到高處眺望。
顧倩兮下車過來輕聲問道:“怎麼了?”
盧雲望著來往南船眼看景物依舊自己卻從逃犯搖身一變成爲朝廷指派的知州大人。回思昔年往事不免滿心感慨。他回看著心上人輕輕嘆道:“當年我從山東牢裡逃出便是從運河一路乘船南下這纔到了揚州識得了你唉…這兩年來真不知生了多少事……”
顧倩兮聽他言語喟然當即安慰道:“你現在是堂堂的狀元郎不日更要成了盧知州何必還掛記那些不愉快的舊事呢?”盧雲搖了搖頭嘆道:“爲人不可忘本我盧雲出身寒賤今日雖小有成就卻絕不能安享富貴卻把貧寒歲月的良知良心給忘了。”
顧倩兮聽了他這段話登時仰頭看著他滿面愛憐微笑道:“盧郎你可知道爲何我會這般歡喜你?”
盧雲向如木頭情場應對甚是粗疏聽得顧倩兮忽出此言不由微微一愣道:“這……我……我……”他見顧倩兮笑吟吟地看著白己想起當年燈會初次相遇的往事便咳了兩聲道:“該…該不會是我猜謎功夫了得吧?”
顧倩兮啐了一口面帶紅暈道:“你猜謎厲害?那日要不是我在場哪怕你還猜不出那“鳥握掌中”呢!”盧雲聽她點破當場乾笑兩聲左右張望只想來個顧左右而言他。
眼見情郎神色不安左顧右盼顧倩兮伸手聒了聒了他的瞼頰嫣然笑道:“你啊你真不知自己的好處?”盧雲咳了幾聲乾笑道:“我要知道了那還不妥善利用也來當個“風流盧知州”麼?”
顧倩兮聽他提起楊肅觀心下微微一醒低聲道:“盧郎你還在意楊郎中的事麼?”
盧雲原本只是玩笑之言待聽顧倩兮這麼一提眼前反而浮現出楊肅觀的那張俊臉想起這位同儕的種種強處不由得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顧倩兮見他微有醋意忙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你現下可是堂堂的欽點狀元了不管同誰相比都是毫不遜色怎麼還嘆氣呢?”盧雲聽了說話卻只搖了搖頭並不回話。
顧倩兮站到他身邊兩人並肩望著運河天藍若海河上陽光閃耀醒目-時竟有些剌目。良久良久顧倩兮輕聲問道:“怎麼不說話了?”盧雲微微苦笑嘆道:“有什麼好說的呢?說起楊郎中他真是人中龍鳳……我家世不及他官品不及他見識閱歷容貌外表無不甘拜下風。唉……我與他天差地遠每回想起來總覺得好生慚愧……”
顧倩兮聽他如此說話似乎仍感自卑她有意激一激心上人便彎下腰去仰頭望著盧雲微笑道:“你這話沒錯。說起楊郎中他確是人中龍鳳文才武功莫不威震當世。這樣的男子很難不讓姑娘家傾心你說是不是?”
盧雲聽了這話猛地想起當日茶鋪裡楊肅觀與心上人說話的情景一時心坎裡酸溜溜地很是難受霎時間撇開了頭往後退開了一步。
顧倩兮見情郎吃醋的厲害自悔失言忙走了上來凝望著盧雲輕聲道:“說句玩笑話你生氣了?”盧雲低下頭去搖道:“倩兮跟你說正格的。既然楊郎中人品這般好又如此歡喜你你爲何要委屈自己與我處在一塊兒?”
顧倩兮柔聲道:“你有你的好處他再強上十倍也不關我的事。”
盧雲輕嘆一聲他眺望運河上的來往帆影怔怔地道:“倩兮打識得楊郎中的那一日我便沒想過要同他爭兢什麼……我自小雖不認份但那只是讀書人的硬脾氣其餘身外之物總要學著勘破唉……人生不如意事這般多若不放開胸懷卻要如何渡過呢?”
顧倩兮聽他言語滿是感傷當下微微一笑仰頭望著他道:“你不該這樣說話。即使爭的是我你也要退讓麼?”盧雲一笑那笑容略帶苦澀卻是沒有回話。
顧倩兮往前走上一步緊握住盧雲的手柔聲道:“盧郎啊盧郎……楊肅觀是個高高在上的人物風流瀟灑溫文儒雅就像是圖畫裡走下來的人……可你盧雲卻是活生生的人歷經人情冷暖是個飽受風霜的真男兒。”說著緊挨著盧雲的身軀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低聲道:“我之所以對你難以忘情正是因爲你這身凜然傲骨。”
顧倩兮雖然行事大膽從不拘泥世俗之見但畢竟這兩句話吐露了自己的心事一時間難以掩飾羞態臉上滿是暈紅說了這兩句話後身子更是嬌柔無力。
盧雲啊地一聲心下甚是感動眼見顧倩兮面帶嬌羞紅撲撲地甚是可愛他內心情動忍不住也伸手出去環住了心上人的纖腰將她拉近了一些。
兩人身子貼合緊緊相擁盧雲低下頭去靠在她耳旁輕聲道:“倩兮盧某今生受你如斯見愛真不知該如何回報。”
這“如何回報”四字一說那是認了生再聽“盧某”二字倒像是道上弟兄結夥殺人時用的稱謂真沒半分像是愛侶。顧倩兮聽他說的太也生份不由得暗暗生氣當場橫了他一眼嬌嗔道:“你不必回報我了只要你盧大人在我面前收起那幅牛脾氣姑娘我就謝天謝地啦!”
盧雲“咦”地一聲忍不住摸著自己的腦袋心道:“她不是愛我的傲骨麼?怎麼這會兒又不要我的牛脾氣了?”他正自狐疑不定忽見顧倩兮俏臉一板將他推開一步沈聲道:“盧雲你可聽好了你別以爲我隨你南下便要任你整治欺侮。我先分說明白了要不是那夜你低聲下氣地跑來我家還裝成老鼠的模樣躲在牀下我根本不會再理你這人這你知道麼?”
盧雲心下大驚顫聲道:“這……真…真是這樣?”
顧倩兮哼了-聲道:“我還會騙你麼?”她側著臉蛋伸出食指輕輕抵在面頰上皺眉道:“只是我一直猜想不透不知你怎地開的竅居然還懂得委屈自己求姑娘原諒?”
盧雲噓了一口長氣尋思道:“還好老天有眼若非仲海誤打誤撞錯有錯著把我藏在倩兮的牀下不然我這番相思定要付諸流水了。”
顧倩兮見他連拍心口好似十分慶幸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嬌聲道:“你啊你堂堂一個狀元郎連寫個情書也怕還弄成什麼“西南牌樓頌”的奇怪文體把人家當成風景名勝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盧雲慘然一笑想起秦仲海的荒唐舉止忙搖手道:“那……那是一場誤會……”
顧倩兮看了他心驚肉跳的神色登時哼地一聲嗔道:“什麼誤會?這“西角牌樓”該不會是什麼風月之地吧?那夜你和那姓秦的流氓躲在我家樓下說話我一聽之下就知道你已經學壞了……盧雲啊盧雲你好的不學盡跟那些流氓太保混在一塊兒我不理你了……”說著纖足一頓氣沖沖地掉頭而去。
盧雲滿臉尷尬想道:“這西角牌樓害人不淺需得早些拆除纔是……”
顧倩兮官家小姐出身性子難免強了些盧雲算是第一次領教了。過去兩人在揚州相處只因盧雲身份卑微顧倩兮怕說話刺傷了他反而事事遷就從不敢上一頓脾氣。但現下盧雲不再是小小書童而是那百姓景仰的知州大人若要她屈顏承歡這可不是她顧倩兮行事的調子當下便來個下馬威日後也好方便管教。
盧雲倒是聰明乖巧眼看顧倩兮爲他離家出走怎好再讓她不快?便將昔日的狂傲收拾起來一路上加倍體貼不敢稍違。路程中每遇名勝古蹟好山好水必定駐留良久不帶著意中人賞景憑弔一番絕不輕易離去。那小紅本對盧雲有些不善待見小姐開心喜樂對這位未來姑爺便也換上了一幅笑臉平日噓寒問暖甚是乖巧。
兩人興高采烈輕車簡從不一日便到長洲。
行到縣界已是華燈初上。當地衙門的公人早已前來迎接足足列了兩大列隊伍。盧雲見他們神色恭謹可又想到當年自己曾被這羣虎狼毒打的往事情知公門中人面上一套手下一套他心懷戒慎當下無喜無怒只淡淡地道:“師爺是哪一位?”
人羣中行出一名中年男子躬身道:“啓稟大人衙門師爺今日有事沒能前來。”
盧雲見這人容貌兇猛便問:“閣下是誰?”知州垂詢那人急忙回話:“小人是長洲捕頭姓洪草字銘衝。”盧雲面色平淡只微微點頭道:“原來是洪捕頭。”
顧倩兮湊過頭來低聲道:“有些不對勁。新任知州上任是何等重大的事衙門裡的師爺怎敢不到莫非有什麼隱情麼?”顧倩兮自年幼便隨父親四處上任向來熟知這些排擠事端此時便出言提醒。
盧雲心想不錯若非師爺有不法情事怕給自己知曉怎會不敢過來拜見?只是自己方纔上任倒也不忙著點破當下揮了揮手道:“好了既然師爺不在咱們這就走吧!”
