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之當然知道林淺說的有道理。

但目前的情況是，宜靜不宜動，尤其是面對顧惘然這樣肆意咬人的狼，他反而不能明著拒絕，沉默片刻後，顧言之還是取過桌上的筆，刷刷幾下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淺拿著簽了名的策劃案出去了。

顧言之便給周繁謹打電話，讓他到辦公室裡來一下。

十分鐘後，周繁謹來到辦公室，顧言之跟他詢問那個策劃案的事情。

周繁謹說，那個策劃案應該沒有問題的，因爲是他們市場部的案子，所以他一直在跟進。顧惘然似乎對這個案子也很感興趣，曾經(jīng)親自到市場部，給參與策劃案的職員打氣，說到時候會給每人包一個大大的紅包。

顧言之聽後微微瞇了下眼睛，他當然不相信顧惘然會將這樣的好事交給自己。

這個策劃案裡定然有圈套。

周繁謹凝視著他，輕聲問道，“有什麼問題麼？”

顧言之便把顧惘然讓他簽名的事告訴了周繁謹。

周繁謹也很是奇怪，但想不到原因。他想了想，和顧言之說，他會幫忙留心這個案子，一有情況會及時通知他的。

周繁謹走後，尉遲昊來到顧言之的辦公室。

對於他的到來，顧言之很是意外。

“尉遲叔叔，您怎麼親自來了？若是有事吩咐只管打個電話就好了。”他很是熱情的把尉遲昊讓進沙發(fā)上坐著，然後親自給尉遲昊泡了一杯綠茶。

“尉遲叔叔，請喝茶。”顧言之十分恭敬地把茶雙手送到尉遲昊的面前。

“呵呵，賢侄，不必客氣。”尉遲昊似乎對顧言之的表現(xiàn)很是滿意。

“尉遲叔叔，您有什麼吩咐？”顧言之主動詢問，他知道尉遲昊是江湖中人，講究的是江湖義氣，不喜歡拐彎抹角。

“賢侄是爽快人，知道叔叔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是這樣的，你的前任總經(jīng)理，捲入了一樁案子，我在想要不要法外開恩，給二少個面子。”尉遲昊望著顧言之，語氣中充滿了試探。

“他犯了什麼事？我竟然不知道，尉遲叔叔，都怪我從前管教不嚴，給您添麻煩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絕對不能姑息。”顧言之心中暗暗吃驚，難道這是要將他的人開始一個個要處理掉麼？

前任總經(jīng)理可是個憨厚老實的人，工作上很賣力，而且是顧氏集團的老職員，忠心耿耿，怎麼會犯事呢？

但是面上卻不能維護他，尉遲昊來是告訴他的，而不是真的要對前任總經(jīng)理開恩。

或者說尉遲昊就是來試探他的，看他對動他的人什麼反應。

“好，賢侄果然是顧董事長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得力大獎，賞罰分明，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尉遲昊爽朗的一笑，伸手拍了拍顧言之的肩膀，對他大加讚賞。

“謝謝尉遲叔叔誇獎，這是對我最好的肯定。”顧言之假裝很高興，順著尉遲昊給的桿子往上爬。

尉遲昊聞聽再次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很高興。

所謂的好戲自然是尉遲昊顧惘然等對前任總經(jīng)理的審問。

在寬大明亮的總裁辦公室裡，原本屬於顧言之的位置上顧惘然佔據(jù)，他背對著窗戶，身

後的陽光明亮的灑在脊背上，臉就變得模糊起來，好像在一個巨大的光影裡，顯得陰森恐怖。

顧言之微微一笑，那纔是真是的顧惘然，隱藏在陰影裡跟身體一樣殘疾的心理，是多麼的黑暗。

但是面上卻恭敬圓順，“顧大總裁好。”

在公司裡他不能喊他大哥，便以職位稱呼。

顧惘然點點頭，帶動著暗影晃動，他伸手指指面前的沙發(fā)，“坐吧，就差你了。”

那意思是，不主動上來，還需要尉遲昊親自下去請，若不是我腿不方便，我就下去了。

顧言之尷尬一笑，並沒有表現(xiàn)出很委屈的樣子，他知道他只能尷尬不能委屈，昨晚上他在顧瀾的幫助下回到顧家別墅，那筆帳還沒有算，今天表現(xiàn)好，或許就免了。

跟平常都是在他面前恭敬聽命的下屬坐在一起他也得習慣，如今他在公司裡的地位或許還不如他們呢，稍有閃失便會跌進大坑，那都是顧惘然爲他挖的。

顯然那些下屬有些不習慣他跟他們平起平坐，陡然間變得拘謹起來。

顧惘然有所察覺，淡淡一笑，“你們不要緊張，咱們都還是一樣的人，我和顧二總裁也是職員，只是我這腿不方便，照你的意思跟你們圍坐在一起，那才叫痛快。”

他總是毫不顧忌的說出他的想法，卻沒有敢反駁只有拍手叫好，因爲在顧氏集團中，在顧瀾的勢力範圍內(nèi)，他就是太子，說一不二的。

部門經(jīng)理坐在沙發(fā)上，秘書拿著筆和記錄本站在他們的身後。

顧惘然坐在老闆椅上，背對著窗戶，面對著他們。

而尉遲昊坐在另一張老闆椅上，只不過是辦公桌的另外一側(cè)。

明顯的把顧言之放在下屬的位置上。

林淺想到昨晚他被關在門外，心一陣揪疼，他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可想而知在顧家，在顧惘然這個魔鬼大哥大哥的身邊，他經(jīng)受了怎樣的可怕成長經(jīng)歷。

