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看到別人交惡,而他又英雄救美了一把,黎少彥的壞心情好了不少。
“黎少,今天的事情,恐怕晚點的時候,就要上熱搜了。你如果沒有什麼別的要好的女朋友的話,那我這個位置,就要坐實了。”穆涼玉低頭撥弄著花,嘴角噙著淡淡的苦笑。
本來是一場交心的交易,演變成這樣,將來有一天,如果她穆涼玉被甩了,恐怕也是轟轟烈烈分一場,驚天動地攖。
黎少彥好像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咧咧嘴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又不是什麼秘密。如果將來我們分手,還能讓你上熱搜,把你送上另一個高峰,那也不至於太傷心,是不是?償”
*
穆涼玉說的沒錯,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整個新聞頭條都是穆涼玉的版面,兩男一女對峙的畫面被人拍了下來,送上了熱搜榜。一個才冒頭的小明星就這樣火了,不知吐了多少藝人的血。
明筱筱翻動著手機(jī),這條新聞她也看到了,滿嘴苦澀。
葉修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她蜷在沙發(fā)裡,怔怔的盯著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哈士奇趴在她的腳邊,好像受了她的感染,也是無精打采的。
“筱筱,你想什麼呢?”葉修擦著頭髮走過來,在她對面的茶幾上坐下。
高大的男人往那兒一坐,形成一股巨大的壓勢,像是一座山似的,擋住了明筱筱所有的光。她躲在他的陰影下,像個小可憐蟲。
明筱筱鼻子一酸,靠過去抱住他的腰:“葉修……”
她只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就不說話了,只是把臉埋著。
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是小女孩,有些話,有些委屈,只能往肚子裡咽。葉修被她突然抱住,微微一愣,但當(dāng)他看到那支手機(jī),就明白了。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道:“筱筱,肚子餓不餓?我們?nèi)コ孕↓埼r,怎麼樣?”
明筱筱一直都喜歡吃小龍蝦,可黎少彥嫌棄那東西髒,爲(wèi)了他,她也不去吃了。
“你請客,我就去吃。”明筱筱擡起頭,笑瞇著眼睛。葉修戳了下她的臉:“聽到吃就笑,你可真是豬。”
轉(zhuǎn)身,葉修想,明筱筱,你笑起來真難看。
租住的房子馬路對面就有一排大排檔,瀰漫的香氣能讓人半夜想掀攤子。葉修拉著明筱筱的手,走到人最多的一個檔坐下。葉修直接叫了五斤,讓她敞開肚子吃。
明筱筱吃得很沒有形象,雙手用最快的速度解決。葉修也不逞多讓,很快的,兩人面前堆起了一堆蝦殼。
吃完,兩人相視一笑,葉修道:“現(xiàn)在舒服了?”
明筱筱戳著蝦殼,舒了口氣:“葉修,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什麼都瞞不過你。”
葉修笑笑,他只是一直關(guān)注著她而已。可是,她眼裡盯著的那道光,不是他。
明筱筱吃完這一頓,睡一覺,天亮的時候,她給護(hù)士長打了個電話請假,然後穿戴好衣服,拎著包出門了。她打扮的很隨意,但戴了一頂鴨舌帽,還戴了口罩,好像怕誰認(rèn)出她來似的。
她出門的時候,葉修已經(jīng)去律師事務(wù)所了,明筱筱不用跟他解釋。出了門,她打了一輛出租車,然後跟司機(jī)說了一家公立醫(yī)院的名字,半個小時後,她出現(xiàn)在那家醫(yī)院。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
“孟清歌,公司的備用藥品沒有了,你跑一趟醫(yī)院,去把這些藥單上的東西買全了。”
行政經(jīng)理走到孟清歌的桌前,丟給她一張長長的藥單。
黎少彥是個好老闆,在公司茶水間裡,不但有咖啡奶茶,還有板藍(lán)根頭孢拉定阿司匹林等常用藥物。他就是要他的員工感冒發(fā)燒都得撐著身體來給他賣命。
孟清歌捏著藥單,嘴裡唸叨,但還是要去做事。誰叫她在全公司雜事最多的部門呢?
採購藥品有定點醫(yī)院,孟清歌打了車,一直到那件醫(yī)院。那邊的門診醫(yī)生是行政經(jīng)理的老公,辦事很快,不一會兒,就拉了一長串的常備藥出來。
“去藥房那邊就可以了,我已經(jīng)跟那邊打過招呼。”那醫(yī)生很客氣的說著,孟清歌嘴角抽了抽。呵呵,業(yè)務(wù)又提了一大筆,辦事就是爽快。
她走到藥房,把單子遞進(jìn)去,然後站在一邊等著。眼前,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女人從她面前經(jīng)過。
孟清歌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個,不是一直跟在黎少彥身後的那個朋友嗎?她不是喬南那個醫(yī)院的護(hù)士,怎麼在這邊看診?