洪捕頭見這新任知州神色不善心下暗自害怕只垂手道:“是。屬下遵命。”
衆人進到城裡已是傍晚時分卻見城門大剌剌地開著全不見有人看守盧雲曾隨秦仲海遠征西域自是熟知軍務此時見了城門未曾關閉守城軍士更是毫無蹤影心下不悅沈聲道:“好一個長洲軍務敗壞至此!一會兒我可得找來團練的教頭向他問個明白!”
洪捕頭聽他一說知道團練地方的蔡數頭要糟他冷汗流了滿身:心道:“看起來這位知州不是個嫩角色我可要小心應對了。”
一旁車伕問道:“啓稟大人咱們這過關文碟怎麼辦?”盧雲哼了一聲道:“既然沒人守城咱們也不必繳驗這就進去吧!”洪捕頭欲言又止卻又怕捱罵低頭領路急急地往前走了。
車行人城只見街上不少百姓行來往去阻了去路洪捕頭呼喝頻頻要百姓迴避讓道。盧雲皺起眉頭掀開車簾沈聲道:“咱們安安靜靜地進城不許擾民!”洪捕頭嚇了一跳心道:“慘了來了個自以爲清廉的長官以後定有苦頭吃了!”他縮著頭苦著臉逕自在車旁行走。
顧倩兮等人都是第一次到長洲來各人坐在車裡不住地往外探看都想見識一下長洲的風土人情。只見遠處商家青旗招展人來人往四下一片熱鬧喧騰端的是商業鼎盛。小紅笑道:“好一座長洲城我本以爲這兒很是荒涼呢想不到這般繁華好像花城一樣。”衆人見四下燈景緞帶美不勝收聽她用“花城”二字形容都覺得極是貼切。顧倩兮伸頭去看只見四下民房都已拉起綵帶點上燈籠將貧瘠的街景襯得美侖美奐忍不住笑道:“真的好美啊!今日城裡可是有什麼喜事麼?”說著朝盧雲看了一眼眼中蘊的全是笑意。
哪知盧雲最是不解風情看了滿城燦爛燈火不見讚歎卻只哼了一聲。他向洪捕頭一瞪冷冷地道:“我上任只是衙門的事情哪須張燈結綵浪費公帑?這是誰的主意?”洪捕頭嚇了一跳驚道:“大人明察啊!這不是我們乾的!”
盧雲沈聲道:“不是你們那是誰弄出的花俏?”洪捕頭道:“這是城裡一位歐陽老爺要做壽這才把長洲點綴成這個模樣。”盧雲知道錯怪了人卻只皺起眉頭不言不語。洪捕頭不知該說什麼心下暗自戒慎。
顧倩兮是官家大小姐向來熟悉世故當即打個圓場問道:“這位洪捕頭您適才說城裡歐陽家做壽卻是怎麼回事?”洪捕頭見來了個懂人情的鬆了口氣又見顧倩兮端麗大方與盧雲神態親暱想必與這冷麪知州關係匪淺當下笑道:“這位姑奶奶好生高貴可是盧小姐啊!”
顧倩兮聽他稱呼自己是盧家的人一時芳心暗喜忍個住害羞饒她生平聰穎也不知要如何回答。一旁小紅看了小姐的羞態更是掩嘴偷笑。
卻聽得車裡傳來一聲重哼跟著兩道森厲目光射來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盧雲這新任知州又來威了只見他板著瞼森然道:“洪捕頭休要拉攏人情!這位小姐是我家親戚你只管稱她做顧大小姐!”
洪捕頭哎呀一聲心裡慌不迭地叫苦千百遍地詛咒盧雲:“連叫聲姑奶奶也不成這知州真是***怪物!”口中不敢違背苦著老臉低聲道:“卑職見過顧大小姐。”
盧雲故做儼然點了點頭道:“很好。”他裝了好一陣冷麪忽覺麪皮緊繃卻是有些累了便轉頭望向顧倩兮只見她轉頭向外對自己全不理睬那小紅更是滿臉沒好氣翻著一雙白眼對他直是視而不見。盧雲心下納悶想道:“她主僕兩人這是做什麼?我頭一天上任倩兮怎會忽然不高興?”
盧雲自來既頑且硬彷彿石頭一樣要他如何懂得女兒家心事?他稱顧倩兮是親戚那是認了生日後下人官差背後指指點點都要說顧倩兮來歷不明不守婦道卻要她如何是好?看這盧雲滿腹治國要旨卻不懂人情事故登把心上人給得罪了這下真可要糟。
盧雲探頭探腦兀自在那兒猜測不休顧倩兮心下著實生氣暗道:“盧雲啊盧雲人家問我的來歷你可以說是未婚妻啊再不可以說是表妹怎地用了個不痛不癢的親戚?你要我日後怎麼做人?”想起自己離家出走居然只得了這等待遇只氣得眼淚都快滴下來了。但此刻外人在旁臉上自不能露出氣憤模樣只能強壓悲憤。
那洪捕頭卻遠比盧雲精明他見顧倩兮心下不悅自管眺望遠方對盧雲不理不睬心中便想:“這位姑奶奶定是知州大人的心上人只是這盧知州是個臉嫩書呆滿口白癡言語這才惹她不快。看我來做個人情。”想起日後得罪盧雲之時還要靠這位大小姐救命忙向顧倩兮躬身哈腰解圍道:“大小姐方纔您老人家問起歐陽老爺可是要與咱們知州大老爺同去拜壽啊?您吩咐則個小人定去安排。”
果然這話一說顧倩兮便已微笑頷。自來拜壽祝賀定是至親伴侶方能隨行洪捕頭這話當真高明之至不必刻意言明兩人之間的親暱卻又能點明顧倩兮與盧雲間不尋常的關係既不得罪大人又能討好小姐若無十年官場功力決計說不出口。
聽了這話顧倩兮大感喜樂早把氣憤之情忘得一乾二淨。她轉頭望向盧雲笑道:“怎麼樣?咱們這壽宴去是不去?”話聲未畢卻見盧雲喝來洪捕頭面色陰沈冷冷地道:“這位歐陽老爺是何來歷?可有作奸犯科的情事?”
顧倩兮見了情郎無故威、忍不住臉色慘白她好端端問上一問只想多認識地方人物哪曉得盧雲又讓她下不了臺。顧倩兮一時又驚又氣已是淚水汪汪。
顧倩兮卻不知曉這盧雲出身寒微飽受富貴人家欺侮向知地方官員與富豪人家同流合污的醜事此時他若不查明歐陽家來歷卻要他這個鐵面清官如何做下去?
場面肅殺洪捕頭見了知州的兇臉更是暗暗哀號他躬身拱手慘然道:“啓稟大人這位歐陽老爺是昔年朝廷敕封的“江南鑄造”專在長洲打鐵直到十多年前才歇業收手這家人打的鐵遠近馳名做的是正經營生絕不是罪犯人家。”
盧雲哼了一聲道:“他可有欺壓善良逼迫百姓的豪門惡舉?”
洪捕頭雙手連搖道:“沒有萬萬沒有!歐陽家世居長洲乃是有名的大善人平素接濟貧窮造橋鋪路大弟子更是咱們衙門的師爺人人若不相信只管查閱公文卷宗找個窮苦百姓一問那就明白啦!”盧雲聽他極力申辯料知歐陽家當非土豪劣紳一流他稍稍放緩臉色又問:“咱們師爺與歐陽家有舊?”
洪捕頭低聲道:“咱這位師爺名喚鞏志端的是文武雙全精明幹練咱們師爺所以沒來迎接大人正因他是歐陽家弟子只爲打理師父壽宴昨夜出城去了這纔沒來迎接您老人家。盧雲放下心來點頭道:“原來是師父壽宴耽擱須怪他不得。”原本盧雲甚是擔憂師爺私下爲非作歹只因心裡有愧這纔不敢迎接長宮到任聽得實情如此便也鬆了口。
盧雲見洪捕頭滿面惶恐想起自己一再提防於他不覺有些過意不去當下收拾架子溫言道:“看來這位歐陽老爺非比常人我明日是該去祝賀一番也好向他請益地方民情。”洪捕頭聽他有意與歐陽家結交不禁大喜道:“大人若肯駕臨歐陽老爺定是歡喜無限。”
盧雲查明歐陽家行徑來歷方纔肯祝壽確是正直無私、愛民如子的心情只是他全了這樣便少了那處這番做作卻把心上人得罪了。果然顧倩兮心中氣苦尋思道:“盧雲啊盧雲你要東便東要西便西只管自己的面子:心裡還有我這人麼?”她越想越悲忍下住暗自啜泣。
盧雲俯下身去輕聲問向顧倩兮:“倩兮明日拜壽你可願與我同去?”
顧倩兮猶在生氣冷冷地道:“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親戚如何上得了擡盤?”
盧雲輕聲道:“你別這般說。你見多識廣若能陪我同去壽宴我也會放心許多。”
顛倩兮哼了一聲一雙妙日只凝望著街景卻是不置可否。
盧雲情場上果若木雞當年保駕公主和親每見她忽使小性總當傷風來看。此時見顧倩兮沒來由的亂脾氣實不知該如何招架他左右探看車外只想找出解圍辦法忽見街上懸著幾隻花燈心中登生一計忙湊過頭來柔聲道:“倩兮你看哪兒張燈結綵的多像咱們揚州的燈會?”