即便是這麼大了，他依然是受欺負，無論家裡還是公司裡，明目張膽的被欺負。

林淺暗暗下決心，一定儘快想辦法將爸媽從顧瀾的控制下救出來，這樣她就不用受他挾制了，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幫助顧言之。

她是他老婆，不管他承認不承認，倆人的名字寫在一個戶口本上，自然就是一個整體。

顧惘然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對尉遲昊點點頭，“尉遲叔叔，可以開始了。”

尉遲昊點點頭，“好，顧大總裁開頭有什麼要說的麼？”

顧惘然搖搖頭，示意他開始便是。

尉遲昊這才揚聲說道，“今天呢，本來是想在公司會議上對前任總裁馬大軍公開通報批評的，但是顧大總裁說，他是公司的老人了，立下過汗馬功勞，還是給他些臉面，就在總裁辦公室裡當著幾個部門經(jīng)理通報一下就好了。但是，馬大軍卻非常不服氣，想要跟顧大總裁理論下，那麼下面正式開始讓他自由理論，若是他還覺得不過癮，明天可以在公司會議上理論。”

聽了這話，顧言之心中很是不安，以馬大軍的個性只怕硬碰硬會吃虧的，不由暗暗爲他捏了一把汗。

尉遲昊按下一個號碼，“把馬大軍帶進來吧。”

幾分鐘後，幾個保安押送著馬大軍走進總裁辦公室。

馬大軍一甩肩膀，“不用押著我，我沒有犯法，犯法的話你們可以送我去警察局，沒有權(quán)利對我用私刑。”

“馬經(jīng)理，你這話說的，怎麼會是用私刑呢？好了，你們幾個放開他，不要抓著他的胳膊，馬經(jīng)理自己交代你犯得那些事吧。”尉遲昊微微一笑，聲音中卻透著威嚴，滿是老大的派頭。

“我沒有犯什麼錯，不過就是將我手下幾個案子轉(zhuǎn)給了其他的公司。”馬大軍一昂頭十分不屑的回道。

“這還不叫錯麼？你把我們顧氏集團的案子送給其他的公司這是什麼性質(zhì)？往小了說這是泄密，往大了說，那是犯法，可以追究法律責任的。”尉遲昊冷笑一聲。

“現(xiàn)在的顧氏集團還是顧氏集團麼？董事長不在國內(nèi)，誰知道怎麼個情況，是不是被人綁架了挾持了。而且顧總也被架空了，成了有名無權(quán)的閒人。管事的竟然是個殘廢，說什麼顧大總裁，我看是假的吧。如果真是顧總的親大哥大哥，怎麼會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自己親弟弟都容不下。沒有顧總哪有顧氏集團的今天，對於鳩佔鵲巢的顧大總裁我就是不服，有本事出幾個漂亮的案子，做出一點成績來再奪總裁也不遲。還有那個focus手機項目爲什麼投入力度不大，要是知道顧總爲了重啓這個案子花了多少心血，如果不加大監(jiān)督力度，出現(xiàn)什麼質(zhì)量問題，那問題就大了，不但得不到以前收益，而且前期投入全部打水漂了。”馬大軍越說越憤怒，“與其那幾個案子也落得這樣的下場，我不如將它們轉(zhuǎn)賣給其他的公司，還能小賺一筆，免得到時候都成了賠錢案子，爛尾工程。”

馬大軍的話控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就連顧言之也不由暗暗點頭，佩服他的勇氣。

在大是大非面前，沒有屈服權(quán)勢，而是堅持自己的原則，一切以公司利益爲重。

這纔是真正把集團當成家的人，顧惘然若是不懂得珍惜，真的把他開除了，那才叫損失，這人本身的價值就是無價之寶。

其他的部門經(jīng)理聽了馬大軍的話，也不由得連連點頭，但是在反應過來之後，又連忙搖頭，實話往往好說不好聽，只怕顧大總裁要發(fā)怒了。

“瘋子。你真是瘋了。這樣的話都說的出來，每個決策者有每個決策者的策略，顧大總裁與顧二總裁的策略不同而已，兩人是無法比較的，你竟然拿著這個做藉口，爲自己的蠅頭小利而置公司利益於不顧，真是太過分了。”說話的是，顧惘然剛剛提撥起來的研發(fā)部經(jīng)理劉方圓。

說完還討好的看了顧惘然一眼，顧惘然臉色黑沉，在光影裡，看不清他細微的表情，卻透著一股股的寒氣。

“劉經(jīng)理這話中肯。不能以個人情感喜好作爲出賣公司利益的藉口。賣出的案子都是事實，大家研究下怎麼懲罰吧。”尉遲昊面無表情的開口了。

“對，大家研究下，看怎麼處理好，既能讓馬大軍心服，又能挽回公司的聲譽。”顧惘然聲音慵懶，但是卻透著一股悲涼，他的自尊心又被打擊到了。

心情很低落，說話都有氣無力地，顧言之知道這是他發(fā)狂前徵兆。

越是軟弱的時候，反彈回來的是更狂躁偏執(zhí)。

（本章完）