明筱筱心裡害怕,畢竟她是一個人來做這種事。來的時候氣勢洶洶,可穿上這身衣服,她就腿軟了。
那畢竟是一條生命啊!
大廳那邊有販賣機(jī),她買了一杯咖啡,但並不敢喝,只是捂在手裡。這個時候,她的手冰涼冰涼的,微微顫抖著。她需要熱量,來給她勇氣。
像是丟了魂似的,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婦產(chǎn)科那邊走。走廊裡,有一排椅子,她坐在那裡,等著叫她的號。
孟清歌一路跟著她,一直到走廊那邊。不是她多管閒事,而是她看到從她口袋裡掉出來的一張b超圖。
這種東西,她太熟悉了。
“十六號,明筱筱——”產(chǎn)室裡,一個女護(hù)士看著本子,按照上面的排定的號碼叫號。
明筱筱聽到那叫聲,嚇得手一抖,咖啡灑了出來,幸好不是很燙。她手忙腳亂的把咖啡丟了,卻不敢向那個打開的門走進(jìn)去。
“十六號,明筱筱,在不在啊?”護(hù)士又叫了一遍,明筱筱慢吞吞的轉(zhuǎn)過身來。
她也是婦產(chǎn)科的護(hù)士,她的手上,抱過很多新生生命,也見過很多生命還未成型就消失了。她咬著嘴脣,想要裝作堅強(qiáng),可那顆心卻在顫抖,在撕扯著她。
她明明吃了藥的,就那麼一次,怎麼會這樣?
“十六號不在,下一位——”
“等一下。”明筱筱站了出來,睜著驚恐的眼睛,挪著步子往那邊走,指甲已經(jīng)掐破了掌心。
心裡說著千萬句抱歉,她不能留下這個寶寶……
孟清歌睜大了眼睛,她真的要做人工流產(chǎn)!
“等一下!”孟清歌衝過去,一把把明筱筱拖了回來,對著護(hù)士道歉道,“她不做了,你叫下一位吧。”
明筱筱看到孟清歌突然出現(xiàn),是又驚又怒:“你怎麼會,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秘密……她驚慌的看著她,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著。
孟清歌自己就是過來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在怕什麼。“你不需要那麼看著我。”她扶著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等你聽完我說的這些,你再決定,要不要打掉這個孩子。”
明筱筱抿著脣,一直以來,她對孟清歌這個人,一直沒有表現(xiàn)過善意,她在這裡,又要說什麼呢?
孟清歌停頓了一會兒,搓著手,似乎在想,該從哪裡開始。這個時候,手術(shù)室的門開了,一個女孩虛弱的走了出來,額頭滿是冷汗,臉色蒼白如紙。旁邊她的家人馬上迎了上去,扶著她坐下,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團(tuán)。
嚶嚶的哭泣聲充斥在走廊裡,長椅上,那些等候的人有的狠了狠心,埋下頭繼續(xù)等待,有的受不了內(nèi)心的煎熬,抹著眼睛走開了。
孟清歌收回目光,但也沒有看向明筱筱,只是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張嬰兒的照片,原本紅潤的臉頰這時微微泛白,笑容都是苦澀。
“五年前,當(dāng)我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跟你是一樣的心情。最愛的人離開了我,無依無靠,我要靠什麼去養(yǎng)活這個孩子?我爲(wèi)什麼要給丟棄我的人生孩子?”
她的聲音很沉,很緩,只幾句話,就好像把人帶入了那個時候。明筱筱可以看到再年輕了幾歲的孟清歌,絕望的臉,拖著枯瘦的身體在走廊裡徘徊。
“我那時,還是個學(xué)生。跑步跳操,我千方百計的想把她弄沒了,可她一直在我的肚子裡,頑強(qiáng)的成長著。我很怕,我不想要她。身邊沒有錢,我只能去找私人診所。那時,我也沒有你幸運(yùn),在最後一刻有人來拉著我。當(dāng)我躺在那張冰冷的牀上的時候,我什麼都不去想,逼著自己一定要狠心。”
“但那個孩子,她很想來到這個世界上。她對我發(fā)出的第一個抗議就是,我打不成麻藥。醫(yī)生不敢再給我做下去,讓我再考慮考慮。之後,我還買過藥,結(jié)果是出血進(jìn)了醫(yī)院。我孤零零的躺在病牀上,沒有人跟我說話。發(fā)燒燒到人都糊塗了的時候,我也只能跟自己說話。”
“那個時候,我就想,這個孩子這麼想來到這個世界上,她是在同情我,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她想要陪著我……”
“於是,從那一刻開始,我改變了決定。我不想要再孤零零的一個人活著,不管再難,我的孩子不會丟下我的……”
“可因爲(wèi)我之前做的愚蠢的決定,我遭到報應(yīng)了——”孟清歌轉(zhuǎn)頭,看向明筱筱的時候,已是滿眼淚光。明筱筱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她說的報應(yīng)是什麼。
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因爲(wèi)她懷孕時候犯下的錯,那個孩子給她承擔(dān)了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