顧倩兮依言往外探看想起當年與盧雲初識的情景心下柔情忽動怒氣略略平息。
這招端是高明稱爲“老虎看花燈自成病貓”一切要旨全在移心轉志只想讓你舊情綿綿怒氣全消乃是楊肅觀的生平絕活誰知盧雲妙法領悟竟也無師自通起來。
盧雲見計策管用登時打蛇隨棍上握住了她的小手輕聲道:“從京城到長洲這幾百里路有你陪伴當真好生快活。倩兮這幾日我真是歡喜……”
這招稱爲“明白人說夢話要你昏”要旨便在口含蜜糖逢機便吐舉凡天下女子中了連篇夢囈無不思維生礙行止若癲已有楊肅觀功力的七成火候。饒她顧倩兮秉性聰穎聽了這等溫柔款款的說話怕也要中蠱
果見顧倩兮身子一顫似乎大爲感動。也是她生性溫柔乍聽呆頭書生的心坎話登即打動心中的百轉柔情。想道:“今日是盧郎上任的日子他十年寒窗好容易有了今日我實不該他的脾氣。”想著想換上了愛憐橫溢的神色她見盧雲兀自握著自己的手忙道:“有旁人在你快別這樣。”盧雲卻不縮手回去只牢牢地抓著她的小手一幅難捨難分的模樣。顧倩兮又羞又喜早將氣憤之情拋到九霄雲外了。
小紅見了兩人的神態只遮著雙眼在那兒歪嘴吐舌假作鬼臉。
洪捕頭從車窗偷看進去見兩人和好如初心中便道:“看我這張嘴多會說三言兩語就讓他兩人笑吟吟地。嘿嘿!日後只要買動這位知州夫人定有好日子過啦。”他陪笑道:“老爺夫人不不大人小姐歐陽老爺這幾日做壽城裡著意佈置雖比不上揚川蘇州這些大城的風情但與北方貧瘠縣分相比那也是了不起的地方了。大人這幾日難得清閒定要帶著小姐四下看看。”
盧雲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長洲是我治下之地正該好好察看風土人情。”
洪捕頭嘻嘻一笑心道:“買動夫人老爺便是掌中物看來這條鐵律準沒錯。”自古官場應對全是同樣一套文章不管是錦衣衛統領還是御前侍衛定須好好詳熟這套秘笈寶典看這位洪捕頭如此精明日後定要官運亨通了。
大車緩緩前行盧雲與顧倩兮並肩而坐心頭甚是恬靜。他看了一陣街景又問道:“明日歐陽府壽宴幾時開席?”洪捕頭躬身道:“回大人的話時辰早定好了明日申牌開席。”
申牌尚未黃昏僅在午後未免有些早了盧雲不禁微感奇怪便問:“怎會這麼早?”洪捕頭答道:“此事大人有所不知。據鞏師爺說明日傍晚時分歐陽老爺便要趁著七十大壽的大好時光重新讓鑄鐵山莊開業。只爲挑個良辰吉時復業他才選在申時開席。”
盧雲點頭道:“原來如此既然歐陽家雙喜臨門我可得早些過去瞧瞧。”
衆人行到衙門駐守官差趕了出來逕自在門口放起鞭炮來了。爆竹聲中喜氣洋洋盧雲眼望大門想起昔年倉皇逃亡不得平反全是官府所害誰知今日今時自己卻能前來爲官。他凝視衙門高懸的明鏡內心打定主意日後定須主持正義爲民除害方不辜負這一身的抱負志向。
一行人匆匆看過衙門便往宮邸而去兩處地方相隔不遠只在咫尺之間。衆人行到門口洪捕頭吩咐官差取出鎖匙誰知過了良久竟是遲遲找不出來前任知州早已離職官邸已有半年無人住居想來手下定是因此疏忽這才把鎖匙弄丟。洪捕頭滿面尷尬向盧雲一欠身苦笑道:“慘了!鎖匙不見了!”他知這位盧知州脾氣下小這下找不到鎖匙定要重重捱罵。心驚肉跳之際卻聽盧雲微笑道:“諸位莫慌找不到鎖匙也不打緊且讓我來應付。”
盧雲此時心情極佳先前他擺著冷麪只是怕洪捕頭與衙門師爺欺瞞枉法此刻既知實情他生性溫和有禮哪還會亂火氣?他見鎖匙不見卻是絲毫不怒向前一步輕輕摟住顧倩兮的腰微笑道:“倩兮咱們一齊過去你說好不好?”
顧倩兮見他在衆人面前與自己親暱:心下又驚又喜已是滿面嬌羞尋思道:“這古板書生可是吃錯藥了居然不怕靦腆?”她還沒回過神來盧雲已是哈哈大笑摟住顧倩兮的纖腰提氣一縱霎時如飛鳥般躍過牆頭。顧倩兮人在半空忍不住嬌聲驚叫盧雲微笑道:“有我守著你你可別怕。”他凝力屈膝吐納真氣將顧倩兮橫抱懷裡穩穩落下地來。
洪捕頭也是學武之人眼見這牆有兩人高矮誰知盧雲竟能一躍而過手上還帶著一人忍不住大聲贊好高聲喝道:“知州大人好輕功!”
洪捕頭叫得聲嘶力竭口中像是稱妙心下卻是慘淡:“這下慘了什麼人不來卻來個練家子當上司以後他若整起我來我這條老命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他從城門一路心驚膽戰地行來從最早的“我有苦頭吃了”一直想到現今的“我死無葬身之地了”直被這新任知州嚇得全身毛。
衆家丁雖未練過武功但見這位新科狀元身手了得心下自也駭然。小紅心頭害怕想道:“原來盧公子武功如此高強以後小姐要與他吵嘴打架定會給這壞蛋欺負了。”她心下暗自愁卻不知她家小姐聰明絕頂精擅馭夫之術盧雲的武功便似寧不凡那般高絕怕還是給顧大小姐整得服服貼貼、乖順似羊。
盧雲打開府宅大門讓衆人進來此時前任知州雖已離職但宮邸裡大小傢俱還是一應俱全應有盡有。洪捕頭老練精幹眼見知州一行人面帶倦容知道他們旅程勞累便權做主人命下人張羅酒菜替他們安頓行李。
盧雲畢竟年少眼見愛侶在旁此時又有了自己的窩只覺欣喜歡愉大有何事不可爲的氣概。趁著時候還早他牽著顧倩兮的小手四下探看廳房兩人看了一陣盧雲滿心歡喜笑道:“以後這裡就是咱們的家啦你這個女主人可得多費些心思纔是。”
顧倩兮瞼上微微一紅道:“咱們還沒定媒娶親我怎能做得你家的女主人?”
盧雲笑道:“等我返京述職之日我便要向顧伯伯當面求懇請他老人家將愛女嫁給我。”
顛倩兮聞言大喜卻不能稍露歡喜之情當下低聲道:“爹爹要是不答應呢?”盧雲笑道:“那我只好棄官逃亡帶著你流浪天涯了。”顧倩兮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跟著你。”盧雲心頭溫暖微笑道:“走咱們便去瞧瞧房子該如何佈置好歹我這個知州得做個三兩年總得把住處整頓妥善才是。”
兩人信步而行一路看房觀廳顧倩兮確實聰穎過人每見一處花草房舍便有別出心裁的主意佈置盧雲笑吟吟地聽著她說心道:“老天爺待我真好我盧雲能有今日再多的苦難也算不上什麼。”二人想到日後的美好日子心中都是喜樂平安。
用過飯後盧雲心懸公事便與顧倩兮同進衙門察看、此時已在夜間只見公堂上一片黑暗盧雲點上了油燈就著微光望去那公堂四下收拾得乾乾淨淨看來官差定是每日打掃不敢有怠。
盧雲走上臺階從知州的位子放眼望下只見視野寬闊公堂裡外鉅細靡遺大小事盡收眼底。盧雲微微一笑心道:“此地日後就是我審案之處了可得好好幹一番事業啊!”
滿面微笑間自管探看四周他望向一處角落忽然之間身子竟是一顫彷彿幽暗之處正跪著一名年輕人那人儀表堂堂卻又滿臉是傷正用著激憤悲涼的眼神望著自己好似要說些什麼卻又聽不真切……
往事飛入心頭盧雲忍不住熱淚盈眶竟爾怔怔墜下淚來。
顧倩兮見他好端端的卻忽爾垂淚忍不住吃了一驚急急走了過來輕聲問道:“怎麼了?身子不舒坦麼?”盧雲不願多說過去悲慘往事當即伸袖拭淚搖頭道:“我挺好你別多心。”
顧倩兮扶住了他柔聲道:“你快別瞞我了。要有什麼心事只管跟我說別悶在心裡。”
盧雲嘆了口氣他眼望堂下幽幽地道:“以前跪在下頭心裡只想上頭坐的官老爺心怎能那般黑、那般涼?今日走上臺階真嚐了滋味方纔知曉了原來這臺子是那麼高、那麼遠……唉……老百姓跪在地下官大爺高坐堂上久而久之誰不自以爲高人一等?坐得越久眼越花、心越硬、嘴越刁……”他滿心感慨轉頭望向顧倩兮道:“我不想變成那樣有生之年我寧可窮死我也不要變成那樣。”說著握住雙拳身子微微顫抖。
盧雲面帶不忍凝視堂下一股悲天憫人之意油然而生。顧倩兮見了他的神情心中又是驕傲又是愛憐她走了過去在盧雲頰上輕輕一吻柔聲道:“傻子你這牛脾氣永遠不變便算死了都是這模樣決計改不了。”
盧雲喜道:“真的麼?一輩子都是這個牛脾氣?”顧倩兮做個鬼臉取笑道:“看你樂的笨牛一條又有什麼好得意的?”她見盧雲面帶尷尬當下往他背上輕推嫣然笑道:“先別說這些了你去堂案坐下讓我看一會兒。”
盧雲不知她所欲爲何依言端坐案後問道:“像這樣麼?”顧倩兮微笑道:“再坐直點。”盧雲哦了一聲把腰桿挺直了他呆呆坐著不知顧倩兮要做什麼待見她眼波盈盈滿是頑皮之意霎時心下恍然原來她想看看自己做知州的威風。盧雲哈哈一笑提起驚堂木一拍喝道:“好一個大膽女子居然敢戲弄你家知州!”
卻聽喀地一響那驚堂木的聲音頗爲奇怪盧雲正自納悶顧倩兮笑吟吟地走了上來拿起一隻木條道:“這纔是驚堂木知州大人您拿錯了。”盧雲臉上一紅心道:“那我拿的又是什麼?”他低頭一看卻是隻硯臺忍不住神色大窘。
他倆看過衙門便在長洲城中四下溜達也好見識一下此地的民情。
二人並肩走在長洲的路上眼見偌大的街上滿是行人有的是在此營生的攤販有的卻是出門遊玩的一家老小人人臉上帶著歡容好似趕集廟會一般盧美頷道:“今兒個是十三日本不該有市集想那歐陽家財大勢大這才把這長洲城襯得如此熱鬧。”
顧倩兮笑道:“你明日不是要給人家祝壽麼?怎麼都不擔心賀禮啊?”盧雲雙掌一拍叫道:“是啊!我怎麼忘了這事!”說著掏出錢包一看慘笑道:“這下槽了我只帶了十兩銀子出門等會兒能買什麼物事?”
顧倩兮笑了笑伸手取出一疊銀票塞在盧雲手裡笑道:“別愁呢先拿去用吧。”
盧雲慌忙搖手急道:“這是你的錢我怎好來使?不成!不成!”說著伸手推拒顧倩兮聽他言語見外分了彼此不由得俏臉生怒嬌聲道:“你老是這般生份不如我回北京去好了!”說著把銀票往盧雲手裡一塞跟著轉身便走。
眼看情人怒盧雲大驚忙道:“倩兮你別生氣!”說著拔腿去追心上人慌張間手上沒抓牢那銀票竟爾落下了半疊隨風飄去。盧雲大吃一驚知道這些銀票百兩一張全是顧倩兮的私房錢自己怎可失落?當下顧不得去追顧倩兮運起輕功刷刷刷地連抓了五六張下來但仍有三張飛了出去正要去抓猛見一名獐頭鼠目的男子從路邊衝來伸手一撈已將銀票揣在懷中跟著匆匆走了。
盧雲又驚又怒喝道:“你幹什麼!”那人聽得叫喚走得更急了盧雲見那男子已然逃遠當即使出輕功沿著民房縱躍過去他輕身功夫著實了得煞那間便已攔在那人面前。
盧雲雙臂伸開攔住道路喝道:“小賊!快把銀兩交出來!”那人卻是個無賴子只見他上下打量盧雲幾眼冷笑道:“什麼銀兩啊?你這白臉的在說什麼啊?”說著掏了掏耳朵好似聽之不清聞之不楚卻是一幅死皮賴臉的神氣。
盧雲高聲喝道:“大瞻刁民!我是此地新上任的盧知州你偷盜錢財居然還敢狡賴?快快把錢兩拿出來了!”那人打了個哈欠道:“什麼知州知府的你爺爺我還是皇親國戚哪!”盧雲見此人滿面刁頑一幅有恃無恐的神色忍不住心中一嘆暗道:“我恁也背運了以前是民專門遇上貪官虎狼現下是官又專遇這些刁民鼠輩唉……我的命好苦哪!”唉聲嘆氣之餘忍不住自憐自傷起來
那人見盧雲兀自不走冷笑道:“你給閃開點爺爺我要過去了!”說著便要從盧雲身邊擦過盧雲如何能放他走將他一把揪住沈聲道:“拿人錢財便是罪犯。你若還知錯那便早些交出本官自可將你從輕落。”
那人狂笑道:“攔爺道路便是該死你若還識相那便早些滾開本爺還可以留你性命吃飯!”這人好生狂妄卻是學著盧雲的語氣說話。盧雲嘿地一聲道:“你這刁頑小賊一會兒有你苦頭吃了!”那人喝道:“放你媽的狗屁!”登即舉腳踢來。
盧雲這些時日忙於公事雖不曾勤練武功但他授業於陸孤瞻拳腳豈是常人能比?哼了一聲使出“無雙連拳”一拳便把那人打倒在地跟著將他扯了起來喝道:“快把錢財交出來!”那人沒料到盧雲一個白面書生竟有這等武藝不免又慌又怕正想乖乖就範忽見路上行人極多更有不少人往自己看來他心念一動陡地狂叫道:“救命啊!殺人啦!強人打劫啊!”
這叫聲淒厲之至好似給重刑拷打一旁百姓聞言大驚立時圍了過來待見盧雲抓住了那人忍不住驚道:“怎麼好好一個白面書生卻在這裡打人?”一名老者勸向盧雲道:“這人是黃販子只是地方上的窮人物沒什麼油水好撈你快快放開他了!”眼看無數人羣出言指責盧雲忙道:“這人偷盜錢財理當究辦我怎能將他放走?”
黃販子怕衆人相信盧雲的說辭張口欲叫盧雲知道此人舌尖嘴滑若要任他信口雌黃不免招惹事端他手上勁內力到處直往黃販子經脈竄去黃販子吃痛不過登時哀號不已嘴上自也不能言語了。
盧雲喝道:“還不把錢財交出!”黃販子慘嚎道:“我交!我交!”說著從懷中取出銀票乖乖送在盧雲手上。盧雲數了數銀票見一張未少登即喝道:“現下跟我走!”說著便要押他離開。黃販子哭道:“這位大爺啊!錢已經給你了求求你饒我一命別再押我走啦!”說著只是不依盡在地下打滾求饒其狀甚哀。
盧雲哼了一聲道:“早些拿來不就沒事了現下才知悔悟不覺遲了麼?”
耳聽黃販子哭哭啼啼盧雲又是滿口狠話衆人心生惻隱幾名老者急道:“快來人啊!土匪當街行搶啊!還要把人押走啦!”十來名年輕人見義勇爲霎時連聲呼喝當場便要開打。
盧雲見羣情譁然醒起自己身在嫌疑之地難免讓他們有所誤會忙道:“諸位朋友!我真是新上任的長洲知州這人偷盜錢財逼得我親自出手來抓你們可誤會了!”衆人喝道:“什麼知州!擺明是騙人的!”盧雲嘿地一聲道:“諸位看清楚了這是朝廷交付的印信。”他入懷去摸那知州印信卻放在行李之中不曾隨身攜出。
衆人見盧雲掏摸半天卻拿不出半樣印監信物又看他年紀輕輕貌不驚人不信他便是知州一時叫嚷的更兇了。幾名年輕力壯的大踏步地向前走來立時便要出手教訓。
盧雲練有“無絕心法”精通“無雙連拳”當年曾在西域大戰羅摩什百合出入戰場如同家常便飯怎會怕幾名鄉民?只是這些人都是地方良善總不能個個都打上一頓吧?盧雲嘆了口氣頗感煩憂那黃販子見有機可趁立時往地下一趴哭道:“這位大王求求你把銀兩還我吧!那是小人孃親的看病錢啊!”
原來這黃販子平日有個外號叫黃蜂子平生最愛使順風舵還有個順竿子往上爬的絕妙功夫他見衆人都有懷疑盧雲之心當下便來個苦肉計也好讓衆人毒打他。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盧雲生性聰穎飽讀詩書戰場上遇到了汗國國師武林好漢無不能妥善對付便在廟堂之上也是一派從容。但他生平最怕這等潑皮無賴這些人要錢不要臉死皮賴臉起來種種無恥法門使出直是叫人難以置信。
四周人羣見了苦情戲碼紛紛中計一見黃販子如此可憐更是激憤無比都要找盧雲拼命。
盧雲心下慘淡想道:“好啊!我盧雲飽讀兵法今日卻被一個三流無賴戲弄以後我還斷什麼案?做什麼官?”言念及此直是氣餒無比雖然不願打人但總不成平白被人毒打一頓當下擺出舉腳便要禦敵。
便在此時身旁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聲道:“大家先別打人惹出人命來可不好。且讓我來問個明白一會兒也好去報官。”盧雲聽這聲音似是顧倩兮所心下大喜忙轉頭去看果見是顧倩兮出面說話。正要對她解釋卻見顧倩兮連使眼色叫他不要相認。盧雲明白心上人有意爲他解圍當下沉默不語靜觀其變。
圍觀衆人見顧倩兮貌美如花又似官家小姐的氣派料來是個有見識的一時都安靜下來也好讓她過來問話。
顧倩兮笑吟吟地上前問向黃販子道:“這位大叔您姓啥名誰?給人搶了多少銀兩?可要我爲你去報官?”黃販子見顧倩兮貌美登時面露淫笑說道:“小人姓黃是本地的攤販。”顧倩兮點頭道:“原來是黃大叔。”說著朝盧雲一指又問道:“黃大叔給這惡霸搶了多少銀兩?”黃販子隨手亂抓銀票哪記得清便道:“我也記不得了反正有好幾百兩。”
旁觀衆人聽得此言忍不住議論紛紛都覺不可思議。顧倩兮皺眉道:“連少了多少兩銀子也記不得一會兒怎麼替你報官啊?”
黃販子心下暗驚忙道:“反正是那種一百兩一張的銀票大概是掉了三兩張吧!”顧倩兮掩嘴笑道:“閣下好壞的記性連帶了幾張銀票出門都不記得。”黃販子心下起疑怕她是盧雲一路的急忙喝道:“老子給人搶了卻還要你這婆娘來笑上一句兩句這成什麼體統?”盧雲聽他說話無禮登時大怒顧倩兮忙向他使了個眼色要他稍安勿躁。
只聽顧倩兮問道:“這位大叔先別動氣小女子只是來問上一問全沒惡意的。”她笑了笑又問道:“不知大叔是做什麼營生的如何在這夜間帶著幾百兩銀票出門那豈不危險得緊?”盧雲微微一笑知道顧倩兮已然說上要緊處只是自己處在嫌疑之地便有天大的口才也使不上力只好看心上人的本領了。
那黃販子給顧倩兮一陣質問卻是全然回答不出只得哼道:“老子做啥營生卻關你這婆娘什麼事了!”一旁衆人叫道:“黃販子是城裡賣果子的!”顧倩兮奇道:“賣果子要帶幾百兩銀票出門?敢問這位大叔是去買果園麼?”衆人聽顧倩兮說得有理都是問道:“是啊!黃販子你什麼時候這麼有錢了?”
黃販子深怕事機敗露佯怒道:“爺爺方纔說了我娘近日身子不適一會兒我便要替她抓藥去。怎能不多帶些銀兩?”顧倩兮笑道:“時候這麼晚銀票兌不了現您不怕找不開麼?”黃販子喝道:“你管老子這許多?老子高興去買老山人蔘回家進補你管得著麼?”
顧倩兮連著幾個題目問下已將種種不合情理處點了出來衆人本來同情黃販子的此刻都轉爲疑心。顧倩兮微微一笑正要點破他的伎倆忽聽一名老婦朗聲道:“兒啊!這般晚了你不回家來怎還在路上尋人相罵?”這聲音雄渾有力只震得衆人耳中鳴鳴作響黃販子轉頭一看猛見那女子身形壯碩正是他孃親他陡見老母只嚇得張口欲叫跟著急使眼色那老婦卻是不解只是奇道:“你亂眨眼睛做什麼?今日果子生意壞麼?”
顧倩兮察言觀色笑道:“這位可是黃太夫人麼?她氣血紅潤身子看起來好得很哪!”黃販子呸了一聲正要說話郡老婦看了顧倩兮一眼忽地打了黃販子一個耳光喝道:“你這死小子是不是又亂摸人家漂亮女孩兒了?上次纔打過你可又手癢了?”
黃販子吃痛不過大聲道:“娘!你身子有病怎麼不在家裡休養哪!”
那老婦氣急敗壞暍道:“我有什麼病?你這不肖子居然敢詛咒孃親?我打爛你這張臭嘴!”說著追打過去。眼見黃販子給他娘壓在地下毒打衆人已知他在訛詐錢兩忍不住都感好笑。正鬧間洪捕頭已聞訊趕來他見衆人圍住了盧雲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上前跪地朗聲道:“知州大人在上屬下救駕來遲還請大人重重責罰!”
洪捕頭何等威風衆鄉民誰不認得?待見城裡堂堂的捕頭老爺一股腦兒跪倒又稱這位白面書生做知州大人才知盧雲真是此地新任知州霎時之間一衆鄉民無不嚇得魂飛天外幾名老人適才隨著叫罵此刻只是面無人色颼颼抖不知會否給人押進衙門毒打。
盧雲尚未說話洪捕頭已然滿臉火氣他站起身來怒目望向衆人大聲道:“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東西!這位便是方來此地上任的知州盧大人咱們長洲何等有幸卻讓聖上欽點的狀元郎過來任官你們怎麼有膽犯上?還不快快跪下求饒?”
衆百姓聞言急忙跪地叩哭道:“小民不知大人駕臨還請恕罪啊!”
盧雲是個讀書人一看衆鄉民跪了哪裡還有脾氣?再說他們見義勇爲雖然鹵莽卻也是一片善良之心忙道:“諸位鄉親快別這樣不知者無罪請各位起來吧!”說著親自上前一一扶起。
衆鄉親看他舉止有禮與尋常官員的趾高氣昂大不相同忍不住都是嘖嘖稱奇。
洪捕頭拿住那黃販子強押下跪大聲道:“啓稟知州此人偷盜財物滿嘴狂言罪不容誅!還請知州大人重重責罰!”黃販子的孃親站在一旁嚇得跪地大哭:“這孩子一時見財起意請知州大人饒命啊!”說著叩不止其狀頗哀。
此時黃家母子嚇得渾身抖盧雲卻不說話他低頭細望只見兩人衣服上打著補丁母子兩人膚色黝黑想來平素日子確實辛苦這才見財起意生出小貪念。
盧雲心下微起憐憫尋思道:“這人本性未必便壞我若重罰於他反倒毀了他的一生。”他自己曾經淪爲逃犯關過大牢明白裡頭的黑暗斷案自是謹慎萬分。沉吟半晌才道:“黃販子犯行不大隻是過於貪財本宮便罰他清掃長洲大街半年早晚各掃一回日後洪捕頭若見街上有半張果皮紙層便找這黃販子是問。”
洪捕頭聽這責罰甚輕忍不住咦了一聲先前盧雲給黃販子連番惡整差點給衆百姓毒打料來定要大肆報復以泄心頭之恨哪知便這樣不痛不癢地了事。洪捕頭頗經世故已知這位知州大人面冷心熱是個善良之人。當下躬身回話:“大人放心屬下定會照辦!”
黃販子母子聽了責罰甚輕急忙跪地道謝感激恩德。盧雲將黃販子一把拉起諄諄囑咐:“錢財乃是身外之物你日後取財當有正道若再給我抓到類似情事定會重罰不貸。曉得了麼?”黃販子感激涕零忙道:“不敢了!小人以後便掃街時撿到銀兩也會送到衙門裡報官。”
盧雲微微一笑道:“好了你可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你們母子倆這就去吧!”
眼見那黃販子給他娘捏著耳朵去了料來回家定要給重重毒打三十大板盧雲與顧倩兮相視一笑先前小小的不快登即拋到九霄雲外。
盧雲搖了搖頭苦笑道:“枉我飽讀典籍自稱精通兵法卻連個刁鑽頑民也治不住嘿真讓你笑話了。”顧倩兮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快別這樣想了。讀書本就不是做官兩件事大不相同便像常打勝仗的名將也不一定懂得百姓的機靈心眼。你那麼聰明日後經一事、長一智閱歷多了這些瑣事定能慢慢通曉。”
盧雲微微點頭正要回答卻聽身邊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一人悄聲道:“這位小姐好厲害不讓鬚眉呢。”又聽一人笑道:“看她那麼美貌以後定是咱們的太上知州……”
盧雲一愣急忙看向四周只見十來名百姓躲在四周笑吟吟地盯著他倆圍觀好似看戲一般。看來這些鄉民對他這位知州大人頗爲好奇又見他沒甚脾氣這才生出膽子過來偷窺果然便聽聞精彩對答了。
盧雲與顧倩兮對望一眼兩人神色微窘都感尷尬。
一旁洪捕頭趕將過來大聲喝道:“大夥兒鬧什麼?不想要腦袋了嗎?全給我回去啦!”衆鄉民怕這捕頭遠甚於知州聽了暴喝這才大笑而散。
眼看衆人散去洪捕頭也躬身離開盧雲登時哈哈大笑他向顧倩兮躬身行禮拱手道:“多謝太上知州救命之恩小民盧雲這廂有禮了。”顧倩兮臉帶暈紅道:“你哪學的這麼不正經快別胡鬧了。”盧雲笑道:“大人沒叫平身小民焉敢妄動?”
顧倩兮啐了-口正要再說忽聽遠處傳來一名少女的聲音納悶地道:“這不是盧哥哥嗎怎麼在這裡彎身哈腰欠了人家的錢嗎?”
盧雲沒料到還有人窺看臉上一紅急忙直起身子轉頭望去只見一名少女蹦蹦跳跳地走向前來看她面容秀麗正值芳華臉上卻又帶著一抹頑安笑容竟是娟兒來了。
盧雲陡見故人登時大喜笑道:“不是娟兒姑娘麼?怎麼到江南來了?”娟兒笑吟吟地道:“我是隨師父來玩兒的啊”盧雲頷道:“原來尊師也到了那可真是貴客。”
娟兒笑道:“不說這些了倒是你盧參謀武功高強不去大戰西域番僧怎也跑來江南啊!”盧雲聽她提起往事不由得微微一奇他在西域之事向來少有人知道不知娟兒是從何得知的他微微一笑道:“這說來話長了你怎會知道我從軍之事?誰同你說的?”
娟兒嘻嘻一笑道:“是秦將軍啊!那時咱們一起去華山路上他說了你好多事蹟呢聽說當年盧哥哥在西疆好生勇猛連番出生入死打得番僧落花流水實在厲害哪!”
盧雲聽她誇讚自己:心裡甚是受用他臉上笑瞇瞇地眼角便往顧倩兮瞄去要看她是否面露驚歎。果見顧倩兮面帶微笑也在專心傾聽。意中人在旁盧雲便想多談當年英雄事蹟當下笑道:“姑娘過獎了戰場上馬革裹屍本分而已。不知秦將車還說了什麼?”
娟兒笑道:“秦將軍說得可多了呢你全都要聽?”盧雲哈哈一笑道:“這個自然你都說吧。”娟兒想了一陣託著自己的圓臉蛋側著臉道:“嗯還記得秦將軍說了好大一篇說你每天裝著一張苦臉專騙女孩兒家憐惜疼愛比那個少林寺的楊肅觀還壞上十倍叫我小心提防別要給你騙了呢。”盧雲面色慘白驚道:“這是什麼鬼話?”
娟兒不去理他又道:“秦將軍還說呢他說公主跟你相處了幾日便給你騙得好苦弄得她日日夜夜都惦著你。真有這種事嗎?”盧雲聽她越說越不成話霎時面色已成慘白娟兒見他臉色極爲難看皺眉便道:“我說錯了麼?這些都是秦將軍告訴我的啊!”
秦仲海此時遠在京城遺害卻遠及長洲盧雲心下慘然正想請娟兒閉口忽覺背後兩道凌厲眼神瞪來直如寒冰一般。盧雲暗暗吃驚回頭去看卻見一名美貌少女走了過來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正是顧倩兮來了。
娟兒見美女到來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幾眼跟著笑嘻嘻地扯住盧雲的袖子低聲道:“盧哥哥這位姊姊好生美麗她就是公主殿下?”盧雲臉色難看忙偷眼往顧倩兮看去只見她笑吟吟地似乎不太生氣但盧雲素知女人性子多變她面上如此誰知心裡在想什麼一時只感心驚肉跳。
娟兒天性機靈哪會不懂人情世故純是故意惡整了她見盧雲面色悽慘還想落井下石忽聽一名女子道:“師妹又胡鬧了。真是越活越回去直跟咱們阿傻一般。”衆人聽這話聲頗有教訓之意回頭望去只見一名豔光四射的美女盈盈走來正是師姐豔婷。
只見豔婷背後還有兩名男子一人坐在馬上臉上罩著人皮面具正是青衣秀士另一人樣貌非凡站在白馬之旁卻比青衣秀士還高了半個頭體型可說魁梧至極但臉上卻掛著一幅難看的傻笑只不知是誰。
豔婷走了過來問向娟兒:“怎麼樣?找到歇腳客棧了麼?”娟兒方纔只在胡鬧哪有空找什麼客棧她嘻嘻一笑指著盧雲道:“沒找到客棧倒找了個朋友不愁沒地方住了。”
豔婷哦了一聲正要出言詢問青衣秀士已然駕馬行來武林前輩到來盧雲不敢失禮忙向青衣秀士躬身拱手道:“晚生盧雲見過青衣掌門。”
青衣秀士回了半禮頷道:“數月前華山一會沒想半年不見盧公子卻已高中狀元實在可喜可賀。”盧雲心下微奇這青衣秀士身在江湖想下到對朝中之事瞭若指掌當即謙遜道:“不敢當。在下得中進士純是運氣使然做不得準的。”
娟兒聽了盧雲點上狀元不由得大爲詫異。豔婷也是吃了一驚她急忙走了過來撿衽爲禮道:“原來公子文才如此出衆小女子倒不知情日後該向你多多請益纔是。”豔婷過去僅和盧雲有過一面之緣上回兩人華山照面人多口雜不曾細談倒不知這白面書生如此了得此刻讚歎敬佩之情頗真。
娟兒嘻嘻一笑瞄了豔婷一眼笑道:“師姐你一個姑娘家要向人家請益什麼?難不成你也要點狀元麼?”豔婷微笑道:“咱們女子是不能參加科考的不過平日多念點書那也不是壞事。”說著又向盧雲輕輕一福柔聲道:“小女子笨得很只怕日後要多多勞煩盧狀元指點了。”
自張之越過世後青衣秀士便著意磨練這名女弟子凡事都讓她學著打理日後也好把九華山的門戶交給她。盧雲見她神態大方已與那日華山上的羞態大不相同一雙俊目只凝視著豔婷卻是有些目瞪口呆。
豔婷見他望向自己當下笑道:“盧狀元這般看著我可是要出題目下來也好考較小妹的資質麼?”盧雲見豔婷容貌嬌媚身材高挑全是北方美女的架式也不知如何回答方纔妥適只咳了幾聲道:“這……這倒不是……”
顧倩兮本在一旁含笑觀看待見眼前這名美女落落大方美豔照人對盧雲又是加倍客氣親近她秀眉一揚纖足一伸已然下場。她笑了笑問向盧雲:“兩位姑娘好生玉雪可愛卻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可否爲我引薦一番?”說著向兩名少女微微頷以示友善。
豔婷早在留意顧倩兮不待盧雲開口便已微微欠身自行回話道:“小女子豔婷不敢請教小姐大名。”盧雲正想介紹顧倩兮卻自行接口柔聲道:“原來是豔婷姑娘在下姓顧有緣結識足下幸何如之?”
這兩名少女都是二十歲上下也都到了嫁人的年歲只見顧倩兮巧笑嫣然盡是江南名嬡的溫柔秀氣;豔婷桃笑李顏卻是北方俠女的豔麗開朗兩人都是紅撲撲地嬌豔瞼蛋一般玲瓏有致的誘人身材卻不得不教盧雲這鐵頭書呆看傻了眼。
盧雲見她二人熱絡:心下甚喜匆聽一人粗聲粗氣地道:“你們忘了問姑娘我啦!”衆人轉頭去看卻是娟兒撅著一雙紅脣看來很是不快豔婷微微一笑道:“這是我的師妹名叫娟兒平日最是頑皮搗蛋。”娟兒嗯了一聲道:“好像每回介紹我從來不曾少了頑皮搗蛋四字看來我真該反省反省了。”衆人見娟兒嬌憨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四名年輕人說笑不免冷落了青衣秀士他身居掌門乃是武林前輩、一派之長自不該失禮盧雲便向青衣秀士介紹顧倩兮只是顧倩兮離家出走盧雲礙在顧嗣源的面子上也不好明說身分便只說是表妹。顧倩兮聽在耳中甜在心裡心道:“這隻驢子有長進了。”此時美女在側盧雲若想把兩人關係撇個乾淨她定會翻臉走人。
豔婷聽了表妹身分卻是哦了一聲道:“原來顧小姐與盧公子是中表之親啊!兩位聯袂到長洲來莫非是一塊兒來探親的?”盧雲正要說明顧倩兮逕自道:“那倒不定我此次南下便是隨盧表兄前來上任。他剛接下長洲知州今日初次進城。”
豔婷雖然聰慧卻沒料到盧雲已是地方官長她掩嘴驚歎道:“原來公子已經是知州大人了小女子方纔真是失禮了。”說著連連欠身。盧雲慌忙搖手:“沒有的事快別多……”那個“禮”宇尚未出口便聽顧倩兮笑道:“好說咱們盧知州方纔上任日後還要請諸位朋友多多照護指教。”
豔婷微微一笑仰望著盧雲道:“小姐這話言重了想咱們盧知州高中進士憑他狀元郎的手段又怎需咱們這些百姓照護什麼?”盧雲聽了稱頌只傻笑兩聲不知高低顧倩兮卻淡淡地道:“自來官場險惡只有無知之徒不知天高地厚纔會妄自尊大目中無人。便算官居閣揆也需各路朋友提點才能久保平安。”
豔婷哦了一聲掩嘴笑道:“是麼?盧知州這麼謙和怎麼會目中無人呢?這小妹倒是不信。”顧倩兮聽了這話卻只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盧雲見兩名少女相互微笑凝視豔婷秋波盈盈顧倩兮也是巧笑嫣然他心中忽然微微毛尋思道:“今日場面有些怪我還是少惹她們爲妙。”
眼見二姝大開殺戒娟兒忍不住心下偷笑想道:“師姐就是見不得別的姑娘比她美看來她與這顧小姐較上勁啦!嘻嘻可憐姓盧的書呆要給人拿來練功他可要倒大楣啦。”
女孩兒家有時會暗自比較容貌身材倘無男子在場也就罷了一旦衆多美女遇上年輕男子非得將之當作戰場若不驗證自己是勝人一籌的絕代風華那可萬萬不能罷休的這道理便與寧不凡、卓凌昭等人比武的心情相同決計小看不得。尋常人若無楊肅觀這等手段見識過上這等高手對決絕難全身而退倘不幸如盧雲那般食古不化怕有大苦頭吃了。
果然盧雲心中害怕連忙走向青衣秀士逕自聊了起來。
盧雲咳了一聲道:“昔日華山匆匆一別一直未曾上山拜會。今日難得掌門前來長洲且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到寒舍盤桓則個。”青衣秀士尚未說話那娟兒已然笑了起來道:“太好了咱們有地方住了!”
豔婷見盧雲遠遠逃開如何願意平白放過?便又走了過去微笑道:“多謝盧知州了咱們今夜找不到客店正自擔憂天幸在這兒遇到你。不然可要傷神了。”盧雲最是害怕這名美女只乾笑幾聲眼光向地不敢回話。顧倩兮走了上來與盧雲並肩而立笑問道:“不知幾位怎會忽然來到長洲?可是爲歐陽老爺拜壽來著?”
顧倩兮天生聰明比之盧雲絕不遜色須臾間便已猜到內情。果然豔婷面露訝異頷道:“顧小姐果然靈通我們這回到長洲來確實是向此地的歐陽莊主祝壽。”顧倩兮與盧雲對望一眼心中都想:“難怪這許多客店都住的滿了原來都是給歐陽莊主拜壽的。”
豔婷望向師父眼見他微微點頭這才取出一張帖子交到盧雲的手裡、這下遞帖卻是對著盧雲而來顧倩兮自也不便代接當下退在一邊笑吟吟地看著情郎與這美女間的舉止。
盧雲接過帖子一不小心碰到豔婷滑膩的手腕霎時心下一驚又見豔婷向自己嬌媚微笑直是明眸皓齒的可人模樣盧雲剎那間滿臉通紅胸口氣血翻涌跟著倒退數步縮到了顧倩兮背後。
盧雲撫胸喘息心道:“好厲害的無形掌力恐怕連寧不凡這等高手都敵不過我可得小心了。他呼出一口長氣這才取出帖子去看。忽覺鼻中一陣幽香卻是顧倩兮-同探頭來看盧雲與她粉瞼相貼忍下住又是心中一蕩心道:“這個香味有助於功力提升聞一聞倒是不妨。”當下拼命調勻呼吸果然心曠神怡。
盧雲咳了一聲想起衆人都在一旁觀看連忙收懾心神朗聲讀道:“九華山青衣掌門足下:人生七十古來稀欣逢敝莊歐陽莊主七十大壽久慕青衣掌門文武全能高材震世恭請貴寶山於十月十三敝莊莊主生辰前來長洲鑄鐵山莊歡聚。”唸了一陣顧倩兮烏黑的絲又拂過臉龐登讓盧雲再次面紅耳赤。
盧雲亂咳幾聲定了定神道:“這位歐陽莊主果然交遊四海連長洲客店都給住得滿了看來明日定有一番熱鬧。”青衣秀士微笑道:“其實我與歐陽莊主只有幾面之緣今日到此純是來看一件東西的。”盧雲奇道:“掌門千里迢迢地趕到江南只爲看一件東西?”
青衣秀士道:“此次壽宴中有人送了一件極爲重大的賀禮給歐陽莊主據說靠著這神奇無比的賀禮便可使歐陽家重新開業再行鍊鐵之舉。我便是爲了這樣物事而來的。”盧雲哦了一聲問道:“什麼東兩這等貴重?居然能有這般功效?”
青衣秀士道:“說來毫不稀奇乃是一隻大鐵錘。”
衆人頗爲詫異連顧倩兮這位宮家小姐也留上了神異口同聲地道:“大鐵錘?”
青衣秀士道:“正是。相傳雷帝雷澤手上有一隻錘子以之天火、落天雷聽說便是歐陽家拿到的這隻錘了。想來憑著這隻鐵錘的種種神力歐陽家必能重拾往日風采。”
盧雲情知說來話長當下道:“諸位行得也累了不如先到寒舍歇歇吧!咱們邊吃邊談!”娟兒大喜道:“等你這話好久啦!只把我兩腿站得酸哪!”衆人聞言都是爲之哈哈大笑。
盧雲當下引著衆人回府衆家丁見有賓客到來連忙搶上替九華山諸人安排住房盧雲命人理了一桌宴席請諸人坐下飲酒也算替他們接風。
娟兒看著偌大的知州官邸笑道:“真好!能住這等房子。我也想考個官來做做。”
豔婷笑道:“傻丫頭咱們女子是不能當官的。”
娟兒嘆道:“這我也知道唉女子不能當官這是誰定下的討厭規炬啊!”她愁一陣忽地笑道:“沒關係咱們女子不能當官總能找個官嫁吧!自古皇太后都比皇上強看我也找個好官嫁了不把他整治得乖巧姑娘跟你姓!”
豔婷笑道:“甭去找別的男子了說不定你的阿傻也能考上進上哦!”
衆人聽她調侃紛紛轉頭去看只見阿傻已然吃得滿身油膩兩手黏髒他見衆人看著自己便來個咧嘴傻笑一時更添傻氣。娟兒凝視著他輕輕嘆了口氣道:“可憐阿傻腦袋不清楚不然他這般高大威風便大將軍也做得了。”
娟兒活潑可人對誰都是沒大沒小哪知此時忽有傷感想來對阿傻很是不同。盧雲看在眼裡忙勸道:“我看這位兄臺的瘋病也不是沒藥醫令師這般好醫道改日不妨請他抽空一試定有轉機。”說著望向青衣秀士等他示下。
那日靈定身受重傷若無青衣秀士的精湛醫術早已畢命華山倘連青衣秀士也沒法子醫治那阿傻也只有認命了。青衣秀士望著阿傻淡淡地道:“不勞盧知州吩咐老朽早替他瞧過病況。只是此人腦門受過外力重擊若無重大擊打恐怕無藥可救。”
娟兒嘆了口氣道:“他再好不了只好請歐陽老爺用那隻大鐵錘敲上一記了說不定挺管用的。”那阿傻雖然傻得厲害此時聽得要用鐵錘敲打腦門居然懂得怕急忙搖手道:“這不成我阿傻吃虧生意決不做的娟兒姊姊可別害我!”娟兒秀眉一揚在他腦門上打了一記爆慄道:“十兩銀子賭你的腦袋禁得起鐵錘敲。”阿傻哦了一聲傻呼呼地道:“原來有得賭啊那多打兩記好了。”衆人聞言紛紛大笑起來顧倩兮也感莞爾。
衆人相互敬酒各自閒聊盧雲想起歐陽家一事又問道:“先前聽衙門中人提過好似這歐陽家來歷不太尋常莫非他們也與朝廷有舊?”衆人聽他提起歐陽家都感好奇紛紛安靜下來專心聽講、青衣秀士頷道:“這歐陽家確與朝廷有些牽連。歐陽家的主人名喚歐陽南舊日做過“江南鑄造”算是朝廷命官只是在二十多年前他爲了“洪武天爐”一案被人牽連這才退隱洗手不復往日風光了。”
盧雲哦了一聲奇道:“洪武天爐?那又是什麼東西了?”
青衣秀士道:“景泰十年本朝曾從跤趾奪得一批火器乃是西洋人造出的赤金大炮皇上見這些火器厲害一時龍顏大悅便命大臣江充依著樣式監造一批相同的火器。”盧雲聽到“江充”二字隱隱覺得有些不祥想來這歐陽家定會吃足苦頭。
青衣秀士又道:“江充見皇上甚是看重此事便從全國各地尋訪出一批高手匠人。只是這幫人手藝雖精但各地的爐火都賺太弱燒不出同等的炮身材質。此時朝廷有人薦舉言道江南名匠歐陽南鍊鐵有方江充便向皇上請命由這位“江南鑄造”起造一座大爐以供朝廷製作西洋火器。”衆人聽說歐陽家曾有這等風光絕非尋常鄉紳可比豔婷、娟兒都是習劍之人無不想拜見這位當代聞名的煉劍宗匠也好見識一番。
青衣秀士又道:“朝廷聽得江充的建言自是大喜立即撥下十萬兩白銀起造那歐陽南見皇帝如此看重自也卯足全力。他苦心意旨專程撿了一塊祖宗留下的風水寶地這地風力強盛四季不歇又兼靈性奇重乃是世所罕見的鑄鐵好地在這地方起造的鑄鐵爐自也是千年罕見的名爐了。”他見衆人聚精會神又道:“想那歐陽南何等身分以他宗師地位尚且耗了兩年功夫花費無數精神這座神爐自當是天下無雙、曠古難見了。眼看歐陽家便要大展鴻圖誰知道福兮禍所倚好容易爐座完成、初次啓用之日皇上便下令封爐不準歐陽家再行鑄造之舉。”
衆人聽到此處無下大奇不知歐陽南何以這般倒楣盧雲沉吟道:“莫非是江充這奸臣搞鬼麼?”青衣秀士搖了搖頭道:“江充作惡雖多這事卻怪他不得純是歐陽家自惹禍端。”顧倩兮向來聰穎略加推測便問道:“這樣聽來可是歐陽家的爐子做得不好這才引來皇上震怒?”
青夾秀士嘆了口氣道:“顧大小姐所言恰恰相反。這歐陽南號稱當世第一鍊鐵手手藝怎會不精?說來說去只怪這爐子做得太好了。”
衆人哦了一聲都感不可思議。青衣秀士又道:“當年大爐初成歐陽南立即定名爲“洪武天爐”一來感念太祖恩德二來彰顯此爐的非凡他若沒有十足十的把握自也不敢擅用這個名字。那日點火啓用之時滿朝大臣來了大半都要看一看這座“洪武天爐”的威力。”說到此處青衣秀士只咳了一聲卻不再言語衆人聽得興起都想知道後情娟兒忙搖著師父的手追問問道:“後來怎麼了?師父別賣關子啊!”
青衣秀士嘆道:“那日爐火一點上就把歐陽南的鐵鉗燒融了。”衆人心下大奇驚道:“把鐵鉗燒融了?”
青衣秀士道:“正是。這座“洪武天爐”焰火騰燒色做青白任何質料的鐵鉗都耐不住一烤東西可說是有進無出那日皇上本來下令要歐陽南先打出一批火槍誰知爐火一升便降不下來他想盡辦法卻都取不出埋頭的生鐵最後只好用大水潑熄爐火。”
盧雲嘆道:“那可慘了這堆生鐵必成廢鐵了。”青衣秀士道:“非只如此那爐火好生兇猛竟把模具、鐵料全數燒爲爛渣不堪再用。江充聞訊自是大怒欲狂當下親來責問那歐陽南面對權臣責難不說自己手藝不到反說天爐靈性太重性子倔傲不願燒製凡俗兵器云云。江充聽了這妖妄之言想起十萬兩白銀無端給糟蹋了只氣得他七竅生煙終將歐陽家的大兒子充軍以敬效尤。”
盧雲聽了這段往事忍不住搖頭嘆息道:“天爐性子太傲這話實在也太玄了點無怪江充會大雷霆。”自古鑄劍師多喜靈異氣象每將妖妄傳言附會於名劍寶刀之上想來歐陽南雖是武林罕見的鑄劍宗師卻也難脫這等迷信只能算是自取其咎了。
青衣秀士頷道:“也是僥天之倖歐陽家少了兒子卻還保住領整整過了二十來年終給他們找到了一柄神槌。傳說這柄槌耐得住燒烤無懼天火鍛冶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歐陽家既有神錘便要在明日傍晚復業重新開啓這座“洪武天爐”了。”
盧雲聽得目瞪口呆他定了定神忙道:“看這天爐如此神妙到時定要好好見識一番。”
娟兒掩嘴笑道:“照啊!到時你盧知州是小盧看大爐兩隻爐子乾瞪眼了。”她知道盧雲個性溫文絕下會無端生氣便隨口開個玩笑倒也沒有惡意只是盧雲和善敦厚顧倩兮就不一定好惹了娟兒偷眼去看果見顧倩兮睜著大眼望向自己娟兒有些害怕忙扮了個鬼臉賠罪道:“姊姊你別生氣我跟他說著玩的。”
顧倩兮微微一笑道:“他這人古板得緊本就該損個幾句妹子別在意。”
娟兒聽她叫自己做妹子那是脫了生份心下自也歡喜。
夜寒露濃眼看天晚衆人便各自回房。長洲知州宅邸寬廣客房無虞盧雲便請家丁安排住處讓九華山諸人歇宿。
酒席已畢盧雲初得新居又有嘉賓到來席間見顧倩兮言語得體落落大方彷彿便是知州夫人的風采盧雲看在眼裡心下自感喜歡。他與顧倩兮攜手走入花圃兩人相視微笑都感甜蜜溫馨。
顧倩兮仰頭看著情郎替他理了理額笑道:“幾年不見看你變得老練許多還結識了好些江湖朋友。”盧雲微笑道:“你不也是?今夜黃販子好生奸滑若非你來解圍只怕我這知州要給百姓們毒打一頓呢!”顧倩兮取笑道:“誰敢打你咱們銀川公主定會砍他的頭!”盧雲聽她言語中帶著醋意:心下卻感暖烘烘地很是喜樂。
說話問秋風徐徐吹拂顧倩兮衣衫單薄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盧雲見園中頗有寒意便道:“院子裡太涼咱們到房裡去坐坐吧!”說著攜了顧倩兮的手將她帶向知州臥房。
兩人行近臥房盧雲指著房門笑道:“就差上頭的一個喜字你便是咱們家的女主人了。”顧倩兮聽了古板書生的情話一時嬌羞難抓身子軟綿綿地好似使不出氣力來。
盧雲推開房門笑道:“你進來吧我有樣好東西給你。”
眼見盧雲坦蕩蕩地走入房中顧倩兮一張俏臉卻羞得火紅心中只想:“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盧郎卻要我到他的臥房……他是個讀聖賢書的人不會做出不守禮法的事吧……”
此時盧雲早巳等在房裡含笑遠望著她顧倩兮沉吟良久半推半就這才緩緩走進才一入門盧雲反手便掩上房門低頭讚道:“倩兮你今日好美。”顧倩兮擡頭望著情郎心下又羞又喜饒她平日聰明機辯當此情景腦中也只亂烘烘地:心中只餘一個念頭防備:“他……他要是-時把持不住亂了本性想做什麼壞事我…我可不能依他……”
卻見盧雲走到牀邊招手道:“倩兮你過來。”
顧倩兮全身燙只想轉身逃走可又難以移動腳步盧雲見她遲遲下來便再次低聲叫喚柔聲道:“倩兮怎麼了?只管來啊。”
顧倩兮一顆心怦怦直跳好似要從口腔裡跳出來似的她偷眼看著窗外只見四下無人便壓低喉頭低聲道:“你……你可不能亂來……”盧雲微微一笑道:“別說這些了你快些過來吧。我有禮物給你。”顧倩兮含羞低頭心道:“這可怎麼辦呢?一會兒我若過去了盧郎若來輕薄我卻要如何推拒於他?可我若不過去他是否又會生氣?”左思右想沉吟許久終於輕移蓮步緩緩走到盧雲身邊。
顧倩兮這幾步路走來直如海國千山行一般盧雲卻是個木頭看她走路歪歪斜斜還以爲她喝醉了只聽他哈哈一笑笑道:“倩兮看我爲你準備的好東西!”雙手往枕邊掏摸跟著拿出一幅仕女圖便要遞給顧倩兮。
盧雲笑道:“我費了好些天的功夫才畫就這幅圖……”話未說完只見顧倩兮全身痠軟竟已摔倒盧雲懷裡。盧雲吃了一驚忙道:“怎麼?真的受涼了?”
顧倩兮滿面嬌羞低聲道:“盧郎啊你總是裝傻你好壞……好壞……”雙手摟住了盧雲的頸子便往他脣上吻去。
四脣相接天外飛來豔福盧雲大吃-驚不知如何是好只想道:“這…這是怎麼咿了?怎地飛來這般美妙……不不這般意外的事?”
卻說盧雲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三更半夜將姑娘約到房裡親熱?原來他這幾日悄悄以顧倩兮的容貌畫了幅仕女圖此番趁著酒興邀她只想將圖畫親手送出也好讓心上人驚喜一場。哪知還來不及品評便已飛來豔福盧雲手足無措此刻他身在脂粉之鄉手上抱的是溫香軟玉脣上吻的是一點丹脣如何不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他心中念頭急轉想道:“當年我破廟苦讀早已立志成爲盧下惠只求日後坐懷不亂三過洞房而不入也好讓孔孟周公擊節讚賞……哪知簧夜之間我非但與未婚女子獨處一室還有意輕薄於她?這豈不辜負了千載聖賢的教誨?鐵漢書生的美名?”
雖然這般想但香吻方酣饒你鐵漢硬漢也要乖得似貓似羊果然這古板書生神智逐漸不清一股熱氣衝入腦門“無絕心法”早巳潰堤:“今夜如此僥倖若不能多吻半刻日後怎有良機一親芳澤?孔夫子在上孟夫子在下所謂聖之時者也這便是說天道無常不可違亂雲從龍風從虎我盧雲自當遵從天命……”心中動情腦中胡思亂想竟然大起膽子便往顧倩兮腰上摟去。
紅燭掩映滿室溫馨這對男女正自香吻眼看漸漸情濃忽聽院子裡有名少女說話大喝道:“阿傻!你不可以在人家院子便溺小心我打你腦袋!”
兩人原本難分難捨猛聽了這話宛如當頭棒喝都是悚然一驚立時分開。
只聽那阿傻訕訕地道:“幹什麼啊?這裡的樹長得不好需得多施點肥纔對。”跟著院中傳來水花四濺的聲音看來真在施肥了。
聽了大煞風景的嘩啦啦聲響盧雲與顧倩兮對望一眼都是搖頭苦笑。盧雲知道顧倩兮生性愛潔便道:“你別擔心我明日找人把院子清理一番。”顧倩兮秀眉微撇搖頭道:“算了既然髒了打掉花圃重做好了。”盧雲啊呀一聲只感肉痛無比他每年俸祿約有五百兩白銀若要重作這花圃不免花費甚巨但一時又不敢違逆只得哼哼哈哈地敷衍。
兩人給這一攪擾都是深爲剋制就怕再生出什麼事來。二人默默相對盧雲忽地想到一事急道:“糟了明天那歐陽家要做壽咱們可不能空手去可得準備些壽禮才成啊!”
原本兩人便是上街採買禮品的誰知給那黃販子一陣打擾卻是什麼也沒辦成。他連連搓手煩惱道:“這可怎麼辦?明日就要送禮了現下已經三更半夜了這……這要怎麼辦纔好?”顧倩兮絲毫不慌笑道:“你擔什麼心我保管你明日風風光光送個又大又好的稀世珍寶滿堂賓客就數你的禮品最體面。”
盧雲驚道:“你還沒嫁過來可別拿了自己的珍藏倒貼啊!”顧倩兮又羞又氣登地啐了一口嬌嗔道:“你啊你別再白吹白擂了!”
盧雲哎呀一聲急道:“好姑娘你就說吧!究竟該怎麼辦哪?”
顧倩兮看了他一眼掩嘴笑道:“現下有些晚了咱們明早再談吧!”
盧雲出身寒微本就不知這些大戶人家的禮數想起自己出任知州已是朝廷命官明日拜壽之時總不成擺出當年落拓江湖的模樣只來個滿面譏嘲冷眼傲笑便大剌剌地登門上座吧?他越想越是擔憂忙求懇道:“明日傍晚就要用的東西早上趕製不是遲了點麼?你可快些說吧!”
顧倩兮嫣然一笑做了個調皮的神情笑道:“盧大人你就慢慢地等吧!”說著翩然出門卻把盧雲愣在那兒良久作聲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